石仁中道:“古董可在堂上?”
老者道:“十年前,他因未能殺了你,才留下今日的禍根,本堂主賞罰分明,解決了你之後,他會受到該受的懲罰——”
石仁中道:“堂主可否把他叫來?”
老者道:“你要幹什麼?”
石仁中道:“他是當年主事者之一,咱們不妨當面談談那段公案,也可以使我們雙方都有個瞭解——”
老者道:“他另有公幹去了……”
石仁中沉聲道:“我不信。”
老者不屑的道:“我們快意堂下,高手如雲,事務浩繁,一天沒事幹,一天就賠下去,古董天生是個勞碌命,他不跑行麼?”
石仁中怒聲道:“堂主,你是有意跟在下過不去……”
老者道:“你可以離開這裏,沒有人會阻攔你……”
石仁中道:“你真大方!”
老者道:“這也是規矩之一。”
石仁中怒聲道:“貴堂的規矩太多了,堂主,在下不能適應貴堂的規矩,在下要得罪了……”
老者哈哈笑道:“普天下還沒有人敢在快意堂鬧事……”
石仁中豪氣干雲的道:“在下將是第一個——”
鏘然聲中,那柄耀眼奪目的長劍冷芒閃顫開來。
老者面色一變,道:“穿月神劍——”
石仁中冷冷地道:“你倒有眼光,居然一眼看出此劍的來歷。”
老者哼哼地道:“你爹要不是為了它,也不會死了……”
石仁中全身一震,道:“什麼?”
他胸中意念流閃,沉聲叫道:“堂主,你説,這柄劍怎麼曾害死我爹——”
老者陰沉地道:“你難道不知道?”
石仁中道:“在下確然不知。”
老者搖搖頭道:“那本堂主也不能告訴你……”
金管事突然道:“老漢知道……”
石仁中道:“真的?”
金管事道:“老漢年已半百,如今功力已毀,還有什麼好騙你的?不過老漢也不過是耳聞一點,是不是真實可靠,那還要你自己去求證了……”
石仁中此刻有如十個吊桶七上八下晃動,一股氣血直湧心底,雖然他知道父親和這柄劍一定有其特殊的關係,但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則非他目前所能知道的了。
他惶急的道:“金管事,你説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金管事道:“此處不是談話之所,咱們……”
“嘿嘿!”老者陰惻惻的一笑道:“好呀,姓金的,你的用心不少呀……”
金管事一怔道:“什麼意思?”
老者道:“這道理太簡單了,你知道自己功力已失,逃命無望,居然敢想利用姓石的,妄想叫他替你賣命……嘿嘿,姓金的,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好精呀……”
金管事怒道:“你胡説——”
老者道:“你已從本堂主這裏得到你需要的秘密,為了對得起對方,勢必要殺你滅口,否則……”
金管事怒道:“堂主,得饒人處且饒人,留一步路積百世陰德,咱倆無怨無仇,老漢也知道你是為財辦事,但……”
老者“嘿嘿”地道:“這是本堂的規矩,不能壞了堂規……”
周破鞋怒道:“金老,別求他,瞧瞧他那副德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我看了就噁心……”
老者怒道:“拿下——”
這一聲含有十分的威嚴,立刻閃過一名大漢,身形靈巧的闖了過來,伸手朝周破鞋身上抓來。
巴札反手一掌拍去,沉聲怒喝道:“讓開——”
他這一掌出手甚速,部位拿捏得堪稱甚準,那裏想到對方也是此道中的高手,稍一移退,怪異的一掌扣來,正中對方的胸前——
“哎約——”
巴札這一掌捱得可不輕,蹬蹬蹬地連退了好幾步,方始穩住了自己,他楞了一楞,揉身撲上,道:“我跟你拼了。”
那漢子哼了一聲道:“你不配——”
一腳踢出,正中巴札的小腹,巴札立刻躺在地上了。
他得一意的拍拍手,朝場中每個人瞄了一眼,道:“還有那一位?”
周破鞋罵道:“臭東西,不要神氣,老孃可不含糊!”
老者冷冷地道:“紀五,給我掌她的嘴——”
紀五“嗯”了一聲道:“是——”
此人魁武有力,身形靈活,話音一落,人已飄了遇來,左手一挽周破鞋的髮絲,右手一掌拍了下去。
石仁中沉聲道:“放了她!”
紀五根本不予理會,掌上加勁,眼看一掌就要落在周破鞋那張吹彈可破的玉面上——
“着——”陡然一聲沉喝,一道劍光閃過後,紀五的眉心之處,被劍光點了一下,一點血痕浮現,紀五的身子砰然而倒。
老者淡淡地道:“好劍法——”
石仁中哼聲道:“這是他欺負女人的報應——”
巴札爬起大道:“好,殺得好——”
老者怒道:“姓石的,你先殺洪明,現在再殺紀五,這個仇已經跟快意堂解不開了……”
石仁中道:“堂主,解開又怎麼樣?不解開又怎麼樣?貴堂在江湖上英那些奸邪之徒互通聲氣,所做所為,那一件不是傷天害理、趕盡殺絕的事——”
老者喝了一聲道:“胡説,我們是替天行道——”
石仁中冷曬道:“替天行道?説得倒漂亮,做的可是那回事?”
老者道:“石仁中,你自恃在劍法上有幾分功力,便目空四海,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裏,你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那幾下子還強不到那裏去。”
石仁中道:“哼,閣下説的人外人,是指你自己麼……”
老者得意的道:“不錯。”
石仁中道:“在下候教……”
老者不屑的道:“你還不配……”
他轉首朝守在遠處的幾個漢子一揚手,道:“帖霸,你給我教訓教訓他……”
帖霸躬身行了出來,道:“是。”
金管事神色一動,低聲道:“老弟,帖霸是蒙古人,善相撲之術,力大無窮,有力鬥不懈之能,跟他對敵,千萬不能讓他近身……”
石仁中一笑道:“我知道了。”
巴札突然衝出來道:“石老弟,把這個人交給我……”
石仁中道:“你剛剛受了傷……”
巴札道:“沒關係,一這一點傷算得什麼?”
石仁中此刻見巴札突然豪氣干雲,威武不已,不禁十分納悶,此人剛剛還挨紀五一下重擊,想不到一下子就能恢復體力,豪勇無匹。
帖霸一瞪眼,道:“你是誰?”
巴札道:“瞎了眼的東西,連你巴札爺爺都不認識!”
帖霸一愣,自言自語道:“巴札……”
巴札哼聲道:“你巴札爺爺可是你亂叫的——”
帖霸吼道:“你敢侮辱我……”
這人是個大力士,擅長相撲之術,一躍而來,雙手十指箕張,抓着巴札的衣領用勁摔去。
誰知巴札也是此道的高手,雙足半蹲,八字一站,穩當得像座山,帖霸暗中一楞,暗呼道:“好厲害的馬步——”
他應變迅速,突然伸出大腿,朝巴札的小腿肚上踢去,這一狠中帶狠,中了非當場跪下不可。
巴札冷笑道:“雕蟲小技——”
他一移身,反撂對方,帖霸驟然受襲,身子頓失依據,身過肩摔,人已仰倒地上,摔了個大馬爬。
帖霸呆呆地道:“你是蒙古人……”
巴札呸道:“你奶奶個紅豆屁,你連巴爺爺都不認識了……”
帖霸惶然道:“看你的身手可是巴氏牧場……”
巴札道:“不錯……”
帖霸一震道:“那你是?”
巴札道:“巴老三就是我……”
帖霸顫聲道:“巴三爺——”
巴札怒哼一聲道:“你過來,咱們再試試——”
帖霸急搖手道:“巴三爺,不能。”
巴札道:“為什麼不能,你不是挺行的麼?”
帖霸躬身道:“三爺,在下不知是你老,請恕罪!”
老者冷冷的一笑道:“帖霸,幹嘛?攀起親戚來了……”
帖霸顫聲道:“堂主,請另派高明,屬下礙得於派別,不能動手……”
老者道:“他是什麼人?”
帖霸道:“巴氏牧場的三公子!”
老者道:“帖霸,本堂主要你殺他!”
帖霸神色一變的道:“不!”
老者冷冷地道:“你抗命……”
帖霸顫聲道:“這……”
老者道:“這是命令,快意堂中沒人敢違抗!”
帖霸抖索的道:“堂主,為了快意堂,屬下縱然粉身碎骨,絕無半句怨言,獨獨這件事屬下萬萬不能答應……”
老者嗯聲道:“有理由麼?”
帖霸道:“有。”
老者道:“説來聽聽!”
帖霸道:“屬下藝出巴門,相撲之術是得自巴家,巴三爺雖然沒有傳藝之實,都來自巴家,論情論理,屬下絕不敢無情無義……”
老者嘿嘿地道:“既入我門,即為我人,你好大膽,帖霸,我命你立刻動手,否則,你跟他們一起死……”
帖霸神情大變,道:“堂主……”
巴札道:“帖霸,士為知己者死,這老東西無情無義,是非不明,你就是把命賣給他,他也不會感激你……”
帖霸搖頭道:“三爺,你不知道,快意堂……”
老者怒聲道:“住嘴。”
他雙目寒光如刃,凝住在帖霸臉上,流露出一股令人駭懼的殺機,帖霸畏懼的低下頭去,不敢正視。老者踏前一步道:“帖霸,你動不動手?”
帖霸痛苦的舉起手來,對巴札道:“三爺,我……”
他的手臂不禁一垂,悲痛的又繼續道:“我不能動手——”
老者道:“沒用的東西——”
反手撩起一掌,重重的擊在帖霸的身上,帖霸那龐大的身子竟禁不起他那輕輕的一擊,“叭”地一聲,帖霸在地上一個翻滾,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巴札怒道:“你!”
他憤怒的撲了過去,抓起老者欲摔,卻覺胸部受了一下重擊,痛得他哇地一聲大叫,人竟倒了下去……
老者哈哈大笑道:“雕蟲小技,也來現眼……”
此人當真兇狠異常,尋常交手,對手倒了下去,自可一筆勾銷,而他卻不,朝前踏出一步,一隻腳踏在巴札胸口上,只要稍一用勁,巴札這條命就嗚呼哀哉了。
金管事顫聲道:“巴札——”
帖霸急聲道:“堂主——”
周破鞋急得大叫一聲道:“石公子,救他……”
老者看了每人一眼,大笑道:“怎麼你們都不願他死!”
石仁中道:“立刻放了他——”
老者不屑的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命令我!”
石仁中斜馭長劍,道:“閣下休怪我不客氣了。”
劍光一縷,彷彿是劃過空際的流星,剎那之間,一穿而至,那彩豔奪目的劍光,直從老者身上逼去。
老者一震道:“好霸道的劍法——”
饒他功力深厚,這凌厲無匹的劍法也不禁寒噤不已,足下急移,人已飄退五尺,巴札那條老命也就是在這一招下從鬼門關拾了回來。
巴札身子急滾,暗道:“好險——”
老者震怒道:“姓石的,你別想活着離開這裏——”
石仁中朗聲道:“在下今天不毀了快意堂,絕不離開這裏一步……”
陡聞一聲斷喝,道:“石仁中,你好狂——”
石仁中定眼一看,只見古董帶十餘名悍壯的漢子持着長刃湧了過來,他面上殺機一湧道:“古董,你別想活命——”
劍光化作一團白練,直朝人叢之中落去,但聞金鐵交擊聲不絕於耳,慘呼之聲此起彼落……
老者嘿嘿地道:“把這幾個東西給我抓起來!”
“是!”立刻有幾名漢子朝金管事等人撲去。
帖霸沉吼一聲道:“別傷三爺!”
他此刻勇氣倍增,神威異常,抓起一柄利斧疾朝湧向巴札身邊的數名漢子砍去,一時斧影連環,倒也傷了幾個,確實解了巴札的圍。
老者瞪着銅鈴似的眼睛,喝道:“帖霸,你瘋了!”
帖霸叫道:“巴家待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他受欺……”
巴札激動的道:“好,帖霸,巴氏牧場果然沒有白教你。”
他長嘯一聲,拳落如雨,立刻打倒了幾個。
老者怒道:“帖霸,不能饒你——”
那快速的身影彷彿幽靈似的,一閃而至,一伸掌,掌心中發出一股透紅的血影,朝帖霸罩去。
帖霸顫道:“血影掌——”
話聲甫落,一陣掌勁帶灼熟的紅浪全擊在帖霸身上,立時有一股焦臭味瀰漫空中,好不沖鼻。
帖霸顫聲道:“我,我……”
他再也沒有能力支撐自己的身體,雙手緊緊抓着胸口,慘然的一笑,人往後一翻,瞪目而死。
巴札顫吼道:“帖霸,帖霸——”
他顧不得身旁的敵人,像一頭失去理智的猛虎,衝到帖霸的身邊,把他抱起來,悲傷的道:“帖霸,我替你報仇——”
一名漢子悄無聲息的躍來,揮劍朝巴札攻來。
巴札回身一抓過去道:“撕了你!”
他威武的像座山,一手抓住對方的右腳,一腳踏着對方的左腳,用勁往上一撕,但聽一聲慘叫,那個漢子的身子便自上而下,活活的被撕成兩半。
他這種鋭不可當的威勢,立刻震懾住了全場,快意堂的高手,楞楞地站在當地一語不發。
老者怒道:“巴札,你過來——”
巴札道:“我正要找你……”
他腦海裏空空洞洞,眼前幻化出一種無名的仇恨,大吼一聲,揉身撲了過去,雙拳齊發,雷神般的威武。
老者道:“去你的——”
這老者的功力當真是舉世無匹,迎着對方擊來的雙拳,反手一斬,只見巴札痛苦的一聲大叫,雙腕齊肘而斷,老者身手太快,又一腳踏在巴札的胸口,巴札半跪地上,沒吭一聲而死。
周破鞋罵道:“死東西,你好毒!”
老者雖連殺兩人,但自己這方也沒佔了便宜,全場之中除了古董及兩名漢子尚未傷亡外,其餘的人泰半死在石仁中劍下。
他大叫道:“姓石的,停手!”
古董被石仁中逼得只有喘氣的份兒,身上衣衫盡碎,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一聽老者開了腔,古董彷彿逢到大赦一樣急忙跑過去。
石仁中道:“堂主,當年貴堂追殺家父的人有幾個?”
老者嘿嘿地道:“除了古董之外,再沒別人……”
古董一呆,道:“堂主,你……”
石仁中不屑的道:“憑古董一個人?只怕他沒這麼大的本事!”
老者道:“當然還有別人,不過不是本堂的人……”
石仁中道:“是哪些人……”
老者道:“不告訴你!”
金管事道:“老弟,這件事太簡單了,咱們只要擒下古董,還怕他不説出當年參加的人來……”
石仁中一楞,道:“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
周破鞋道:“這叫做薑是老的辣!”
古董神情一變,道:“堂主,快意堂在江湖上能否再繼續做下去,全看今天了,姓石的一天不除去,咱們就一天活不安枕……”
老者嗯道:“我知道。”
古董陰惻惻地道:“堂主,姓石的今日如果踏出快意堂,咱們這塊多年的老字號就算砸了。”
老者道:“不錯。”
古董道:“對付姓石的,堂主,只有你啦!”
老者哼聲道:“那你呢?”
古董一呆道:“堂主,屬下不敵!”
老者不悦的道:“沒用的東西。”
他朝石仁中斜睨了一眼,道:“你不愧是年輕輩中的第一位高手,快意堂創辦迄今,尚無人在此撒過野,獨獨你是第一人……”
石仁中“哦”了一聲,説道:“在下殊覺榮幸……”
老者道:“但你先別狂,能通過本堂主這一關再狂不遲,否則,嘿嘿,你恐怕進來容易,出去難!”
石仁中道:“堂主,不瞞你説,在下來了就沒打算離開。”
老者道:“哦。”
石仁中堅決的道:“父親死因一日不能水落石出,在下一日不會放手……”
老者道:“可借得很……”。
石仁中一怔道:“可惜什麼?”
老者道:“你跟你的老子一樣,再也沒有機會了!”
石仁中冷笑道:“憑你?”
老者道:“不錯,有我沒有你!”
石仁中道:“很好,堂主,你請亮傢伙!”
老者道:“對付你,不需要吧?”
石仁中道:“堂主,大話別説得太滿,凡事都要有個退步!”
老者一點頭道:“不錯。”
他一招手,道:“顧胖,把我的傢伙拿過來……”
但聽一聲“是”,一個胖呼呼的青年捧着一根黑烏烏的大煙袋行來,這根大煙袋杆兒有拇指般粗,長長的杆兒透亮發光,顯然是精鋼打成,大煙袋鍋兒有六個菱角,每個角尖鋭鋒利,一看便知這是有意做成的。
石仁中神色一變,道:“無煙追魂袋……”
老者道:“好眼力,好眼力……”
石仁中道:“閣下是凡小青!”
老者一震,脱口道:“有見識!”
石仁中大笑道:“江湖上只知道快意堂遍佈大江南北,專幹些殺入越貨的勾當,卻不知道是武林三宿之一的無煙追魂袋凡小青在主持——”
老者嗯聲説道:“你總算比別人先知道——”
石仁中冷笑一聲道:“我的運氣比別人好——”
金管事哼聲道:“更壞。”
石仁中略略一怔道:“為什麼?”
凡小青道:“十幾年來,除非是舊識,凡是能一眼看出我來歷的人,可説是絕無僅有,縱然有,也沒有能逃得出我這根奪命大煙袋——”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閣下的大煙袋下一定有不少的絕招了!”
凡小青道:“可以這麼説。”
石仁中一振長劍,道:“在下願討教討教!”
凡小青正色道:“這不是討教,是拼命——”
石仁中道:“這話嚴重了。”
凡小青道:“當然嚴重,你存心砸我的招牌,不讓我再混下去,我不跟你拼命,誰跟你拼命……”
石仁中道:“請吧,在下要見識見識聞名武林的大煙袋絕技——”
凡小青“嘿嘿”地道:“你可要看清楚了,別把性命丟了!”
石仁中微微一笑道:“在下自信還能罩得住——”
凡小青道:“年輕人自信心太強,往往會失敗……”
話音間,那根鐵煙袋像一陣風似的捲了過來,此人功夫確有一套,出手快速,乾淨利落,進退回步之間猶見功力。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凡小青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擊,實有風雷之勢,石仁中暗中一震,心中暗呼道:“怪不得此人那麼狂妄,手底下果然有幾分功力,看樣子今日不在百招之外,難分勝負了……”
他歷經多年的洗練,在這經驗方面已達獨到火候,一見凡小青的功力,立知頗不易與,欲思取勝之道,唯在內力方面一較,也就是説,這是雙方持久戰的考驗。
他不敢大意,迎着對方的攻勢,揮劍飄逸而出,分寸恰到好處,步位更是進可攻,退可守,正表現出劍道高手的深厚功力,與那豐富的磨練。
凡小青脱口道:“好身手。”
大煙袋的攻勢一變,蒼勁中更見威力,一連七下,每一下的部位都不相同,但卻是一氣呵成,這七招彷佛是同一時間擊出似的。
石仁中神情一凝道:“閣下的煙袋可真是出神入化……”
他長長吸了口氣,長劍疾震,在半空中兜起一個大弧,疾速的往對方攻來的七招掃去。
“叮噹——”連串七響,那疾翻的一劍果然將對方的攻勢封了出去,凡小青心絃激盪,作夢也沒有料到自己賴以成名的七招殺手,居然能被對方一招破解,心中一駭,腦海中意念流閃,一股殺機自己心中湧起,決心毀了對方。
他一撤大煙袋,怒吼道:“你再看這一招。”
石仁中聽對方這一叫,知道底下這一招一定兇險無比,正欲移退之時,一股白煙從煙袋鍋中散漫出來,朝他噴了過來。
這股白煙發時迅速,使人防不勝防,石仁中眼中、鼻孔、嘴巴三處地方驟而受襲,不覺手腳一緩,凡小青藉對方手勢一緩時,大煙袋鍋風捲而來。
金管事哎呀聲道:“小心——”
石仁中腦中電光連閃,福至心靈的劍自下而上斜斜遞了出去,攻的正是凡小青腹下,這一招以攻為守、反敗為勝的煞招,頓時使凡小青一楞。
“鏗——”雙方劍鍋相觸,各自退了好幾步,凡小青只覺手臂發麻,虎口碎裂,他臉色蒼白,道:“姓石的,你果然厲害。”
金管事道:“老弟,可曾受傷?”
石仁中苦笑道:“還好……”
古董突然衝了過來,道:“石小子,納命來。”
他是老江湖了,一眼看出石仁中和凡小青那一擊之下雙雙又受了傷,一時之間,無法恢復體力,所以,他不放過這稍縱即逝的千載機會,一劍刺去。
周破鞋急叫道:“注意——”
石仁中大笑道;“古董,你這是找死!”
那柄長劍在手中像一條白練似的,朝古董那疾躍而來的身子射去,快得眩人耳目。
“哎呀——”一聲慘叫隨着劃過天際,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古董的身子一落,鮮血一絲絲的滴下來。在他心窩裏,端端正正的插着那柄神劍。
古董顫聲道:“你……”
底下的話根本沒説出來,人已仰天翻倒,剎時之間,氣絕而亡,一路的興風作浪並沒保全了他自己的生命。
石仁中苦澀的道:“你不該偷襲!”
周破鞋叫道:“該死,活該。”
凡小青慘聲道:“姓石的,你竟敢殺了古董。”
石仁中道:“除了一個敗類,減少一個禍患。”
凡小青道:“好,咱們走着瞧——”
話聲一落,他和幾個沒有受傷的漢子疾退而去,金管事道:“不要讓他走!”
石仁中苦笑道:“我無力再追他。”
金管事大驚道:“你受傷了?”
石仁中黯然的道:“凡小青功力絕頂,是我生平所遇見中最厲害一個,他不僅能和我打成平手,而且……”
話聲一落,只聽周破鞋陡然吼道:“呀——”
一枝鋒利的箭簇正射中這個女人的額上,在那箭尾上掛着一封信箋,金管事慘聲道:“她死了……”
那一枝血淋淋的箭簇無情的射在周破鞋的額頂上,一張信箋掛在尾羽上,隨風搖曳。
誰也沒有想到對方的手段竟然是如此的狠毒,為了傳個信,居然要了周破鞋的一條命。
金管事雙目紅光浮現,道:“唉,都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把她帶來此地,她會活得很好,絕不會拋屍異鄉,做個孤魂野鬼……”
石仁中黯然的道:“這是命……”
金管事恨聲道:“什麼命?全是凡小青搞的!”
石仁中道:“凡小青跑不了的……”
金管事道:“信箋上説些什麼?”
他迫不及待的伸手欲拿,石仁中迅快的一攔,道:“別動手!”
金管事一怔道:“為什麼?”
石仁中正色道:“凡小青為害江湖已非一朝一夕,他為人惡毒,手段狠辣,我不相信他殺人只為了送信……”
金管事一震,道:“對,老弟,老漢雖然痴長你幾歲,可是這份江湖經驗,卻差你太遠,要不是你提醒老漢,這下倒下去的立刻要換上我了!”
暗中有人冷哼一聲,道:“要不是姓石的那小子,你焉有命在?”
金管事沉聲道:“凡小青,有本事別藏頭縮尾!”
隱與暗中的凡小青冷冷一笑道:“二位聽着,快意堂已佈下天羅地網,要想逃出去比登天還難,乖乖的放下武器,還可以給你們個痛快!”
石仁中冷笑道:“凡小青,你説這種話,未免看錯人了。”
凡小青“嘿嘿”地道:“的確,我是看錯你了,不然……”
底下的話突然斷去,渺無蹤音。
金管事嘆口氣,説道:“此人頗難對付……”
石仁中嗯聲道:“他有意將我們困在這裏,居心可謂險極……”
金管事盤膝坐在地上,道:“老弟,我身上負傷甚重,自知己活不了多久,為了報雪我的冤仇,老漢忍着這口氣不咽不去……”
石仁中道:“金管事,只要能出去,你這個仇就有希望報了!”
金管事道:“不容易呀……”
話未説完,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怪異的聲響,石仁中一震,雙目有如冷光似的,疾快的掠過黑黝黝的一角,只見四隻龐然大物隱伏暗處,正向他們探視。
金管事顫聲道:“野獸!”
石仁中冷笑道:“四隻虎。”
金管事顫聲道:“什麼?老虎?”
石仁中點頭道:“有四隻。”
金管事正色道:“老弟,別小看這四隻虎,它們一定都是凡小青久經訓練的猛獸,你千萬要注意,彆着了道兒……”
石仁中嗯聲道:“我知道——”
那四隻兇惡的巨虎似乎都受過相當的訓練,站在暗中窺視了許久,突然長嘯數聲,平空飛撲而來……孤劍生掃描怡康樓OCR舊雨樓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