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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南北雁蕩

    洪金寶瞧他淚血滿面,哪想得出他昔日作威作福模樣,跪在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個為兒子乞命的風燭殘年老頭,那股報復心態已減弱許多,然而再瞧及秦沐龍雖是額頭磕得發青,目光卻不斷射來恨怒神情,根本毫無悔意,那股報復心性不由又起。

    “饒了他的命?”洪金寶冷道:“那他侮辱我的事呢?那一刀怎麼算?”

    “老朽補你三刀潛您還債。”

    秦沐風不愧是奸猾高手,逮到話頭機會,猝而抽出隨身利刀猛往兒子左右大腿及左臂各捅一刀,那股勁直若殺仇人,絲毫不留情。

    利刀過處,鮮血暴湧,秦沐龍豬聲尖叫,兩眼凸大滲淚直瞪父親,做夢都沒想到父親當真會向自己下手。

    “還不快拜謝洪大俠不殺之恩。”

    秦沐風猛按兒子腦袋以磕頭。

    秦沐龍落到如此地步,一時心傷過度嚎陶大哭起來。

    洪金寶見狀實為兩父子感到悲哀,心頭也已不忍:“算啦算啦,走吧,今日之事就看在你女兒曾救我出困份上,饒了你們。你也該記住伴君如伴虎,別日後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多謝大俠不殺之恩,老朽沒齒難忘。”

    秦沐風猛磕頭,隨即又轉向忽必鋒,還是那句多謝不殺之恩。忽必鋒懶得理他,忖道:“帶你兒子去治傷吧,瞧你磕得頭皮血流,真是耐性。”

    秦沐風再次言謝,始抱起雙腿受重傷,寸步難行的兒子蹌着步伐,忍悲含恨而去。

    枉他一世鑽營權勢,今日落個如此下場,實是可悲之極。

    人一走,忽必鋒心情又來,瞧往洪金寶,哈哈笑起:“高,高招,階下囚還能置人於死地,實是絕妙之極。”

    洪金寶陪着笑意:“豈敢,是殿下千歲多多幫忙。”

    “合作愉快,現在可以告訴我寶藏在何處了吧?”忽必鋒説話語氣,竟如哥倆般親切,交情套的果然快速。

    洪金寶輕輕笑着,他本就有意以此寶藏來談條件,尤其是救出慕容家人。當下含笑道:“自是該説,不過我另有一個條件,只要殿下能辦到,我立即奉上寶藏。”

    “怎那麼多條件?”忽必鋒皺着眉頭:“快説快説,早一起説完不就得了。”

    “放出慕容世家所有家人。”

    “我還以為什麼難事。”忽必鋒本以為洪金寶有意為難,但聞條件,已縱聲大笑:“行,簡單,我放了他便是。”目光瞧嚮慕容寒雪。

    洪金寶道:“我説的是慕容一家老老少少。”

    “本王沒抓那些人,自然沒人可放。”

    “別鬧了吧,你不放,我們沒得談。”

    “我真的沒抓他家人。”忽必鋒轉向鬼面頭陀:“你們抓了沒?”

    鬼面頭陀道:“沒有。只抓他一人。”

    洪金寶還是不信:“少耍花招,我都已決定把寶藏交出來,難道那些人比寶藏還重要?”

    忽必鋒不由怒喝:“本王説沒有就沒有,你敢對我大呼小叫。”

    鬼面頭陀斥道:“有你們當人質,灑家還留那些婆娘何用,這裏沒那麼多糧食養人。”

    “你殺了他們?”

    “沒逮人——”鬼面頭陀斥吼:“聽到沒有。”

    瞧他吼得面紅耳赤,洪金寶不由一愣,照他狂妄個性,自不會為了慕容家人爭得面紅耳赤,那這些人呢?另有人逮去,還是……

    洪金寶不禁瞪嚮慕容寒雪:“你在撒謊?”

    “我沒有。”

    “沒有?”洪金寶瞧他語凋怪怪地,逼言又問:“他們如何被抓?被誰抓去?”

    “被一批蒙面人。”

    “你不是説當時在大門抵擋。”

    鬼面頭陀斥道:“胡説,他躲在後院被灑家十方天羅陣所困,灑家逮人不着,挖寶不成,乾脆才放火。聽清楚沒有?

    他家人早逃了,我們拿誰放人。”

    洪金寶像被抽了一鞭,瞪着低頭窘笑的慕容寒雪:“原來你不是在前門抵擋,原來你早得到消息,原來慕客家人早就躲到別處去,原來那些夜明珠是你挖走,原來你一直在撒謊!”他猝而尖聲大吼:“為啥要騙我,你這混蛋,我要宰了你……”

    他拚命掙扎,手鐐腳銬咋咋作響,脖頸逼得抽長,青筋暴脹,咬牙切齒,恨不得吞了這傢伙。

    慕容寒雪還是那副苦笑:“對不起,為了寶藏,不得不出此下策。”

    “什麼狗屁下策?要我獻寶給那堆人,你就能得到甜頭。”洪金寶怒罵:“你腦袋中邪了不成?這種事你都想得出來。”

    “我想……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慕容寒雪突然橫下心説出這番話。

    “反了反了,氣死我也!你敢出賣我,可恨可惡該殺……”

    洪金寶猛探腦袋。鋼牙直咬,牙齒咬得咋咋作響,活像一頭猛獅掙扎鎖鏈中。

    慕容寒雪苦笑:“不要怪我,這也是為你好,交出寶藏,你我都能安寧,而旦憑你長相、武功,必會得到殿下信任,將來前途未可限量。”

    “不交。對你這賣友求榮的傢伙,我死也不交。”

    “何必呢?殿下千歲和皇后娘娘早就對你有所好感,千萬別放棄機會。”

    “對對對,本王看你人高馬大,最適合當大將軍。”忽必鋒沒想到慕容寒雪會為自己説話,一時興起也就附和説道:“只要你能交出寶藏,本王照樣封你為殿前大將軍,就跟你在宮中一樣通行無阻,專替朕辦那蠻橫之人。”

    這番話,他也曾經對秦沐風説過。

    當初只封秦沐風為師爺,不到幾天又封御史大夫,看來只要對他有利,封個太上皇,他都不會皺下眉頭。

    洪金寶卻怒斥過來:“休想,你們一毛錢也拿不到,全是一些狡詐傢伙。”

    “我都替你報仇,秦沐龍都已抬出去,你敢食言?”忽必鋒怒臉一拉:“你在耍本王是不是?”

    “是又如何?”洪金寶冷笑:“除非你再把我身邊那傢伙幹掉,否則休想得到寶藏。”

    忽必鋒聞言一愣,他似乎對自相殘殺特別有興趣:“你要我也把他給宰了?”

    “沒錯,賣友求榮的人,該死,該死該死!一萬個該死!”

    洪金寶怒火攻心,早已豁出去。

    忽必鋒聞言哈哈大笑:“這有何難事,殺的是你兄弟,我比什麼都高興。”

    照理來説,慕容寒雪該感到驚懼害怕,甚至求饒才對,誰知他卻猛點頭,外帶一副笑臉地猛附和:“對,把我殺了,他準會説出寶藏。”

    洪金寶聞言為之一愣,敢情這傢伙神經真的錯亂,就要取他的性命,他卻樂成這副德性。

    慕容寒雪仍對他;“殺了我,你就能如願以償獨吞寶物啦!”

    洪金寶實在看不慣他這幸災樂禍模樣,猝又發作,怒喝道:“我就是要拿它賣你的命!快來人,把他給作掉。”

    “來啦來啦!別的不行,殺你兄弟,我樂於代勞。”

    忽必鋒大搖大擺走來,拾起地上那把秦沐風用來捅兒子的掛血利刀,要在手中。

    “殿下千歲親自在行兇,何等光榮。”忽必鋒逗着洪金寶:“真的要殺?現在就殺?”

    “愈快愈好。”洪金寶甩過頭,不理慕容寒雪。

    鬼面頭陀也湊過來,幸災樂禍想看精彩戲碼。

    忽必鋒當真拿起利刀欲往慕容寒雪身上刺去,復見刀身血跡:“還是擦掉的好,免得他流血,你還以為是別人的血。”

    復見刀身抹嚮慕容寒雪衣衫,抹得閃閃生亮。

    慕容寒雪仍保持鎮定,甚而露出笑容:“我看殿下還是一刀一刀慢慢來,讓他享受好友被殺快感,如此方能逼他説出真正寶藏下落。”

    竟然有人自求凌遲之刑?洪金寶被激得睜大眼睛復往慕容寒雪瞧去:“你敢以自身性命,來威脅我交出寶藏?”

    慕容寒雪淡笑:“除此之外,我已想不出是有什麼方法,能叫你這守財奴拿出寶藏。”雖然一副從容赴義,額頭卻已冒着汗水。

    洪金寶忽而哈哈謔笑:“錯了,錯,你錯得離譜了,我已恨你入骨,都想叫別人宰了你,哪還在乎你受什麼刑,吃什麼苦,忽必瘋(鋒)快行刑吧,把這瘋子給剁成一萬塊。”

    “來啦,本王如你願。”

    忽必鋒湊着興,也不想一刀捅死人,否則這出戏未兔太早結束,而顯得單調無味。辭而把刀截入慕容寒雪左大腿,直沒數寸深,痛得慕容寒雪猛顫身形,額頭汗水透如豆粒,他卻悶哼一聲忍着未再痛叫。

    洪金寶但聞悶哼,縱使千怨萬恨,但兄弟連心那一刀,竟然像捅在自己心頭般難捱,搗得他謔容盡失,緊張地往慕容寒雪瞧去,想出手出言追問痛不痛?卻拉不下決裂臉面。

    好不容易忍下這一刀,故意裝作滿不在乎,甚至帶點戲謔:“如何?你受傷關我屁事,這一招根本對我無效……”

    豈知話未説完,忽必鋒猝又將利刀捅嚮慕容寒雪右大腿,那刀尖落處,慕容寒雪悶抽身形,洪金寶霎如觸電,那刀正如捅在自己心頭肉上,便再狠心,他哪受得了親眼見着有人在殘殺截戳那雖已決裂,卻仍有情的青梅竹馬好友,頓時亂了方寸,吼得比什麼都快:“住手,住手——”欺身掙扎就想撲來:“不要殺他,我招就是。”

    此語一出,滿面痛容的慕容寒雪猛噓氣軟去,腦袋往下低,眼眶為之泛紅,嘴角稍稍抽動,心頭大概想着,值得了,有此笨友,被自己吭得死去活來,到頭來卻仍護着自己,這兩刀挨的值得了。

    洪金寶深怕忽必鋒沒聽清楚,又自大喝:“聽到沒有,殺了他,你什麼都得不到。”

    “聽到啦!”忽必鋒抽出帶血利刀,一副殘樂笑意,甚想伸舌舔血去,但試了一次,算了,還是欣賞刀尖滴血來得高雅:“只要你肯説,我什麼都聽得到!”笑笑地面對洪金寶:“你們倆個也真是,吵吵合合,一下子要我宰了他,一下子又拚命維護,搞不清楚感情世界,怎會這麼複雜。”

    洪金寶救下好友,那顆刺痛之心早逝,已換來被坑之怨:“有什麼辦法?他看準我心軟,吃定我,他可以無情無義陷害我,我可做不出賣友殺友之事,只恨自己交友不慎,換來今天這種下場。”

    “夠義氣,本王愈來愈喜歡你。”忽必鋒頻頻點頭:“要是有你這種肝膽相照朋友,我死而無憾!”

    洪金寶懶得跟他瞎扯,道:“他還在流血,放他下來止血,反正都在你手中,寶藏之事慢慢再説。”

    “你不會慢到十天半月吧?”

    “哪敢,最遲明天就給你。”

    “相信你一次。”忽必鋒遂親自拔刀替慕容寒雪挑開手鐐腳銬,邪邪直笑:“你也夠勇氣,為了幫本王得到寶藏,竟然以身試刀,如此能耐可非常人所及,直到現在,我還不瞭解你動機何在,可否告知一二?”

    慕容寒雪道:“動機有二,其一乃是慕容家常遭官府騷擾,連居家都不安寧,故而在下想借此獻出寶藏以換得殿下承諾,日後多多照顧慕容家,如此在下挨兩刀也算值得。”

    “這有什麼問題,你幫了我的大忙,我感謝都來不及,怎會再去騷擾?何況今日交情之後,你我已變成朋友,將來本王登基絕忘不了你,從此慕容府將可平安無事。第二原因是什麼?”

    “因為他是有名的守財奴,不出此下策,休想要他拿出寶藏。”慕容寒雪忍着痛,稍露笑意。

    洪金寶當然不肯承認,頓時反駁:“你才是守財奴,給你兩箱還不夠,拚命要,連命都想要掉,誰是守財奴。”

    慕容寒雪笑而不答,轉向忽必鋒:“等到取寶時,你就會嚐到他的厲害,到時自會相信我所言。”

    忽必鋒笑着:“人總是有毛病,洪大將軍愛財有道,説不定日後還得請他掌管國庫,屆時保證帳目分明,有進無出,國家自然壯強無比,這可比光會花錢的貪官、污吏偉大得多。”

    洪金寶仍是階下囚,不便反斥,何況現在仍有求於他,只能暗暗罵道:“到時準搞得你死去活來,家產財盡,讓你當不了皇上。”臉容稍冷地着慕容寒雪喝來:“臭小子老是坑我,扯我後腿,遲早會有報應。”

    慕容寒雪苦笑:“捱了兩刀還不算報應,你還是多多休息,好好想想寶藏要怎麼挖出來為上策,要不要紙筆,我替你要一份如何?”

    忽必鋒已將慕容寒雪禁制解開,並叫來喇嘛替他治傷,落得輕鬆之下,聞及此言,當然覺得理想,立即説道:“對對對,無紙無筆怎能成事?來人,快快送來,順便也把他解下,並好好治傷。”

    一聲令下,喇嘛動作迅速將洪金寶禁制解除,並替他診傷。另有喇嘛拿來筆硯,置於硯台上,以備隨時可用。

    洪金寶心想反正都要説了,遂又要求換一間乾淨房間,以及清洗身子,以免臭汗沾身,有傷靈感。

    只要東西能取得,忽必鋒自是有求必應,特地帶他到自己御用書房,其實也只是佈置較為輕爽,有桌有椅卻找不着幾本書的石室。然後叫人提水供兩人清洗,再換套乾淨衣衫,另有美酒,簡直照顧得無微不至。

    “還有什麼要求?儘管説沒關係,本王早把你們當朋友。

    自當一盡地主之誼。”忽必鋒一臉親切説。

    此時洪金寶和慕容寒雪已面對面坐於那張可供潑墨畫的大石桌兩旁,面對白宣紙描着地圖。

    洪金寶聞言,感激説道:“一切滿意,倒是殿下能不能讓我們思考幾分鐘,因為秘圖太過於複雜,實必須要專心全力以赴。”

    忽必鋒當然知道這是逐客令,心想此處書房位於內洞,只有一條出入口,只要看住,還怕你作怪不成,他幽雅點頭:“自該如此,那本王先行退去,讓你們安心工作,有事通知一聲,服務立即就來。”

    當下含笑拱手為禮瀟灑離去,心想着每隔一時辰派人或自己前來探探消息,不怕你們耍何花招。他終於走得無影無蹤。

    洪金寶見人離去始瞄着慕容寒雪:“現在可以説了吧,你到底在要何把戲?”

    慕容寒雪仍是一副淡淡歉然笑容:“哪有什麼把戲?”

    “騙誰?”洪金寶斥道:“你當真會出賣我?會為了寶藏挨刀?”

    “我只想長痛不如短痛,只要交出寶藏,你我將不會有麻煩。”

    “麻煩才大呢!”洪金寶斥道:“你以為忽必瘋(鋒),真的那麼好心會放我們走?他壞透了,只要寶藏得手,準會宰了我們,我不相信你想不出這點道理。”

    “想過了,但他們要用你,不會把你殺掉,我才出此下策。”

    “不信不信不信!”洪金寶斥道:“你一定另有目的,不説是不是?我也不畫。”毛筆一丟,準備抗爭。

    慕容寒雪一臉苦樣:“你就幫忙幫到底,交出寶藏又如何,難道要再叫他們捅我幾刀你才甘心。”

    想及這招苦肉計,洪金寶即已吹鬍瞪眼:“你實在可惡,你自己知不知道,竟然幫着敵人威脅我?”

    “就算我一時自私,就算我有苦衷行不行?你把寶藏找出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

    瞧及慕容寒雪苦苦哀求,洪金寶心腸又軟了下來,恨恨罵了兩句以泄情緒,聲音較緩和:“到底是何原因,不能説?”

    “沒有原因,真的沒原因。”

    洪金寶凝目盯緊慕容寒雪,四目為之穿死,兩人各憑本事不讓,或極欲窺得對方心事。房中剎時沉靜,落針可聞。

    交目之下,洪金寶忽有發現:“你是不是中了毒,瞳孔怎變成綠色?”

    “有嗎?我覺得很好。”慕容寒雪耍着手臂,並無異樣。

    “一定是中毒!”洪金寶頗有自信:“你被抓來,功力可有恢復?”

    “呃……我一直被困”

    “我只想知道你內力是否提得起?”

    “呃……應該可以……”

    “胡説,到現在還想瞞我。”

    慕容寒雪終於默然點頭,神情顯得十分頹喪:“也許吧,也許你也中了毒……”

    “早説嘛,害我想了老半天。”洪金寶噓口大氣,終於找出真正原因:“誰下的毒?”

    “不知道,症狀並不明顯。”

    “我看一定是鬼面頭陀,這老傢伙練了一身邪功,對毒當然也有研究。”洪金寶冷笑着:“既然中毒,那好辦,我身上血液有彩月珍珠果成份,哪天給你服下,準解毒物。”

    “要是失效呢?”

    “不會吧,我不是好好的。”洪金寶心念忽轉:“或許你我中的毒不一樣,好吧!我就以寶藏換解藥,先替你解毒,然後再找機會搶回寶藏,你覺得這方法如何?”

    慕容寒雪終於露出感恩而滿意笑容:“這才是我最終想法。”

    兩人終於取得心靈相通之處。洪金寶心情立即爽朗起來:“其實我早把寶藏取出,藏在另一處隱秘地方。”

    “你不是説仍放在銅鏡湖底?”慕容寒雪頗為驚詫,他一直這麼認為。

    “你想我會笨到讓你去騷擾我的寶藏。”

    “可是,你何時取出?”慕容寒雪更驚:“你是跟花貴如一起去取寶藏?”

    想及當時跟洪金寶吵架即是為了花貴如婚事,從此洪金寶已消失,除了這段時間,他猜不出洪金寶何時能取寶藏?

    洪金寶訕笑:“我哪這麼笨,拿寶藏與人分享,老實告訴你,我跟花貴如吹了,寶藏之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如此甚好。”慕容寒雪就是怕寶藏落入官方手裏,那樣不但難以奪回,甚至立即被分光,他將一無所有。輕輕一笑:“怎麼吹的,是她甩了你?”

    “誰説的,是我甩了她!”洪金寶一臉男子氣慨:“是我發現她不時在動我寶藏腦筋,一氣之下,就叫她回家吃自己,省得我心煩。”

    “早説嘛,你就是不聽。”慕容寒雪笑道:“還好總算覺悟過來,吃虧不大。寶藏現藏在何處?”

    洪金寶忽而賊眼四瞄,但覺無人窺探,始低聲説道:“我把它搬到雁蕩山的神秘谷,包準神不知鬼不覺。”

    “雁蕩山?”慕容寒雪哺哺念着:“南雁蕩還是北雁蕩?”

    “嘎?還有兩個雁蕩山?”

    “怎麼?你連自己都沒搞清楚?”

    洪金寶為之乾笑:“我哪知突然多冒一個出來?”

    “你搞不清楚,將如何尋找寶藏?”

    “到了地頭不就成了?放心,我認得所有記號。”洪金寶頗有信心:“待會兒畫清楚些便是。”

    “希望你別出差錯才好。”

    對於洪金寶行事偶現阿達情景,他只能搖頭苦笑。當下認真詢問,配合着洪金寶記憶,開始在絹紙上描繪。

    洪金寶倒是認真無比,但他斗大字沒學會幾個,畫圖自是更糟,墨沾白紙顯得一片凌亂,勉強可見兩座新崖,以及一個火山口,這全是他在龍角山和妖龍搏鬥之地形。

    原來他早別有用心。心想着鬼面頭陀武功高強,復有皇后娘娘大隊人馬同行,但憑自己力量(或而真的已中毒),想突圍並不容易。

    倒不如引他們到此山,因為當初屠龍真人離開時曾提過此山,大概已在那裏找妖龍。此番將人引去那裏,很可能碰個正着,如此一來,自可惜重屠龍之手打敗鬼面頭陀大批人馬,不但可脱困,甚且還可請他解去慕容寒雪身上毒,可謂一舉雙得。

    不,該説一舉三得,他故意瞞着慕容寒雪,即是有意在擊退鬼面頭陀之際偷偷開溜,或叫屠龍真人把自己逮走,以報在此受癟受威脅之仇。

    瞧及慕容寒雪笑的開心,洪金寶笑的更開心。

    為了讓人覺得慎重,兩人足足畫了一天一夜,始將作品完成。

    洪金寶雖畫得差,但經慕容寒雪修飾,及標上硃砂路線,倒也像了七分。

    “該蓋個印章吧!”洪金寶頗為得意這作品:“難得畫得這麼出色,皇上不也喜歡蓋印?”

    慕容寒雪想笑:“你蓋啊。沒印,用屁股也行!”

    “少説風涼話,我屁股那麼大,蓋下去還能看?”實在沒印,洪金寶只好在左上角按個指印,又覺得太小,再寫個洪字,還是不滿意,再寫個記字,始滿意點頭:“洪記商標,天下獨一無二。”

    慕容寒雪斥笑:“這麼沒水準,畫畫又不是賣尿布,畫什麼商標?詩情畫意些好不好?”

    “呃,是了,怎可太俗。”洪金寶幹窘一笑:“那怎麼辦?都已寫上去……”靈機忽而一動,又在洪記下方寫了仙人兩字,始又爽朗笑起來:“洪記仙人,夠風雅了吧!”

    “怎不改成洪記鮮人更突出!”慕容寒雪揶揄地説。

    洪金寶則表示還是仙人好,抓着畫圖照來照去,愈看愈是欣賞。

    笑聲未落,忽必鋒也已聞聲走進門,但見倆人心爽神怡,也湊興問道:“寶圖畫好了?”

    “當然,我從不食言!”洪金寶將圖送給忽必鋒,不指別的,先指自己標記:“如何?洪記仙人題字不錯吧!”

    忽必鋒瞧得想笑,這字體若蚯蚓亂爬。他雖不精書畫,但身為太子殿下,多多少少都有涉獵,尤其鑑賞能力從小即已培養,見過四字,只能以極差來形容。但他只在意寶圖,遂猛點頭直道不錯不錯,哄得洪金寶胸脯挺了許多,笑聲不斷。

    “這是哪裏?”忽必鋒仍關心寶圖,不斷翻瞧圖案,忽見着山峯尖端寫有名字,驚愕道;“在雁蕩山?”

    洪金寶點頭:“正是,北雁蕩。”他想反正不清楚,先選一個就是,而此南下,當北山先到,故而説是北雁蕩。

    忽必鋒似有顧忌:“怎會在那裏?你(慕容寒雪)不是曾説離九宮山沒多遠?”

    慕容寒雪道:“本以為如此,豈知他賊得很,把寶藏搞到那裏,任誰也料不到。”

    洪金寶不多説,盡以得意笑容回答,那副得意樣甚能讓人以為他所言屬實。

    忽必鋒呢了一聲,直念着:“有道理,雁蕩山,果然是個好地方,”隨而收起寶圖,含笑道:“多謝兩位合作,待本王和皇后研究後即起程出發,到時還請兩位多幫忙。”

    “自是幫到底。”洪金寶爽朗回答:“快去快回,我早想出去透透空氣。”

    “沒問題,辛苦兩位了。”

    忽必鋒暢笑着揮手,始退身離去。

    洪金寶暗自斥笑:“有什麼好商量?龜孫一個。”

    慕容寒雪道:“你這招耍得厲害。雁蕩山深入江南之南,那裏義軍甚多,只要稍一不慎,皇太子很可能被擄,他當然提心吊膽,説不定還不肯去呢!”

    洪金寶得意説道:“當時我就是考慮此點,才將寶藏移往那裏,就算元軍想搶也得費一番功夫,就是現在也要讓他們頭痛頭痛。”

    兩人視目而笑,邊聊有關寶藏的事邊等消息,過得頗為愜意。

    且説忽必鋒拿着寶圖直往第三洞穴行去,那裏果然防守嚴密,幾乎五步一哨,若想通過,得連闖十數關才行,皇后行宮果然不同凡響。

    只見得第三洞山泉水、池、花草樹木應有盡有,不亞於宮中景緻,忽必鋒行來,池中竟有仙鶴輕飛,宛若人間仙境。

    待穿過花園,前方已現一座如象牙雕出來的雅緻石室,透着石雕鏤空石門,忽必鋒已拜禮求見。

    徐娘半老的娘娘乃喚其進去,裏頭一切佈置豪華已極,光是長毛地毯即是北國雪貂鋪成。皇后靜靜立於窗口,從那兒往外瞧,山巒景色一攬無遺,她並未轉頭,淡聲道:“問出來沒有?”

    “已在此。”忽必鋒雙手奉上。

    皇后娘娘驚喜轉身過來:“他們招了?”接下寶圖,掛着黑痣的嘴角已抽笑起來。

    “招了,不過地點卻在北雁蕩山。”忽必鋒道:“孩兒但覺有詐。”

    “怎説?”

    “北雁蕩位於浙南,叛軍處處作亂,並不安全。”

    奇皇后哦了一聲,仔細查看寶圖,隨又問道:“他們不是仍受制?”

    “仍在牢中。”

    “你不是説過慕容寒雪以死相逼洪金寶交出寶藏。”

    “嗯!”忽必鋒道:“雖然他説想以此換回慕容寒雪安全,但孩兒始終懷疑他別有用心。”

    “至少可以證明,他並非跟洪金寶串通的。”奇皇后道:“也就是説,他也急於找出寶藏,可見這秘圖有幾成真實性。”

    “不知娘有何指示?”

    “依我看來,仍要前往探查以瞭解虛實。”奇皇后道:“這樣好了,你跟總護法帶着高手化整為零,儘量不露痕跡地先去探尋寶藏,我在後頭凋動大軍把守,只要你們有所狀況,亦或是逾期不歸,娘自會領大軍踏遍雁蕩山救你出來。”

    “如此雖好,要是三環老頭前來攪局呢?”

    “有我在,他不敢過份。何況,他也很想奪得寶藏,只要一有狀況,他仍會向着朝廷,必先行擊退叛軍再説。”

    忽必鋒聞言,但覺有理,遂點頭:“就這麼辦,孩兒安危全看娘了!”

    奇皇后露出母親温柔,摸向愛兒腦袋:“好好幹,將來天下還需要你治理。”

    忽必鋒感恩直點頭,隨又和母親商量些聊聯絡細節,始想告別離去。

    “秦師爺呢?”奇皇后問。

    “自他兒子受傷後,他已告假回家,雖是説想替兒子治傷,孩兒看來,他是不敢再回來了。”

    “呃……”奇皇后稍沉默,隨又説道:“本想叫他同行,他的機關技術不錯,該可幫助尋寶。但走了也好,此人心機深沉,隨時都會倒戈,並不好用。你只要看緊洪金寶和慕容寒雪,不難找出寶藏,去吧,早去早回。”

    忽必鋒再次拜禮,接下寶圖退去。

    他很快找來鬼面頭陀商量,決定把左右行僧及十方天羅陣帶在身邊以防萬一。

    一切備妥,忽必鋒換下龍袍,改穿勁裝,始進入書房,説説笑笑地請着兩人出關,趁着黑夜,摸着秘道下山。

    隨又坐進一輛不怎麼起眼之馬車,一路往浙南行去。至於鬼面頭陀和手下也化整為零,日夜不停守於馬車附近。

    一連三天,果然平安無事抵達北雁蕩山腳下。

    洪金寶經過三天調養,身上傷口好了許多,活動起來不再疼痛,然而身上受制穴道卻老是無法衝破。尤其丹田那股暖流怎生愈來愈弱?他想或許真的被某種手法,或毒藥給封鎖,看來想突圍還得加把勁,亦或奇蹟般地遇上屠龍真人才行了。

    他不行,慕容寒雪更不行,雙腿挨刀頗深,雖經三天療養,漸有起色,但稍跨大步或用力即感疼痛,迫得他行路一拐拐,步步艱難。

    洪金寶看不下去,只好扶他,必要時還得揹他,口中卻老抱怨自討苦吃,耍這什麼鬼花招?惹得兩人受苦受累。

    慕容寒雪能説什麼?只有苦笑再苦笑。

    一到地頭,忽必鋒即已攤開寶日要洪金寶指點方向。他自始至終都沒來過,哪知山勢地形,只能從三天馬車之旅中探出些許此山有名之飛神峯、望天台、雁蕩峽下手。

    他竟然先找望天台,再穿飛神峯然後轉雁蕩峽,只要找到像火山地形可大功告成。

    這簡直已搜遍整座雁蕩,慕容寒雪抱怨着洪金寶在整人,洪金寶會説被整的是他,因為揹人的是他,慕容寒雪佔了便宜,一時也不敢再發牢騷。

    至於忽必鋒,他根本不知道,落個神采奕奕,領在前頭上山去了。

    然而從早到晚,從山腳爬至山峯,走過數座山峯之後,眾人開始顯出疲憊,這山簡直難行之極,有若置身千峽萬谷之中,往往甲山到乙山看似相隔半里遙,卻得花費半天時間方能走完。

    忽必鋒不堪其累,終也發現問題出在洪金寶武功受制又要揹負慕容寒雪,走起路來東晃西晃,老是晃錯地方(洪金寶乃志在拖時間),害得眾人走了不少冤枉路。他遂和鬼面頭陀商量,看看能否恢復倆人少許功力,好讓倆人能走的較快速些。

    鬼面頭陀大拍胸脯表示沒問題,拿了兩顆紅丹丸要倆人服下,復伸手戳拍數處穴道,始得意説道:“這丹九乃密宗有名的天神丹,就算不會武功,服下它也會增加一倍神力,你們服下它,很快可以恢復兩成功力,足可用來應付上山下崖。

    不過,灑家得警告你們,藥力只能維持一天一夜,時間一過,未再補充,你們將變成軟骨頭,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洪金寶大驚:“這不就是鴉片膏,我不想吃!”硬逼着肚子想吐出來。

    鬼面頭陀邪笑道:“此藥入口即化,哪吐得出來,放心,只要不長期服用,要不了你的命。”

    慕容寒雪但覺服下此藥功道頓生不説,連傷口疼痛都在遞減當中,心下一喜,轉向洪金寶:“別想那麼多,先找到寶藏,不就什麼事也沒有。”

    忽必鋒順話迎來:“對對對,愈快找到對大家愈有利。”

    洪金寶看嘔吐無效,只好認命,但覺內力再現,不禁又有主意,暗道:“方才沒勁叫人,怎能傳至屠龍真人耳中,現在有了力道,喊它便是,能傳幾里算幾里,總比亂搜亂爬要好得多。”

    雖想喊叫,卻也不能隨便亂叫,否則很容易會被人看穿動機,他得找個藉口才行。

    “對了,我想起來了。”洪金寶欣喜道:“我埋寶藏時,曾見着一種怪鳥,全身發紅,飛起來像桌子那麼大,他的叫聲是哇哇,像嬰兒又像烏鴉。它們老喜歡左邊叫、右邊也叫,大概在求偶或是聯絡感情,咱學者叫,若有迴音,自可更容易找到目標。”

    他果然叫出聲音,而這聲音即是妖龍叫聲,他想屠龍真人要是聽到,不拚死命撞來才怪。

    眾人卻眉頭直皺,這是什麼鳥?大鵬不像大鵬,鳳凰不像鳳凰,但在洪金寶解釋為——大概是鳳凰和大鵬混生的怪種,倒博得眾人一笑。

    反正有益找尋目標,他們也就輪流喊着。

    在洪金寶和慕容寒雪恢復些許功力之下,行動果然快捷許多。一天一夜即已尋遍飛神峯和望天台,卻落個毫無消息處境。

    忽必鋒不由開始抱怨。

    鬼面頭陀更坦白威脅,敢耍花招,毒刑侍候。

    洪金寶心頭亦是苦不堪言,他發現這方法並不穩當,要是屠龍真人真的不在此山,那豈不就完了。

    雖然如此想,卻哪能露出半點神情,直表示很可能就在雁蕩峽,因為那裏聽説飛雁如蜂羣,正適合怪鳥生活。

    心頭卻在禱告,龍角山那有個仙鷹峽,總該跟這個雁蕩峽有所牽連吧,最少都沾了會飛的鳥類跟峽字。

    於是眾人又往雁蕩峽行去。沿途洪金寶叫聲更勤,心頭卻在盤算,若此處毫無結果,又騙不了他們前往南雁蕩山,得先逮住忽必鋒這小王八蛋,用以威脅以脱困,否則,只有真真實實把寶藏拱手獻給人。

    又行半日。

    眼前景色一變,但見黃昏陽光萬鬥,透穿雲霞撒來,直若身臨仙界,該是攀上雁蕩最高處。復向前瞧去,那霞雲飄幻之間,竟然出現似若天溝般巨寬峽澗,正符合所繪秘圖。

    眾人不禁譁然,以為找到地頭。

    洪金寶自也欣笑不已,沒想到幻想着龍角山仙鷹峽地形所繪出來之圖樣,這裏竟然重現?實是老天有眼,但想想,只要是峽大概即是兩山龜裂所形成,也就自然而然像了幾分。

    不管如何,他還是希望能找到屠龍真人,順着那些土包子直問地頭到了,他邊點頭回答大概沒錯,邊往那長峽行去。

    眼看地形空曠,似若騰雲駕霧般,洪金寶難得心情鬆懈,學着妖龍又自怪叫起來。

    “嗚哇,嗚哇……”

    豈知叫聲傳出,那四下稍凹稍凸大概是岩層裂縫,突然衝出不少飛雁,盤空吱吱吾吾怪叫。那情景直若海燕叫嗚,先是零星幾隻先飛,突又左一隻、右一隻,愈盤愈多、愈旋愈密,旋到後來滿空滿天,像朵極大烏雲旋得聲聲咻響,好不壯觀。

    如此奇景頓把眾人目光緊緊吸引。雁蕩山之雁海翻騰果然名不虛傳。

    然而洪金寶卻無暇欣賞,急急找了一塊扁平巖板頂在頭上,眾人吶悶,正要悟通之際,猝已有人驚叫好臭,原是飛鳥成羣盤在上空,多多少少總會下些臭蛋,又打着某人,嚇得他們落荒而逃,四散搜着扁巖以頂頭部。

    還好,那原本將盤飛甚久的雁羣,卻只旋了幾分鐘即已躲着什麼似地支支叫逃,直往西山方向飛去。

    “難道他們怕我的叫聲?”

    洪金寶心下大喜,若真如此,即可能表示妖龍已來過,甚至躲在此處,如此一來,屠龍真人更可能在此山中了。

    心頭升起無限希望,復往那雁蕩峽行去,並不斷髮出嗚哇叫聲。

    眾人好不容易已找到巖片頂頭,眼看洪金寶已趕在前頭,自也不敢落後太多,急急追上。

    然而前方雁羣似乎愈來愈多,盡將空中盤黑,就快比蜂羣還密,才到半途,就已吃了不少臭蛋,再逼進去,那還得了?

    慕容寒雪苦笑:“你怎不早説這裏暗器遍天,我也好帶傘來。”

    他頂頭巖片已中三數顆,卻難掩斜方打來,褲管也掛了彩。

    洪金寶要是知道,他早自行準備。被此一問,得找個理由才是:“哪有這麼便宜,我先前吃虧,你能保平安,天理安在。”

    “難道你吃兩次就不吃虧?”

    “十幾個人陪着我,我吃什麼虧?”

    洪金寶正幸災樂禍,忽必鋒已受不了,直催着快走快走,跑了個第一。

    洪金寶笑在眼裏也就快步跟去,嗚哇聲卻叫的更勤,弄得雁羣更形恐慌,臭蛋下得更兇。

    十數人直穿雁羣,像船過水痕般,雁羣兩邊散開。他們老想着如何應付真正雁蕩峽那更加密集之雁羣,豈知逃過三里,尚未到達峽口,飛雁卻漸漸減少,再過半里,竟然連一隻都沒了。

    怎會如此?

    眾人納悶不解。

    瞧着地面不少糞便痕跡,根本不可能連雁影都見不着?

    洪金寶倒未想及此事,他只想驗收成果,眼看飛雁沒了,趕忙將巖片拿下,點着上邊痕跡,欣喜笑着:“足足十三朵,你們幾朵?”

    他檢查衣服,左腿勉強掛一朵,算是極度輕傷。

    慕容寒雪則身中三朵,巖片則只有七朵,還算過得去。

    最嚴重竟然是那鬼面頭陀,他心性高傲,怎肯向雁羣低頭,剛開始還出掌教訓,但暗器簡直滿天如雨直落,他縱使能一一封去,卻哪禁得了濕軟東西被擊後之再噴射,先是濺個少許,濺到後來,他胸前幾乎發白泛黃。他這才叫糟,趕忙找着巖片抵擋,可惜為時已慢,臭得他咬牙切齒。但見雁羣已失,急忙將上衣脱去,不由分説向左行僧脱件袈裟以罩身,情況糗極。

    忽必鋒也被投中不少,他可不想穿他人衣服,遂要喇嘛倒出大袋壺水,替他洗去污處。雖然那味道可能洗不淨,但總比沒洗的好。

    “那邊到底還有沒有?”忽必鋒極於排斥再跟雁羣周旋,必要時他得先叫人編個大草帽再説。

    洪金寶瞧他樣子,直道不會有了,心頭卻想到時再來一大陣,炸得某人臭死,那才夠味。

    “怎會沒雁鳥了呢?”忽必鋒亦開始注意這問題。

    洪金寶立即回答:“可能是那大鵬鳳凰鳥住在裏頭,這些雁鳥不敢靠近才全部飛到外面安身。我剛才試過幾次,每叫出嗚哇怪鳥聲音,雁羣立即驚慌亂飛,想是早被嚇得失魂落魄了。”

    “真有此事?”

    “不然殿下回頭追幾羣雁鳥試試。”洪金寶説的挺幽默,準陷害他又是一身彈痕回來。

    忽必鋒才沒那麼笨,冷斥道:“少給本王出餿主意,快快找出寶藏位置。”

    攤着寶圖,找的比誰都勤。

    説真的,他本想以寶圖遮天,卻怕被污染而毀掉記號而作罷,現在想起來頗為後悔,因為洪金寶還在此,哪怕什麼記號毀了?

    他決定再遇上,必定用寶圖防身。

    洪金寶則把巖片拋棄,換塊新的,隨又領頭往前尋,並不時發出妖龍叫聲。眾人吃虧在先,哪敢不顧天敵,紛紛丟下舊的換片新的,一路一排挾着走,如此石頭隊伍倒是天下第一遭。

    果然從此處一直行至五里那頭雁蕩峽,再無任何飛雁出現,洪金寶不禁更肯定自己想法,妖龍或者屠龍真人必定在此。

    他叫的特別勤,不斷往四周探去。

    此峽直若斷層,往下看,乃是垂直千仞高崖,往下瞧卻是深不見底萬丈深淵。兩崖相隔數百丈,根本難以跨越。

    他們只能在左崖壁天然形成的三丈路基中行走。若是有個地震或山崩,此路基恐怕就得崩塌,眾人等着墜崖而亡。

    “以前雁鳥都住在山崖兩旁,飛來飛去、盪來盪去,故而才有雁蕩山之名。”洪金寶倒是悠哉,還當起嚮導介紹風景:“可惜雁鳥被怪鳥趕走,諸位錯失欣賞良機,可惜啊!”

    忽必鋒不時受雁鳥威脅,他得早避開此處,急道:“別老説風涼話,山峽已到,接下來是火山口,現在你該知道寶藏掩埋處了吧?”

    “呃……大概再深入裏邊兩三里即可找到地頭。”洪金寶猛擠笑臉:“大家努力,一鼓作氣完成任務,咱就此上路。”

    頓時來個高聲尖叫。

    由於身在山峽,那聲音竟如奔雷化開,撞向遠崖迴音猛折回來,一時間迴音不絕,如雷貫耳,更引得地面抖動。

    眾人剎驚,深怕山崩。洪金寶亦是後悔,急往內壁靠去,但聲音落處,一無動靜,他始又跨出來,大言説道:“放心,這山崖經過無數次轟雷,早就穩如泰山,咱邊走邊叫就是,石頭也免啦!雁鳥早被我們嚇光了。”

    順手將手中巖片往深淵丟去,久久未見迴音傳來。

    他這麼一批,其他人也跟着拋,終於結束石頭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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