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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杜全一旦解除心中之憂,頓時精神百倍,展開抓魚神技。忽浮忽沉,時現時沒,真是如魚似鮫,快捷異常。那五人在水面上倒還能稱英雄道好漢,水下的功夫可就差得遠了,又逢到抓魚聖手,簡直就象老鼠遇貓,不過片刻工夫,五人之中死了兩個,其餘三個一看苗頭不對,哪裏還敢戀戰,自顧自逃命要緊,杜全追上去又斃了一個,那兩個早已沒入黑暗之中,去得遠了。

    再説賽龍王周遊一見仇恨掉落水中,只掙得兩掙,已然昏迷不省人事,心中不由暗喜,兩腳用力一蹬,就象條鱸魚似的標射過去,眼看這小子就要喪在自己兩把單刀之下,誰知半路之中,殺出李逵,被船主杜老大救去,這一氣,真非同小可,只見他上身往上一挺,煞住去勢,跟着兩腳往後一勾一撐,一揮手中雙刀,直往長江黑鰻杜保刺去。

    長江黑鰻杜保早就不恥九姑嶺這般所為,又加上亡妻之恨,過去因為彼此沒抓破臉,不好用強,這次已然無所顧忌,而且仇恨尚且拼着性命除惡,這種正義,感人肺腑,焉有怕事畏縮之理。一見賽龍王周遊兩把單刀刺來,猛然兩掌往上一拔,把身子壓下水中,往周遊腹下游過。

    長江黑鰻避過雙刀,立時順着身勢,整個身子從下往上在水中兜了一個圓圈,正好雙手擒住周遊兩腳,生生壓在周遊背上。

    賽龍王周遊一見雙腳被抓,折身以刀來削,卻被杜保兩足將刀蹬沉江底,這一來,心火更旺,雙足使勁一蹬,一剪,掙脱長江黑鰻杜保掌握。

    兩人各展水中功夫,忽上忽下,時掌時指,直鬥得江水翻湧,魚蝦失色。

    賽龍王周遊水下功夫確實不錯,然而比起水中生長的長江黑鰻杜保來,倒又功遜一籌。約有盞茶工夫,周遊已然死在杜保雙掌之下。

    父子兩人竟在同一時間內凱旋而歸,只見他倆各拖一條翻覆的快船,遊向岸邊。

    話休絮煩,且説仇恨所賃之船的船主杜老大,站在船尾眼看着仇恨與他兒孫兩人共鬥九姑嶺爪牙,競然不聲不響,也不恐不慌,原來他是胸有成竹,心知杜保、杜全水中功夫稱雄長江,絕對吃虧不了。故此不動聲色,袖手觀戰,可是看到杜全將仇恨托出水面被人圍攻時的情景,卻不得不出手相救了,只見他眨眼間在腰中掏出一條金光閃閃而帶鏈的金鈎,往腕間一套,抖手一拋,及間鈎住仇恨身子,救出險境。

    仇恨在杜老大施救下,吐出幾口江水,人已漸漸甦醒,睜開眼皮一看,船上眾人俱都安在,心頭一寬,連忙躍起。望眾一揖,道:“倒給三位憑添麻煩了!”

    杜老大微微一笑,道:“公子神勇,在下十分欽佩,同舟共濟,何謂麻煩之有?”

    抓魚聖手杜全見他躍起時快速矯健,心裏一喜,問道:“小兄弟沒受傷吧?”

    仇恨點頭答道:“只是多喝了兩口江水,並無大礙,有你長江二雄在此,哪裏還會受傷,謝謝三位相救。”

    杜全聽他誇獎,自是高興萬分,可是想到仇恨在船上露的那兩手,不覺又感到驚奇,於是瞪着一雙眼,面帶埋怨的神色,道:“昨天我還問你懂不慣武功,你説懂得一點皮毛,可是今天一看,你簡直神奇得使人不敢相信,小兄弟,你怎麼瞞着我不講呢!”

    仇恨微微一笑,正想答話,長江黑鰻杜保已言在先,道:“誰又跟你一樣的草包!這才叫作讀書人有修養呀!”

    抓魚聖手杜全忽聽其父話中含有教訓口氣,羞得滿臉通紅,不好言語,仇恨看他尷尬,連忙岔開,急道:“他們這一攪,攪得我們晚飯都沒吃呢!”

    杜老大也和着言道:“對了,全兒來幫着弄飯,公子不但餓了,今晚上還得多喝點酒,去去身上寒氣。”

    晚飯過後,已到亥時,天上半輪明月,映着滿江江水,象一片片魚鱗似的,反映着萬道光輝。

    四人圍着閒聊江湖軼事,長江黑鰻杜保忽地面色凝重,面對杜全問道:“全兒,剛才的賊子可有逃生了的?”

    抓魚聖手杜全略一沉思,道:“其中共有三人未被追殺,逃走了!”

    長江黑鰻聞言,面有急惶之色,又道:“既有人逃生何不早些告訴我?如此説來,咱們還有大難在後,趕緊開船,趁這夜黑風高,碰碰運氣闖闖看,若能闖過這關則就平安無事了!”

    仇恨聽他父子對話,感到很奇怪,又聽杜保那近乎自言自語的話意,甚感不解,不由好奇問道:“你不是説過等天亮後再開船的嗎?因何又要急急趕着這時候開船呢?”

    長江黑鰻低低嘆了口氣,道:“公子有所不知,剛才逃走的人勢必已然傳信回去,如不趕快逃走,大難瞬即降臨,九姑嶺飛天雙環李慶武功蓋世,我們恐非敵手,而且他們高手如雲,我們武功再高,也是寡不敵眾,如今開船,在時間上來講,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不過逃得出逃不出,總免不了一死。倒不如逃逃看……”

    仇恨面色一沉,搶着道:“這話我不贊成,俗語説:‘將來兵擋,水來土掩。’大丈夫做事,講求光明磊落,即使戰死沙場,也要落個青史名標,何作逃走之言?”

    仇恨説到此處,停了停又道:“不過這只是我個人之見,假如為了你們自身的安全,則又另當別論了!”

    杜老大半天沒説話,此時卻張嘴説道:“如其公子不擔心,我們船家的安危倒不是問題,再説我們受這般賊子的氣也受夠了,現在既已抓破臉皮,在長江也沒法子再混這檔子買賣,不如跟他們拼個死活還來得痛快。”

    抓魚聖手杜全一見爺爺開口,心中大喜,也插言道:“有小兄弟陸上的本事,再加上咱們爺孫三人的水上功夫,縱然他們有千軍萬船,三頭六臂,我們也不在乎,小兄弟,你説是嗎?”

    仇恨微微一笑,並沒搭腔,長江黑鰻卻説道:“全兒,你先別自託大,須知天下強中還有強中手,這位公子起先不肯露出鋒芒,也就是深知其中道理,你以後還得學學公子這種修養……等一會兒如果沒有動靜就算了,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全兒,水裏的事有你爺爺和我,你用不看管了,只要跟着公子,保護他的安全。”

    抓魚聖手杜全雖然聽説不讓自己參與戰鬥而感到不暢快,但聽説要自己保護仇恨,能跟他在一起,心裏又很高興,故此點頭表示遵從之意,不再説話,瞪着雙眼,朝着仇恨凝神望着。

    眾人正在議論紛紛之際,驀聽江水“嘩嘩”響亮,仇恨正想問話,長江黑鰻手一擺,道:“不要説話。”

    言畢,全神貫注眼耳,探頭四下張望。

    仇恨似也省悟其中道理,展開一雙夜明眼,往江面看去,只見大大小小,總有二三十條的船影,漸漸駛近前來。

    長江黑鰻杜保做個手勢,要大家準備,仇恨卻以手護嘴,輕輕言道:“如果動起手來,大家最好不要遠離岸邊,就在我們這船的附近跟他們周旋,萬一船隻受損,我們退到岸上跟他們拼,你們陸上功夫如果差一點的話,那麼就不要離開我的左右,我自有辦法保護你們……”

    仇恨説完,示意要長江黑鰻杜保問話,杜保會意,立刻站起身形,用兩掌圍着嘴巴,做了一個傳音筒的姿勢,然後朗聲叫道:“來的是哪路船隻!我杜保在此候話。”

    杜保話聲方落,就聽“當”的一聲鑼響,二三十條船一字排開,擺成一個半圓形,慢慢圍了過來,同時點起很多火把,有如一條長龍,把半邊江水,頓時照得亮如白晝。

    片刻工夫,一條條的船隻,只只頭尾相連,將杜老大的船隻團團圍住。驀地,從這些船中,竄出一艘較為寬敞而又華麗的大船,直向仇恨立身之船,如箭似的標射前來。

    船頭上為首站的一個六旬開外年紀,全身黑服勁裝,紫臉長鬚,腰間微微隆起,似是暗中帶有兵器。身後站着兩個身軀高大,雙眼中神光如電,一個揹着一把似劍非劍,帶有倒鈎的怪兵器,另一個手握一把厚背薄刀,兩人太陽穴都隆起如丘,象是深具武功的人物。

    長江黑鰻杜保見船來得臨近,揚聲又道:“我杜保跟你們素無過節,因何三番兩次的苦苦相逼,究是何故?”

    那為首六旬開外年紀的老者,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剛才傷我手下兩員大將,還説沒有過節!不過此刻我飛天雙環還沒時間問你……”

    説到此處,用手一指杜保身旁的仇恨,接着又道:“這位小哥敢情是武當門下,紫陽真人的高足嗎?”

    仇恨胸膛一挺,厲聲答道:“紫陽真人正是恩師,閣下意若何為?”

    飛天雙環李慶大笑一聲,道:“紫陽真人威震武林,你們武當劍法又是天下第一,我們哪敢怎麼樣?不過我是奉了‘武林帖’的帖令,請你把身上那本假的‘武林帖’交出,以免大家傷了和氣,我飛天雙環也不願背那倚老欺小的名義,而且單鈎子宋宗和賽龍王周遊的事也不再追究,怎麼樣?”

    仇恨哈哈一笑,道:“原來又是衝着我來的,要帖不難,只是你們既然已經知道我的那本乃是假的,而且我又沒有以此廢品招搖撞騙,你們又苦苦追它作甚?”

    飛天雙環李慶冷笑一聲,正待發話,身後那手執厚背薄刀的漢子卻搶前一步,道:“大哥,看這廝甚為固執,如不用強,恐怕他不肯交出,咱們還是動手吧!”

    飛天雙環李慶先是面色一變,旋即回覆原狀,伸臂一擺,道:“小哥,老朽念你一身武藝學來不易,故有好生之德,如果仍然執迷不悟,那就休怪老朽手下無情了!”

    仇恨先是覺得人家話説得很客氣,一時不便發作,可是如今忽聽他説得很是託大,不禁心頭暗怒,但卻不露形色,仍然一笑,道:“我仇恨自思武功不濟,所學不精,正想遍尋天下高手指點指點,難得碰到天下聞名的飛天雙杯李老前輩,還請不要客氣的賜教兩招,以廣見聞才好!”

    話是説得十分客氣,可是語氣中卻又帶有挑戰意味,飛天雙環李慶見多識廣,哪有不知之理,聞言面色倏變,“哼”了一聲,道:“武當門下,的確不凡,既然存心挑戰,老朽哪有不陪之理,不過我勸你還是識相點,趁早將那本假‘帖’交出,至於要印證武學,我們改日再約如何?”

    仇恨仰天哈哈一陣狂笑,道:“老前輩不愧名滿武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是我仇恨也不是三歲頑童,會上你的當,乾脆一句話,勝得了我沒話説,‘武林帖’交給你帶去,如果不幸敗在我手的話,那麼對不起,請恕我誇句口,凡是惡人,我要一個個斬盡殺絕,半個不留。”

    須知飛天雙環李慶因何一再遷就仇恨,不肯動用武力,原因是獲得密報,知道仇恨武功不可一世,故此多方遷就,不願莽撞從事,但聽他口出狂言,居然連自己也不放在眼內,哪裏還能容忍,大喝一聲,道:“小娃娃,你自不量力,口出狂言,老朽要不教訓教訓你,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説罷,手一招,示意將船搖得更為近切,竟與仇恨所站船頭並肩停下,此刻,那幾十條小船也在蠢蠢欲勸,飛天雙環李慶大喝道:“別的船就在原位把守,不要亂動!”

    兩船一靠,頓時如同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就在這兩船即將併攏之際,仇恨已暗中交代杜老大爺孫三人,注意提防賊子暗箭,不必將自己安危牽掛在心。

    那邊船頭手執厚背薄刀的漢子將刀一揮,指着仇恨説道:“小娃兒,既要較量就亮劍吧!”

    仇恨嘴角一撇,道:“我本來不想先鬥你,不過你既然想先死,那麼你報個名來,我好替你登上死人簿子,作個記錄。”

    那大漢一聽,火冒三丈,厲聲喝道:“我九姑嶺泊湖湖主水裏蛟胡非,今天要不取你性命,誓不為人也!”

    語音甫落,也不顧那江湖禮貌,手腕一翻,揚刀斜劈而下,真是快如電光石火。

    仇恨既不亮劍,也不動聲色,見他刀鋒來到面前,驟然一塌身,左手往上一格,架住水裏蛟胡非執刀手腕,右手駢指如戟,直點他的胸膛。

    水裏餃胡非因為過於氣憤,出手甚為沉重,被他伸手來格,手腕立感一麻,“當”的一聲,厚背薄刀脱手落在船板上,刀尖斜入木三寸,刀柄格晃不停。

    胡非究竟不是泛泛之輩,雖然武器脱手,心中一顫,但仍能沉着應戰,一見仇恨手掌點到,連忙移動左足,退後半步,躲過一招。

    仇恨一招得手,精神百倍,踏進一步,跨過人家船舷,一招“玉燕投懷”,疾如閃電,拳掌交加,直逼胡非上、中、下三路。

    水裏蚊胡非雖是九姑嶺一流高手,但是碰着仇恨,哪裏堪與匹敵,未過十招,已被仇恨雙手舉起,用力一摔,摔在船舷擺櫓的木椿上,整個身子斷為兩截。

    事出突然,飛天雙環李慶及身旁漢子救之不及,眼看自己人傷在人家手下,雙雙大怒,那漢子翻手抽出帶鈎兵器,一抖手腕,分心就刺。

    仇恨摔死水裏蛟胡非,當即轉身退回自己船頭,一見漢子兵刃刺到,忙一轉身,道:“又一個找死的來啦!別忙別忙,先報名再説,我總會成全你們的。”

    那漢子一招落空,又見仇恨出言相戲,更是怒不可遏,一聲不響,也不答話,二次又已刺到。

    仇恨此時也怒火高升,大喝一聲,道:“好!你既然不願報名,我就給你登上一個無名鬼的字號得啦!”言畢,雙手忽張忽指,上下翻飛,數招之內,已將那大漢累得氣喘如牛,險象環生。

    飛天雙環李慶眼看苗頭不對,可又不便參身其中合攻一人,壞了一世英名,遂即高聲叫道:“兄弟不是敵手,快快退下……”

    話未講完,候然聽得仇恨一聲暴喝:“去!”抬腿一踢,那漢子就象個皮球似的被踢出二丈來高,“撲通”一聲,落於江中。

    那被踢落江中死去的漢子名叫勾魂鬼吳為,與水裏蛟同為九姑嶺的高手,九姑嶺飛天雙環李慶手下大將共有五人,兩個派在馬當、江中兩島,三個分駐九姑嶺下三湖,五人中除了沖天炮馬虎沿江巡視外,四人均已身亡。

    飛天雙環李慶眼看手下大將一個個喪生這娃兒手下,不由氣得臉上變色,大叫一聲,道:“氣死我也!今天要不取你性命,如何能對得起我手下兄弟!”

    仇恨一旁卻哈哈大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叫罪有應得,你先彆氣死,氣死了我就不能請你賜教了!是不是?”

    飛天雙環李慶此刻哪有心情答話,只見他面容嚴肅,嘴唇微微掀動,不知道是氣極所致,還是暗中自言自語,就在這眨眼之間,忽地雙手突伸,就有一股強風,排山倒海似的直逼仇恨而去。

    仇恨雖然不明飛天雙環的底細,模不清他的來路,然而打從長江黑鰻杜保口中,得知他是稱霸長江一帶,而盤據九姑嶺多年,官兵多次圍剿而莫奈他何,功夫自非尋常。當下不敢大意,見他雙掌齊發,暗中運上八成真力,翻手也是雙掌推去。

    兩股掌風相觸,但聽“砰”的一聲,各自震退三四步之遠,飛天雙環李慶的船甚為寬大,退個幾步倒無所謂,而仇恨所立的船隻較小,退得三四步來,已到船舷,要不是抓魚聖手杜全一把拉得快,險險掉入長江之中。

    這一接觸,雙方都感到十分驚訝,飛天雙環李慶萬萬沒想到這十來歲的少年,居然會有此功力,看來那“武林帖”恐難以到手了!

    仇恨頗感奇怪的是,這老頭功力當不在毒蠍子石峯、百毒神怪巫昆之下,因何卻自甘墮落,淪為綠林?實是令人費解。

    飛天雙環李慶眼看仇恨真力渾厚,心知不可力敵,連忙探手腰際,摸出震懾武林,揚名天下的獨門兵器,只聽“叮噹”連響,手中已然握着一對青光閃閃,精鋼所煉的鋼環,在手中微微一掂,冷冷笑道:“小娃娃,我勸你還是聽我忠告,快把東西獻出,要不老朽可要下殺手了!”

    仇恨看他手中雙環,一大一小,環上連着一條細小鋼鏈,除此別無奇居之處,更看不出這雙環的威力所在,也自冷冷一笑,道:“我已跟你説過,勝得了我自然交出,何以多費唇舌,難道説用唬就行了嗎?”

    飛天雙環李慶原是好意相勸,沒想到競被仇恨當作取笑話柄,聞言面色突變,厲聲喝道:“小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老朽要你死得心甘情願!”

    仇恨仰天大笑,道:“誰死誰生,尚在未知之數,你怎麼能肯定説是我死而不是你死呢?動手吧!少羅索啦!”

    飛天雙環李慶氣得臉色鐵青,就在仇恨話聲未落之際,當下暗中把鋼鏈末端的一個小環,往右手中指一套,遊目打量對方所立形勢,説時遲,那時快,就在雙環欲發末發之際。

    驀地,只見白影一閃,百毒天君魏三省已打從艙內竄出,伸手攔住飛天雙環李慶,嘿嘿笑道:“小子,冤家路窄,咱們又碰頭啦!”

    百毒天君自從五條沙斷臂之後,自思武功不濟,拜別長眉道人長清,投來九姑嶺飛天雙環李慶處潛心修煉武學,兩年中倒也精進不少,暗中派出眼線,畫出仇恨相貌及所使用武器,就在長江一帶明查暗訪,準備報那斷臂之仇及奪取真假不明的“武林帖”。適才得到探子報告,説有一少年,相貌、武器均與圖形相仿,正搭乘長江黑鰻之船,順流而下,當即隨同飛天雙環及一班嘍羅趕下九姑嶺,打算攔截。

    一批人馬來到江邊,卻又遇着賽龍王周遊的手下逃生來歸,得知兩員大將均已喪命,亦已知道仇恨停船之所,故此圍兜前來。

    仇恨一見百毒天君現身,不由氣憤填膺,“哼”了一聲,指着百毒天君説道:“上次饒你不死,又來丟人現眼啦!”

    飛天雙環李慶聞言,不由一怔,心想敢情百毒天君已然與對方對過敵,交過手?否則怎麼對方敢説上次饒你不死的話!但這兩年之中,因何未聽百毒天君言及?

    思忖至此,不免皺着雙眉,以疑惑的眼光,不斷射向魏三省的身上。

    百毒天君斷臂之事,因為傷在一個武林之中籍籍無名的晚輩手上,非但沒有光采,説出來更是丟人,自是不敢明告,忽聽仇恨道出,又見飛天雙環李慶兩目不停地射過來,當時臉上飛紅,羞傀難當,立即大喝一聲,高叫道:“上次乃是大意,被你僥倖取勝,休得口出狂言,看我今番取你性命!”

    仇恨劍眉一揚,仰起臉大笑道:“手下敗將,居然還改妄自託大,就憑你這句話,我就應該立取你的狗命,不過我有個壞脾氣,生平不願跟打不過我的人鬥,依我看你還是站在一邊替你的綠林朋友助威,讓這不知死活的老頭跟我較量較量吧!”

    一句話,激得飛天雙環李慶哇哇大叫,只聽他暴喝一聲,張大着嘴道:“小子,你是嫌命長了,好!老朽今天不用兵器,徒手拿你!”説畢,鴛鴦環往懷中一揣,不等仇恨答話,雙手齊發,上打雙目,中打前心,掌風颯颯,迅疾已極。

    仇恨長笑一聲,右手箕張而出,反扣飛天雙環李慶右腕脈門,左手掌緣斜切,猛截對方左臂。

    飛天雙元李慶不待兩招用實,身軀驟退,招式已變,左掌一招“暗渡陳倉”點向仇恨“曲池穴”,右腕疾沉,化為“青雲直上”反斷對方左臂。

    仇恨一時大意,似乎沒有料到飛天雙環李慶偌大年紀,居然變招如此快速,幾乎被點中穴道,不禁心中大怒,雙掌連環劈出,其勢有如排山倒海般的,只聽掌風“呼呼”而響,一口氣已搶攻了七八招之多。

    飛天雙環李慶突遭仇恨快攻,一時間應變不及,急得手忙腳亂,一直被逼得退了幾步。

    仇恨八招攻過,始行緩緩吐了口氣,旋又拳腳齊施,全力搶攻。然而適才連着八招快攻,還是奈何對方不得,暗裏自也頗為吃驚,哪裏還敢大意,連忙採取狠攻中帶着穩守的戰術,與他周旋。

    飛天雙環李慶只是聽説百毒天君尚且敗在他的手下,至於真實如何,未經目睹,難知深淺,此刻看他一連八招,既狠又辣,其拳招之精妙,出手之快捷,非但不在自己之下,而且有點奧妙難解。

    百毒天君本來是想報那斷臂之仇,可是仇恨託大而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神態,確也令他有所顧忌,再説他本來心腸歹毒,猛然思前想後,想了想自己武功在兩年之內大有進展,同時也想到仇恨兩年之內難道就沒進展不成?復又見飛天雙環李慶搶着進招,自己倒反而得此機會觀摩一下仇恨武功到底進步到了什麼程度,於是心中暗暗作了個打算,準備能敵則戰,不能敵則大可不必丟人現眼,這就索性揹着手看起熱鬧來了。

    仇恨和飛天雙環李慶對拆了六七十招,仍是難分勝負,仇恨強在身形輕巧靈快,招術怪誕之極。飛天雙環李慶強在功力深厚,出手穩實,因之一時間拳風足影,打得難解難分。

    飛天雙環李慶一面打,一面在想,自己在武林中名聲不弱,長江一帶唯我獨尊,設若連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都打不過,那還有什麼面目混跡江湖,領導羣雄?思念至此,拳招突變,發揮數十年內功火候,一掌一腳中帶着一股強大潛力,這種內家真功出掌發揮,勞非小可,只見掌風諷諷中含有十分凌人殺氣。

    仇恨也在應戰中想到,自己也曾得到恩師全部功力,又曾獲得九州八奇老大儒俠傳給真力一半,復又盡得義父駝俠全身武藝,如果連這麼一個綠林強盜都汀不過的話,今後家仇師恨又憑什麼能夠償還,況且飛天雙環李慶身旁還有個百毒天君正在以逸待勞,如不及時取勝,萬一百毒天君不顧江湖道義,合手來攻的話,恐怕凶多吉少。

    心念一動,又見飛天雙環李慶變招攻來,頓時激起怪心,應戰中驀地一聲朗嘯,嘯聲振盪江面,震人心絃,就在這嘯聲甫落之際,大發神威,展出得自“武林帖”的絕招氣式,“呼呼”連着攻出十招,不但拆解對方招式,更有守中套攻奇能。

    飛天雙環李慶盡出數十年之內功火候,滿以為對方怪招難以招架,不料這黃毛未退的小夥子非但未傷毫毛,而且施出自己平生聞所末聞的絕招怪式,直逼得立即改攻為守,汗現額角。

    仇恨一旦得手,精神百倍,眨眼間只見他縱躍兩船之間,圍着飛天雙環李慶前後左右,繞個不停,拳風掌影中,但聞飛天雙環李慶喘氣如牛。

    百毒天君看出情形不對,他想不到飛天雙環李慶施出數十年的全部功力,還自對付不了,尚且險象環生,眼看李慶就要吃虧,這一急,哪還顧得什麼武林規矩、江湖道義,暴喝一聲,一揮手中摺扇,竄入戰圈。

    仇恨自從五條沙同時戰過滾地一龍丁三傑和五爪金龍毛奎之外,從未一人敵過兩個,而且滾地一龍丁三傑與五爪金龍毛奎的武功,顯然較之目前兩人差得甚遠,如今忽然同時敵對一雙高手,心中自是沒有把握,招式逐漸緩慢下來。

    船上杜老大祖孫三人一生混在長江,陸上功夫不行,雖然眼看仇恨凶多吉少,卻是愛莫能助,眼巴巴的一旁乾着急而無法可施。

    正在憂心如焚之際,驀地,忽聽半空之中,傳來人聲:“好威風啊!好殺氣!”人隨聲到,只見一條人影破空而下,腳沾船板雙掌齊出,掌風颯颯,勁道奇猛。

    飛天雙環李慶、百毒天君魏三省俱都一怔,哪裏還敢只顧傷敵,雙雙閃身闢開掌風。定神看時,原來卻是駝俠邵松來臨。

    仇恨聞聲似系義父所發,只因力敵雙雄而不敢分神,因此不敢斷定是否駝俠到來,今見身旁確係義父,連忙上前行禮。

    駝俠伸手拉起仇恨,輕輕問道:“可曾傷了哪裏沒有?”關懷之心,流露無遺。

    仇恨微笑答道:“這兩廝恐怕一時難以傷我!”

    駝俠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意思是説你這句話我相信。旋即面對百毒天君冷冷一笑,道:“閣下一派掌門宗師,竟然連同綠林強盜欺壓一個二十不到的小孩子,請問你百毒天君有何面目見天下英雄?”

    百毒天君聽得臉上一熱,正感無言對答,忽聽飛天雙環李慶搶着道:“你是何人?居然來管我飛天雙環的事!”

    飛天雙環李慶自報名號,自以為足以嚇阻對方,好叫他知難而退,誰知駝俠哈哈一聲大笑,道:“連我老頭你都不知,還在江湖上稱什麼字號,道什麼人物!哈哈!”

    事實上飛天雙環李慶確不知來者何人,他一向盤據長江一帶,躺在九姑嶺過那悠哉遊哉、有如土皇帝的生活,雖與武林中人保持聯絡,但他絕少過問武林中事,是以競連一代奇俠邵松也難相認。

    奇俠見他兩人俱都無言,又道:“兩個人加起來百多歲啦!連個小孩都鬥不過,丟人不丟人?”

    飛天雙環李慶見他一再取笑,不由怒道:“你可知我飛天雙環的厲害?”

    駝俠又是哈哈一笑,道:“厲害不厲害我老頭還不知,只曉得你們兩個連我兒子都打不過,還在這裏稱什麼奇雄,誇什麼大話,也不怕笑掉別人大牙。”言畢,便仰天大聲哈哈狂笑。

    飛天雙環李慶被他笑得臉上無光,怒道:“既然不知我飛天雙環的厲害,那麼就讓你嚐嚐味道。”

    駝俠邵松面色一沉,道:“你只配欺侮婦女小孩,除此外還有什麼能耐!長江黑鰻杜保妻室,一介女流之輩,你為了報復杜保不肯入夥,派人斬殺,如此卑鄙污濁,豈能容你於世……”

    駝俠語音未停,一旁站着的長江黑鰻杜保已怒吼一聲,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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