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人中等身材,皓首白眉,眼角下斜,顯得陰森森的,嶽、宋二人竟不知他來自何方?
岳家宇抱拳道:
“請問前輩與此莊中人是何關係?所謂在此守候了二十餘年,是在此莊之內抑是莊外附近?”
老人冷漠地道:
“老夫與此莊中人當然是有極深之關係,只是你等不配與聞!至於老夫的住所,就在這東平湖中!”
宋象幹沉聲道:
“前輩的‘肥水不落外人田’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老人面色一寒,陰側惻地道:
“小輩,你乃是出家人,竟敢如此無禮!”
宋象乾冷笑道:
“禮者理也!當禮不禮謂不尊,不當禮而禮謂之招。聖人云:非其鬼而祭之,詔也,正是這個道理,你老賊既然隱居東平湖達二十餘年,卻不採取行動,等人家到手,竟想得到那漁人之利……”
“小禿找死……”老人兩袖交拂,罡風撒地而起,泥漿暴濺,力道之渾,象剛才的洪水一樣,壓向嶽,宋二人。
嶽、宋二人仍不知這老人的真實身份,如今那些神秘窮人競一個不見,可能全被淹死,在沒有證明他們罪有應得前,內心愧疚自所難免,所以不便向這老人下煞手。
二人身形一分,並未還手,向兩旁閃去。“蓬”一聲,兩道罡風擊在地上,泥漿飛瀉激濺,避不勝避,兩少弄得一身泥漿。
老人以為兩少功力有限,不敢硬接,不禁仰天獰笑一陣,道:
“就憑這點道行,也配與老夫……”
岳家宇不由大怒,冷峻地道:
“老賊,你以為這一手了不起是不是?”
老人斜着眼睨了他一下,不屑地道:
“依才能看來,放水那個老的,可能還有一套,你們兩個小狗……”
岳家宇提足“一元罡”,挫身出掌,力推而出。
老人嘴角上的哂意未斂,單掌一撩,掌力甫出,突然面色微變,忙不迭再出另一掌,暗加三成力道。
“轟”地一聲,掌力接實,泥漿開了花,飛濺十餘丈之外,三人都變在面目不分的泥人。
岳家宇和老人,雙足深陷二尺,好象打樁似的栽入泥中,只露出兩對眼睛獰視着對方。
宋象幹大喝一聲,道:
“老賊,你再接我一掌試試看……”
掌隨聲到,呼嘯而至,老人再也不敢大意,雙掌齊出,力迎而上。
“蓬”地一聲,老人深陷於腰,好象一根泥柱,宋象幹陷至大腿處,身子向後仰去,顯然僅在這一段短暫時間內,岳家宇的功力已超過他很多,也證明老人的功力比他高出一籌。
老人抹去臉上的泥漿,躍出泥坑,狼狽不堪地道:
“你等是何人之徒?”語氣和氣多了。
宋象幹摔去臉上的泥漿,大聲道:
“佛爺的徒孫,是你師父的祖父,算算看,你該如何稱呼?”
老人愕了一下,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如何,卻知道他動了真火,只見他混身一抖,泥漿四濺,嗓中發出類似啞心欲嘔之聲。
岳家宇沉聲道:
“象幹小心……”
兩少暗暗納足真力,雙掌護胸,只聞老人嗓中“咕嚕”一聲張口射出一顆酒盅大小的血球,挾着嘯風之聲,飛向宋象乾的面門。
岳家宇沉喝一聲“小心”!但那血球飛行太快,而且宋象幹距那老人僅有三四步,出口就到。
象幹要想左右閃避,因地上太滑,不易着力,已感不及,只得一挫身。
哪知這“心血來潮”的邪功,乃是同歸於盡的煞手,等於集一甲子功力,孤注一擲,血球出口,可以任意操縱。
只見血球到達宋象乾麪前一尺處,突然斜落一尺,“叭”地一聲,擊在他的胸前“膻中穴”上,血花四濺,胸衣破了一個酒蠱大小的圓洞,宋象幹悶哼一聲,“叭噠”一聲倒卧在地上。
岳家宇顧不得去傷那老人,掠至宋象幹身邊,焦灼地道:
“象幹……你怎麼樣了?”
宋象幹顫聲道:
“傷勢不輕……但不要緊……快點……別讓這老賊跑了……我相信他也受了內傷……”
岳家宇抬頭望去,只見那老人身形踉蹌,轉身欲走。
“慢着!”岳家宇站起來冷峻地道:
“老賊,咱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而你竟不惜下此毒手,你還想走麼?”
老人突然轉過身來,陰聲道:
“小狗,老夫雖也受了傷,卻不太重,須知老夫的看家絕活‘心血來潮’,可以連施三次,你若是活夠了,老夫就成全你……”
岳家宇冷冷地道:
“老狗,我正要領教一下‘心血來潮’,只可惜你已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少爺宰了你也難免被人譏笑!”
兩人一齊凝神提氣,欲作殊死之搏,岳家宇心想,老賊的血球,可以任意操縱,上下左右令人無法預測,只能先出一掌相迎,另一掌蓄力準備……
老人嗓中又發出“咯咯”噁心之聲,但身子卻微微顫抖不已,顯然這種以內力推動心血的功夫,可一而不可再,現在分明是背水一戰。
“咕嚕”一聲,老人正要張口。突聞遠處隱隱傳來一陣狂笑,雖然極遙遠卻象近在三五十丈之內一樣。
老人和岳家宇同時循聲望去,只見莊後水壩上站着一個人,手挽巨弓,沉聲道:
“老賊,你估估看,你我之間距離,有沒有三里路?”
岳家宇斗然一震,心中呼喊着:
“這必是‘銀弓小二郎’……”
老人口中含了一口鮮血,不能答話,岳家宇大聲道:
“足夠三里了!”
只聞三里外之人大聲道:
“老賊,你傷了我那得意的徒兒,顯然連老夫也未放在眼裏,你大概要嚐嚐‘銀弓小二郎’的厲害!”
老賊面孔扭曲,瑟掌顫抖,正是“人的名,樹的影”。“銀弓小二郎”的絕技,武林馳名,不要説他已是強弩之未,即使未傷了宋象幹,也毫無把握。
本來老賊剛才準備和岳家宇捨命一搏,尚有僥倖心裏,他估計兩敗俱傷之後,尚可勉強離開現場,覓地療傷,但現在辦不到了。
岳家宇退出一丈,站在宋象幹身邊,卻暗自提氣戒備,恐怕“銀弓不二郎”同時射出兩顆金彈,分取二人,因為他聽説過,此人能同時射出三彈。
在三里路的距離,若能以金彈破了老賊的“心血來潮”邪功,那真是神乎其技了。
遠遠望去“銀弓小二郎”的身子很小,由於東方已顯曙色,所以能看到人影及那張弓。
“銀弓小二郎”大聲道:
“老賊你準備了……”他把弓拉成滿月狀,突然鬆手,“嗡”地一聲,隱隱可聞。
老賊突然張口,射出一顆血珠,竟比剛才那一顆更大些。
然而,岳家宇凝目望去,並未發現金彈射來,因為射術無論如此高明,以岳家宇的目力,總能看到一道金芒。
正在他狐疑之時,乍見“銀弓小二郎”再將巨弓拉滿,“嗡”地一聲射出一道金芒,眨眼就到,逕奔那顆血珠。
只聞“卜”地一聲,金彈穿過血珠速度略減射,向老賊的咽喉。
這等駭人聽聞的脅力,簡直不可思議,老賊突然雙足一蹬,身子後仰疾射而出,較之金彈的速度略慢,“叭”地一聲,金彈擊中他的喉骨,彈落地上。
這一連串驚險的動作,快逾電火石火,老賊應聲倒地,喉骨上鮮血淋淋卻未死。
岳家宇呆了一會,感到有些迷惘,剛才那金彈射穿了老賊的血珠,力道雖滅,仍是十分驚人,那賊為何不向左右閃避?竟向後仰射五丈,等力道減時,仍被射中喉骨?
岳家宇向水壩上望去,“銀弓小二郎”不見,可能已向這邊趕來,低頭一看,那顆金彈,距他的左腳不到一尺。
老賊躺在地上蠕蠕動了一陣,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來疾奔而去,雖有踉蹌,卻不象受傷太重。
由此可見,他剛才躺在地上,完全是假裝的。
“家宇……”宋象幹低聲道:
“那個金彈子呢?”
岳家宇看看義弟的臉色,白中泛青,胸口又流出一些血漬,不由肅然道:
“象幹,你感覺如此,可惜我身上沒帶藥……”
“不要緊!”宋象幹倔強地道:
“內腑雖已受傷,並無大礙,據我所知,這‘血珠魔叟’的‘心血來潮’十分霸道,若是第一次施展斷無不死之理,所以我深信他前此曾負過傷,內力大減……”
岳家宇肅然道:
“象幹,我抱你離開吧:以便找個地方治療一下……”
“慢着!”宋象幹道:
“金彈子呢?能不能找到?”
岳家宇低聲道:
“象幹,令師既是一個兩手血腥的人物,你又何必關心他……”
“不是這樣!”宋象乾焦急地道:
“我不是關心他,只是有點懷疑,快點把那金彈找給我看看!”
岳家宇伏身撿起金彈,交到宋象幹手中,道:
“看起來並不象純金!”
宋象幹顫巍巍地拿起金彈,仔細看了一陣,突然現出一絲冷笑,立即把金彈丟在地上,道:
“這是假的!”
“假的?”岳家宇駭然道:
“你是説剛才發彈之人不是令師‘銀弓小二郎’?”
“小聲點!”宋象幹低聲道:
“當然不是!家師的金彈是七五成金,也就是説,十之二五是銅,但這個彈子卻是五五成金,差不多金與銀一半,所以重量輕得多,體積也略小……”
“這……”岳家宇肅然低聲道:
“不會吧?當今之世,除了令師之外,誰能於三裏之外射穿那個罡氣血珠?而且老賊的喉骨射破?”
“哼!好戲在後頭,不要説了!人來了……”
岳家宇回頭望去,來了一個老人,身背巨弓,正是前些日子在小廟中暗中看到那一老僧,卻是俗家打扮。
他十分不解,義弟怎説這老人是假的呢?剛才他站在水壩上挽弓,看得清清楚楚,即使是假的,有此功力,也算是一代奇士了!
“銀弓小二郎”走到宋象幹身邊,看了岳家宇一眼,冷冷地:
“你是什麼人?”
岳家宇正要回答,宋象幹立即接道:
“師父……他姓於,名叫宇家嶽……是徒兒的朋友……”
岳家宇暗暗發噱,深深佩服他的反應,卻向“銀弓小二郎”背上的巨弓望去。
長約四尺,弓弦共有三根,不知是什麼獸筋製成?至於弓身,卻是一種漆黑的木料,閃閃生光。
“銀弓小二郎”撿起一顆金彈,對宋象幹道:
“徒兒,為師把你帶到附近隱秘的地方療傷,然後再來加收拾大量的黃金,俗語説:人無外財不發,馬無夜草不肥!咱們師徒全該發跡了……”
他把宋象幹託了起來,回頭對岳家宇道:
“姓岳的小子,你在這裏看着,任何人不準動那屋架,若有人敢反抗,格殺無論!”
岳家宇暗暗一哼心道:
“原來你老賊也是財迷轉向,其實現在誰也拿不走……”
只聞宋象幹道:
“師父……我那位朋友的武功很差……派他看守……等於白白犧牲……既然師父要為徒和兒療傷……為何不帶他一道去……也可以帶為守護……”
“也許!”“銀弓小二郎”輕蔑地看了岳家宇一眼道:
“小子,跟老夫走!”
岳家宇跟在後面,向另一個山坳走去,突然發現宋象幹轉過頭來,向他連使眼色。他怔了一下,猜出是叫他向“銀弓小二郎”下手,這件事使他有點為難,雖然他知道“銀弓小二郎”兩手血腥,義弟乃是與他虛與委蛇,毫無師徒情份,但剛才宋象幹曾説此人用的金彈是假的,也就表示此人很可能不是“銀弓小二郎”設若殺了此人,可能會造成遺憾?
宋象幹見他猶豫不決,十分焦急,而這時他們已進入山坳中,只見“銀弓小二郎”抖手把宋象幹摔在地上,陰森森道:
“你們真以為老夫是‘銀弓小二郎’?”
岳家宇立即掠到宋象幹身邊,不由勃然大怒,道:
“你小子的武功比他還差,也敢向老夫亮爪子麼?”
岳家宇輕蔑地一笑,冷峻地道:
“老賊,你恐怕是走了眼!不是少爺蔑視你,骨頭沒有四兩重,也只能冒人之名偷機取巧而已!”
“銀弓小二郎”微微一震,道:
“小子,你知道老夫是誰?”
宋象乾冷冷接道:
“我們雖不知道你是誰?卻知道你是一個善於易容而且擅長射術之人,其實我們早就發現你是一個冒牌貨……”
“銀弓小二郎”面色一笑,厲聲道:
“你們自哪裏看出老夫是假的?”
宋象幹哂然道:
“家師的金彈是七五成金,體質較小,份量卻重,你的金彈乃是五五成金,體積較大……”
老人獰笑道:
“想不到你小子心眼還不少呢!但老夫在三里之外洞穿‘血珠魔叟’的‘心血來潮’血珠,那絕技也是假的麼?”
“哈哈……”宋象乾笑了兩聲,感覺胸前奇痛,喘了一會,冷笑道:
“我雖是‘銀弓小二郎’之徒,卻從未見到他的寶弓,因此,你背這強弓是真是假,本人不便置評,但卻知道你老賊根本無此功力,我深信附近還有一人,藏頭露尾的不敢見人!”
岳家宇不由一怔,仍未猜出宋象乾的話意,轉送向那老人望去。
那老人陰笑一聲道:
“小子,聰不聰明都是一樣,這樣不過一來,老夫更不能從你……”
他回頭沉聲道:
“老二,出來吧!打發了他們,也好去運那黃金!”
突聞一陣刺耳的狂笑,自樹林中掠出一箇中年漢子,三個起落,就到了老人身邊,掃了兩少一眼,狂妄地道;
“老大請到一邊歇着,待我抬奪他!”
岳家宇冷峻地道:
“賊子,先報上名來!看你那付狂態,我真有點奇怪你憑什麼?”
“老子‘鬼吹燈’張陰,看掌……”
這傢伙綽號“鬼吹燈”,出招極快,掌到人到,劈出三掌,岳家宇不想羅嗦,運起“一元罡”施出五招絕學第一式。
“拍”地一聲,“鬼吹燈”乖得很,連退三大步,驚得合不攏嘴,右臂脱了臼,悠盪不已。
老人面色大變,他以為宋象幹既是“銀弓小二郎”的徒弟,武功一定較岳家宇高。
萬沒想到老二在人家一掌之下就顯了原形。
他抓住“鬼吹燈”的右臂一抖,“咯叭”一聲,臼骨復原,沉聲道:
“老二,你剛才可能是太大意了些,為了早些運那些金子,只得聯手……”
岳家宇冷冷地道:
“聯手就聯手,又何必假借其他理由?”
老人取下巨弓,二人左右分開,向岳家宇包抄而上,岳家宇動也不動,因他必須保護宋象幹。
“嗡”地一聲,巨弓斜劈而下,“鬼吹燈”也沒有閒着,自左側全力劈出五掌。
岳家宇成竹在胸,左掌作勢,卻將大半力道貫於右掌,向右巨弓上一按,巨弓下劈之勢一緩,他立即伸手一抓,抓住巨弓的另一端。
“鬼吹燈”剛才吃了岳家宇的苦頭,自知不敵,岳家宇只是作樣子,他竟疾退三步,此刻見他抓住老大的巨弓。立即又撲了上來。
岳家宇大喝一聲,身形一挫,“鬼吹燈”一掌落空,身子向前一栽,岳家宇大力一扯巨弓,老人竟向前栽了兩大步。
按岳家宇和這老人臂力,本來相差不多,只因岳家宇挫身拉力,是佔了老人的便宜。
岳家宇疾退一上,力貫右掌全力一扭,“咔嚓”一聲,那巨弓一折為二,僅有弓弦連着。
“鬼吹燈”見老大也不是對手,正要抽身,突然發現宋象幹就在他的身旁地上,毒念乍起,抬腳向他頭上踏去。
岳家宇此刻正在和老人較勁,乍見義弟危急,鬆手向“鬼吹燈”推出一掌。
老人的身子失去平衡,蹬蹬連七步,只聞一聲慘叫,“鬼吹燈”竟被震出一丈多遠,但他的腳卻已經在宋象幹頭上踏了一下。
岳家宇顧不得兩個魔頭,連忙掠到宋象幹身邊道:
“象幹……你沒有被他踢傷吧?”
宋象幹苦笑了一下,道:
“還好……他剛才把我踢得眼前發黑……卻未受傷……家宇……讓他們去吧……”
這時“鬼吹燈”已和那老人站在一起,那老人拿着已斷的巨弓,陰聲道:
“小子,終有一天老夫要報今日之仇……”
岳家宇冷笑道:
“別吹大氣了!你連名字不敢説出來!”
老人沉聲道:
“老夫張永年,綽號‘墨弓大郎’……”説畢,正要去,突聞四周傳來“沙沙”之聲,岳家宇站起來四下一看不由面色微變。
只見之山坳四周,被一些混身泥漿,手持兵刃之人團團圍住,緩緩欺近。
而這三五百人之眾手中的兵刃正是那些茅屋的骨架,那本是一些黃金鑄成的兵刃,在朝日下閃閃生光。
這分明是茅屋中的窮人,剛才已被洪水流去,原來他們一個也未死。
他們身上的黃色泥漿,已經半乾,從頭至腳都是泥漿,象土中鑽出的泥鰍。
岳家宇抱起宋象幹,低聲道:
“現在四面受敵,而且敵人多如螻蟻,咱們必須突圍了!”
宋象幹肅然道:
“這些人必定大有來歷,不可輕敵,在為他們剛才都在茅草之中,竟未被洪水淹死,足證他們水旱工夫都極了得,你快把我放下,自己突圍去吧……”
岳家宇沉聲道:
“那怎麼可以,咱們雖是異姓兄弟,結義時的誓言猶在耳際不求同生,但願同死,豈能獨善其身!”
這時四周的神秘人物,相距他們已不足二十丈了。“墨弓大郎”張永年和“鬼吹燈”也緩緩移過來似知厲害,準備暫時和岳家宇聯手應敵。
岳家宇低聲道:
“象幹,我把你背在身上吧!自管放心!我有把握突出重圍……”
“墨弓大郎”突然匆匆扯了弓弦,向岳家宇道:
“令以傷勢太重,根本不能動手,若要揹着他,就必須捆在身上,喏!就用這個……”
岳家宇知道此刻這老賊不會自相殘殺,主要想借他之脱困,立即讓他把宋象幹捆在身上。
岳家宇掃視一匝,沉聲道:
“你們意欲何為!不妨言明,在下奉令放水淹那祝家莊,也許理屈,但你等只是損失茅屋,人並未傷亡……”
數百人眾冷冷地看着,他們一個開腔答話。
岳家宇沉聲道:
“既然你們不認為冤枉了,在下可要走了……”
説畢,向“墨弓大郎”微微點頭,領銜大步向東方走去。
相距東方的包圍尚有三步,一柄巨斧和一根齊眉棍同時舉起,表示此路不通。
岳家宇冷冷一笑,大聲道:
“你們若有理由,不妨申訴,在下奉命淹水,不知你們是否罪有應得?你們若是無辜之人,在下斟酌的情形,可以賠償你們的損失……”
持斧棍之人,僅以冷厲的眸子望着他,好象不會説話心的,若是夜間,這些一身泥漿之人不言不動,定會以為鬼魅出現。
岳家宇厲聲道:
“既然如此,在下可要硬闖了!”
他揮揮手,兩掌一分,以八成真力劈出兩掌,狂飆乍起,手持斧棍的人不退的反進,摟頭砸下。
他們兵刃既是黃金鑄成,少説也有一百餘斤,看他們揮舞之狀,臂力十分驚人。
“唿”地一聲,岳家宇的掌力,將兵刃震偏,兩退三大步,但稍退又進,而且四周數百人眾,象潮水似地湧上。
岳家宇大喝一聲,不再留情,每掌都是以“一元罡”的奇勁施出,四面八方猛罩而來的各種奇重兵刃被罡氣震,把那些神秘人物帶得踉蹌歪斜。
三五百人攻擊三個人,雖然比例太大,但也有困難,距離太遠,夠不上部位,太近了大家擁擠在一起,無法施展。
因此,中央之人固然危機重重,四周的神秘人物,也亂得一團糟,毫無章法。
但“墨弓大郎”和“鬼吹燈”二人可就慘了,他們掌的力道無法與沉重的兵刃相比,不一會就感到招架乏力。
尚幸岳家宇的“一元罡”威力極大,滅去了數百件兵刃下壓之力,有時使他們自己的兵刃碰在一起。
一時這間,掌勁與兵刃“叮噹”作響之聲震而欲聾,那數百神秘人物身上的泥漿,被罡風震落,激濺飛射,塵霧迷濛。但不論傷勢如何沉重他們竟未出一聲慘叫。
岳家宇越打越驚心。因為這些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但武功都極怪異,臂力極大,而且拼死不退。
日正中天,山坡上已躺下數十具屍體,黃金與鮮紅的血漬相映,沐目驚心。
“墨弓大郎”和“鬼吹燈”早已負傷累累,此刻已感到支持不下,喘息着道:
“少俠……快點突圍吧……再打下去……就……”
宋象幹道:
“家宇,設法突圍吧!要想把他們殺盡,那是不可能!”
岳家宇本想突圍,乍聞他們的話,再看看那些至死不退的神秘人物,一個個都象紅的眼睛的瘋狗,前撲後繼。
岳家宇卻了動了真火,反而不想突圍了,他要不停地衝殺,以一雙肉掌,將這些不計死活的怪物全部放倒。
因此,他不再等着捱打,反而主動搶攻,忽東忽西,忽左忽右,掌力所及,人潮亂成一團,兵刃碰,“叮噹”作響殘肢敗體,血雨腥風,血水和汁水激濺,土石橫飛。
他們身上本是沾滿了泥漿,此刻染上一重血漬更加刺目。
太陽偏西,山坡上遺屍累累,兵刃滿地,加之那些殘臂斷腿上的一些金飾,被陽光映照着,變成一個黃金山谷。
半天的衝殺,三五百人之眾已躺下一半,另一半以兵刃及身體作為消耗對方體力的屏障,仍象潮水一般地湧上。
岳家宇身上蒸氣騰騰,汗流夾背,揹着一個拼了將近一天,真是筋疲力盡,但他有一股子蠻勁,目的不達,絕不罷休,除非他自己先不支倒地。
他突然想起這半天未聽到“墨弓大郎”和“鬼吹燈”叱斥喝叫,回頭一看,不見蹤跡,深信已經躺下了。
“象幹,象幹!你還好吧!”
“還好……但你再殺下去,恐怕……也支持不住了罷?”
“不要緊!”岳家宇疾掃三掌,呼呼氣喘,道:
“看起來老化子叫我們來放水,並非惡意……這些人物比蛇蠍還陰毒……他們最後一個……不倒下……我絕不罷手……”
宋象幹不願分散他的精神,也知道他的個性,不達目的不會停手,況且這些陰險的神秘人物確有取死之由。
倒下的再爬起來,爬起來的再被震倒,岳家宇象一個醉漢,那些神秘人物也象風中的草梗,悠悠晃晃,連揮動兵刃也感十分吃力了。
人潮越來越少,當太陽下山之後,只剩下十五六個,在死纏,岳家宇每揮出一掌,只能把對方震出一兩步,無法殺死他們。
當夜色籠罩地時,最後一個神秘人物頹然倒在地上。
此刻,他背上的宋象幹,也因流血過多,失去知覺。
在蒼茫夜色中,可以看到山坡上佈滿了屍體和一些黃澄澄的兵刃,死寂一片,夜風掠過,將陣陣血腥送到遠處。
象古代的戰場一樣,橫屍遍野,血染黃沙,無人追悼,無人收屍,只有淒涼的風,在樹梢上在奏着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