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二個女子婀娜娉婷,搖曳生姿。
自如羊脂的皮鷹,真個是吹彈得破。
那宛如新剝的雞頭之肉,粉白相間,高高聳起,平滑地小腹,光滑圓潤的蠻腰,扭呀扭的,還有那時隱時現的消魂處……
他,丹田起火,胸中燃燒……
他,像似著了魔一般,瘋狂了!
他,迅捷地,撕去她的衣衫,褻褲……
他,一式“餓虎撲羊”,騰身而起……
杜若君赤裸裸地,跌臥在石地之上。
她,秀目之中,欲焰如熾……
她,如飢如渴,宛似變了一個人,曲意求歡!
她,媚眼輕合,益發激起嶽霖的慾念。
她,嬌軀微挺,向上迎來。
於是天地覆合,接著風狂雨暴。
“啊!啊!”
“嗯!嗯!”
婉轉嬌啼!氣喘吁吁!合奏出一闋人類原始的交響曲。
雲天色變!大地昏黯!
他們已不知身外另有世界。
那十二位美女,早柳腰款擺,媚眼斜飛,改向倒臥於門內的黃衫客,笑盈盈地緩步逼去。
這些女子似受餘煙之毒所染,圍在黃杉客四周,呆立片刻,始蜂湧而上,七手八腳地把他剝了一個精光。
黃衫客為毒煙浸淫過久,癱瘓當地,但他並未失去知覺,他知道已著了魔頭的道兒,是以心中惶急萬分,暗道:“殺戲固然早開,色戒卻絕不可破……”
他增長目垂簾,牙關緊咬,肌肉扭曲,脹得臉孔通紅,甚至連光禿的頭頂,都在冉冉冒著白氣。
顯然,他正在拚力剋制那“慾火”的焚燒……
這時,站在他腰邊的那個少女,見他這付模樣,逗得興起,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晃,作勢欲撲。
就在她身形甫動之際,左側一位少女,忽伸手拉住她,道:“曉雲!你急什麼?頭箸應該讓大姐!”
被稱為曉雲的那個少女,聞言後,滿面羞慚,粉頸低垂,連退兩步,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少女,忽排眾上前,翻身撲了過去。
黃衫客渾身一震!
久經壓制的“慾火”,直如黃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其餘的少女,一邊在旁觀戰,一邊不住地彼此調笑著。
黃衫客幼習玄功,至今猶為童身,對這從所未有的經歷,心神俱都陷於無比的顫慄中……
他,費力地迎拒著對方的全面進攻。
恍惚之中,他覺得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將他高高舉起,然後,向上推送,漸推漸高……
他,呼吸緊促,脈膊加快……
直到他的軀體驟然爆炸,炸成碎片,紛紛下降……
他像自高空跌下,墜入無底的大海。
啊!末日來臨,生命已至極限!
他感到一陣顫抖地窒息……
接著,身上的壓力消失了。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
陡地他感到左右“乳泉”,及腹下“丹田”,被人輕輕一點,於是,他又有一種莫明地亢奮。
又是一個重力壓來!
他再次跌落於虛無飄渺地境界裡。
升高,再升高;下沉,又下沉!
終於,沉入了十二層地獄之中。
杜若君正載浮載沉,於一池春水之中,隨波逝流,飄蕩,迎著那層層起伏的浪花。
最後,她已無法支持,他感到筋疲力竭……
突然,她四肢疲拳,一陣麻痺,通過全身,陷於半昏迷的呻吟之中。
有頃!春水,浪花……都已成為過去。
嶽霖和她,靜靜地並臥地上,等待從垂死中,慢慢復甦……
大廳之內,春意正濃。
許久……許久,陡然,嶽霖霍地坐起,望著嬌庸無力的杜若君,不覺豪性勃發,他身軀微挺,再次撲上——又是一番風雨。
當他從“死亡之谷”,回到現即時,驀聽一陣“格格”地嬌笑聲。
笑聲之中,充滿了淫蕩、迷惑、與挑逗。
嶽霖悚然一驚,頓時自混沌中清醒過來。
他怔了一怔,立即遊目四顧。
只見黃衫客正赤裸裸地坐於當地,兩眼瞪得像錒鈴似地,驚詫萬分地環視著身前的少女。
那些少女或蹲或立,你一言,我一語,盡情向他挑逗。
有有甚且伸出纖手,在他身上一陣摸索。
穢語聲,淫笑聲,混成一片。
嶽霖回首望了杜若君一眼,恍然大悟,暗道:“原來中了魔頭的譎計,可憐黃衫客,竟被她們凌辱成這付模樣,真是可怕;……”
誰料!他一念未已,驀見黃衫客雙目一閉,鐵掌疾翻,猛向自己“天靈”擊去。
嶽霖驚呼一聲,身形飛躍而起。
然而,為時已晚!
黃衫客已是腦漿進裂,屍橫就地。
一代高人,就此溘然長逝。
環立於他周圍的少女,也不禁花容各變!
嶽霖怔怔地望著黃衫客,見他死狀厥慘,不禁一陣黯然,隨即一腔悲憤,化作無名怒火。
他仰首淒厲一聲長嘯!
嘯聲未住,那些少女已自驚覺。
各人臉堆媚笑,向他四周圍來。
嶽霖怒恨交加,揮手便是一掌。
接著,杜若君也急躍而起。
一場搏鬥,旋即展開!
但是更兇險,更緊張的比拚,早在“扇子崖”頂相持多時——
扇子崖,無數牛皮帳蓬環繞的空場之上。
這時,正在相持不下!
笑面陰魔兩側,分立著追魂叟、金蟾真人,以及四個蒙面的黑衣人。
三丈開外,並排佇著太真子等七大門派掌門人。
他們身後兩丈餘處,站立著數十位江湖高手。
個個怒目圓睜,凝視著笑面陰魔。
雙方僵持著,空氣益形緊張。
突地,笑面陰魔哈哈一聲怪笑,右手一指身後旗杆上所掛布袋,雙目炯炯地望著眾人,語帶威嚇地道:“你們再不答應,我就將這些東西全都毀掉,讓你們無顏面對祖師,更無法向門下弟子交待……”
太真子等人,面色鐵青地,望了他身後布袋一眼。
各人雖是神色不定,但卻沒有一人出聲答話。
氣氛愈顯凝滯,每人心頭都似壓了一塊重鉛。
笑面陰魔冷目如電,交替地望著每一個人。
沉寂,沉寂,沉上得令人窒息。
驀地,笑面陰魔一聲厲喝,道:“點火!”
追魂叟應諾一聲,向後退去。
太真子等人,心頭俱是一震!
惶急萬分地,注視著追魂叟的一舉一動。
這時,追魂叟來到旗杆之下,望了望懸空吊著的布袋,陰鷙地一笑,隨將旁邊的一堆乾柴,移至布袋之下。
他回頭向太真子等人望去,右手倏伸,向腰間微探,一個火熠子,已然握於他的手中。“刷——”
火熠子隨風燃著,追魂叟面帶詭笑地,望了各人一眼,然後,將火熠子丟扔於乾柴堆中。
乾柴烈火,一燃即著。
太真子等已是忍無可忍,一聲長嘯,先後撲將過來。
笑面陰魔向身後一打手勢,率先推出兩掌。
他身側的蒙面人,八掌齊舉,猛然向前拍去。
崆峒掌長金蟾真人,老奸巨滑,他既不敢抗命於笑面陰魔,又不顧公然與七大門派為敵。
他心念一轉,雙足急點,沖霄而起,直拔起三丈多高,半空中身形微旋,輕巧地站立於旗杆頂端。
太真子等這時已是情急拼命,奮不顧身。
有的揚掌擊敵,有的形同瘋狂,直向懸空無吊的布袋撲去,對攻來的掌風,竟是相應不理。
“蓬!蓬——”連聲暴響過後,笑面陰魔驚訝地傲立原處!
四個蒙面人,俱各退後五步。
太真子等前撲的身軀,又被逼得退回三丈以外。
他們——滿臉駭異之色,怔怔地望著笑面陰魔。
太真子心急寶物被焚,剛一落地,隨即騰身又起,再次撲去。
此時,那堆士柴已是烈焰騰空,濃煙滾滾。
同時,一根火信,“嗤嗤”作響,冒著青煙,順著旗杆,由下向上,一路著去。
追魂叟正自望著那逐漸燃燒的火信,嘴角掛起一抹詭譎地笑意,突地,他遽感身後勁風襲來,連忙旋步回身,劈出一掌。
太真子身在空中,見狀也忙攻出一掌。
追魂叟詭笑聲中,藉勢飄退丈餘。
太真子則疾然落於當地。
笑面陰魔“嘿嘿”一聲冷笑,側首對蒙面人道:“傳令各哨。不得放走一人!”
四個蒙面人,頷首稱命,分向四處急奔而去。
其餘六位掌門人,一見蒙面人離去,追魂叟正與太真子對恃,各人雖未說話,心思都是一樣,忖道:“若是單打獨門,沒有一人是魔頭敵手,現在他黨羽已去。自己這邊已有七位武林高手,何不給他來個聯手合攻?只要先將這魔頭制住,何愁祖師靈牌不能取回?良機不再,稱縱即逝……”
他們六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地舉步向前逼去。
笑面陰魔回頭向柴堆火信望了一眼,隨即身形微側,飄退丈許,雙目兇光閃閃,厲聲道:“各位以為仗著人多勢眾,就可奪回所需之物嗎?嘿嘿——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會讓你們如此輕易地取去嗎?”
說罷,仰天一陣大笑。
六位掌門人一聽,倏然止步,相互望去,彼此都是老臉微紅,俱皆慚愧自己想法天真,這魔頭如果沒有把握,竟會這般放心大膽?
不禁滿腹疑雲,卻步不前。
笑面陰魔笑聲方位,冷眼望著六人,狀至得意。
追魂叟這時坐在柴堆的另一端,高聲說道:“魔主!對付這些沽名釣譽的所謂名門正派,您若心存厚道,定會後悔的,俗雲:縱虎容易……”
他話未說完,陡然傳來一個破鑼也似的聲音道:“住手!”
在場之人,都是一驚!
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只見五六丈處的一堆亂石後,走出一個吊眉斜目,魔鼻削腮的少年來。
他身後五尺處,緊跟著一個身著甲冑,頭頂鋼盔,手執一柄長劍的武士。
來人正是謀殺義兄弟中原四俠——老二,竊奪“紅唇圖”的鐵掌鄔良之子——小淫蟲鄔善。
他身後跟著的是“九幽帝君廟”中的四將軍之一。
太真子等幾位掌門人,早在“九幽帝君廟”時,都曾見過這四大將軍,後來突然失蹤,沒想到會在此地出現。
所有的目光,齊都凝注在這二人身上。
小淫蟲鄔善,大搖大擺的來到眾人面前,呆頭呆腦地望著一個人。
當他與笑面陰魔的目光相接時,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心道:“我的媽呀!這人的眼光好毒!”
他心念一轉,為了免吃眼前虧,連忙自懷中取出“紅唇圖”,雙手捏住兩角,在胸前一展,高聲說道:“喂!你們可認得這東西嗎?”
說著,斜睨著場中諸人。
這時,眾人見他亮出的那方絹帕,竟是威鎮江湖地“紅唇圖”時,俱各神色一變,不約而同的驚呼道:“啊!紅唇血印——”
笑面陰魔眨了眨眼,不覺輕喟一聲,感嘆功敗垂成,目中兇光立斂,緩緩向後退去,同時意味深長地望了追魂叟一眼。
追魂叟本待破口大罵,忽見“紅唇圖”迎風一展,又見笑面陰魔眼色,立即會意,也亦步亦趨,跟著退開。
八大掌門人,包括立於旗杆頂端的金蟾真人,不知這二人究竟是敵是友,是以齊都凝神注目,怔怔地望著那方“紅唇圖”。
這“紅唇圖”在武林中,具有無上威信,因為它代表九幽帝君,此圖所至,即如九幽帝君親臨一般。
雖然,九幽帝君在江湖中,一直是位謎樣的人物,行蹤飄忽,出沒無常,即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們,見過他廬山真面的,也是絕無僅有。
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當“紅唇圖”乍一出現,就連這野心勃勃,企圖雄霸武林的笑面陰魔,也不由狂態盡斂.垂手退後。
這時,小淫蟲鄔善一見眾人神情,已知被這方絹帕震住,心中那份得意,就不用提啦。
他神氣活現的掃了眾人一眼,道:“護法何在?!”
那身著灰甲的將軍應喏一聲,恭身答道:“靜倏令主法諭!”
小淫蟲鄔善趾高氣揚地,慢慢收起“紅唇圖”,道:“先給本令主把那布袋取下來!”
“是——”
話聲未落,隨見人影幌,已向懸吊的布袋撲去。
一直立於旗杆頂端的金蟾真人,心機甚深,這時,忽見笑面陰魔和追魂叟緩緩退走,已知不妙,當下,足下輕點,袍袖微拂,宛似“大鵬展翅”,緩緩向場中落下。
銅面將軍正自前撲,不妨桅杆頂上一團黑影,忽
然凌空撲下,連忙身形一挫,斜刺裡掠出丈餘。
他足方落地,鐵臂雙揮,疾向那團黑影擊去。
金蟾真人一面向下飛落,一面目注著逐漸遠去的笑面陰魔和追魂叟二人,心中暗暗忖道:“這魔頭不知又在弄什麼玄虛?如此看來,此處不可久留……”
他一念未已,驀覺一股大力,自身側襲來,不禁大吃一驚!
半空中,他身形疾旋,想要藉著那股勁力,向外飄退。
誰知,那股勁功剛猛,威勢絕倫的狂風,已刻不容緩地擊中他的後心。
“蓬——”
但見金蟾真人龐大的身軀,直被震出三丈以外,“拍嗒”一聲,摔落地下,昏死過去。
除了小淫蟲鄔善之外,其餘各人都不禁一聲驚呼:“啊——”
銅面將軍滿面肅容,獰惡地望了眾人一眼,然後輕呼一聲,轉身又向懸吊的布袋走去。
太真子似是有所發現,驚異地“咦”了一聲,道:“呃——笑面陰魔怎地不見了?”
“啊?真的,這魔頭那兒去了?”
“追魂叟那廝,也不知去向……”
“小心有詐!”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就在那最後一人話聲方吐,“詐”字音未落之際,陡聞一聲震天巨響!
“轟轟——”宛如山崩地裂,但見沙飛石走,斷枝飄舞中,混合著聲聲慘嚎……
遠處,兩條人影,一閃而沒。
“扇子”崖被預伏的“地雷”爆炸得搖幌著、坍洩著。
口口口
神秘之宮,陡然傳出一陣鐘聲,鐘聲急促,響亮,四周群山回應。
笑面陰魔和追魂叟二人,惶急萬分地向前飛躍,直奔“神秘之宮”。
追魂叟邊走邊道:“魔主!這鐘聲至為緊急,莫非有人潛入了宮內?”
笑面陰魔沉吟地道:“我也覺著奇怪!這種緊急訊號。非至內宮危急時,不準輕用,怎麼……不可能有人潛入呀?!”
追魂叟忽有所悟地道:“啊!對了,不要是那個黃衫客吧?”
笑面陰魔聞言一怔,旋即搖搖頭道:“不至於,憑他的兩下子,決不是‘十二金釵’的對手,但耽心太真子何以會由秘室出困,說不定……”
追魂叟恭敬地講道:“屬下親目所見,不知他們何以竟從‘扇子崖’後山翻來,那條暗道,除了內宮之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笑面陰魔側首望了他一眼,道:“那麼,這件事我們得去查查——”
追魂叟吶吶地道:“那個姓岳的娃娃……”
笑面陰魔頷首說道:“呃!我看……恐怕也早已逃走了……”
追魂叟還想再說什麼,但終於忍住了……
這時已然進人宮內。
笑面陰魔冷冷說道:“現在你就去查看那條暗道,內宮之事,我自會料理。”
追魂叟喏喏應聲,隨即轉向右首的甬道走去。
笑面陰魔穿過兩層院落,已知宮內大廳生變。
他此刻已忖知必定姓岳的娃娃,和……
他想至此處,情不自禁地渾身一震!
於是,他加緊腳步,直奔大廳。
果然,他一掀機扭,尚未跨進廳門,倏聞一聲慘呼!
他大喝一聲,飄身入內。
但見“十二金釵”,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了血跡斑斑,死狀厥慘。
尚有三人正在負隅頑抗,作困獸之鬥。
嶽霖雙目火赤,殺機正熾。
杜若君蜷臥一隅,花容慘白,唇角掛著一縷血絲……笑面陰魔心頭一凜,輕輕地嘆息一聲,同時揮退剩餘的三人。
嶽霖一見笑面陰魔驟爾出現,哈哈笑道:“魔頭!難為你敢現身相見,哈哈——你嘆什麼氣?是惋惜這麼多賤女人都變作了紅粉骷髏嗎?”
笑面陰魔雙目之中,兇光陡熾,厲聲喝道:“閉嘴!”
嶽霖冷笑道:“我不怕你老羞成怒,老實說,我自進入這‘神秘之宮’,就沒打算活著出去,魔頭現在話已說完,快點納命來吧!”
笑面陰魔冷冷地道:“老夫告訴過你,你報父仇,找錯對象了。”
嶽霖一想到父親慘死的情景,不禁目眥欲裂,凝注著笑面陰魔狠狠說道:“哼!你用什麼證明不是你殺的?就憑一句:‘記憶所及,沒有殺過此人。’這麼一句話。就能推諉得掉麼?”
笑面陰魔氣憤地道:“娃兒沒有根據,沒有事實,豈能含血噴人?老夫一念之仁,幾次放過你,不想你執迷不悟,步步緊逼,而且將我十二金釵殺傷大半,娃娃!你也太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嶽霖冷哼道:“哼!如果你問心無愧,又何必如此禮待於我?告訴你,只要我一口氣在,定要吃你之肉,剝你之皮,不然,你有本領把我殺了,永絕後患!”
笑面陰魔氣得身軀微顫,“嘿嘿”笑道:“娃娃利口!你以為老夫不敢麼?”
嶽霖昕了,也不答話。暗暗功緊雙掌,準備一拼。
“娃娃!看掌——”
說著,舉掌緩緩推去。
嶽霖見他出掌之勢,平淡無奇,遂以七成功力,揮掌迎去。
說也奇怪,掌力相接,嶽霖只覺對方勁力虛無,自己這一掌恍似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他不禁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方感訝異之際,一股陰柔勁道,已然緊緊地壓在胸前。
他要想躲閃,已自不能。
那股壓力,愈來愈重。
終於他驟感到胸中一陣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隨即跌地不起,暈死過去。
恍惚之間,耳邊傳來一陣悽慘笑聲。
口口口
夜幕低垂,月上東山。
白皚皚地光華,灑遍了山野。
晚風習習,輕輕吹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哀哀地啜泣之聲,使嶽霖自昏迷中,漸漸醒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只見杜若君正雙淚滾滾,滿面哀愴的凝望著自己。
杜若君見他醒了過來,方始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暗暗定下心來。
她微微一笑,道:“你可醒來了?!傷得不要緊嗎?”
嶽霖搖了搖頭,緩緩坐起,充行運功調息了一下,只覺體內氣血周流,百穴暢通,除了胸部微感氣寒之外似並無受傷。
他不禁大喜過望,隨即一躍而起,放眼向四外望望,奇怪地道:“這是那裡?我們怎麼來到這兒?我記得好像和那魔頭對掌,後來就覺口中一甜,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杜若君嬌柔地道:“我也不知道這是那裡,當我醒來時,發覺和你並排躺在此處,而且身邊用石塊壓著一張小條,喏!你看——”
說著,自懷內取出一張小條,遞給嶽霖。
嶽霖接過紙條,就著月光,仔細一看,不禁雙眉緊皺,怔怔地望著遠處,沉吟許久,始自言自語地道:“不是他,又是誰呢?”
杜若君在旁道:“照這魔頭平素行徑來說,絕不會幾次三番放過我們,他紙條上不是說,願意幫忙找出兇手來麼?這麼說,可能真的不是他……”
嶽霖望了杜若君一眼,忽然想起什麼,急急問道:“君妹!你不是受了傷麼?”
杜若君微微點首,道:“好像是的,不過,我現在一點感覺不出我曾受傷……”
嶽霖聽了,點頭自語道:“嗯!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杜若君奇怪地道:“什麼一定是他?他又是誰?”
嶽霖脫口呼道:“中年書生!”
杜若君怔怔地道:“你是說那魔頭曾給我倆療傷,然後把我們送來此處?”
嶽霖點點頭,道:“除了他,還有誰呢?”
杜若君不解地道:“那……那……那為了什麼?”
嶽霖雙心一揚,道:“我……我不過一時臆測罷了!”
停了片刻,繼續又道:“只可惜一代高人黃衫容,竟然落得這般下場,唉!沒有想到那淡淡輕煙,如此霸道……”
杜若君經其一提,頓時粉面緋紅,羞雲朵朵,粉頸微垂,望著自己身下所著的衣衫,陡覺心頭鹿撞忖道:“這是誰替自己著的衣裳?”
她想到那時的事,就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但覺雙頰滾燙,心跳氣促,羞情地望了嶽霖一眼。
正見他也自渾身上下,不住地打量著!嶽霖偶回頭,正與杜若群目光相接,二人忙將目光移向他處,心頭猶自“怦!怦!”狂跳不已。
沉默,無聲的沉默。
嶽霖忽然手指遠方一處崖頭,道:“君妹!你看……,那不是扇子崖嗎?”
杜若君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隱隱看到一處山崖,形如扇面,再向四周略一打暈,彷彿就是日間所去之處。她欣喜地站起身來,一拉嶽霖手臂道:“走!霖哥哥,我們去看看——”
嶽霖一皺眉,道:“怎麼?再去自投羅網?”
杜若君嬌笑一聲,道:“看你真快變成驚弓之鳥了,我是說小鶯和那黑小子還在那裡等我們呢,要走,也得帶著他們呀?!”
嶽霖微微一笑道:“你不說,我幾乎把他倆忘了。”
杜若君小嘴一撇道:“哼!你記得什麼?”
嶽霖心念一動,打趣著道:“我……我只記得‘滿春園’……”
杜若君一聽,玉面飛紅,撲在他胸前,一時粉拳,在他身上連槌帶打,佯作生氣道:“我不來啦!你壞!欺負了人家,還要賣乖……”
嶽霖哈哈大笑,一邊笑著,一邊將她抱緊,然後用嘴迎了上去,堵住她下面的話語。
杜若君掙扎了一下,隨即溫順地依偎在他懷中,一任他輕憐蜜愛,兩人同時沉浸在溫馨的甜蜜中。
時光悄然逝去,不知又過了多久。
直到幾聲淒厲的長嘯傳來,才使他倆倏然驚覺分開。
只見四條人影,自扇子崖方向聯袂飛來,疾向正西而去,眨眼之問,便已消失於茫茫夜色裡。
二人愕然相顧,不知這四條黑影究竟是何許人。
嶽霖略一思忖,道:“我們先找他倆去!”
杜若君也是心急二人安危,聞言輕應一聲,當先向扇子崖疾掠而去。
嶽霖望著她逐漸去遠的背影,對她的熱心助人,急公好義,心中甚是感佩,不覺點了點頭。
這時杜若君出去已有七八丈遠,他也不敢怠慢,身形一幌,急追猛趕。
不過半盞茶光景,二人已來至扇子崖頭。
在明媚的夕陽照耀下,但見崖面的牛皮帳棚,東倒西歪,散落一地,距斷崖不遠處,現出一個數丈深的大坑。
在大坑的四周,佈滿了大小不等石塊,大的重逾千斤,小者如雞卵,在這些碎石的空隙中,倒臥著無數屍體。
這些屍體,個個面目猙獰。
或仰或臥,俱時血肉模糊。
有的眥牙裂嘴,狀甚痛苦。
有的雙目怒睜,似有不甘。
整個崖面上,充滿了死寂、恐怖,和劫後的荒涼……
杜若君看清之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輕輕地退了兩步。
嶽霖連忙上前,緊靠著她,幽幽地道:“這好像是被什麼炸的……看樣子,定然又是魔頭的陰謀詭計……哼!我絕不會輕饒他……”
說罷,挽起杜若君左臂,緩緩向前行去。
每走過一具屍體前,即停下步來,藉著月光,仔細辨認屍體的面貌,以確定死者何人。
他倆圍繞著察看一遍,這些僵臥的屍體,共有三十一人之多。
但是,竟沒有一人,是他倆所相識的。
嶽霖面色凝重,雙眉緊皺,怔怔地望著那深陷丈餘的石坑出神。
杜若君則是小心翼翼地,向四外搜索,希冀能意外的發現小鶯和那傻小子,她一邊逡巡,一邊暗忖“不然,發現一個能說話的也好,至少,可以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以及這些屍體,都是些什麼人……”
二人默然不語,各自陷入沉思。
驀地,一聲破鑼也似地大叫,五七丈外,一堆亂石之後,轉出小淫蟲鄔善,和銅面將軍兩個人來。
小淫蟲鄔善滿臉血汙,額頭鼓起一個疤,四肢也顯得呆笨不靈。
銅面將軍也是血跡斑斑,一條左臂虛懸,看樣子似被大刀折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他倆搖搖幌幌來到近前。
當小淫蟲鄔善看清這少女,竟是夢寐難忘的紅妞兒時,登時大喜若狂,向前一陣疾走。
忽然,他發現少女身後的嶽霖,不覺一怔,旋即倏然止步。
他認得出,這小子正是在“滿春園”奪去紅妞的傢伙,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眼珠一轉,大聲喝道:“護法何在?!”
銅面將軍立即俯首躬身,垂手侍立,道:“屬下靜玲法諭!”
小淫蟲鄔善一指嶽霖,道:“這小於就是陷害咱們的人,還不快替本令主拿下!”
銅面將軍高聲答道:“謹領法諭!”
說罷,躬身一禮,瘸著腿便向嶽霖走去。
杜若君一見小淫蟲鄔善那作威作福地神態,芳心之中,不禁有氣,嬌軀一晃,就待撲去。
嶽霖一把拉住她,輕聲說道:“君妹稍安勿燥,待愚兄打發了這大漢再說,不怕他能飛上天去。”
說著,挺身而出,向銅面將軍迎去。
銅面將軍在走至距他約有兩丈遠處,突然停住腳步,右手一指嶽霖,滿面肅容地道:“奉令主諭,你是束手就縛?還是與本將軍動手?”
嶽霖哈哈一笑道:“束手就縛?哈哈——憑你也配!”
銅面將軍神情冷漠地道:“既然如此,本將軍可要得罪了!”
只見他身軀半側,右臂微揮,拍出一掌。
嶽霖也忙提聚七成功力,舉掌相迎。
小淫蟲鄔善站得老遠,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凝注著二人比拚。
他一邊目注二人,一邊暗自說道:“要不先把這小子除了,紅妞兒不會和我親熱的。”
杜若君也是目不轉睛地望著二人,她深知這身著盔甲的大漢,武功了得,唯恐嶽霖有失,是以凝神摒氣,靜觀變化。
同時,她心中也自暗忖:“在必要時,管他什麼規矩不規矩,合我二人之力,不信敵不過這漢子!”
他兩人正轉念問,驀覺掌風呼嘯,迴旋激盪。
接著“蓬!”一聲暴響之後,嶽霖向後連退三步,面現驚詫地望著銅面將軍。
銅面將軍退後兩步,龐大的身軀連幌幾幌,他眨了眨眼,滿含疑懼地,望著面前這少年,暗暗忖道“這小子果然比從前更厲害了。”
他凝神聚氣,揚臂又是一掌。
嶽霖也暗將功力加了一成,待他掌風壓體,倏也右臂直伸,振腕疾迎。
又是一聲轟天巨響!
這一掌竟是平分秋色,難定高下。
二人同時各退兩步。
嶽霖面帶笑意,氣定神閒地望著對方。
銅面將軍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更白了,而且,胸部急遽起伏。
他定了定神,幾疑是在夢中,他凝目望著嶽霖,見他正含笑望著自己,這才確定自己功力,竟不如這少年。
忽然,他雙目中光芒暴盛,淒厲地一聲長嘯。
接著,他獰惡地望著嶽霖,冷峻地臉上,泛地一片殺機。
他冷笑兩聲,伸手腰際,“嗆啷”一聲,抽出一柄寒光閃閃地精鋼長劍,在月光下,耀目生寒。
嶽霖見他取出長劍,不知那裡來的一股豪氣,哈哈一陣大笑,笑聲未住,向銅面將軍一點手,道:“來!來!來!少爺就赤手空拳,陪你玩玩,哈哈哈——”
他實在想不到,以銅面將軍的身份、地位,竟會對自己這藉藉無名的後生晚輩,用起兵器來。
九幽帝君聲名顯赫,不想他座下四將軍,竟是如此低能,如此昏庸,既無自知之明,又無知人之能,真該面壁思過,苦修十年。
銅面將軍被他一叫,不覺惱羞成怒,精鋼劍一揮,帶地一片銀紅,緩緩向嶽霖身前逼去。
這時,杜若君在旁笑了,嶽霖的武藝,使她安慰,嶽霖的豪氣,使她驕傲。
她以有如此一個愛人而滿足,而沉醉……
不知不覺間,她回憶於甜蜜的幻境中……
突地一個溼轆轆,且帶微臭的嘴,“滋”地在她粉頸上,親吻了一下。
杜若君大吃一驚,嬌軀急旋,只見小淫蟲鄔善,不知在何時竟悄沒聲息的,來到自己身旁。
他的雙目中,正散發邪惡的光,貪婪地,蝟瑣地望著自己。
杜若君感到一陣噁心,揚手就是一掌。
“拍!”小淫蟲被她一掌打得眼冒金星,向後踉蹌退了兩步,左手撫摸著火辣生痛的面頰,右手一指杜若君,仍自嘻皮涎臉地道:“哎!哎——我說紅妞兒!你……你別這麼兇好不好?!自從在‘滿春園’見了你後,我真的茶不思,飯不思,整天就只想著你,好紅妞!好妹妹,只要你……和我親親熱熱,我不計較那小子搶了頭籌……”
杜若君聽得杏眼圓睜,玉靨鐵青,心中又羞又惱,嬌軀也不禁微微地發抖,一時之間,竟忘了出手。
小淫蟲鄔善一見此狀,以為打動了美人芳心,竟涎著臉,自作多情地,又向杜若向身邊挨去。
他一邊向前移動腳步,一邊呢喃地道:“好妹妹!好紅妞!你跟我去吧!你要什麼我都有,金銀珠寶,山珍海味,綾羅綢緞……”
說著,說著,又已來到杜若君身前。
他見她只是瞪著自己,不言不動,以為女孩兒家,難免害羞,不禁心花怒放,伸手就拉杜若君玉腕。
他眼看著一隻又白、又嫩的皓腕,已被自己抓住。
誰料,他一抓竟然抓了空,方自一怔,又是“拍——”地一聲脆響,面頰上著著實實捱了一記。
杜若君這時已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銀牙咬得格格作響,恨不能生吃小淫蟲鄔善的肉。
小淫蟲鄔善仍舊恬不知恥地道:“打是親,罵是愛,嘻嘻!我知道你愛我,只是不願說……”
他話未說完,就見杜若君已惡狠狠地向他撲來,顧不得再圖嘴皮子痛快,連蹦帶跳的向旁閃開。
杜若君早已是羞怒交加,嬌軀一晃,又向小淫蟲鄔善撲去,同時纖掌飛揚,向他身前要穴打去。
小淫蟲鄔善自知不是杜若君敵手,是以只是一味閃躲,心中還在打著如意算盤,暗暗忖道:“只要銅面將軍將那小子打跑,不怕紅妞能逃出小爺掌心,那時,嘿嘿一一我得跟你好好地樂上一樂……”
誰知他趁機向那邊偷掃一眼,不禁涼了半截。
只見銅面將軍雖是一劍在手,卻被嶽霖逼得連連後退,氣喘吁吁地,好像連招架都招架不了了。
小淫蟲鄔善一見情形不對,心念電轉,知道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不然,小命恐怕難保,他心念一決,觀個空隙,一轉身,撒腿就跑。
杜若君冷叱一聲,纖足一點,急起直追。
不消兩三個起落,已然追了個首尾相連。
杜若君豈容他逃出手去,玉臂倏仲,一把抓住他後領,道:“你還想跑?!”
說著用力向回一帶。
這時,小淫蟲鄔善已是情急萬分,知道回來也是難逃一死,當下咬牙使勁,硬向前衝。
“嘶——”小淫蟲鄔善的上衣,自前襟處整個被撕成兩片,掉落地下。
一團似是白絹的巾帕,和一個朱玉小瓶,也同時落在一處。
小淫蟲鄔善光赤著上身,嚇得亡魂喪膽,慌不擇路,沒命地向前逃竄。
桂若君望著他狼狽的形像,倏忽停步不追,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她彎腰拾起朱玉小瓶,和一團白絹,先拔開瓶塞,嗅了一嗅,只覺一股淡淡地清香,沁人心脾,極是好聞,不覺又連著嗅了兩下。
陡然,她心中一動,暗道:“啊!不要是和那魔頭的輕煙一樣吧!”
她想到此處,不禁打了個冷顫,連忙把瓶塞蓋起,心頭猶自“怦!怦!”狂跳不已。
接著,她把那塊白絹緩緩展開,只見白絹正中一個鮮紅的唇痕,上面有一個血印。
她不覺驚喜地失聲呼道:“啊!紅唇血印——”
在距“扇子崖”約三十丈的一處山岩小洞中,小鶯和寶貝,正在低聲爭辯。
寶貝傻里傻氣地道:“我看!他倆一定是到什麼地方親熱去了。”
小鶯氣得臉孔通紅,一嘟嘴道:“你……你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一腦門子的歪念頭!哼——”
寶貝雙眼圓睜,一指自己鼻尖,道:“你說我一腦門子歪念頭,你不是?!嘻嘻!但是我可決沒有‘歪’到你身上,你倒‘歪’到我身上來了,真是——沒羞!”
小鶯氣得“哇”地一聲,雙手蒙著臉,邊哭邊道:“好……看我告訴師父,你……你欺侮我……嗚嗚嗚……”
寶貝見她哭得傷心,有些不忍,但又不願輸這口氣,所以望著她雙肩抽動,皺了皺眉,輕輕地道:“小鶯……”
“……”
停了片刻,寶貝又道:“小鶯……”
“……"
寶貝一賭氣,轉身朝外,望著洞外逐漸暗淡的天色.頓覺腹內“咕嚕嚕”一陣嗚叫,他回頭望望小鶯,見她仍自抽咽不已,不禁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聽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今天看來,果然不錯,女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向小鶯望望。
小鶯仍是雙手捧面,號哭個不停。
寶貝又喃喃自語道:“奇怪!大概哭的人,就不會覺得肚子餓吧?!要不,怎麼會……”
小鶯從指縫裡,偷著一望,見他以肘靠膝,雙手支頸,凝注洞外,呆頭呆腦的自說自語。
她差點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知道他是肚子餓了,所以才借題發揮,她想著,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身旁的乾糧袋。
寶貝發覺小鶯已停止哭泣,不禁回頭一望。
驀見她雙手又迅捷的矇住臉,“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他忽然異想天開地自語道:“要是能夠裝個妞兒,只要一捺,要水,水就來,不要,水就住,敢情那有多好………”
他話沒說完,就聽身後“啐”了一聲。
寶貝嘻嘻一笑,回頭說道:“我以為你變成啞巴了哩!”
小鶯氣呼呼地道:“呸!你才是啞巴呢!”
寶貝忽然一本正經地道:“現在不鬧了,我們來談正經……”
小鶯白了他一眼,道:“哼!你倒是想,誰跟你談不正經的……”
寶貝道:“趕快把乾糧拿來充飢,填飽了肚子,也好去找霖哥哥,不要他們被野狗拖去了,我們還不知道。”
小鶯冷冷答道:“你死了,才餵狗呢!快拿去!填飽了餵狗。”
寶貝是真餓了,對她的辱罵,毫不理會,接過乾糧袋,取出餅乾、肉脯,一陣大嚼。
他邊吃邊道:“你說,他們會……會……會怎麼樣?”
小鶯想了一想,道:“反正不會打不過輸給那些人。”
“怎見得?”
“哼!你不知道我師父本事有多大?!”
“是啊!大得要讓我霖哥哥找笑面陰魔求藥救她!”
“還說呢?要不是你霖哥將我師父推落懸崖,她又怎會傷成那樣?”
“誰叫她要假扮笑面陰魔?!”
“可是……”
“我霖哥哥救了你師父。”
“可是……”
“所以我霖哥哥的本事,比你師父大!”
“哼!大有什麼用?只會欺侮人……”
“你是說在‘滿春園’?”
“哼!不跟你說了。”
“這有什麼不對?”
“……”
寶貝望著小鶯,搖了搖頭,一肚子解不開的謎團,使他苦惱不已,心道:“女人和男人,究竟是不同呵!我又沒有說錯話,也沒有得罪她,怎麼好端端地,啐了一口,就不理人了?哼!臭丫頭,你不理我?我還不理你呢,反正我肚子已經吃飽了……”
驀地,他正在胡思亂想,只覺身側人影一閃,方待起身拒敵,頓覺腰眼一麻,雙腿一軟,依舊跌坐地上。
小鶯這時已然警覺,風躍而起,同時纖掌疾揮,猛向那條人影擊去。
豈料那條人影,竟然不閃不躲,挺身硬挨一掌,接著“哈哈”一陣大笑,笑聲陰鷙、淒厲,令人悚然心驚。
小鶯早已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她杏眼圓睜,怔怔地凝注著那逐漸走近的人影。
那人笑過一陣,突地兩臂倏張,疾向小鶯撲來。
小鶯心念電轉,暗暗忖道:“逃既逃不了,打又打不過,不知這人是存了什麼心?如果……那……只有以死相拼!”
這時,小鶯已是退無可退,當下,銀牙一咬,預備和那人拼命,不退反進,雙掌猛向那人胸腹間打去。
那人似已看出他的用意,“嘿嘿”一聲冷笑,只見他雙臂上下一揮,已將小鶯退兩步。
就在小鶯方一怔神間,已然被那人點了穴道,那人反腕一指,寶貝也不例外。
同時,也在這剎那間,看清那人身著一襲青衫,黑巾包頭,只露出兩隻炯炯發亮眼睛。
黑衣人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冷酷、無情。
他俯下身去,三把兩把,將小鶯剝了個一絲不掛。
然後,他站起身來,冷冷地道:“只好委曲你了,我要以你作香餌,就能釣得那魚兒上鉤。”
說罷,逕自走出洞去。
寶貝和小鶯二人,雖然穴道受制,但聽覺並未失去,望著那黑衣人消失在洞外,各自暗暗尋思:
這黑衣蒙面人是誰?
他為何將小鶯剝得一絲不掛?
香餌……魚兒……
那魚兒又代表著什麼呢?
一連串的疑問,在他倆腦海中,不停地盤旋!
許久……許久!天色愈來愈暗。
夜又悄然來臨。
那黑衣人離開小洞之後,向隱身兩旁的人,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得意的自語道:“呵呵!不怕魚兒不上鉤……不怕魚兒不上鉤!”
他邊說,邊笑,邊向“扇子崖”迂迴行去。
這時,繁星點點,碧空如洗。
一輪明月,普照大地。
黑衣人穿過一片疏林,方自爬上一座亂石小丘,陡見小丘之下,一個人影疾向上面奔來。
他連忙隱身在一堆亂石之後,探首下望。
那個人影愈來愈近,在明亮的月光照濼下,只見他上身光赤,神色倉惶,氣急敗壞的向上奔來。
他越看越覺奇怪,等到看清那人面目,不禁大吃一驚!
此時,那赤膊氣喘之聲,已然清晰可聞,黑衣人忽地長身站起。
那人正在喘著拼力向上爬時,驀地發現一個蒙面黑衣人擋在前面,兩隻眼睛,威凌四射,令人望而生畏。
他嚇得魂魄喪膽,失聲驚呼:“哎呀!我的媽呀一”
他一邊喊著,一邊轉身就跑。
山坡勢陡,他跑沒幾步,不防腳下碎石一滑,身軀一仰,“咕嚕嚕”直向山丘腳下栽去。
黑衣人足下輕點,疾向山丘之下撞去。
二人幾乎是在同時到達山丘腳下。
那人這時已如死去似地,躺在地上,不稍一動。
他光赤的上身,青一塊,紫一塊,額角,臉上,掛著殷殷血跡,尚在不住地向外流出。
黑衣人望著他,搖頭一聲長嘆。
隨俯身點了他“心經”、“氣海”兩處穴道,又自懷內取出一粒硃紅色的丹丸,為他服下。
他又取出一方汗巾,無限愛憐地,替那人將額間,臉上的斑斑血汙,輕輕擦去。
片刻之後,那人微微蠕動了一下,接著發出一聲低弱地呻吟。
黑衣人似是十分興奮,輕拍那人肩頭,喚道:“善兒!善兒!你醒醒……”
那人正是在“扇子崖”頂,被杜若君手打跑的小淫蟲鄔善。
他昏昏迷迷地,聽得有人喚他,而且聲音非常熟悉,於是,緩緩睜開眼來,一見竟是那黑衣蒙面人嚇了一跳,驚恐萬分地道:“啊!你……饒命……”
說著,就掙扎著想要逃走。
黑衣人在心底嘆了口氣,輕輕捺住他肩頭,沉聲問道:“我不傷你,不要怕!但是,你要老實告訴我,你從那裡來?”
小淫蟲鄔善兩眼哀求地望著黑農人,顫聲答道:“我……我從扇……扇子崖上來的……”
黑衣人雙目炯炯地凝視著他,義道:“你怎麼變成這個摸樣?上衣呢?”
小淫蟲鄔善訕訕地道:“衣服被紅妞撕……撕碎了,她還要追著打我,所以才沒命的跑到這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請……饒了我這條狗命吧!”
黑衣人冷哼一聲,厲聲問道:“那……那張‘紅唇圖’呢?”
小淫蟲聞言一怔,下意識的伸手腰問,沒想到竟摸著自己溫熱的肚腹,不覺“啊!”了一聲,喃喃地道:
“我的‘紅唇圖’,我的‘紅唇圖’,丟到那兒去了呢?”
黑衣人伸手一掌“拍”的一聲脆響,打得鄔善七葷八素,莫明其妙,抖抖索索地道:“我的‘紅唇圖’丟到那兒去了?”
黑衣人“啐”了一聲,狠狠道:“混帳!‘紅唇圖’丟到那裡,我怎麼知道。”
小淫蟲鄔善眨眨眼睛,茫然地道:“那……你不知道,誰知道呢?”
黑衣人氣得又給了他一掌,道:“兔崽子,你被紅妞撕碎衣服,是在什麼地方,衣服可是被那妞兒取去?”
小淫蟲鄔善畏縮地道:“在……在‘扇子崖’上,衣……衣服,我不知道……”
黑衣人略一沉吟,抱起小淫蟲鄔善,向來路飛奔。
不消片刻,已來到原先的山岩小洞。
他進入洞內,將鄔善放在地上,道:“你就老老實實地,給我呆在這兒吧!唉!魚兒雖然自投羅網,但恐怕是前功盡棄,妄費心機了。”
他搖了搖頭,又狠狠地瞪了鄔善一眼,這才轉身出洞,疾縱而沒。
小淫蟲鄔善乍由亮處進入洞中,看得不甚清楚,只隱約看到似有兩人,也像自己一樣,平臥地上,只是那兩人一著黑衫,一著白裳罷了。
他這時平靜下來,頓覺四肢癢軟,渾身痛楚,不禁輕輕地呻吟起來,但他心中卻在不停地思忖道:“剛才如果我不找紅妞,也不會落成這樣了,唉,女人,女人,真是禍水,可是,怎麼我一見著她,就會著迷暱?奇怪……這個黑人蒙面人也怪,他說話的聲音,真像我爹,可惜他不是,不然的話,紅妞一定跑不了……嘻嘻!那該多麼美?管它,先養養精神再說……”
他真個閉起雙眼,昏昏的睡了。
這時,那黑衣人展開身形,痴如電掣,向“扇子崖”頂飛掠而去。
不過半盞熱茶光景,黑衣人已悄然掩至崖頂,隱身於一堆亂石之後。
他略略一停,隨即凝神四望,但見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正和一個身著鐵甲的人鬥在一處。
他認得那人正是“九幽帝君廟”的匹將軍之一——銅面將軍。
與銅面將軍交手之人,偶一側面,他不禁驚“咦”了一聲,暗道:“原來是他?”
頓時,他殺心又起……
凝目再看,銅面將軍已被逼得捉襟見肘,險象環生。
他望著銅面將軍,暗暗笑道:“嘿嘿!讓銅面將軍先結果了你,省得我多費手腳,少停只要將這娃兒理了,也算去了心腹大患。”
他想到此處,感到萬分得意,於是,他,無聲地笑了。
突地——他又想起“紅唇圖”!同時,連帶的想起紅妞!
他急遊目四顧,在清輝遍灑的山崖上,仔細逡巡,他看到深坑,看到碎石,看到屍橫滿地。
在百忙中,他又向銅面將軍那邊掃了一眼,只見銅面將軍步步後退,逐漸地退向斷崖之處!
他微微一笑,又繼續向更遠處搜索。
陡然,在他身後斜側,約有三十餘丈之處,隱隱看到一人倒臥地上。
他大覺精神一震,輕輕地向後退去,退出五七丈遠,他忽地身形一旋,雙足疾點,向那人倒臥之處縱去。
眨眼工夫,已然來至近前。
啊!果然正是紅妞!
她面泛桃花,秀目微闔,雙手猶自抓著“紅唇血印”的兩角。緊緊地懷抱胸前!
在她身邊五尺遠外,孤伶伶地放著一雙朱玉小瓶。
黑衣人恍然而悟,陰惻惻地笑了,邊笑邊自語道:“多虧善兒這瓶藥,正是失之東隅,得了桑榆,嘿嘿——嘿嘿——”
他一把奪過“紅唇圖”,略一掃視之後,連同那朱玉小瓶,一齊揣人懷內,抬眼望望紅妞——杜若君,雖然明知她已失去抵抗能力,但仍然並指如戟,在她脅下輕輕一點。
然後,他雙臂一抄,將杜若君輕抱起,點頭說道:“只好委曲你了,現在,就要以你作餌,去釣那另外一條魚兒,不怕他上不了鉤的,哈哈——”
他一邊笑著,一邊縱躍如飛,隱約聽得身後一聲慘嗥。
黑衣人漸漸遠去,終於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嶽霖探首望著深不見底的斷崖,搖頭嘆道:“我不是有意的……你若死後有知,必會原諒我。”
忽然,他想起杜若君和小淫蟲鄔善來,極目四望,但覺夜色蒼茫,一片死寂。極遠處,傳來陰森地笑聲。
時斷,時續,在靜寂夜中迴旋,激盪。
他不禁悚然一驚,身形一幌,在崖面上搜尋一遍,然而,空寂的山上,再也沒有杜若君和鄔善的影子。
他劍眉緊皺,朝著笑聲傳來的方向,舉目望去。
在極遠極遠處,恍惚有一點黑影微閃,旋即不見。
這時,他心中凝念叢生:
若以君妹的武功而淪,就是十個鄔善,也不是他的敵手。但是,怎麼兩人一齊不見了呢?
是她把鄔善帶走了呢?抑或是被鄔善所擄去?
然而,這好像都不可能啊!
至少,君妹應該知會我一聲才是。
他向那黑影消失處,又望了一眼,暗道:“不管怎樣,先到那邊看看再說。”
他身形幌處,已如箭矢般,疾掠而去。
“魅影魑煙”輕功,確是不同凡響,只見他身形飄忽,但卻其行如風,轉眼之問,已追出去數里之遙。
他跨過盆地,越過山丘,穿過疏林。
又過片刻,來到一處蔓草沒徑的小山岡上。
這時,恰巧一片烏雲飄過,立將明月隱去。
頓時,山岡之上,抹了一層陰影。
嶽霖佇步靜立,凝神向四周察看。
陡然一陣極輕微的悉索之聲,自中央凸起的壁問傳出,接著,兩旁暗處也隨聲附和。
嶽霖摒氣斂神,靜立當地,恍惚覺得鬼影幢幢,齊向自己圍來。
他立即功運全身,暗暗戒備。
驀地,一個剛勁地聲音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投來,姓岳的,你就認命吧,那個紅妞兒麼,正在洞裡面跟人相好呢!哈哈——”
兩旁暗處,同時閃出六個彪形大漢,一色黑衣黑褲,黑布蒙面,自兩則緩緩向嶽霖包抄過來。
嶽霖微退兩步,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相見?”
忽然,岩石小洞內,突地鑽出一個人來,竟與六人同樣打扮,他當門而立笑聲陰沉地道:“我們是閻王駕前的勾魂使者,前來引渡於你,沒想到竟趁此嚐了個鮮,總算不虛此行,哈哈哈哈——”
“你是說……”
“男人,女人,天地覆合,哈哈——”
嶽霖聽得目中噴火,血脈膨脹,劍眉雙挑,殺機隱現。正在此時,小洞之中,突地傳出兩聲女子的哀叫!
接著,又傳出了一個男子粗獷地,蝟瑣地穢語聲。
嶽霖心中一震,他目眥欲裂,怒喝道:“你們這些禽獸,小爺和你們拚了!”
他雙掌猛揮,分向身前二人劈去。
那當門而立,似是為首的黑衣人,大笑聲中,也自拍出一掌。“蓬——”
嶽霖和那為首的黑衣人,各自退了兩步,彼此都以無比驚愕地目光,相互望著對方。
隨著一聲巨響之後,左側的一個黑衣大漢,口裡噴鮮血,倒地死去。
這時,其餘五個黑衣大漢,已然各取兵刃在手,呼嘯一聲,齊向嶽霖身上要害招呼。
右側的一個黑衣大漢,振腕揮劍,一招“疾風驟雨”,帶著森森寒氣,直取嶽霖“肩井”“期首”“乳泉”三大要穴。
嶽霖身形半旋,方自躲開這一招三式,右首一根白骨鞭,“畫龍點睛”,已然遞至咽喉。
在此同時,那為首的黑衣人,在背後一掌打來。
嶽霖這時,已是急怒攻心,一聲長嘯,人已躍在空中。
只見他左手乍圈倏收,右掌卻已猛然拍下。
掌風疾厲,恍如萬馬奔騰,風聲震耳。
“轟——”一聲震天大響,挾著數聲慘嗥!
黑衣大漢倒下了!一個,二個,三個……五個。
那為首的黑衣人,踉蹌退出五步,他向倒地死去的六個同伴望了一眼,狠狠地向嶽霖道:“娃娃!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說罷,轉過身去,無力地向前走著,一步,一步……
嶽霖也不禁為自己這一掌怔住,萬萬沒料到一掌竟歹五寇,而且將那功力甚高的黑衣人震傷敗走。
他欣喜之餘,望著狼狽而去的黑衣人,心道:“做人還是忠厚些好,何必趕緊殺絕?!”
他向地上的五個屍體掃了一眼,已無暇去揭開他們面巾,看看究竟是何人,急步便向洞內奔去。
他來到洞口,向內一打量,黑黝黝地看不清楚,側耳傾聽,卻是靜悄悄地,鴉雀無聲。
他略一猶豫,隨即功凝雙掌,貼著洞壁,輕步向內走去。
行未數步,驀見身前人影一幌,同時,一股剛猛無儔的勁風,自背後襲來,他不禁大吃一驚!
他想閃躲,已自不及!
“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