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巷147號。時針已經指向了23點。
【咕——咕——】客廳裏的那隻機械鳥兒又跳了出來,用怪異的聲音報時。
幽顏放下了手機,看了一眼窗外——幽深的輪迴巷裏燈光昏暗,筆直通到底,空蕩蕩的,還是沒有一個人,那個白天從這裏活蹦亂跳奔出去的女孩,似乎就永遠消失在了人羣裏,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女孩不是信誓旦旦地説11點之前必然回來麼?怎麼現在還沒出現?連手機也沒有人接聽?幽顏看着窗外的小巷,有些不安。客廳裏的男子看了一眼窗口的女子,沒有説話。
【已經是23點了,】她不得不承認【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你本不該讓她離開。】涯的聲音淡漠,然而卻隱藏着責備。
【可是她看上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你拆而已!才十八歲的人類,不信仰上帝,履歷簡單,很難想像她和克蘭社團會有什麼牽連。】幽顏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想先穩住她,再慢慢探清楚情況——何況她出去時,所有的東西都還放在這裏,我以為……】
黑暗裏,一隻手抬起,打斷了她的話。
【那麼重要的人,一旦讓她離開你的控制範圍,就無法預料會有怎樣的結果,這一點你應該知道。】涯淡淡打斷了她【人類的世界太複雜了。】
她不説話。許久,才闔起了雙手【對不起,哥哥。】
她的手指之間悄然生長出了那種奇異的薄膜,淡紫色的尖鋭指甲慢慢伸出,變得莫測而詭異【要不我現在就出去把她找回來?】
他坐在黑暗裏,靜靜地看着她,蒼白的臉上有一種奇異的容光,忽地嘆了口氣【顏,你要知道我不是在責備你——NO.365身上既然有天使的紋章,應該和克蘭社團有一定關聯。你獨自在這個異世界裏採集標本,實在是在危險了,我有些擔心……】
他的語氣裏有一種虛無的微涼,宛如水底的波光。
【我會小心的】她微笑【而且我不是一個人,還有霍氏呢。】
【霍氏畢竟是人類,你不要忘記了血脈界限。】涯皺着眉頭,語氣森然【對了,NO.365説這個東西來自她的父親?】
【是的。】幽顏回答,卻有些懷疑【可是克蘭社團裏的人信奉上帝的清教徒,嚴格執行摩西法典,他們因為禁慾而終身不婚,也不會有後裔。】
【那就是NO.365説謊了麼?】
【也不像。在她説這句話的時候我探視過她的內心,應該不是謊言】
【……】涯沉默下來,似乎回憶什麼【離上一次的戰役結束有十三年了吧?對於人類來説,是一個漫長的時代了,足夠一代人的成長——這些年克蘭社團似乎銷聲匿跡了。但我知道,他們就像是潛在深海里的魚,一直在暗中等待機會。】
【機會?】
【離2012年12月24日已經不遠了,他們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涯的聲音平靜【他們不會坐等那一天的到來,就如諾亞在大洪水來臨之前不會不造方舟一樣。】
【方舟?】幽顏彷彿想起了什麼,不由得一笑【你看過人類拍的電影《2012》麼?】
【沒有】他皺眉【你應該知道,我對於這個世界並沒有任何瞭解。】
【他們認為需要以全人類的力量來建造10座方舟,才能避過下一場大劫難。而且。他們認為末日劫難是因為太陽中微粒子活動異常引起的海嘯和火山爆發導致】幽顏嗤地一笑【真是天真啊……都4800年過去了,人類的想象力還停留在諾亞的時代。】
涯搖了搖頭,淡淡【克蘭社團不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十年前他們曾經犧牲了那麼多人,強行闖入了我們的世界,帶走了供奉神前的鑰匙。】
【鑰匙?】她吃驚【那個匣子裏,真的是鑰匙?】
【師父説是……可是我也不曾親眼見過。】涯低聲道,眼神是空茫而無垠的【如果能看到死海古卷的原本就好了——這樣就能知道那一羣瘋子到底在計劃着什麼。】
涯垂下眼簾,看着手心裏的光芒慢慢熄滅,嘆息【我曾經派人潛入東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考古博物館,盜出死海古卷——然而遇到了克蘭社團的人,所有派出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着回來。】
【遇到了誰?】
【加百列。】
【……】幽顏失聲【四大天使長之一的預言天使?】
【是啊……居然派了那麼高級別的人守護死海古卷,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涯低低道【他們組(百度)織了50多位國際學者加緊翻譯其中的內容,據説在2009年就已經差不多全部翻譯完畢——人類已經破譯了上古傳下的秘密預言,所以,克蘭社團現在的一切所作所為,一定是根據古卷記載的指示而來。】
幽顏有些吃驚【古卷記載?】
【聽説大部分是比聖經更早的宗教記錄,還有一些預言】涯頓了頓【裏面還提到在諾亞時代有的三千年裏,人類將面臨第二次末日浩劫。】
【……】幽顏微微吸了一口冷氣。
【‘鐘聲響起之時,太陽消失於空中,永夜到來。黑暗之子將從大海里出現,整個世界將成為一片巨大的廢墟。唯有跟隨神的指示,方能到達彼岸’。】涯熟練地複述着,淡淡笑了起來【和瑪雅的傳説很像,不是麼?】
【是。】幽顏肅然點頭。
【你看人類之中的確可能存在‘先知’之類的人物,他們可以預見只有我們才能看到的未來。而且,據説還留下了一卷寫在銅卷的‘救世書’】
【救世書?】
【對。就如曾經教導諾亞如何製造方舟一樣,教導人類要怎樣度過這一場大難。】
幽顏愣了一下,不由得笑看【怎麼可能……以人類如今的力量,機械文明發展的程度,在末日來臨的時候微小的猶如一片塵垓,怎能試圖躲過?】
“但即便是塵埃,也知道掙扎。”涯看了一眼海天的遠處“克蘭社團的人定然會不惜代價地按照古卷寫的去做——就如十三年前的那次戰役一樣:他們犧牲了無數人,只為一窺我們的世界。”
“……”她沒有説話,眼前浮現着當時慘烈的場景。
在漫長的五千年裏,人類不止一次試圖闖入他們的世界。
而最近一次,是在十三年前。
他們的師父,大祭司·泉,就死在那一場人類的入侵戰爭裏——當藍洞關閉的時候,那些身上有着天使紋章的異族被永遠地留在了他們的世界裏,化為飛灰,然而供奉在神廟裏的黑匣子也就此消失。
涯繼承了師父的位置,成為全族人的精神領袖的希望。這些年來,他們用了各種辦法四處尋覓和探聽,甚至動用了人類自身的力量,然而卻一直都沒有找到那個匣子的下落——甚至,連克蘭社團的消息都漸漸的稀少了。直到這一次,她在NO.365身上發現了天使的紋章。而離開那扇門的徹底打開,也已經不足半年。“顏,時間已經太久,我無法再等待下去了”在黑暗裏等待片刻,涯在黑暗裏站起了身“一旦有她的消息就告訴我,不要擅自行動。你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們。”“是。”她點了點頭,心裏卻微微一動。這個嚴厲的兄長,其實是在關心她——雖然不太懂得如何表達。涯走到窗前,沐浴在海上銀白的月光下,閉上眼睛對着天空張開了雙手。遠處的海面上忽然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彷彿地底有什麼在無聲無息地張開——他在飄飛的帷幕中回過頭看着她,忽然道“還有……請記得,不要太靠近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她愕然。
涯的眼神複雜,嘆息“顏,我很後悔,當年曾經以此和霍氏交換條件,那個孩子其實應該死在那扇門之外。”
後悔?她是第一次聽到涯的嘴裏説出這樣的話。在所有族人看來,涯是握有最高智慧的守護者,從不會做錯誤的決定,更不會説出後悔的話語——更何況,是面對着這些遠遠落後於他們數個世紀的人類。
那一瞬,她有些猶豫,卻終究沒有把前夜‘那個孩子’曾經試圖闖入結界接近她的事情告訴他。
“我會的。”她低下頭,回答。
然而,正當涯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的房間裏卻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兩人一起回頭,臉色微微一變。
深夜十二點鐘的鈴聲是刺耳的,然而,夾雜在其中的,卻還有另一個聲音。
幽顏循着鈴聲,走進了自己的卧室,看到擱在窗台上的手機亮了起來,手不由得震了一下,拿起手機,回頭看了看窗外凝視自己的涯。
“NO.365的來電。”她輕聲,“她終於有消息了。”
“接。”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閉上了眼睛,“我會追蹤來源。”
她點了點頭,接起來手機。
——然而一接通,那一端傳出的卻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令她一陣。
“是你麼?”那個人開口就説了這樣一句話,彷彿久別重逢,強自剋制的鎮定語氣裏有難掩的激動,低聲,“很久不見了。”
“誰?”她吃了一驚,迅速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兄長,沒有回答。而涯微閉的眼睛震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肅殺,卻沒有做出任何表示。她只能站在那裏,沉默着,繼續接聽這個來自於NO.365手機上的聲音。
“我想,你已經忘記我了吧?”那個人彷彿對她的愕然早已有準備,聲音裏帶着苦澀的笑意,“可是,即便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名字,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思念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難道是……是他?!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她有些不確定地愕然看着涯,月下閉着眼睛的人微微點了點頭,將手指搭在她的腕脈上。
“是他。”涯的聲音忽地從心底傳來,“和他説話。”
真的是他?是那個孩子?她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終於開了口,皺着眉頭問:“你……你怎麼能打進這個電話?”
“因為夏微藍在我手裏。”電話那頭的人忽地笑了,笑得有些邪魅和滿不在乎,“你吃驚了麼?為了能讓你吃驚,我可等待了十幾年。”
“……”她説不出話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涯。
已經快二十秒了,以他的能力應該早已追蹤到了對方的所在。然而涯並沒有結束的表示,任憑對話在電波里繼續下去,眉頭微微蹙起。
“你或許不知道吧?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試圖靠近你,從小時候到現在,無時無刻。”那個人在耳畔説,聲音低沉而靜謐,帶着一種奇特的顫慄,“既然我不能穿越結界來見你,那麼,只能請你來見我了。”
涯的眉梢微微動了一下,有一掠而過的戾氣。
“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誰説話麼?”看到兄長的表情變化,幽顏的臉色也漸漸變了,語氣忽地嚴厲起來,打斷了電話那一頭虛無的訴説,“即便是你父親,也從來不敢用這種口氣對我們説話!”
“我不是父親,”那個人卻毫無膽怯,“我不受你們這些使徒的操縱。”
使徒?他居然就這樣開口,直接稱呼他們的名字!幽顏眼神一凝,再度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這樣的公然挑釁和反抗,還是第一次從人類嘴裏聽到。
然而涯只是在月下微閉着眼睛,手指搭在她的腕脈上,還是沒有做出任何表示,他到底想做什麼?她頓了頓,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與對方交談下去:“你知道我們是誰麼?竟然敢説這樣的話!”
“不知道。無論什麼樣的存在,居然能震懾我父親並讓他聽命於你,當然都是非同尋常的。但是,我對此不感興趣。我……”手機那邊的人頓了一頓,伴隨着深深的呼氣聲,一字一句,“我只想見到你,回到那個地方。”
回到那個地方?她愣了一下,剛要回答,忽然間,站在一邊的涯握住了她的手腕,霍地撐開眼睛,眼神里有雪亮的光芒。她聽到他在心底用密語道:“交給我。”
她愕然地看着他:“什麼?”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把控制權交給我。你不要再開口。”
她遲疑了一下,沒有放開手裏的手機,卻停止了自己的言談——就如線路的隨意切換,涯的手指只是輕輕搭在她的腕脈上,他們的精神力量便已經融合為一體。他想要説的話瞬間通過了她的腦海,直接從她的嘴裏吐了出來。
“我是誰?”她的聲音低而深,問那一邊的人,“你,在哪裏見過我麼?”
“應該是。”那個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思緒一時間開始有了某種紊亂,喃喃,“在那個地方,我見過你。”
“那個地方?”
“那個我和母親失散的地方!我……我不知道。我遺忘了很多記憶……我找不到回那裏的路。”霍銘洋喃喃,“我想見到你——我知道就是你。”
“既然你知道是我,為何不聽我的話呢?”她握着手機,語氣靜謐而温柔,一字一句似乎都帶着迴音,透過無形的電波傳達給彼端的人,“讓夏微藍回來,立刻。”
“不”他在那頭激烈地反駁。
“不可以對我説‘不’。”涯微微閉着眼睛,將話語透過她的聲音傳達出來,有一種操控人的力量,“你想令我不高興麼?你應該知道,你無權令我不高興。”
“因為你如今的一切都出自於我。”
“你是我血中的血,骨中的骨。是我在凡世的投影。”
手機彼端的那個聲音有一種奇特的魔力,穿透了空間傳達到耳畔,一字字傳入他的顱腦,彷彿同頻率的共振,在無形中居然操縱了他的情緒。她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涯的側影沐浴在月光下,有一種虛無的美。
“不……”電話那頭的聲音不知不覺地低了下去,“我不想令你不高興。”
“那麼,就讓夏微藍回來!”她輕聲的説,語音柔和如水,有一種強烈的説服力量,幾乎可以催眠人的意志,“現在就去打開門,叫司機進來——你知道要送她回到哪裏,是吧?”
“嗯,”他怔怔地回答,似乎在這樣的聲音裏迷失了,“是輪迴巷。”
“對,真是個乖孩子。”她輕聲低語,“快去吧……”
快去吧,快去吧……那樣熟悉而輕柔的聲音在耳邊迴盪着。在遙遠的彼端,霍銘洋彷彿被催眠一樣地站起了身,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按下了按鈴——鈴通向門房,那裏有僕人和司機二十四小時待命。
接下來怎麼辦?她握着手機,看了一眼涯,在心底發問——在NO.365迴歸之後,涯要怎麼處理這件事?以他的性格,容得下這樣公然的挑釁和反抗麼?一想到這裏,她心裏就湧起了強烈的不安。
涯沒有看她,臉色冷淡,無聲地回答:“我們和霍氏有契約,不能殺他。”
她微微鬆了一口氣,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電波上。
在鈴響、等待僕人到來的時候,霍銘洋就這樣站在房子中間,保持着握着手機傾聽的姿勢——彼端沒有任何聲音,幾乎連呼吸聲都沒有。他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一種混沌的不安攫取了他的心,然而,他的身體卻無法移動。
忽然間,在極其輕微的電波滋滋聲裏,他彷彿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陡然冒了出來。
“快逃!”那個聲音急切而慌亂,“逃……逃啊!”
誰?誰在對他説話!如此的熟悉而微弱。那個聲音,在短短一瞬間覆蓋過了耳邊的低語,熟悉而遙遠,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猛力一推,霍銘洋身體驀地一震,暫時地從催眠中驚醒過來,眼神從虛無温順重新變得凌厲——
“休想!”他掙脱了控制,一把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我不會送她回去!”
那一瞬,彼端連線的人雙雙一震。
“如果要見到夏微藍,就天亮之前道檀宮來!——記住,一個人來,不許驚動我父親。否則,你將永遠見不到她了!永遠!”
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惡狠狠地喊出了那一句話,然後把手機啪的一聲闔上。
冷月下,幽顏拿着手機,聽到裏面傳來的斷線忙音,轉頭看了一眼涯。他的眼睛還是微微閉着,然而唇中卻輕輕吐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失敗了麼?
發財,涯通過虛擬的音波入侵對方的大腦,試圖操控局面,可是到最後的一刻居然失敗了。那個陌生的聲音還在耳邊迴盪,從一開始的勝券在握到後來的動搖、迷惘。服從,以及最後一刻的憤怒和反抗……歷歷在目。
她眼裏出現了一瞬間的吃驚。
那個孩子,居然開始能反抗涯了麼?十年前,在荒涼無極的時空裏,他們曾經在他的記憶深處埋下了一顆種子,又將他送回了人間,本來以為他會成為他們的羔羊——就如同他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父親一樣,在末日到來之時最終需要聽從使徒的召喚。
然而沒有想到十年之後,那個孩子居然變成了這樣的人!
“最後那個聲音是誰?”她低聲,有些不安,“我在迴路裏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正是她解除了霍銘洋的精神壓制。是NO.365麼?”
“你錯了,那只是他內心的另一個聲音。”涯淡淡道。
“另一個聲音?”
“是的。來自於那一部分被封印的記憶。”涯低聲道,卻沒有繼續説下去,搖了搖頭,“看來,今晚這件事有些棘手,我不得不親自去一趟把NO.365帶回來。”
“來得及麼?”她有些擔心地抬頭看了一眼月亮。海上月光正好,銀白如鈎,灑落在涯的肩膀上,彷彿夢幻一般遙不可及。
“如今是凌晨十二點,離天亮還有五個小時。來得及。”
他輕聲低語,雙手闔起,在胸口結印。那一瞬間,額環上的那顆珠子發出了耀眼的光化,剎那間將他們兩個人籠罩。
光芒裏,有巨大的陰影翩然而落。
“顏,一起去吧!”
當霍銘洋大聲對着手機吼出最後一句話時,在S城的另一個角落,有一個人同時摘下了耳部的竊聽器,臉色肅然地站起,眼神在黑暗裏閃耀如刀。
那是霍氏的專屬醫生,Dr.范特西。
方才竊聽到的對話還在耳邊迴盪,彷彿雷鳴一般,令他全身的血液開始漸漸加速奔流。他深深地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抑制住了身體裏的那種衝動和顫慄,開啓了通訊設備,切換入另一個秘密的迴路,呼喚着一個名字:“雷米爾?”
“怎麼了?拉斐爾?”遙遠的迴路對面傳來一個聲音,也是一個男子,“我剛才一接到Grigori發出的通知,便立刻從成田機場趕過來了——目前我的座機離開S城還有1720公里,預計三個小時後降落。”
“來不及了,”醫生看了一眼原子鐘,在黑暗裏搖了搖頭,“還是太晚。”
——在日本神岡的雷米爾,是社團裏除了莉莉絲之外最靠近他所在位置的一個人,既然如今連他都還在千里之外,那真的是已經等不及其它人手到齊了。
“莉莉絲呢?”雷米爾問,“她離你最近,沒有趕來麼?”
“沒有。”
“這就奇怪了,”雷米爾嘀咕,“她不會已經暴露了吧?”
“應該不會,莉莉絲雖然年輕,做事卻還是很謹慎的。”范特西搖了搖頭,“何況今晚我還見過霍氏的人,沒有聽到有任何異常情況發生。”
“那就好。”雷米爾鬆了口氣。
“抱歉,我不能等你了——你儘快趕過來吧!飛機落地後不要來我診所,直接到檀宮去找人。”醫生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你如果趕得及就來替我助戰,如果趕不急的話,就來替我收屍!”
迴路那一端的人吃驚:“那麼急?”
“過了十三年,使徒終於再次現形了。你説急不急?”醫生在黑暗裏輕聲道,眼睛在鏡片後閃爍着鋭利的光,“就在今晚,霍銘洋終於找到了‘那些人’!不,確切的説,是那些人找上了霍銘洋——他們為了一個標本,將在檀宮會面。”
“標本?”
“不清楚,似乎是一個叫做‘夏微藍’的女孩。她是使徒追尋的目標之一,猶如兩年前的麥美瞳一樣。”
“時間都快要到了,使徒的‘採集’還沒有結束麼?”雷切爾喃喃,“他們為什麼要追尋那個女孩?她有什麼特殊?”
“不知道。”范特西長話短説,“反正,這一次我不能再錯過了!”
“等一等!”彷彿知道他即將結束對話,迴路那端的人急道,“我知道你急着要為米迦勒報仇,可是此刻加百列和烏利爾都還在聖殿,社團其它人也沒有一個趕到S城,你一個人出擊的話太危險了!”
“涯和顏,使徒裏兩大最高階的精神領袖,今夜居然都來了——如果現在不能抓住他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范特西一邊對着耳麥説着,一邊彎腰從醫療器械儲藏櫃的底部拖出了一個銀白色的箱子,“難道真的要等到2012年12月21日那一天麼?!”
啪的一聲,箱子打開,五尺長、兩尺寬的箱子裏面,平放着一把歐式重劍,古雅華美,劍柄上鑲有紅藍兩色的寶石,刃口掠過一線寒冷的波光。吞口和劍鞘之間封着一道硃砂印記,紅的就像是從劍裏沁出的血。
拿慣了手術刀的手伸進去,拿起了那把重達三十七磅的長劍——
“達摩克利斯之劍,”范特西喃喃,“十三年了,終於到了用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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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涯
年齡:無
身高:182cm
星座:無
血型:無
學歷:無
愛好:冥想,沉默,精神力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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