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武俠小説 > 《紫彩玉蕭》在線閲讀 > 第六回 玄功驚四座 絕藝服羣雄

第六回 玄功驚四座 絕藝服羣雄

    洪立宇一震道:“桑老有何吩咐?”

    桑老大道:“來人的身份,你想起了沒有?”

    洪立宇道:“想起來了。”

    桑老大點了一頭道:“你能知道這魔頭的厲害,那就好了,用不着老夫多饒舌了……”

    洪立宇一聽他語氣,似有示弱之意,忍不住截口叫道:“老前輩對於這次的綠林大會,已經不知費了多少心力……”

    桑老大一搖手道:“不用你説,老夫也知道,所以老夫兄弟也決定鬥一鬥他,倒要看看他這二十年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

    洪立宇吁了一口氣,道:“老前輩準備如何鬥他,但憑吩咐,晚輩立刻就去佈置。”

    桑老二一笑道:“你以為我們兄弟能當天下綠林羣雄之前,使用陰謀詭計?”

    洪立宇訕訕的道:“老前輩的意思是……”

    桑老大道:“我們兄弟要鬥他,就要當着天下綠林羣雄之前,用真本領打敗他。”

    桑老二接着又道:“而且老夫兄弟,自信要收拾他,還不必費多大的勁。”

    話聲頓了一頓,一皺眉頭接道:“只是那小的,老夫兄弟卻不屑向他出手……”

    話聲又是一頓,目光一轉,環掃了所有的人一眼,嘿嘿乾笑了二聲,接道:“那小的身手,你們都已見過了,你們自己想想,有哪一位能是他的對手。”

    那些人沉默了一下,顯然桑老二的話沒有説錯,所以大家才忍氣吞聲不説話。

    過了半響,一個人鼓着勇氣道:“一個對一個,或許我們誰也不是他敵手,但我們大夥兒上……”

    桑老二長眉一蹙道:“在綠林大會上,你們還能羣鬥羣毆?”

    那人滿面通紅,説不下去了。

    洪立宇囁嚅的道:“也許我們用車輪戰法,把他累倒。”

    桑老大點頭道:“這倒是一個辦法,未嘗不可一行,只是還有幾個問題,你想到了麼?”

    洪立宇這是信口説出來的主意,當然沒經過深思熟慮,怔了一怔道:“什麼問題?請老前輩開導。”

    桑老大道:“萬一車輪戰法累不倒他,你能把綠林總盟主之位讓給他麼?”

    洪立宇應聲道:“當然不能讓給他!”

    桑老大道:“當着天下綠林羣雄之前,眾目所視之下你有什麼辦法不讓給他?”

    洪立宇眉頭一皺道:“這……”

    桑老二笑道:“老夫想,到了那時候,誰也阻不住他登上綠林總盟主寶座了。”

    洪立宇又想了一想,實在想不出好辦法來,只得問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問題要考慮?”

    桑老大道:“剛才我們是用正常的法,去推測不幸的結果,現在我們再用另外一種看法看看了,譬如你是那小子,如果你發現了對方用車輪戰法對忖你,你會怎樣辦?”

    洪立宇道:“當然用最厲害的手法,速戰速決,保持自己的體力。”

    桑老大道:“你認為他會不會這樣做?”

    洪立宇道:“那小子出手就不饒人,遇上車輪戰法,其出手只怕還要狠,還要毒。”

    桑老大目光一掃室內眾人道:“能替你用車輪戰法出戰那小子的,不外就是在座的各位了……”

    接着,搖了一搖頭,道:“就憑在座這幾個人,只怕發揮不出車輪戰的效用。”

    洪立宇道:“晚輩還可調集一些人手,臨時出場。”

    桑老大問道:“那些人的身份地位,和藝業如何?”

    洪立宇道:“自然無法和在座的各位相提並論了。”

    桑老大一笑道:“派一些阿貓阿狗上台湊數,就算把那小子拖倒了,你不怕人家説你無賴下流麼?將來你又怎樣叫人家尊敬你。”

    面色一正,沉聲又道:“你這綠林盟主當得沒有價值,也就失去了我們支持你的願意了。”

    洪立宇惶驚地道:“老前輩意思如何?晚輩但憑吩咐。”

    桑老大道:“老夫不反對你用各種陰謀手段爭取綠林盟主之位,但有一點,你的陰謀手段不能落人口實,要假成得真,你辦得到這一點,你便可放手做去,那老魔頭自有我們兄弟替你對付,否則,你要慎重考慮。”

    洪立宇點頭道:“老前輩説得是,容晚輩下去想一想。”

    桑老大道:“現在離大會時間,只有一個時辰了,老夫希望半個時辰之內,能得到你的回信。”

    洪立宇起身一禮道:“晚輩很快就會回來回覆兩位老前輩。”轉身匆匆的出室而去。

    事情的變化,大出意料之外,他暗中預想的敵手,早由桑林二老替他暗中一一威服了,想不到會突然跑出這二個厲害的人物來。

    洪立宇一時真沒有了主意,他退出休息室,就找到老二曹家雄商量起來。

    他先把一切經過情形和桑林二老的談話,説給曹家雄聽了,接着,長嘆了一口氣,道:“老二,你看,怎樣辦好,就這樣放手,愚兄實是心不甘情不願。”

    一線天與宋曉峯走出休息室時,又露了一手,他們話是説得好聽,骨子裏卻是充滿殺氣。

    兩人回到場中,一線天還是高處首席之上,那場中負責接待的老人,現在是大氣也不敢哼一聲。

    全場綠林人物,也對他們肅然起敬,疑神疑鬼,不知他們是什麼來頭。

    這時,洪立宇為免多生枝節,已暗命下手開始上酒上菜,用酒菜來堵大家的嘴巴。

    但見廣場一角,急步奔出來一些身穿白衣的侍者,各自端着菜餚,健步如飛的送到各桌之上。

    接着山角後面,那些被洪立字特別接待的綠林雄梟,也大夥兒走了出來,落座在一線天附近那特別席位上。

    那些豪強之中,有一半是一線天在休息室見過的,他們見了一線天,心理上產生一種非常不自然的感覺,故意避開他們兩人視線不敢與他們對面正視。

    他們分坐在另外六張桌子上,一線天他們那張桌子,仍然只坐着他們二人。

    桑林二老與洪立宇還沒有露面一線天笑了一笑,向宋曉峯道:“承志,咱們也不用客氣,吃飽了,喝足了好耍猴子吧!”

    他與宋曉峯兩人,便旁若無人的,自顧吃喝起來。

    這些綠林人物,原來各方而來的烏合之眾,平時就不講究禮貌,見一桌上的酒菜,已有迫不及待之感,這時有人先動了筷子,那還管他三七二十一,鬨然一聲,都吃喝起來了。

    大家剛吃喝的興起,忽聞一陣嘯聲起自峯下。

    嘯聲來勢奇快絕倫,倏忽之間,已達峯上,大家各自心頭一震,不約而同,轉臉瞧去。

    只見從山峯之下,飛縱上來了五個叫花子。

    大家不由一陣納悶,暗忖道:“丐幫不算武林人物,來這綠林大會何事。”

    大家正在納悶間,只見洪立宇突然現身出來,在入口處擋住了那五個花子,喝聲道:“五位可知此處已在舉行綠林大會,如此闖上峯來意欲何為?”

    那五個花子,年紀都在四十以上,領頭的那位,已是五十開外,將近六十的人,個個太陽穴高得像饅頭一樣,眼中光芒似電,都是修為極深的丐幫高手。

    那為首的老蒼子一抱拳道:“老花子丐幫金眼神鵰邱豪有事情見貴大會主持人。”

    洪立宇驚“啊!”一聲,道:“敢情尊駕是丐幫副幫主邱大俠,久仰了,在下洪立宇,不知邱大俠有何見教?”

    金眼神鵰邱豪張目一打量洪立宇道:“原來是洪寨主,久仰!幸會!”

    洪立宇蹙眉冷笑一聲,説道:“貴幫與我綠林道上,向來和平相處,井水不犯河水,在下實不明白……”

    語氣之中鋒芒畢露,站在綠林同道立場,大有不惜開罪丐幫之勢,可是丐幫金眼神鵰邱豪不待他把話説完,又抱起了雙拳,表示歉意的道:“老花子也自知來得不是時候,老花子先向洪寨主告罪,請洪寨主容老花子説明下情。”

    洪立宇冷然道:“告罪不敢當,但綠林大會乃是綠林朋友的大會,請邱大俠的話,能對全綠林朋友交待得過去。”

    金眼神鵰邱豪道:“這個當然!”

    洪立宇道:“在下洗耳恭聽!”

    金眼神鵰邱豪朗聲道:“老花子此來,並非對貴會有所不敬,實是奉了敝幫主之命,前來搜捕敝幫一名叛徒。”

    洪立宇哈哈一笑道:“這裏都是我綠林道上的朋友,副幫主不要找錯了地方。”

    金眼神鵰邱豪笑了一笑道:“老花子絕不會找錯地方……”話聲頓了一頓,接着揚聲又道:“敝幫那叛徒居心險惡,他不但背叛了敝幫,而且還冒充綠林好漢,準備在這次綠林大會上,鬧事生非,不瞞洪寨主説,敝幫不惜冒犯綠林道上各路英雄虎威,前來捕捉叛徒,主要的原因還是怕敝幫叛徒優亂了貴會,將來被貴會誤會蔽幫對貴會有所不敬!”

    洪立宇愕然大驚道:“有這等事?”

    話聲未了,已有一個花子大叫一聲,指向宋曉峯道:“副座,你看,他竟高據首席之上。”

    洪立宇急口道:“那是宋少俠,各位不要認錯了人。”

    金眼神鵰邱豪精光陡射,凝視有頃道:“就是他,絕對錯不了。”

    接着,面怔一怔,又一抱拳,説道:“敝幫自在清理門户,與道上各路英雄好漢無關,更無藐視貴大會之意,請洪寨主包涵。”

    他高聲朗語,聲達全揚,先向大家打了招呼,這在江湖規矩上説,他已先站住腳步,誰也不能説他不是了。

    縱然有人要挺身而出幫宋曉峯的忙!那完全是個人行為,丐幫就是手下不留情,也不能再説與綠林道為敵。

    這時,洪立宇也不便再説什麼但他卻搶先一步,到了一線天桌前,抱拳道:“這是宋少俠與丐幫個人恩怨,請恕晚輩不便多言,一線天忽然打了一個哈哈,向宋曉峯道:“小子,你要想當綠林盟主,就看你過不過得這一關了。”

    宋曉峯一笑接道:“誰是老子,誰是孫子,咱們走着瞧吧!”

    話聲中,只見金眼神鵰邱豪已帶着四個花子到了桌前,那四個花子,暗中取位,形成了包圍的形勢。

    金眼神鵰邱豪,先不理會宋曉峯,卻向一線天抱一抱拳,説道:“敝幫清理門户,請尊駕方便一二。”

    一線天這時忽然非常好説話,笑着點頭道:“理當!理當!”起身站過一邊去了。

    薑是老的辣,別想這時拿到他的話柄。

    宋曉峯視若無睹,任由他們調度,自己只顧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眼睛望也不望金眼神鵰邱豪一下。

    洪立宇再向另外六桌一拱手道:“丐幫清理門户,與我綠林道上無關,各位也請讓開一步。”

    宋曉峯輕輕笑了一聲,暗中運集功力,蓄勢以待。

    六席一撤,中間空出了一大片。

    金眼神鵰邱豪大喝一聲,道:“叛徒,還不下座領死!”

    宋曉峯端坐桌上,也不承認丐幫的説法,也不否認丐幫的説法,因為這都是多餘的,只有手底下見功夫,誰贏了,誰的話就有理,何必現在多費唇舌。

    宋曉峯抬起頭來,用極度輕蔑的眼光,望了金眼神鵰邱豪一下,冷冷的説道:“你自己敢不敢上來!”

    金眼神鵰邱豪怒笑一聲,道:“叛徒,你是自速其死!”一個虎撲,雙手齊伸,屈指如鈎,向宋曉峯撲去。

    宋曉峯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嘴角含着淡淡笑紋,看定來勢,舉手相迎。

    金眼神鵰邱豪見宋曉峯坐着不動,心中甚是惱怒,暴吼如雷,身子忽起忽落,就在宋曉峯前後左右撲擊不休。

    宋曉峯一支手握着酒杯,一支手隨意揮舞,就擋住了金眼神鵰邱豪的激烈功勢,使他難越雷池的一步,金眼神鵰邱豪久攻不下,忽然大喝一聲,身形陡然加快起來,人影向宋曉峯身上一撲,便分不清他們兩人誰是誰了。

    但這形勢維持的時間並不久,大約也就是三四招過後,只聽金眼神鵰邱豪悶哼一聲,一條身子便凌空向外飛了出去。

    金眼神鵰邱豪向外飛射的身形,忽然凌空一翻,雙手齊揚,發出兩點蘭光,勁急生嘯,直向宋曉峯前胸射去。

    宋曉峯劍眉一軒,道:“你如此惡毒,在下可容不得你了。”話聲中,陡然一抬手,遙向金眼神鵰邱豪點出一指。

    金眼神鵰邱豪人已受傷,身子又在空中,剛才發出兩件帶毒暗器,已是用盡了餘力,宋曉峯指力飛來,那還躲讓得開,只聽他半空中發出一聲慘號,身子一墜,落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宋曉峯左手一指點落金眼神鵰邱豪,右手順手拿起桌上筷子,迎着飛到面前的兩點寒光一夾,夾住了兩枚蘭芒閃閃的“天狼釘”。

    同時,站好了方位的那四個花子不聲不響的手一抬,但聽一陣卡簧發射之聲響起,四蓬針雨,齊向宋曉峯當頭罩去。

    針雨帶着黑霧,一股腥惡之氣,已向四周進射,有人已中了那毒氣,倒了下去。

    眾雄一陣大亂,紛向四外疾退。

    那四個發射暗器的花子,更是早就退出數丈之外。

    四股針雨黑雲一合,只聽宋曉峯大叫一聲,頭就伏在桌子上,動也不動了。

    看來,他已是一命嗚呼了。

    洪立宇首先忍不住,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四個還退出數丈之外的花子,這時又折身而回,揚手打出一股白粉,揚聲喝道:“大家且慢過去,那劇毒沾不得。”

    白粉與黑霧一合,天空一清,那四個花子已回到了宋曉峯身前,目光落處,四人不由全是一怔。

    只見桌上宋曉峯伏身的兩邊,一邊放着一支碗,碗裏烏光泛泛,各盛着半碗漆黑的繡花針。

    那些毒針,竟被他收到碗裏了!

    那四個花子頭一震,宋曉峯忽然一挺腰抬起頭來,冷笑一聲,道:“四位這點點鬼畫符,豈能奈何得了在下,四位也未免太小看在下了。”

    那四個花子大驚失色,回身想逃,宋曉峯冷哼一聲,右手一揚,四支筷子,脱手而出,勁急生嘯,分向那四人身後追去。

    那四人聞聲辨位,閃身急讓,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讓開宋曉峯的手法,四支筷子,分別打在四人“志堂”穴上。

    那四個人都有一身不弱功力,又都各盡所能避讓中,不但無一能避開那筷子,而且所中的穴道,仍然還是一樣,宋曉峯這種曠絕的手法,簡直是罕見,只看得大家一呆,連好字都不知叫了。

    宋曉峯離座飄身而出,把那四個花子一一放在桌子兩旁坐椅上,伸手取下了他們“志堂”穴上筷子。

    他取下筷子,大家才用真切的看出,他那筷子出手看似勁疾無比,其實那四人的衣服都沒射穿,不過是打了穴道而已,這種功力運用之巧,簡直令人不敢想像。

    這時羣雄,才回過神來,轟!的一聲,叫了個“滿堂紅”。

    宋曉峯接着連連彈指解去了他們四人穴道,沉聲道:“四位相不相信,在下如要取你們的命,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那四人不明白宋曉峯用意何在,俱嚇破了的膽,再也振奮不起來,低頭默不作聲。

    宋曉峯又道:“各位如果想逃,在下還可以給各位一個逃跑的機會,在下可以任由各位先走出三十丈外,在下再出手取各位之命,各位,想不想試一試?”

    誰想拿自己的生命賭這口閒氣,那四人大氣也沒哼一聲,他們心中都有數,就五十丈遠,也不一定逃得了。

    宋曉峯點頭一笑道:“很有自如之明,在下也不為難你們,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回答在下幾句話,各位就可以安全下山而去……各位願不願回答在下的話?”

    其中一個花子硬着頭皮道:“少俠如果要我們出賣朋友,在下等唯求一死而已。”

    宋曉峯一翹大姆指道:“四位夠朋友,在下也不為難四位,絕不會要四位出賣朋友。”

    那花子一點頭道:“少俠有什麼話,問在下就是。”

    宋曉峯單刀直入的道:“第一,請朋友告訴大家,在下是不是丐幫的叛徒?”

    那漢子揚聲説道:“不是,少俠並非是丐幫叛徒。”

    那人説話聲音很大,全場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立時又掀起了陣陣議論之聲。

    宋曉峯微微一笑,道:“在下如果沒猜錯的話,我想四位與那倒地上的丐幫副幫主金眼神鵰邱豪,都不是真的丐幫弟子,是不是?”

    那漢子長嘆一聲,道:“少俠沒説錯,我們都不是丐幫弟子。”

    宋曉峯道:“請四位給在場的各位朋友作個交待!”

    那人點頭道:“好!”首先脱下了花子裝,裏面現出一身青緞子的勁裝疾服。

    另外三人也一言不發,脱去了外面花子裝,所現出的也都是勁裝疾服。

    宋曉峯一揮手道:“帶着你們地上的那位去吧!他還沒有死,各位帶回去,還來得及救治。”

    那四個漢子想不到宋曉峯真是一諾千金,不但沒有追問他們幕後主使人,甚至,連他們的身份也沒追問,愣了一下,以為耳朵聽錯了。

    宋曉峯再次一揮手道:“各位還不走!”

    那四個漢子眼中突然現出了淚光,同時一抱拳,道:“愚兄弟永世不忘少俠今日之德。”扶起地上那老者,四人飛馳下山而去。

    宋曉峯突然朗朗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人臉上熱辣辣的,提心吊膽的,真不知如何是好。

    宋曉峯大笑了一陣,接着道:“在下請問各位,在下有沒有奪綠林盟主的資格?”

    洪立宇真怕宋曉峯的攻擊箭頭指向他,不由暗中吁了一口氣,為表示自己的清白,首先應聲,道:“如今真像大白,少俠的資格絕無疑問,我們更希望少俠一帆風順,以少俠的才慧功力,替我綠林道上揚眉吐氣。”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口中不説,心裏都有數,尤其對宋曉峯表現的功力,和過人的才智氣度,內心之中,都生了響往之心,都希望他能當上綠林盟主。

    大家反應夠熱烈,就像春雷一樣,轟然道:“少俠當然有資格!”

    驀地,一聲勁而不揚,凝而有力的喝聲傳來,道:“老盟主所派特使駕到!”

    全場羣雄突然寂靜下來,紛紛轉頭望去,只見峯頂一角突巖之後,轉出四個人來。

    當先一人年約二十左右,長得劍眉星目,俊逸非凡,他身後,緊隨着兩個黃袍老人,再後是一位身穿蘭衫的青年俠士。

    有人認識他們的,便低低的告訴左右的人道:“當先那年青人,姓宋名曉峯,洪寨主的獸王環就是他送的,他與老盟主的關係,非常密切,隨後那二位老人,可了不得,就是道中鼎鼎有名的桑林二老,後面那穿蘭衫的是天禽七俠之一的蘭鷹武中秀,一直隨在宋曉峯身後,想必與老盟主多少有點關係。”

    宋曉峯是自己看自己,心裏好笑,但卻止不住的一陣納悶,不知他們又要玩什麼花樣。

    那四人現身之後,腳步突然加快,片刻之間,已到正中席位之處。

    桑林老大站定身形,揚聲道:“老盟主有法諭來到,請各位肅靜受諭!”

    宋曉峯這時,也側身讓過一旁,裝出一副崇敬之色。

    那位假宋曉峯舉目掃視了全場一片,從懷中取出一支封套,抽出一張白色信箋,展開捧在了眼前……。

    只聽,那假宋曉峯念道:“頃據密訊,各大門派有趁我舉行綠林大會之際,分取我各地窯寨之陰謀,各宜嚴加防範,以免不測。”

    假特使話聲一落,全場之中如同落下了一個晴天霹靂,人人大震,立時引起了一陣大亂。

    綠林盟主之位對絕大多數人是可望不可及,就有那少數自命不凡,抱着美夢而來的人,在見過宋曉峯的驚人絕技之後,也都春夢大醒。

    這一聽説自己根本重地有險,誰還有心事在這山頂上看別人揚威得意,一陣起鬨,當時就跑掉了一大半。

    只有中間特別席位上的人,都是各地雄主,一方首腦身份,心中雖然急得要命,面子上還勉強保持幾分矜持之態,未馬上起轟,離席而去。

    洪立宇喟嘆一聲,走到宋曉峯面前,一抱拳道:“宋兄,看來本屆綠林大會已經開不下去了,少俠有何高見?”

    宋曉峯笑了一笑道:“在下已經等了十多年了,再等一些日子,也沒關係,洪兄決定什麼時候再召開,在下屆時再來向洪兄領教。”

    一線天在一旁哈哈一笑道:“承志,即然沒有戲唱了,我們也該走了。”

    宋曉峯向大家微微一點頭,便與一線天飄然下了那座山峯,當晚,就投宿在香火冷落的小寺院之內。

    宋曉峯笑向一線天道:“綠林大會算是給我們拆散了,也真虧洪立宇,把這個難關渡過去了……義父,下一步,我們怎樣辦?”

    一線天道:“今天我們的收穫很大,你等着瞧吧,有人會來找我們的。”

    宋曉峯會心的笑了笑,忽然雙耳一豎道:“義父是不是有人來了……”

    話聲未了,一線天接着哈哈一笑,道:“承志,快開門肅客。”

    宋曉峯打開房門,桑林二老正從牆上飄落下來,一線天笑臉相迎道:“小弟有候兩位多時了。”

    桑林二老怔了一怔,笑道:“佩服!佩服!”

    三人相視一笑,把臂進入房內,僅有的二張椅子,請客人坐了,一線天和宋曉峯,打橫坐在牀緣上。

    桑老大幹咳了二聲,嘻嘻地道:“宋兄,今天的綠林大會……”

    一言未了,一線天已是哈哈一笑,搖手截口道:“桑兄白天綠林大會的事,小弟沒有當場點破,桑兄也就用不着提了。”

    桑老大訕訕的一笑道:“承情!承情!”

    一線天一笑道:“不用客氣,那只是小意思,小弟從來不做損人利己的事。”

    桑老二道:“愚兄弟與宋兄過去雖然很少接近,但對宋兄的為人,我們是一向非常敬佩。”

    一線天道:“桑二兄太抬舉我宋某人了,可是小弟對自己的權益,卻也一毛不拔。”

    桑老大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小弟就與宋兄有同感。”

    話聲頓了一頓,語氣一轉道:“愚兄弟此來,就有一件彼此兩利的事,想與宋兄商量,不知宋兄願談否?”

    一線天哈哈一笑道:“凡是與小弟有利的事,小弟從不拒絕,桑老有何見告,小弟洗耳恭聽。”

    桑老大道:“令侄對綠林盟主之位,可是志在必得?”

    一線天道:“桑兄,你如果為了此事而來,那就請免開尊口了,以免傷了彼此和氣。”

    桑老大搖了搖手,道:“宋兄,請不要會錯了小弟的意思,小弟前來請令侄放棄綠林盟主之事。”

    一線天冷笑一聲,道:“難道你桑兄會反過來支持蔽侄不成?”

    桑老大一笑道:“愚兄弟正有此意!”

    一線天故意一愣道:“此話當真!”

    桑老大道:“愚兄弟是誠心誠意而來,難道宋兄信不過我們兄弟?”

    一線天道:“小弟那有信不過二位之理,兩位不是洪立宇請來的麼?”

    桑老二嗤笑一聲道:“只要宋兄願意和我們兄弟合作,我們兄弟不但擔保令侄登上綠林盟主寶座,就是全武林盟主,亦不難探手而得。”

    一線天忽然哈哈大笑道:“桑兄,小弟可不是三歲小孩子,事情還分出輕重難易。”

    桑老大一怔,道:“小弟有什麼話不對?”

    一線天道:“不是小弟看輕賢昆仲,就憑兩位區區這點力量,就大言不慚,要去爭奪武林盟主,豈不是欺人之談?”

    桑老二一笑道:“宋兄,你的話是説得不錯,但宋兄真能知道愚兄弟多少?怎知愚兄弟是大言不慚?”

    一線天面色一正道:“小弟知道的事實是,就合賢昆仲兩人之力,也不見得能收拾小弟一人。”

    桑老大點頭道:“宋兄這也沒説錯,可是宋兄可知道,我們兄弟不成,但我們兄弟後面,自有有力的奧援。”

    一線天愕然道:“賢昆仲一向和小弟一樣,獨來獨往,怎樣現在有了夥計了。”

    桑老二道:“現在時代變了呀!當年我們要早知道合作,綠林盟主也就不會落到一線天手中。”

    一線天默不作聲,過了一陣道:“那是一些什麼人?小弟可得與聞?”

    桑老大道:“當然可以,不過不是現在。”

    一線天道:“要怎麼樣,才可以得悉他們的大名?”

    桑老大道:“要宋兄答應和我們合作之後……不過小弟可以先告訴你一句話,我們那些朋友,個個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愚兄弟在他們中間,只是敬陪末座的人物而已。”

    桑老二接口又道:“宋兄,如果能折節下交,包你百利而無一害。”

    一線天眉頭連蹙道:“小弟獨來獨往慣了,而且脾氣又特別古怪,只怕很難與人相處。”

    桑老大道:“這個你可以放心,咱們朋友是朋友,各人的生活是各人的生活,誰也礙不着誰、誰也管不着誰。”

    一線天道:“聽你這樣説來,倒是不壞。”

    桑老二道:“宋兄你答應了?”

    一線天搖了搖頭,道:“沒有,小弟還要考慮考慮。”

    桑老大道:“我們是交友以誠,相助以義,宋兄的事前考慮,小弟完全贊成,這裏小弟給宋兄留下一個地址,宋兄如果考慮好了,認為小弟值得一交,請宋兄在十日內按地址前來一談。説着,取出一張寫好的地址,放在桌上,站起身來。向一線天一抱拳道:“愚兄弟不打擾宋兄了,就此告退。”

    一線天送走桑林二老,哈哈大笑道:“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們是誤打誤着了。”

    宋曉峯“啊!”了一聲,道:“你老人家懷疑桑林二老和那些人是一夥的?”

    一線天道:“現在不是懷疑了,而可以認定他們是一夥的人了,我這一冒充袁通,想不到真冒充對了。”

    當晚一宿無話,第二天起來,一線天就帶着宋曉峯若無其事的四出飽覽衡山勝景,他們一直在衡山逗留了三四天,才按着桑林二老所留的地址,向長沙奔去。

    在約期將滿的頭一天,傍晚時分,一線天與宋曉峯登上長沙星閣,迎面走來一位少年書生,先打量了他們一下,然後一拱手道:“請問二位可是姓宋?”

    一線天領首道:“不錯!我們都姓宋。”

    那少年書生上前一步,輕聲道:“晚輩白榮先,恭候老前輩有日了。”

    一線天孤高寡臉的微一頷首道:“領路!”

    白榮先欠身一禮,轉身帶着一線天與宋曉峯向一條最熱鬧的大街走去,接着又把他們帶進一家綢緞大莊。

    夥計把他們當作大主顧,迎入店內,店內有一間專為大主顧而設的看貨間,他們穿過看貨間,便進入了內院。

    一進內院,迎面出現的就是桑林二老,桑林二老見了他們二人,説不出有多高興的道:“宋兄,來得正好,一些朋友們,聽説你們有意加盟,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愚兄弟更是光彩萬分……”

    一線天掠目一掃道:“到底是什麼朋友,請先替在下引見引見。”

    桑老大微微一笑道:“宋兄,請隨小弟來。”轉身親自帶着一線天和宋曉峯便向後邊走去,那姓白書生向他們拱手一禮不再跟去。

    桑林二老領着一線天和宋曉峯一連穿過三進房屋,最後跨進一道月門,進入一座大花園。

    在那花園之中,有一座建築在荷池旁的水榭,水榭中,燈火輝煌,人影幢幢,歡笑之聲,直達户外。

    走到水榭前,只見門前閒散的坐着四個六十開外的老人,一線天一見那四個老人,心中一震,暗忖道:“天殘四絕,在這裏的身份,似乎只夠看門,那裏面到底是些什麼魔頭?”

    念動中,桑林二老已跨入了水榭,一線天與宋曉峯跟身而入,水榭之中,因他們的出現,頓時平靜下來,剎那間鴉雀無聲。

    桑林二老兩人閃身一讓,讓出一線天,一線天掠目一望見了那些人,心中不由驚震無比,倒抽了一口冷氣。

    在座的人數不多,總共不過十來個人,但個個都是綠林中老一輩的隱世魔頭,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狠。

    這些綠林巨魔,平時是誰見了誰也不服氣,這時,大家竟和和氣氣的在一起,實也令人想像不到。

    一線天拱了一拱手道:“在下宋問天,過去曾以袁通之名,在江湖上混過幾年,有幸與各位相見,深感榮幸。”

    廳中那些魔頭齊皆抱拳,只道∶“歡迎!歡迎!”兩字,使各自恢復了各自的談笑。

    袁通在綠林之中名頭不小,可是在這裏,那就算不得什麼了,當然,他還是有相當的身份,否則,桑林二老也不會邀他入夥了。

    一線天淡淡的笑了一笑,桑老大似是怕一線天生心,忙輕聲道:“宋兄,大家就是這份德行,你可不要介意。”

    一線天微微一笑,道:“這樣很好,正合小弟口味。”

    宋曉峯忽然冷笑一聲,道:“有什麼了不起,有機會我就要鬥鬥他們。”

    他説話的聲音不小,自是每一人都聽到了,可是誰也沒答理他,有的人,望了池一眼,笑了一笑,有的人,甚至望也不望他一眼,眼睛裏就沒把他當數。

    這時,忽然身後有人接口道:“小兄弟,這批老東西也太目中無人了,你能給他們開開眼界,那是最好不過了。”

    宋曉峯與一線天聞聲回過身來,只見桑林老二正陪着-個身裁適中,面日清瞿的長衫老人,向他們走來。

    一線天暗中一震,忖道:“原來是這個老魔頭為首,這就怪不得大家都買他的帳了。”

    敢情,這個老人在綠林之中,不但輩份奇高,而且一身修為,更是深厚,有吃得住人的本領,但最厲害的,還是那張嘴巴,對人永遠笑臉相對,你就功力比他矮了一截,在他要用你的時候,他也照樣把你捧上三十三天,因此人人恭維他為“笑面天王”。

    桑老二向一線天招呼道:“宋兄,不知你認不認得我們龍頭老大,‘笑面天王曹晉’。”

    一線天可不知道袁通認不認識此人,正不知如何回話之時,笑面天王曹晉卻是哈哈一笑,接着道:“宋兄,兄弟是久仰了,今日初次見面,就失禮少迎,宋兄可得原諒則個。”

    一線天暗吁了一口氣,連忙抱拳道:“原來是曹大哥,小弟對曹大哥,是心儀已久,今日才得一償宿願,以後還望曹大哥多多指教。”

    笑面天王曹晉朗笑一聲,説道:“宋兄,咱們以後來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彼此間都不用客氣的了。”

    接着,雙目一轉,落在宋曉峯臉上凝注了一眼,笑道:“這位就是令侄宋少俠麼?”

    一線天輕喝一聲,道:“承志,還不快快拜見曹老前輩。”

    宋曉峯心裏可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向他行大禮,但他也知他,這是避免不了的,暗中罵了一聲,只好叫了一聲:“曹老前輩,請受晚輩一禮!”身形一矮作出跪拜之勢。

    他原是希望笑面天王曹晉伸手作式,表示客氣之意,他就借勢站起來,可是笑面天王曹晉伸手作式之際,竟從中發出一股無形功力,向宋曉峯託來。

    那不明明是暗含考較他功力之意?宋曉峯心意一變,暗中吸了一口真氣,身子一沉,立時重逾幹鈞,向下拜去。

    笑面天王曹晉似是沒有料到宋曉峯功力如此深厚,吐勁不足,竟被宋曉峯一壓勁,膝蓋着到了地。

    笑面天王曹晉暗中一驚,立時把功力提到八成,才止住宋曉峯下拜之勢,又加了一成功力,才把宋曉峯從地上硬託了起來。

    宋曉峯一身功力本就不弱,再經一線天一年來的指導,與用種種方法增加功力,自己頗有信心,拜了下去,那知仍被笑面天王曹晉託了起來,則這笑面天王曹晉的厲害,可想而知。

    宋曉峯是驚駭無比,一臉錯愕之色。

    笑面天王曹晉內心之中又何償不大為震驚,立時刮目相看,連帶把一線天也另行估價了。

    笑面天王曹晉望了望桑林二老一眼,暗中點了一點頭,哈哈一陣大笑:“宋兄,你是怎樣教這娃娃的,老夫可真佩服你了。”

    全廳談笑之聲,又立時沉寂了下來,大家臉上也都換上了一副驚訝的神色,目光一道一道,注意起宋曉峯來了。

    本來也是,綠林之中,講究的就是個“狠”字,誰狠誰就可以出人頭地,縱橫卑蓋,為所欲為。

    袁通在綠林中是一位有名的狠腳色,所以才被看中,吸收進來,但袁通雖狠,而這大廳之中的人,也個個不弱,彼此彼此而已,因此大家對他也就沒有特別的表示。

    宋曉峯毛頭小夥子,那是更不在大家的眼裏。

    可是,這時笑面天王曹晉一對宋曉峯大加賞識,正是所謂“一經品提,身價百倍。”大家對宋曉峯能不另眼相待。

    宋曉峯一拜而起,笑面天王曹晉忽然關切的問道:“小兄弟,用過了飯沒有?”

    此時此地,笑面天王曹晉忽然問出這句話來,在普通人口中,並不為奇,但從笑面天王曹晉口中説出來,就不得不叫人多想一想了。

    宋曉峯愣了一愣,搖頭道:“還沒有……”

    笑面天王曹晉轉向桑老大道:“桑兄,你沒有告訴他們?”

    桑老大欠身道:“少弟不敢擅專。”

    笑面天王曹晉笑了一笑道:“你現在就陪宋兄與宋小弟用飯,同時也把話向他們説明白了。”

    桑老大也露出滿面笑容,點頭道:“是!”

    笑面天王曹晉向一線天抱拳道:“在下先行一步了。”帶着所有的老魔頭,轉身出了水榭。

    桑老大待大家走盡之後,笑問一線天和宋曉峯道:“小弟已替兩位準備好酒菜,請到這邊來。”

    酒菜已擺好在另一間小房子裏,桑老大請他們落坐後,欠身的一笑道:“兩位將就先吃飽了,回頭小弟再另備酒席向兩位道喜。”

    一線天一笑道:“桑兄,別打啞謎了吧!到底有什麼事,請痛痛快快説出來吧!”

    桑老大含笑道:“小弟當然要説,小弟能發現令侄,也算是交了老運哩!”

    一線天與宋曉峯一面吃飯,一面問道:“此話怎講?”

    桑老大笑了笑道:“宋兄,你看出了沒有,曹老大對令侄非常賞識。”

    一線天道:“小弟又不是瞎子。”

    桑老大道:“只要曹老大看中了令侄,令侄將來的前途那就無人可比了,小弟是保薦人,自然也就沾光走運了。”

    一線天皺了一皺眉道:“你從前好像不是這樣婆婆媽媽……”

    桑老大微笑道:“小弟心中高興,略為表示表示,總不為過吧。”

    一線天一笑道:“好了,你現在表示過了,言歸正傳吧!”

    桑老大身子一直,正色道:“馬上外面就有一場‘金鏊較技’,令侄已蒙曹老大賞識,特准參加了。”

    話聲頓了一頓,改用對宋曉峯的語氣,道:“小兄弟你這次可要好好的幹,拿到了第一,綠林盟主自是不在話下,進一步全武林盟主,也遲早是你囊中之物。”

    一線天接口問道:“你能不能説明白點。”

    桑老大一笑道:“你這人真難講話,説清楚了又説-嗦,説簡單了又不明白……。”

    一線天道:“所以説話也不容易。”

    桑老大思索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腦中的思維,接道:“等下較技時,有六個年輕好手,都是從各地選送上來的,誰取得了第一,誰就是我們這一組的武林候選人,一年之後,再和另一組的候選人,爭奪代表權,如果爭到了代表權,那就可以當上將來的武林盟主了。”

    一線天聳了一聳眉毛道:“我們這一組?那是另外還有一組或好幾組了?……”

    桑老大道:“另外只有一組……但小弟現在無法奉告,過了今天,你們將來自會知道。”

    宋曉峯一放筷子道:“晚輩吃飽了,我們快去吧!”

    桑老大笑他:“別急,老夫還有二句話要告訴你。”

    宋曉峯道:“什麼要緊的話?”

    桑老大道:“該下狠手的時候,你儘可下手,不要怕曹老大對你不滿!”

    一線天接口説道:“這句話很要緊,你要記住了。”

    宋曉峯在一線天教導之下,對人也有了一手,當下一抱拳道:“多謝老前輩指導,將來晚輩如有寸進……”

    意思到了,像桑林二老這種身份的老魔頭,自然不能讓他把話説盡,那就太沒有意思了,桑老大哈哈一笑,截口道:“去吧!我們也不能要曹老大久等了。”

    站起來,帶着一線天和宋曉峯出了水榭,穿過一片花樹和二座假山,進入一座極廣的大廳。

    笑面天王曹晉高高上坐,兩旁坐得最近的就是水榭中所見的那些老魔頭,但右手邊第一張椅子,卻空置無人。

    另外二旁,還有二十多人,那座位身份又更低了。

    最下面一排並肩坐着三十以下,二十以上的年青人,個個功力深厚,鬥志高昂,坐在那裏另有一種驃悍的氣概,顯得與眾特別不同。

    廳中整個的人數不算太多,但人人都是綠林道上真正極嚴權威的人物,因此在場的人數雖少,廳中卻顯得非常森嚴。

    都看着一線天與宋曉峯進入大廳之中,三人齊向笑面天王曹晉欠身行了一禮。

    笑面天王曹晉招手要一線天在他右手邊空椅子上,桑老大也歸列坐在自己應坐的位子上。

    大廳之中,只留下宋曉峯一人,大家的眼光,自然都集中向宋曉峯望去,宋曉峯鎮定自己,泰然自若的神態中,略微加上一點年青人的高傲。

    笑面天王曹晉顯然非常欣賞宋曉峯這付神態,暗暗點頭,微微笑了一笑,道:“各位看看這位宋承志,宋小弟,兄弟提名他加入較技,各位可有意見?”

    這是客氣,其實他一開口,已經等於是決定了,只見人人同聲道:“大哥提名的人,還錯得了!我們大家同意。”

    笑面天王曹晉含笑向宋曉峯一揮手道:“宋小弟,你過去和各路小兄弟坐一起吧!”

    宋曉峯欠身一禮,退下去和後選人坐在一起。

    笑面天王曹晉向左手邊三個青袍老者,點頭示意,道:“單兄,請你把比賽的規則,向大家説明一下。”

    鬼影子單玄就原地站起,道:“我們這次較技的目的,是選定代表參加明年武林盟主候選的爭奪,所以以武功實力為主,因此比武的方法,非常簡單,兵刃暗器,沒有任何限制,各憑所能,爭取勝利。”

    一口氣説到這裏,話聲頓了一頓,換了一口氣,接道:“現在參加比武的人,共有七人,每人比武六場,六場全勝,就是第一名,勝五場者,就是第二名,以下三名,四名,依次類推……各位有什麼不明白的沒有?”

    “沒有!”七個人都躍躍欲試,誰也懶得再多問。

    鬼影子單玄道:“各位要沒有問題,現在就開始比武了,第一場,由宋承志對朱五絕。”

    宋曉峯沒想到第一場就把自己排上去了,起身略慢,朱五絕已先落入場中。

    朱五絕在他們七人中,是年紀不大也不小的一個,約在二十三四歲之間,人也長得又高又大,一身黑皮粗肉,站在廳中,把一坐大廳,都顯得夠高大了。

    宋曉峯站起來,和他一比,要加上三塊磚,才能勉強及到他肩頭。

    宋曉峯的體型,是屬於中型一類,不胖也不瘦,全身肌肉發展得非常均勻,站在任何人面前,都能保持氣勢上的均衡。

    但這時面對着朱五絕,就未免顯得零丁單薄了,相形見絀了。

    看來,這朱五絕是屬於四肢發達之類的人物。

    宋曉峯正對朱五絕作着初步的估計,朱五絕已是一抱拳道:“宋兄,咱們今日比武,誰也不用口頭上的客氣,人人都志在必得,但刀槍無眼,動起手來,難免有所傷亡,無論誰傷誰亡,但對整個的綠林道來説,無可言説的,那是一種自殘實力的損失,何況你我將來都是一條線上的兄弟,因此,兄弟有意,你我雙手都不用兵刃,不知宋兄你的意見如何?”

    坐上笑面天王曹晉目中奇光連閃,一連看了朱五絕好幾眼……。

    宋曉峯更是止不住驚愕的暗忖道:“我真是看走眼了,原來這人不但四肢發達,而且頭腦也高人一等,口中説得堂堂皇皇,用一個“理”字佔盡了體型上有利條件,此人只怕非常不好對付。”

    宋曉峯心理上有了準備,同時又起一種不信邪的心理,抱拳答道:“小弟樂於從命。”

    朱五絕道:“下面場數還多,宋兄請出手!”

    宋曉峯也不客氣,道:“兄弟恭敬不如從命,縱身而上,一掌拍去。

    朱五絕斜身橫跨而去,跨步之際,還擊一拳。

    他們開始一掌一掌,都沒有使出真功夫,算是禮貌,也可以説是意在試探。

    兩人拳掌都落了空,宋曉峯輕喝一聲,道:“朱兄,請接小弟這一招。”身形凌空而起,拔起一丈四五尺高,半空中打了一個旋身,疾撲而來。

    朱五絕大叫一聲,道:“來得好!”也縱身而起,迎了上去,雙掌一翻,平推而上。

    兩人懸空硬接一招,四掌接實,各自在空中打了兩個轉身,落着實地,看似秋色平分,誰也沒有佔到上風。

    朱五絕臉上掠過一道驚訝之色,也真沒想到宋曉峯的內力,一點也不輸於他,微一出神,這次是他大喝一聲,以速捷無比的身法,猛撲過去。

    乍合即分,兩人各以奇快無倫的互攻身法,紛纏在一起,只見拳風足雨,盤旋衡擊,看得人眼花繚亂。

    眨眼間,雙方以快打快,五十招就過去了。

    這時,宋曉峯的身形突然加快了起來,快得像是一股旋風,但朱五絕隨也展開一種奇詭快速的身法與宋曉峯對抗,那身法之快,一點不因他體形的粗壯而遜色。

    宋曉峯一面打,一面暗忖道:“真看不出,他的輕身功夫也是這樣了不起,將來如果成了氣候,又是一個了不起的大魔頭,必需早些設法,把他除去。

    心念轉動,殺機突起……。

    當下一加勁力,手法也隨之一變,這次,他是有心要把朱五絕傷於手下,竟使出了七招殺手。

    這七招殺手一出,朱五絕便相形見絀了,第一招被他僥倖讓開,第二招便抓下他一隻衣袖,第三招……。

    朱五絕忽然使了一招懶驢打滾,滾了出去,接着一挺身,跳了起來……。

    宋曉峯殺心已起,更不能容他脱出手去,一聲輕笑道:“朱兄,我們勝負沒分。”人已隨形而上。

    宋曉峯右掌一探,便向朱五絕胸前印去。

    朱五絕也真絕,忽然迎着宋曉峯來掌不再閃讓,卻是雙拳一抱道:“小弟認敗了!”

    宋曉峯有殺他之心,也有殺他之能,可是他到底不是心黑手辣之人,人家已經認敗了,他的這一掌……。

    宋曉峯微一猶豫,笑面天王曹晉同時也説話了,只聽他道:“宋小兄弟,你勝了!”

    笑面天王曹晉顯然也看中朱五絕,有意保全他,但他喝止的話很有技術,一點不叫人難堪。

    宋曉峯猶豫之心一起,良機頓失,他就是想再下手也難,於是掌式一變,化成拱手之禮,一笑道:“承讓了!”

    朱五絕吁了一口長氣,把着宋曉峯的肩膀道:“宋兄,小弟是服了你了。”他一點不把勝敗之事放在心上,所表現的態度,叫宋曉峯心中説不出的什麼味道。

    兩人回坐之後,接着第二場比武就開始了。

    另外那五個人,個個功力不弱,説得上都是綠林之中出類拔萃的年輕高手,也都可能是成為將來巨魔的雛鷹。

    由於第一場沒有發生流血慘劇,大家看出笑面天王曹晉有了保全這批年輕人的意向,以後的各場,也都勝負一分,就被喝止了。

    比武的最後結果,宋曉峯沒叫笑面天王曹晉失望,他是六戰六勝,坐了第一把交椅,第二是朱五絕,第三名毛應成,第四名胡標,第五名梁平,第六名金山海,第七名謝凱。

    比完武,時間已是三更過後。

    三,四,五,六,七名,每人當場得了一小包獎品,笑面天王曹晉向他們嘉勉了幾句,接着向他們揮了一揮手道:“好,各位現在各自回去吧!”

    那三,四,五,六,七名,連同和他們一同來的人,立時紛紛告辭而去,片刻之間,走得只剩下原先從水榭來的十個老人,另外還有一個名叫江橫的老人。

    朱五絕是臨時被笑面天王曹晉留下來的,江橫是護送朱五絕來的,所以他也留了下來。

    這場比武,就這樣默默的比賽完畢,默默的閉幕了。

    這時,該走的人,都走完了,笑面天王曹晉忽然把朱五絕叫到坐前道:“朱小弟,你知道老夫把你留下來的用意麼?”

    朱五絕躬身道:“晚輩不敢胡思亂想。”這句話在野心家面前,那是最悦耳動聽了。

    笑面天王曹晉點頭道:“你很會説話。”

    朱五絕誠恐誠惶地道:“晚輩是心口如一。”

    笑面天王曹晉道:“老夫看你資質不錯,外粗內細,是一個可造之材,你現在留下來陪宋小弟一同練功,將來的成就,那就看你的努力了。”

    朱五絕一揖到地道:“老前輩大德,晚輩永世不忘,今後唯加倍用功,以期不負老前輩所望。”

    笑面天王曹晉轉向宋曉峯道:“宋小弟,你今後一年就住在這裏了,在坐各位老前輩,也就是你今後練功的導師,希望你能加倍努力,一年之後,替老夫把武林盟主候選權爭過來。”

    宋曉峯欠身道:“晚輩一定奮發圖強,以報老前輩知遇之恩。”

    這時桑老大忽然喝道:“宋小弟與朱小弟,還不速行拜師之禮。”

    宋曉峯真恨桑老大多此一舉,心中正感為難之際,笑面天王曹晉忽然搖手道:“這倒不必,而且要拜師,都得是師父,那就師父未免太多了,為了稱呼方便起見,連老夫一起在內,你們就一概以師伯相稱吧!”

    宋曉峯與朱五絕連忙向大家行了大禮,以師伯相稱。

    笑面天王曹晉又替宋曉峯與朱五絕兩人定了稱呼,宋曉峯是第一名為主,他年紀雖較朱五絕為輕,但還是當了兄長。

    笑面天王曹晉最後才一擺手,送上來二桌酒席,大家盡醉而散。

    當他們宴罷就寢時,已是雞鳴時分了。

    一睡醒來外面已是日高三丈,太陽曬在牀前了。

    在開始練功之前,他們有三天休息,桑林二老一早就過來,約了一線天帶着宋曉峯去遊對岸的嶽麓山。

    山西城,過湘江,上岸不遠,就是嶽麓山。

    嶽麓山傳為我南嶽七十二峯之一,南嶽七十二峯,以衡陽回雁峯為首,長沙嶽麓峯為尾,故名。

    其實,嶽麓山遠隔南嶽二百餘里,其中並無嶽脈銜接,不過中史相傳,大家這樣公認罷了。

    嶽麓山高峯不及百丈,但靈秀聳翠,素有絕勝之稱。

    四人,一路踏石尋登,登臨縱目,只覺氣象萬千,形勢奇偉,心胸一朗,豪氣橫生。

    遊目騁懷中,桑林二老忽然輕“咦!”了一聲,身形猛然飄空而起,向一坐隱現於修竹之中的茅屋走了過去……

    桑老大輕喝一聲道:“老二,少管閒事!”接着,人也掠身追了過去。

    一線天與宋曉峯也緊隨着飄身進了這片竹林,他們起步稍遲,這時,只見桑老二呆站在茅屋之前直髮愣。

    那是一棟很小的茅屋,前後只有大小三間,屋內家直是一色清的竹器,全屋打掃纖塵不染。

    看這房子,主人自非凡俗之人。

    但這時屋內空無一人,桑老二閲歷經驗何等豐富之人,自不會無的放矢,桑老大一皺眉頭道:“老二,你看到什麼?”

    桑老二道:“退,我們只當沒有來過這裏,回到原處去。”

    話聲一落,人已先退出了竹林,桑老大,一線天和宋曉峯又莫名其妙的跟着出了竹林。

    四人回到原來立身之處,眼前景色依然,但心情卻是完全不同,悶了一陣,宋曉峯忍不住道:“桑師伯,你剛才到底發現了什麼?這樣神神秘秘的。”

    桑老二笑了笑道:“一個老朋友,看來他是不願和我們朝面,我們就當沒見到他吧!”

    解釋到此為止,但並不能使宋曉峯釋懷,四個人勉強打着精神,又在四周轉了一轉,桑林二老藉故離開了宋曉峯和一線天。

    宋曉峯冷笑了一陣,道:“義父,你看他們在搗什麼鬼?”

    一線天微笑道:“只要不是對我們,你管他做什麼。”

    宋曉峯好奇心難以仰止地道:“我們回到竹林之內再去看看如何?”

    一線天道:“犯得着麼!老夫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見一個人去。”

    説着,折轉身形,帶着宋曉峯向一條羊腸小徑走去。

    起初,他們二人還是緩步而行,走了一程,一線天步伐一快,閃身穿過一道山崗,向山下掠去,到了江邊一坐簡陋的木板房子之前。

    那坐木板房子,已是破爛不湛,分明已無人住,似是也大出一線天意料之外,愣了一下,搖頭嘆息了一聲,道:“人去樓空了!”

    宋曉峯道:“世事多變,這也難怪,你老人家多少年不出江湖了。”

    一線天道:“照説,他不該離此而去……”

    話聲頓了一頓,接着搖了一搖頭,苦笑道:“既然找不到人,那就我們自己談談吧!”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去。

    宋曉峯沒有就坐,站在一線天附近,一面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拋着石子打水,一面和一線天交談着。

    宋曉峯皺了一皺劍眉,道:“這一呆下來,就是一年,你老人家以為值得麼?”

    一線天道:“就是呆十年也值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搜尋他們,就是找他們不到,原來他們躲在這鬧市中,説來,我們這次是最幸運。”

    宋曉峯點頭道:“你老人家既然這樣説,那我們就呆下去吧!不過,孩兒擔心你這袁通的身份,只怕被他們戳穿。”

    一線一搖頭道:“他們當然會進一步調查,不過他們查不出什麼,老夫利用袁通的身份時,就顧慮到了。”

    宋曉峯道:“你老人家有把握?”

    一線天道:“這一點老夫有絕對把握,因為老夫在二十年前,親手把他除去了。”

    宋曉峯吁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一線天道:“老夫擔心的倒不是我的身份問題,而是你……”

    宋曉峯道:“你老人家沒有問題,我還會有什麼問題?”

    一線天道:“問題不在你而在朱五絕。”

    宋曉峯道:“孩兒也看出朱五絕不是善類,但孩兒自信他還越不過孩兒前面去。”

    宋曉峯一皺眉頭道:“這倒是防不勝防,而且精神上也不堪負荷。”

    一線天道:“所以我想趁早把他除了。”

    宋曉峯在雙方搏鬥之際,要他取人之命,倒是毫不在乎,要他有計劃的殺人,可就狠不起這心腸,不由一搖頭道:“孩兒做不到。”

    一線天笑了一笑道:“你就是做得到,也不能親自出手對付他,就老夫也不適宜出手。”

    宋曉峯道:“朱五絕功力不弱,普通人收拾他,只怕不容易,除非利用那批老魔頭……。”

    一線天搖手道:“絕不讓人疑心到我們身上,因此也不能假手那些老魔頭。”

    宋曉峯道:“你老人家有何辦法?”

    一線天一攤手道:“找不到這位朋友,老夫也沒有辦法了……”

    一言未了,話聲突一頓,轉頭向上遊望去,宋曉峯也跟着轉頭望去,只見沿着河岸有四人走來,只離他們不過六七丈遠了。

    來人分明都是身具上乘功力,否則,以一線天的警覺,早就該發現他們了。

    那四人來勢奇快,眨眼間,就到了一線天和宋曉峯附近那四人從宋曉峯他們身前走過去了,眼睛也沒望他們一下似是沒有看見他們一樣。

    宋曉峯方暗忖道:“這四人白日飛行,也不怕驚世駭俗……”一念未了,只聽一線天傳音道:“曉峯小心,看來衝着我們來的了。”

    宋曉峯猶待不信,只見那四人原已過去了丈遠的人,忽然間猛射而回,手中也多了使用兵刃,一言不發,向他們襲來。

    連話都不問,也不怕找錯對象,分明早已模清他們了。

    宋曉峯劍眉一挑,朗笑一聲,道:“朋友認得在下麼?”揮掌相迎。

    一線天和他們一樣,也是悶聲不響,接住就打,他經驗老練,所以懶得開口。

    他們是以四對二,二人纏住一人,分作二組,打成一團。

    動手之初,宋曉峯真沒把那二人放在心上,但一接手之下,宋曉峯也不由暗暗吃驚。

    敢情,那些人的身手,竟是非常厲害,而且練就一套合擊之術,一上來就迫得宋曉峯手忙腳亂,幾為所乘。

    宋曉峯不由大是惱怒,狂笑一聲,就要全力反撲,忽聽一線天又傳音過來,道:“曉峯,咱們速退,不要和他們爭閒氣了。”

    宋曉峯心裏説不出的不願意,可是瞥目間,只見一線天已脱身而去……。

    宋曉峯只知一線天不是怕事的人,這樣不戰而退,其中必有道理,因此,不敢戀戰,一聲暴喝,全力震退二人,突出重圍而去。

    那圍功一線天的二人,正反身向宋曉峯撲來,而宋曉峯正好先一步發難,否則,他就是想走,只怕也不容易了。

    宋曉峯身法奇快,脱身之後,便不停留,那四人一怔之下,他已遠出十幾丈外,追之不及了。

    宋曉峯追上一線天道:“義父,那四人可惡,為什麼不教訓教訓他們?”

    一線天緊皺着濃眉道:“你以後遇上了這種事,不要和他們交手,速速脱身為要。”

    答非所問,宋曉峯第一次看見一線天有點異樣,似是迷惘與緊張兼而有之,忍不住,又問道:“那四個人是什麼來歷?”

    一線天輕嘆一聲道:“你現在不要多問,遲早我會告訴你,現在我們快回去吧,不能又叫笑面天王曹晉對我們也起了疑心。”

    兩人回到長沙城內,笑面天王曹晉派人把他們叫到水榭之中去。

    廳中坐滿了人,但卻是一片沉寂,大家的目光,有如利箭一樣,齊向他們身上射來,看得人心裏嘀咕不定。

    一線天與宋曉峯與笑面天王曹晉見了禮,一旁落坐,笑面天王曹晉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道:“聽説兩位在嶽麓山下受了襲擊這是怎樣一回事?”

    一線天搖頭苦笑道:“説來小弟也説不出是怎樣一回事?毫無理由,突然跑來四人,圍着我們叔侄就打。”

    接着,就把和那四人打鬥的經過,實實在在的告訴了笑面天王曹晉,隨後,又狠狠的道:“小弟要不是顧慮着曹兄對舍侄一片苦心,要照小弟往昔脾氣,小弟豈能與他們善罷甘休。”

    笑面天王曹晉含笑點頭道:“宋兄這樣處置,到底不愧是老江湖,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一線天一笑道:“小弟只是不願替你曹兄惹事而已。”

    笑面天王曹晉笑了一笑道:“宋兄,你們原來不是和桑林二老一路出去的麼,後來為什麼各自分開了?”

    一線天他們進來時,就不見桑林二老在坐,他們是否回來了,向笑面天王曹晉説了一些什麼話,都是一個謎,但這個謎對一線天來説,那是根本不成問題,以不變應萬變,實話實説道:“桑林二老藉故和小弟叔侄分手的,但小弟冷眼旁觀,他們似是發現了可疑人物,不願小弟叔侄參預,所以把小弟叔侄遣走。”

    笑面天王曹晉點頭道:“宋兄沒説錯,他們正是發現了可疑之人物,只可惜現在他們二人,都已遭了對方毒手。”

    一線天與宋曉峯都一震,同聲道:“他們二位怎樣了?”

    笑面天王曹晉淡淡的説道:“死了,他們二人都死在一種絕毒暗器之下,似乎連留暗號的時間都沒有……”

    話聲頓了一頓,接道:“幸好宋兄你見機得快,否則兩位只怕也難倖免。”

    一線天冷笑一聲,道:“那也不見得!小弟叔侄可不是桑林二老。”

    這是入木三分,恰到好處的表演,袁通要連這點傲氣都沒有,那怎樣還是哀通。

    笑面天王曹晉搖手道:“宋兄,請不要誤會,小弟並無看輕宋兄之意,憑真實功夫,宋兄的身手還用説,就桑林二老也非弱者,最可怕的是,他們那暗器太厲害了,而且一上來就猛下殺手,所以桑林二老才死得糊里糊塗。”

    一線天一震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暗器?”

    笑面天王曹晉道:“那種暗器有似丐幫的七孔黃蜂針,但絕不是七孔黃蜂針,針上毒性比黃蜂針毒了一百倍不止,中人立斃,毫不給對方求生的機會……這種暗器,還是初次在江湖上出現,它到底叫什麼名字,小弟也説不出來。”

    一線天蹙眉沉思了一陣道:“江湖上竟有這種暗器!”

    笑面天王曹晉話題一轉道:“宋兄,我們且慢研究這暗器之事,主要的是要找出那些人的身份,我們才能作進一步的對策。”

    -線天道:“曹兄説得是……哦!是了,這是一條線索,待小弟説與曹兄參考。”

    笑面天王曹晉微笑道:“宋兄是我輩中特別之士,必有所見,小弟洗耳恭聽。”

    一線天於是又把桑老二驚闖竹林之事説了出來,接着又道:“桑老二當時雖沒説出他那老朋友是什麼人,但蛛絲馬跡,第一步我們不妨向那竹林暗中監視追查。”

    笑面天王曹晉點頭道:“宋兄説得有理,小弟立即行動,揮手,使一個漢子離廳而去。

    一線天接着又道:“小弟還有一點看法……”話聲頓了一頓,目光向四外掃視了一下……

    笑面天王曹晉一笑道:“宋兄,有什麼話,但説無妨,這裏都是可以共機密的生死兄弟。”

    一線天道:“那麼小弟就大膽假設了,如有不當之處,可請曹兄替小弟擔待一二。”

    笑面天王曹晉點了一點頭,-線天出語驚人道:“小弟懷疑曹兄手下有了奸細。”

    “手下”兩字,當然包括了所有的人,但又説得非常技巧,因為在坐的這些大魔頭與笑面天王曹晉,都是以兄弟相稱,可説與“手下”有別,因此叫沒有心病的人聽了,也不會難過誤解他別有用心。

    一線天這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驚愕,笑面天王曹晉就愣了半天,囁嚅地道:“宋兄,請繼續指教。”

    一線天道:“理當説明白,否則小弟成了信口開河,無事生非之徒了……”

    笑面天王曹晉笑得有點苦味道:“宋兄的為人,誰也知道一二,絕不會對宋兄作如是之想法。”

    一線天一笑道:“如有人真要那樣想,小弟也不在乎,小弟是‘笑罵由他笑罵,好人我自為之’對朋友,我是略盡心意而已。”

    話聲頓了一頓,接着面色一怔道:“小弟敢如此推判,就是他們不該把小弟與舍侄也列於滅口對象。”

    笑面天王曹晉問道:“怎見得他們對賢叔侄意在滅口?”

    一線天笑道:“這是淺而易見,明顯不過的事實……不錯,小弟過去有很多仇家,都是殺我而後甘心之意,但小弟可以説絕不是他們,因為近二十年來小弟不但絕足未履江湖,而且隱修之中,早有存心,要以新面目,從頭幹起,因此不但改了姓名,而且言行舉止,也下了-番修養功夫,別人很難一眼認出小弟來,小弟這次下山出世,在衡山是第一次現身,那也只是桑林二老知道小弟是什麼人,以後……”
此页面为HK繁体版,其他版本: 中文简体 | TW 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