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計大駭地在虛空中連連變換了十八個方位,但仍沒有躲過那一箭之威。不過,箭只是在土計的腰際擦破一塊皮肉而已,若非土計的身材太過矮小,那一箭定會深沒其體內。
土計雖然未被勁箭重創,但卻無法再躲軒轅這要命的一刀,因為他在空中連連變換方位,幾已耗完這一口真氣,而軒轅卻沒給他任何換氣的機會。
虛空中驀地又多了一道夢幻般的白色虛影,沒有人看清這道虛影來自何處,但卻清楚地看到了這道白色虛影是抓向那逼射土計的那支勁箭,想來這人便是勁箭的主人,但這等身法卻讓所有人都感驚駭莫名。
土計諸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院中,那是情有可原,誰能夠阻止這人在地底下行走呢?但這神秘的白衣人又是如何潛入的呢?
鳳妮猜想剛才那一批人定是自地下而至,否則,以這些金穗劍士的武功,怎會沒有覺察到一絲異象?但此刻,她卻心急洛書,那絕不可以被鬼方得去。
土計一聲低吼,手中竟將一物向遠處擲射而去,同時身子迎向軒轅。
“洛書!”鳳妮一驚,她看出了土計拋出的正是被奪的洛書,不由得向遠射的洛書疾撲而去。
那仍在虛空中的白影也是一聲輕嘯,在毫無可能的情況下折身轉向洛書飛投而去,速度之快,是聖女鳳妮所不能比擬的。
軒轅怒極反笑,刀勢竟化出一道烈火般的色彩,如一輪升起的旭日,耀得天地變色。
土計本就非軒轅的對手,此刻更是一口真氣無法逆轉,竟被軒轅一刀劈得旋飛五丈,落地之時猛吐出一口鮮血,但軒轅已如影隨形般再次攻來,但卻是漫天的腳影,如密織的羅網,不給土計半絲喘息的機會。
土計一聲狂喝,欲拼力相抗,但在負傷之下,如何能抗軒轅這驚世駭欲的一擊?在連續擋開軒轅第一百零七腳之時,再也無法控制地倒跌而出,又噴出一口鮮血,待要立起,軒轅的刀已橫在他的脖子上。
幾名金穗劍士忙趕上來,土計無可奈何地束手就擒。
軒轅扭頭再向洛書方向望去,卻發現有三道身影交錯而過。
三道身影,軒轅心頭一驚,但見聖女鳳妮和那白影迅速飛跌而退,洛書已落在另一道不知自哪裏竄出的人影手中。
那人也不戀戰,一聲長嘯,如鬼魅般消失在幾間瓦房的拐角處,於是一陣慘號不間斷地傳來。
“鳳妮!”軒轅提刀迅速追上,但那神秘的奪取洛書之人已杳無蹤影,只有遙遠的地方傳來驚呼和慘叫聲。
鳳妮臉色有些火紅,手中尚拿着包裹洛書的油布,但洛書已經不在。
那白影也墜落於地,顯然也是受了些傷。
軒轅一把扶住鳳妮,這才扭頭向白影望去,低喚了一聲:“滿蒼夷!”
那白衣人的確是滿蒼夷,一頭長髮,臉色微顯蒼白,但頗為清秀姣好,那些可怕的傷痕已經消失了。
滿蒼夷捂住自己的左肩,苦澀地笑了笑道:“我無法阻攔他,他是刑天!”
“什麼?”軒轅和鳳妮同時失聲驚呼。
金穗劍士此刻也趕來將滿蒼夷圍住。
“退下,她是自己人!”軒轅喝道,此刻他雖驚駭,但也大為惱火。
滿蒼夷掃了那羣金穗劍士一眼,抖了一下手中的一塊皮帛,道:“刑天雖然搶去洛書,但並不完整,至少我們手中仍有這麼一塊!”
軒轅和鳳妮大喜,忙接過那半塊皮帛,哪還不知剛才滿蒼夷便是為了搶奪這半塊皮帛而受傷的,但從速度上,刑天顯然也難奈滿蒼夷何,而讓她奪到了洛書的一角。
鳳妮拿到洛書的一角,不由得臉色大變。
滿蒼夷和軒轅微愕,頓感一股不祥的預感升起,不由驚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真洛書被人調包了,這是假的!”鳳妮失聲道。
軒轅和滿蒼夷不由得都傻愣住了,陡然間想起一件事,忙喝道:“土計!”
“我想土計還沒有這麼快的手腳!”滿蒼夷吸了口氣道。
“走,我們去看看!”鳳妮急了,説完又扭頭對金穗劍士道:“你們立刻封鎖方圓百丈現場,除城主和總管,誰也不能隨便出入,同時監聽地下!”
金穗劍士忙點頭應諾,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分頭而出。
癸城戰士也圍聚過來,皆因這裏巨爆的聲音太響,幾乎驚動了全城所有的人。
蒙赤武也有些氣急敗壞地趕來,但見聖女鳳妮只是受了些小傷,才安下一顆心,但看到那被毀得一塌糊塗的院子,又禁不住驚呆了。
廳房完全毀壞,自塌陷的廢墟之中延伸出一道寬闊深達兩尺的溝槽,如被巨犁犁出的一般,這正是軒轅的刀痕所致。而這溝槽卻是自一面破裂成兩半的牆間衝出,顯而易見,這堵牆欲裂成兩半也與這溝槽有關。蒙赤武也是高手,自然明白這是被無倫的氣勁所劈而成的。
伯夷父遲了幾步才趕來,他趕來之時還有些氣喘。
軒轅乍見伯夷父,問道:“剛才城主可是與刑天交過手?”
“公子怎知?”伯夷父訝然問道,卻也證明軒轅的猜測沒有錯。
“能夠讓城主遲來的人大概也只有剛才搶走洛書的刑天了。”軒轅無奈地吸了口氣道。
“刑天搶走了洛書?”伯夷父再次大驚。
“是的!他剛才便是自這裏離開的。”鳳妮補充道。
“都是屬下不好,竟讓這魔頭給潛了進來!”伯夷父慌忙請罪道。
“剛才屬下是怕聖女有失,才匆忙趕來,若早知如此,屬下便是拼死也要將他截住,但畢竟有失,望聖女降罪!”伯夷父跪倒在地道。
“不關城主的事,試問誰能夠阻止這魔頭的行動呢?根本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而且此次還不止他一人潛來,還有地神土計和另外六名鬼方高手!”軒轅無可奈何地道。
鳳妮扶起伯夷父,親切地道:“既然事已至此,自責也沒有用處,幸好軒轅將土計擒了下來,另外還生擒了兩名鬼方高手,城主為我找個安全之所,我要親自審問他們。”
伯夷父被聖女如此安慰,心中大為感動,但聽軒轅竟擒下土計,也驚訝不已,對軒轅的武功也禁不住得重新估計了。不過,既然聖女不追究他,也便忙謝恩而退,這次他可不敢再有任何閃失,否則真是無法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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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土計,卻毫無結果,土計竟似乎也不知道洛書真假一事,倒是讓軒轅諸人知道了土計如何會出現在這裏的來龍去脈。
事實上,土計諸人一直跟隨在聖女鳳妮之後入城,而那羣殺手盡是鬼方部的高手,皆擅地行之術,他們比軒轅都先一步進入那個院子,也便是在伯雄去叫軒轅之時潛在幾扇窗子旁的地下,由於室內的地面上鋪有厚厚的青石,只有土計能深入室中地底。等到軒轅來了之後,這羣人便極為小心,他們也知道軒轅的靈覺超絕,避過聖女鳳妮和那羣金穗劍士的耳目還可以,但想避過軒轅的靈覺卻有些難了。但當聖女鳳妮拿出洛書的時候,他們便再也不必潛伏,欲奪之就走,但卻沒想到軒轅實在太厲害,不過在室中地下潛伏的土計終還是找到了機會,那便是在軒轅以刀使出地陷此招之後,有一點空隙,而土計便順手奪書而走,只是他根本沒有料到,半途又殺出了一個滿蒼夷。
滿蒼夷的出現,惟軒轅不感意外,其他的人都感到無比的震驚,震驚滿蒼夷那驚世駭俗的速度,還有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箭勢。軒轅自然知道這是極樂神弓和極樂神箭的功勞,但不可否認與滿蒼夷的功力有關。
此刻滿蒼夷的功力比之在君子國時似乎已是兩個檔次,若非她硬接刑天一拳,鳳妮只怕不會只受一點輕傷了,而滿蒼夷明知對方是刑天,卻仍敢上前奪下假洛書一角,雖不免受傷,但其勇氣和武功卻絕不能否認。
至於刑天,他本身就在癸城潛伏,並負責接應土計。但後來刑天顯然是遇到滿蒼夷這般絕世好手,又有軒轅這個後起之秀,竟不敢上前救土計,他自己也沒有絲毫把握,況且若是伯夷父這等高手趕來,幾大高手聯手,只怕他自己也會成為網底游魚。既得洛書,他也不敢再耽誤,否則,以軒轅和滿蒼夷的速度完全可以纏着他,那可夠他頭大的,再説這裏畢竟是他的對頭伯夷父的地盤。
“如果土計所説的是謊話,那他只可能將洛書藏於自屋中到院外的那段地下,只要找人來將地面翻動一遍,便可知其真偽!”軒轅淡淡地道。
“我估計,土計不可能有時間在這段時間裏調包,第一,他並不知道聖女會在此地將洛書交給公子,對於他來説只想聽到關於洛書的秘密,而洛書乍現應是個意外,他不可能事先準備了這麼一個包裹;
“其二,他並不知道我會出現,若是沒有我這個意外,我相信他有能力逃過公子的追蹤,只要他在地下借房舍作掩護,公子便無法發現其行蹤。因此,他沒有必要把洛書調包;
“第三,以公子自院中追出的速度,或以土計在地下穿行的速度來計算,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在中途停歇的可能。
“因此,問題可能還是出在聖女來此之前。”滿蒼夷仔細地分析道,目光有些質疑地望着聖女鳳妮。”
軒轅知道,滿蒼夷是懷疑聖女鳳妮在耍手段。滿蒼夷可不像他那般信任鳳妮,事實上,滿蒼夷一開始便對鳳妮沒多好的印象,因為鳳妮曾經出賣過軒轅,是以滿蒼夷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既有第一次,難道便不會有第二次嗎?
對於滿蒼夷來説,他只是忠於軒轅,對於其他人,都會以平常眼光來看,絕不會如軒轅看鳳妮一般含雜着私情,話語也顯得更客觀公證。要知道,如果軒轅得了這部假洛書而懵然不覺,對他來説打擊會有多大?首先,軒轅便不能不懷疑是鳳妮在設計陷害他,那時精神上的打擊可能會比物質上的打擊更為可怕。
鳳妮啞然呆愣,她是個聰明人,怎會聽不出滿蒼夷話中有話?可是她能怎樣辯解呢?事實上滿蒼夷的分析是極有道理和根據的,她無法反駁。
“我知道,我們都被人耍了,不關鳳妮的事。此刻,鳳妮應仔細想想還有哪幾個人可能會知道洛書的存放之地?有哪幾個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常問及洛書的事?我相信定是鳳宮中出了奸細,而這奸細還是鳳妮身邊最為親近的人!”軒轅擁過鳳妮,柔聲安慰道。
鳳妮澀然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讓我好好想想。”
軒轅立刻出去傳來蒙赤武,讓他帶領五十名城中子民,將土計所行之處翻挖一遍,而且要讓伯夷父和蒙赤武親自監督,不能有失。畢竟洛書之事關係重大,便是蒙赤武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劍奴諸人也聽到了這邊的聲響,也與葉七及十名君子國的高手結伴而至,但見軒轅無事,也便守在軒轅所在的院外。
伯夷父和蒙赤武自然知道劍奴也絕不是等閒之輩,就憑其獨戰伏羲神廟的四名高手,就足以證明他的實力。以伯夷父的眼力,當知劍奴身邊的十餘人個個都是高手,也就放心地讓其守在屋外。
滿蒼夷並不習慣與太多人共處,皆因其平時獨來獨往慣了,而她獨來獨往也有其好處,那便是可充當一名奇兵,給敵人一個絕對的意外。那次黃葉族之戰,若非滿蒼夷以其比戰鹿更快的身法告急,又怎麼可能讓東夷的三百快鹿騎全軍覆滅呢?説不定反會被帝五諸人殺個措手不及。因此,滿蒼夷獨來獨往確是極為有利。試問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夠在速度上與滿蒼夷一較長短呢?所以,有人若要對付滿蒼夷,那簡直比對付千軍萬馬還難,若是滿蒼夷一逃了之,誰也奈她不何,包括刑天在內,這一點軒轅深有感觸。不過,軒轅深感慶幸的卻是,滿蒼夷成了他的朋友,若擁有這樣一個敵人,實夠頭痛的。以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軒轅和葉皇差點沒被逼死。
軒轅走進屋中,鳳妮仍在沉思,眉頭緊鎖,不由得心中大感憐惜,過去攬住她的肩頭,安慰道:“如果一時想不起來,慢慢再想,如果這人能夠在你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地換走洛書,也便證明此人心計十分深沉,留下把柄的可能性不大,或者這人一切都做得極為隱秘,豈是你隨便一想便能想到的?”
鳳妮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疲憊,輕輕地靠入軒轅的懷中,幽幽嘆了口氣,道:“鳳妮好累,真想好好休息一陣子,奈何腦子之中總有許多無法排解的思緒。”
“如果鳳妮真的感到很累,那便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已經想到了一個方式可以試探出誰的嫌疑最大,待鳳妮養足了精神再告訴你。”軒轅輕聲安慰道。
鳳妮精神一振,忙道:“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否則鳳妮如何能夠真個休息好呢?”
軒轅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如此,不過,你暫時可以放心,就算那人偷走了洛書,但沒有河圖也是枉然,龍歌的河圖豈能易得?因此,此人偷走洛書也無什作為,你大可先放心地休息。”
“不,我要你現在便告訴我如何去找到這個人。”鳳妮似有些軟弱地雙手抱住軒轅的粗腰,仰頭認真地審視着軒轅的眸子道。
滿蒼夷知趣地退了出去,此種場面只會勾起她的傷心事,不看也罷。
軒轅在鳳妮的額頭輕吻了一下,淡淡地道:“剛才我已囑咐了那四名知道洛書有假的金穗劍士,不得將洛書被調包之事傳給任何人聽,而要一口咬定刑天搶去的便是洛書。想想,如果那將洛書調包者得知假洛書被刑天搶去,而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被搶之洛書真假時,他會有什麼表現?”
鳳妮眼睛一亮,欣喜地道:“還是你腦子靈光,鳳妮都快急昏頭了。”説完主動吻了軒轅一下,只讓軒轅魂為之銷。
“要是每天都能被鳳妮吻一下該有多好。”軒轅又故態萌發道。
鳳妮不由得好笑地望了軒轅一眼,笑罵道:“你有時候冷靜精明得讓人害怕,有時候卻是個十足的痞子混蛋,得寸還想進尺。”
“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啊,也不知道是否能有個滿足的時候,若是每天能得鳳妮一個吻,或許我又會想每天能多要幾個……嘿嘿……”説到這裏軒轅自己也笑了起來。
鳳妮也笑了笑,旋又神情一肅,問道:“如果鳳妮滿足了你的願望,那軒轅會不會有其他更無禮的要求,或是另覓新歡呢?”
軒轅心神一震,忙正顏望着鳳妮,吸了口氣認真地道:“如鳳妮肯垂青軒轅,軒轅必誠心以待,願以我的一生給鳳妮一生之幸福,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旋又嘆了口氣,接道:“但軒轅卻無法保證不為形勢所迫在往後未知的歲月中做出一些與情理相違的事情,因為對於自身無法操控之事,軒轅也不敢妄下斷言。”
鳳妮對視了軒轅半晌,才吁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此話的意思,你不妄下斷言也可見你並非是個口是心非的偽君子,鳳妮明白。好了,不談這些了,我們今日啓程回熊城,也好讓你看看城中的局勢。”
軒轅心中似有些失落,澀然一笑道:“我想請鳳妮將土計交給我處理,因為我要拿他去與鬼方交換一個人。”
“誰?”鳳妮微訝,問道。
“少典王虎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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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城迅速傳開,洛書為刑天所奪,那一場大比拼更是被描繪得有聲有色,什麼軒轅三招擒土計,大戰魔王刑天之類的那可是越描越神,彷彿人人親見一般。
軒轅和鳳妮自不在意這些消息的傳揚,也可以説這是他們故意讓消息傳出,以讓那真正得益者聽到這個消息。
伯夷父和蒙赤武也無法阻止這些消息的傳播,他們總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口呀,當然,只要軒轅和鳳妮沒怪罪,他們便沒有必要太過追究責任,讓消息繼續傳下去,而鳳妮沒找他們責任已算是萬幸了。
洛書在癸城被刑天搶去,這是何等大事,對於伯夷父和蒙赤武而言可算是丟足了臉面,但他們又能説什麼?因為事實確是如此。
鳳妮和軒轅吃過早餐便領着兩百多人前往熊城。
鳳妮身邊當然沒有這麼多人馬,除了軒轅一百多人之外,還有癸城相派的護送高手,加上鳳妮的太陽戰士,一起浩浩蕩蕩幾近三百人,倒真不怕遭到敵人的襲擊,即使是刑天也沒有膽量攔截。這近三百人之中有一半是高手,餘者皆是以一敵十的精鋭戰士,即使是東夷和鬼方的伏兵,也無所謂懼。鬼方和東夷總不可能派出大部隊潛過十大聯城,而讓人無法覺察吧?
一路上眾人的前進都極為小心,皆有人在前方開路,這任務當然是癸城的高手,聖女鳳妮在癸城已經出過了一些事,如果再在路途遇襲的話,只怕伯夷父再也無臉當癸城之主了,也沒辦法在有熊族混下去了。
事實上,伯夷父作為伯夷族之人,卻坐上癸城城主之位也是個異數,若非上代太陽惟才是用,只怕伯夷父永遠都不可能當上城主。太陽一死,蒙絡和創世大祭司便對癸城這個外人當家作主的地方有些看不順眼,甚至想找人代替,只不過一直都沒有藉口,而且伯夷父也確不是個好惹的角色,無論是武功還是才智,都是極為了得之人,是以這才能夠得到太陽的信任。
十大聯城之主的地位,僅在太陽和創世大祭司及蒙絡之下,與有熊族中的六大長老平起平座,但卻比長老們擁有更多的實權,也能參加族中的一些重大決議。此刻太陽英年早逝,族中便是創世大祭司和蒙絡地位最高,族中的大小事務,兩人分管,幾成兩派,而各有私心,若是癸城有缺,誰都會提自己的心腹為接任人選,正因為兩人明白誰也不想相讓,這便使得伯夷父仍能穩坐癸城之主,關於這點伯夷父也明白。
鳳妮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對伯夷父極為關照。她明白,若能夠將這位城主拉攏來,她的實力便會增加不少,因為伯夷父只忠於太陽。當然,鳳妮不能對此人推心置腹,因為有些事情很難説,在某些情況下,人也會改變,除非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伯夷父雖然忠於太陽,但卻不能不為其千餘名族人着想,若一旦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他怎肯用千餘名族人之命來為鳳妮賣命呢?這也是鳳妮苦惱的原因,她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力量造出一種聲威,贏得別人的看好,雖然有許多人忠於太陽,但對創世大祭司和蒙絡也是敢怒不敢言,沒有人會不愛惜自己的生命,還有家人的生命。
有軒轅相助,鳳妮便打算孤注一擲,至少,此刻的軒轅已非昔日人單勢孤的軒轅,其後有君子國的千名精鋭戰士。要知道,君子國人人尚武,皆是用劍的好手,其國人強悍是出了名的,更是高手眾多。因此,便是東夷也不敢輕易去招惹他們。是以,他們能夠穩守東山口數百年而不衰,這絕非偶然。不過,君子國在柳搖紅死了之後,也慢慢衰落,不再聲威如昔,當年便是神族八聖也不敢去君子國張狂,皆因其國內高手太多,而女王柳搖紅更是劍宗的大師姐,武功比劍宗宗主更可怕。若是柳搖紅仍在世,鬼三諸人也不敢輕上東山口。不過,君子國雖一再沒落,但其根基仍不會差,也遠勝於其他部落,皆因其無論是婦孺還是老頭,皆是用劍的好手,而自君子國中走出的每一個人都絕不能小視。
鳳妮也驚訝軒轅的變化,軒轅自身的武功可怕至如斯之境,那驚天動地的一刀確讓她震驚了許久,對付土計竟如此利落,與昔日之軒轅相比實有天壤之別。而軒轅身邊的高手也使鳳妮心驚,單隻滿蒼夷一人便足可稱得上絕世高手,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身法令鳳妮無法想象,竟與刑天硬拼數招而無懼意,相信比之伯夷父也不會絲毫遜色。而劍奴、木青、葉七無一不是高手,當然,她也看出了此刻的葉七與昔日的葉七有着根本上的變化,那便是從氣勢上,葉七已經具備了一派高手的風範,而獵豹、花猛諸人無不是如此,還有那些來自君子國的劍手,而軒轅的真正實力龍族戰士對外人來説卻像是個謎。
鳳妮也不知道軒轅究竟有多強大的實力,不過,她絕想不到她所猜的實力遠遠沒有軒轅的真實實力強大。
軒轅自不會向鳳妮解釋,這件事情越隱秘越好,只有這樣,在關鍵對敵時才能真正起到以奇制勝的效果,讓所有人都輕忽他絕對是一件好事,這樣才更方便、更有利他今後的發展。
距熊城尚有五十里左右時,前方有快騎來報,是伏朗親自來接聖女。
軒轅和鳳妮聽了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卻並沒有太感意外。
“他對你纏得可夠緊的,看來他已經知道你去癸城是為了見我。”軒轅笑道。
“如果他還不知道,定是個傻子。”鳳妮也笑了笑道。
“我看他可能是急了,這也都怪我,出爾反爾,如果他知道我們上次只是演戲給他看,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軒轅每想到這個問題時,便充滿了一種報復的快意,對伏朗這種人,他實是沒有什麼好感,同時更恨若非伏朗出賣他,便不會犧牲幾位好兄弟了。
“當然要再跟你打一場。”鳳妮也笑了。
軒轅不由得聳聳肩笑了笑,一帶馬繮,道:“我們上前迎接吧。”
劍奴和木青也策馬相隨,而鳳妮卻乘鹿而行,身邊相護着金穗劍士,兩人鹿馬相映成趣,倒也氣派不凡。
少典神農與蛟龍也雙雙乘馬,這五匹戰馬便是這麼分的,至於龍族戰士和君子國戰士,卻是走路,葉七與獵豹諸人及有僑族和少典族的幾個重要人物乘戰鹿,餘者皆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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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朗身後也隨着近二十名好手,上次那幾名伏羲神廟的高手也在,其中,軒轅竟意外地發現了幾個人,那便是顓臾大主祭身邊四大護法之二風際和風遊,還有一人軒轅事前怎麼也沒有料到,這人竟是當初神堡之中管理奴隸的總管伍老大。
伍老大竟是伏朗的人,這確實太出乎軒轅的意料之外了,同時他也明白伍老大之所以出賣了他們,害得帝十三能準確截住他們,使之兩百多奴隸兄弟死傷大半,只是受了伏朗的指使,這也是伏朗安下的毒計,其目的當然是為了消除聖女鳳妮的外援。想到這裏,軒轅對伏朗的恨意不由得陡地加深了許多。
“咱們又見面了,伏朗兄!”軒轅故意不瞧伍老大,裝作一副極為客氣的樣子拱手道。
伏朗竟然還能夠勉強笑出來還了一禮,風際和風遊卻同時拱手行禮道:“真是有緣,何處不相逢,陶唐氏一別,我們竟再會熊城外,真是幸會呀!”
“軒轅也有同感,兩位護法未隨大主祭南返神廟嗎?”軒轅淡然反問道。
“哈,因我們尚有事待辦,故未回神廟,否則如何能得再見公子呢?”風際打個“哈哈”道。
“聽説公子已成了陶唐氏的乘龍快婿,還未能討杯喜酒喝,公子可一定要補上哦。”風遊故意望了鳳妮一眼,有些不懷好意地道。
軒轅心中暗怒,風遊此語正是在離間他和鳳妮,故意挑起鳳妮的醋意,他禁不住扭頭望了鳳妮一眼,但見鳳妮若無其事地保持着淡笑,卻沒看他,心中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道:“是護法走得太過匆忙,補頓喜酒簡單,不過護法可得補禮哦,俗話説‘天下無白吃之宴席’。”
眾人一愣,不由得大笑,風遊也被軒轅的直接逗笑了,大聲道:“應該,應該。”
“鳳妮是否也準備送這份禮呢?”伏朗故意道。
鳳妮淡然自若地笑了笑道:“事實上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彩禮,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而已,待回到熊城,立刻便自鳳宮中搬出來獻上。”
“哦。”伏朗臉色一變,訝然問道:“難道鳳妮早已知道了這事?”
“當然,事實上這個世間我不知道的事情並不多。”鳳妮傲然道,同時扭頭向軒轅露齒一笑。
軒轅頓時心胸開闊,一身輕鬆,但伏朗卻妒火狂熾,一張臉幾乎漲得通紅。他哪曾料到鳳妮竟會如此回答,而她對軒轅的表情更是讓伏朗無法壓抑心頭的怒火。
風際忙打了個“哈哈”插口道:“如此説來,軒轅公子到了熊城可得再大擺宴席了。”
風際的話使得場中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軒轅這才扭頭向伍老大望去,悠然道:“伍老大近來可愜意?”
伍老大也乾笑一聲道:“託公子的福,伍某近來還不算壞。”
軒轅冷哼一聲,他對這個卑鄙的小人動了殺機。仔細一想,當初自己之所以可以入神堡成為奴隸,然後借擒風揚反出神堡並統領奴隸兄弟,很可能都是這個卑鄙小人一手所安排的。換而言之,那一切也都在伏朗的計算之中。
抑或打一開始,伏朗便處處算計着軒轅,故意讓軒轅的行動去完全吸引九黎族的注意力,而他好在暗中行動。自始至終軒轅都成了他的一顆棋子,只不過,伏朗卻沒有估計到陰錯陽差地造就了龍族這股潛藏着的強大勢力。
軒轅也不能不對伏朗的頭腦重新估計,這人實在很不簡單。不過,看來洛書並不像是他所得,否則他也不會如此着緊鳳妮。當然,伏朗也沒有這個機會,因為鳳妮對他始終存在着極大的戒心,自然不會讓伏朗有任何機會。太昊惟一的失誤,大概便是不該派來伏朗,因為伏朗真的愛上了鳳妮,因此在某些事情上仍有些感情用事,就免不了露出許多馬腳。更在某些決策上帶着些許情緒化,自然難以成事。若換了不是伏朗深愛鳳妮,以伏朗的才智,只怕早就已經得逞了。另外便是鳳妮太瞭解伏朗了,因此,伏朗的心思又如何能瞞得了聰慧的鳳妮?所以太昊的這個安排可以算是失誤,或許是他們小看了鳳妮。
伏朗和眾人都聽出了軒轅對伍老大的語氣不善,劍奴諸人也仔細打量了此人幾眼。這段日子來,劍奴已漸漸明白軒轅的心態,也知道伍老大是軒轅所要殺的人。
“伍先生與軒轅可是舊識嗎?”鳳妮微訝問道。
軒轅笑了笑,道:“何止舊識。”
“軒轅兄到了癸城,怎麼不派人通知我一聲?也好讓我親自來迎接呀。”伏朗忙轉過話道。
“哦,伏朗兄的好意我心領了,此刻你遠迎五十里,此等盛情已讓軒轅感激不盡了。”軒轅淡然道。
“傳聞鳳妮與軒轅兄之間存在着少許誤會,我便知這是訛傳。”伏朗又道。
“伏朗兄看事可真是透徹,我與鳳妮之間又怎會存在誤會呢?即使有誤會,也已在上次解開了,此次軒轅前來便是要歸順鳳妮的。此來之人皆是有熊族的後裔,可謂是認祖歸宗來了。”軒轅不想再跟伏朗再作任何虛偽的應酬,他自然明白,這次他來熊城,與伏朗之間總會見個真章,與其笑着玩陰招,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攤牌。此刻便是伏朗欲與他作對,軒轅也不會害怕。因為伏羲氏總部設在黃河以南,與熊城相隔了千餘里,不可能調集大量人手前來熊城對付他,但他卻可以隨時召來大批好手,甚至是幾旅勁騎。因此,與伏朗相拼,軒轅絕對佔着優勢。不過,軒轅自不會傻得與伏朗交手,那樣的話,只會讓蒙絡或創世大祭司得利。
“路上不宜談話,我看還是先回到城中再説吧。”鳳妮打斷兩人的話道。
軒轅輕輕一笑,策馬與鳳妮並行,似乎根本就不去注意伏朗那嫉妒得快要發狂的目光,眾有僑戰士與少典戰士一聲歡呼,緊隨軒轅和鳳妮之後,甚至差點將伏朗擠到一邊涼快去了。伏羲氏的高手人人色變,伏朗甚至預感到自己的危機已經逼近了,而這種危機則來自於軒轅。
是的,鳳妮對軒轅的態度似乎極為親密,竟與軒轅並肩而馳也毫不為意,而這可是伏朗昔日所享受的待遇,卻橫裏殺出一個軒轅來。當日他對軒轅所產生的感覺並沒有錯,軒轅確確實實是他的勁敵,只是在九黎沒有殺軒轅這確實是失策,而他也失去了擊殺軒轅的最好時機。
任何人慾對付此刻的軒轅,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是絕對不用置疑的。但伏朗絕不會甘心,這點軒轅自也是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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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軒轅與有僑戰士及少典戰士的到來,龍歌和六大長老也齊齊迎出城外。
在熊城之中,六大長老仍是代表着太陽的支持者,雖然長老中也有人傾向蒙絡和創世大祭司,但卻不會公開表示。在平時的許多事情上,他們仍會擺出一種超然的姿態。
有僑族和少典族乃是有熊兩個失散外遷的支系,今日重返熊城,可謂是認祖歸宗。雖然其實力並不強大,但其意義卻是不可小看。何況少典氏的人丁也極旺,有千餘眾。當然,此次迴歸熊城的只是精鋭的少數人。同時,這羣人也算是護送龍歌返往熊城的功臣,受到熱烈歡迎自是難免。不過,蒙絡與創世大祭司似乎並沒有對他們怎麼在意,更不會親自來迎接。
事實上,以蒙絡和創世大祭司的身分,怎會親迎這些後生小輩?何況蒙絡本就是一個極為傲慢之人。
熊城確是一座極為雄偉的大城,依山而建,但卻幾乎將整座山都包括在其中。並利用天然成形的巖壁為牆,峽谷為開闊的城門。另有幾面加以人工修砌而成的高牆堅壁,比之癸城至少要大三四倍。
熊城之外是一片沃野,分佈着大大小小的村落,還有幾條河流,河水的源頭似是在熊城之內。
熊城其實更像是一座聖山,成為方圓數百里沃野平原上的權力中心,有種高高在上的皇權象徵。
居住於熊城之人皆為有熊貴族及戰士,也有居於熊城的百姓,但並不是很多。熊城雖大,但居所並不是很多,主要的戰士都集中在熊城周圍十數里的八大寨口之中,也算是熊城的對外防線了。
當然,若有人想進攻熊城,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便得經過十大聯城的防線,然後必須破八寨,這才能夠正面與熊城大戰。但以這種強大的堅城,只要城中糧草儲備充足的話,自外向內攻確是難比登天。而若欲斷熊城之中的水源,也是妄想,因為這幾條河流的源頭便在熊城內的熊山上,自是不可能自外斷其水源。
熊城之中的糧食卻必須自外運進城中,那便是來自城外的一片沃土,還有在有熊族周圍相依附的小部落。至於十大聯城,則皆為自給自足,他們擁有自己的領土,擁有自己的管轄權,但在重要的時候卻必須聽從熊城的吩咐安排。
以有熊族的實力本可以向南或向東北方向擴充自己的勢力,但是偏偏遇上兩大宿敵,鬼方與東夷,熊城夾在兩大勢力之間以至於無法發展。
鬼方聯盟了北方諸族,東夷聯盟了東南諸族,而後以海為邊向北部擴展,這樣便等於將有熊東、南、北三面給封死了。有熊族能夠突破的只有西面,但西面過去,又有太行山脈相阻,這大概也是有熊族的痛苦。
由於地勢所限,加之鬼方和東夷皆對有熊這塊沃土虎視眈眈,使得有熊族終年陷入一種戰爭的狀態。是以,人丁絕難興旺,孤兒寡婦也極多,也便再無力西進。何況西面的陶唐氏也極為強大,能夠與陶唐氏修好已算是有熊之幸了。不過,有熊本部仍有數萬子民,可戰之兵也在萬餘眾,其強大是不可否認的。若非東夷和鬼方都組成了強大的聯盟,即使強若九黎族、葷育部也不能獨抗有熊之實力,但鬼方十部聯盟,再征服了一干寄於北方的小部落後,其戰士也是以萬相計,足以與有熊相抗衡,何況有熊族兵員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女子。
東夷的地源最廣,幾可與南方的三苗相比,其地也多為沃土。是以,東夷的強大絕不遜於鬼方和有熊,其實,在三股強大的勢力中,數有熊的力量單薄一些,但有熊族卻有堅城相守,便是鬼方和東夷聯手,也不能佔到多大的便宜。否則的話,有熊族只怕早就被鬼方和東夷給吞併瓜分了。
然而,有熊卻是禍不單行,族王太陽暴死,族中內部不和,局面未穩,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危機。只是熊城之中的兵眾似乎全然沒有看到這個危機,創世大祭司與六大長老又遲遲不肯推舉出新的太陽,便連合法的繼承人鳳妮和龍歌也遭到排擠和否定。
龍歌和鳳妮自是無可奈何,熊城之中雖有人支持他們,但卻又怎拗得過蒙絡與創世大祭司的權勢?有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當然,站在創世大祭司一邊的人更多,一旦否決起來,立刻有大半人響應創世大祭司的話。於是,龍歌和鳳妮也只能有氣無處出。蒙絡雖身為他們的王叔,卻亦不出面發言,只是在暗中拉攏人手為己用,使得龍歌與鳳妮孤掌難鳴。
或許,當初太陽送龍歌與鳳妮遠離熊城去三苗學藝便是一個錯誤的安排,當然,這是一個無法追究責任的問題。
熊城之中駐紮着近千餘名戰士,另外便是蒙絡的親衞有百餘人,創世大祭司所訓的死士營有兩百餘人,六大長老所掌管的宗廟有兩百多名戰士,再加上三百多名太陽戰士,熊城之中共有兩千精鋭的戰士,但其居民卻達到四千餘眾。因此,在整個熊城之中有六千餘人。
擁有六千餘人的大城在當時來説確應算是超級大城了,但熊城之中僅居有熊族六分之一的實力,餘者皆在十大聯城和八大寨口之中。另外,在原野上分佈的一些村落中居住了有熊族四分之一的子民,這也是有熊族的主要勞動力,這些人不僅僅種植五穀,同時也以狩獵為生。
事實上,蒙絡在熊城之外尚建有自己的別城。當然,那座城池的規模和氣勢與十大聯城沒法比,那是在山谷建造的行館,也算是一處別居。太陽在位之時,蒙絡便住在行館中,並不經常去熊城。因為太陽看不慣蒙絡那種架式,而蒙絡也不想常看太陽的臉色,所以他便搬出熊城另建行館。但太陽一死,他又立刻回到熊城的王府之中,他絕對不會讓熊城的局面由別人掌管。
龍歌一步入熊城之中,便有人疾步前來快報。
“不好了,王子!”那人衝開圍觀的民眾,慌張地奔至龍歌的座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