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緊了,齊天南和林佳轉移到了一個山谷裏,只好和野獸同眠了,幾個晚上,她和齊天南身心融為一體,她的復仇之火時而熊熊燃燒,時而無焰無光,情緒波動極大。男女之間不就那麼回事嗎,何必看得那麼重呢?可不一會兒,她又患得患失了。不,這是世間上最神聖的事,一點也不能褻瀆。一想到敵方神奇無比的身手,她又熱血沸騰:不能就這麼完,一定要象巨大山石一樣傲岸不屈。齊天南的內心裏有種隱痛:這是所有計策中的最下策。這隻有不良之輩才會乾的勾當,現在自己也接受下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人間情變如風雲,管不了那麼多了。自己陷進了情網和屠戮之中,跑也跑不成,只好象一葉扁舟,在波濤翻滾的大海里盡力保持自己的平穩,此外沒有什麼好辦法。引個人在一塊青石板上躺下,在星稀夜靜的山色中纏抱着,等待明天,這是一個不眠之夜,兩個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在詢問星星、明月。夜風吹來、涼涼的,但並沒有驅走他們心頭的煩惱。相反,他們更加感到夜的漫長。以往的歡聲笑語永遠不傘再回到自己的身邊,人是多麼容易忘記過去,又是多麼容易時刻記起它。一切都隨風去吧!當他們出了山谷,又來到路上時,太陽已升起來了,他們感覺不到空氣的清新,也感覺不到四周的景色,早上的太陽和下午的太陽,在他們的眼裏一個樣。他們走了不多遠,到了一條小河旁。河寬不過數丈,但水不淺,非常清澈。河邊泊着一葉小舟,無人看管。林佳笑道:“我們不如披髮弄扁舟,順水下五湖!”齊天南被她逗得哭笑不得。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開這樣的玩笑?可林佳並沒有理去齊天南,身子一縱跳上船去。齊天南只好跟隨着上了小船,林佳雖然沒有擺弄過船,可她武功高深,平衡船隻的本領還是不小的。船順水而下,盪盪悠悠行了有十里路遠,進入了大河道。在入大河的交匯處有一隻大船,船上無人,也許因太陽正毒,都躲進了艙裏。這大船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兩人只好上船請人把大船移開。進入艙內一看,一個人毛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什麼人會這麼闊氣,把船丟棄在這裏呢?等了一會,終於等來了人,來人不是在船上,而是在岸上。來的幾個人一邊跑,一邊大叫:“快把船給我留下!你膽子不小,大白天就偷船。”林佳明白了:這是從上游一直追下來的人。幾個大漢到了近前。一個胸前長滿了毛,滿臉絡腮鬍子的人説:“你們兩個是什麼東西,放着路不走,偏劫我們的船,誤了大爺的事,你們擔當得起嗎?”林佳並不惱怒,只是“哼”了—聲説:“你是什麼東西,沒看見嗎,是水衝船而下的,又不是我們衝船而行!”那幾個人笑了。一個瘦條子説:“這水嫩嫩的小妞子挺有趣的,哪個哥兒們能弄上手?”絡腮鬍子説。“我身上毛太多,怕不行。”另一個説:“也許我們的小主人一弄準成。”瘦條漢子説:“別真是尋我們小主人來的。”絡腮鬍子説:“你小子就是會胡扯,這妞子連小主人的面恐怕也沒見過,怎會尋他來呢?”林佳心中一動,笑道:“你們的小主人是邱如嗎?”絡腮鬍子笑道:“正是,小娘子,你如何知道?”林佳看了一眼齊天南,笑吟吟地説:“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和師兄特來尋他的。”這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們一怔,隨即笑起來,這是歡喜的笑,沒有上次的戲弄味。那幾個人這時也上了船,因林佳自稱是邱如的妻子,他們馬上換了一副笑臉,對林、齊兩人極為恭敬。這幾個人很快把船撐到一個山寨子前,一個人飛跑去報信,其他幾個人陪他倆慢慢向寨子裏走。這個寨子挺大,南面是水,北邊靠山,四周是怪石古樹。一會兒,從寨子裏走出許多人,頭前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藍衫,也算風采具獨,雖沒有齊天南那樣讓人愛看,可也是個挺不錯的哥兒。林佳心中一陣騷動,思忖如何應付他。後面的兩個人卻不是南疆雙帝。這二人氣宇軒昂,雙目神光晶亮,十分威武,英氣逼人。一個青衫如翠,一個皂衣似夜。跟着他倆的四個人全是紫衣勁裝,身材高而瘦;如鐵架子一樣,有股懾人的冷勁。另外的漢子就和林佳身邊的差不多了,身手也頗為不弱。那青年公子來到林佳面前躬身施禮説:“在下邱如,迎接來遲,請恕罪。”林佳微微一笑,輕聲笑:“邱少俠別客氣,我們千里迢迢到這裏來,就是賓至如歸嘛!”眾人進了寨子中心,在一個大院前停下來,這裏不是中原,有許多地方都和內地不一樣,但林佳,齊天南不以為意,還真有點歸家的感覺。這使齊天南深感奇怪。他們隨邱如進入一間大房子,看見房內有三個老者。一個白鬚黑衣老者坐在正北面,如一尊神。林佳心中吃驚不小:這個好威嚴,可能是開天仙祖吧?另外兩個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都是一身粗布衣服,看不出有什麼氣勢,樣子很慈善。邱如道:“父親,這是林姑娘。”白鬍子老人“嗯”了一聲,説:“你們坐吧。”兩個人坐下。邱如又道:“父親,林姑娘和她的師兄到咱們這裏來,定是很辛苦的,讓他們先歇息去吧?”邱一人點了點頭説:“好,他們遠來是客,要好好招待。”邱如答應一聲,便和林佳一起離去。來到又一個小院子,邱如笑道:“我們南疆有許多好東西,你們肯定沒嘗過,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邱如很大度也很友好,對上次“雙帝”的受辱之事隻字不提。齊天南雖然不自在,可也不能説什麼。這是自己投來的,怒誰呢!林佳極為柔情也非常認真地對待這事。她表現出了演戲的天才,既要讓齊天南放心,自己永遠是他的,又要讓邱如相信他們是師兄妹關係。邱如彷彿並不看重林佳與齊天南的關係如何,對她極為關心。齊天南、林佳在山寨子裏住了兩天,好吃好喝好睡好玩,也算自在輕閒。一天之內,邱如來兩三次看林佳。邱如對她挺滿意,可能是一見傾心,所以處理關於林佳的事表現得極為細心。三天後,林佳,齊天南被正式召去詢問,還是在那間屋子裏,不過人比上次多了幾個。這次南疆雙帝不但在場而且和他倆在一起的還有四個黃綾綢衣的中年人,彷彿他們也是邱一人的客人似的,非常恭謹。其實這四個人是邱一人的手下人,也是“五方天陣”的四個台柱,是邱一人不可缺少的得力助手,號稱“四極手”,意指四人託天,在寨子裏的權力僅次於邱一人,連邱如對他們也禮讓三分。那兩個布衣老者,也對他們十分客氣。邱一人把當初婚約的事説了一遍。林佳説自己剛聽説不久,故和雙帝有了誤會。雙帝心中雖有不快,也不好説什麼,只好一笑了之,邱一人問林佳可否近期擇日成婚,林佳開始陳情:“邱伯伯,我來之時,父親説讓我尋找你們,一是投親,另一是請你們為我做主,替他老人家報仇,待了卻這樁事,我立時和邱如哥哥成婚,永偕終生。”林佳説得有聲有色,讓邱一人吃了一驚:原來是找我們替她報仇的!但又不好拒絕她,忙問:“你父母不是好好的,怎麼又要報仇呢?”林佳説:“邱伯伯有所不知。我來時父母卻也還在,可他們説他會派人給您老人家送封書信的,最遲比我們晚一天到。可這是第四天了,信還未到,那他們定是遭了仇人的暗殺。我身為兒女,又怎能不顧父母大仇呢?”邱一人沉默無語。林佳説着,想起父母在世時對自己的疼愛,現在永遠也見不到了,不由悲從中來,淚水漣漣。由於出於真情,沒有絲毫矯飾,別人怎能看出破綻呢?他們又不知林風的死因,只好信她的話了。邱一人覺得有些為難:若真替林家報仇,不知吉凶如何。雖然自己的手下人都是響噹噹的,可敵手也不是軟柿子。此一去,回來時就不知能見到哪一個了。但若不去報仇,成婚似乎也不妥。這時,邱如説:“父親,佳妹妹既然這麼説,不如依了她吧,正好我也要去中原走一走,顯顯身手,飽覽一下山河美景,告慰岳父他老人家的英靈。”邱一人瞪了他一眼,説:“你岳父還不一定死呢,別先把喪氣話説在頭裏。”邱如心一跳,也覺説走了嘴。他瞟了一眼林佳,見她沒有在意,似乎還有稱許之色,心才安然。他愛了林佳。雖然以前他也有過類似的感情經歷,可都沒有這次來得強烈,讓自己心馳神往。邱一人沉思了一會兒。他在反覆權衡利弊:自己練成了“開天大法”,可無敵於天下,也該走動一下了。藉此機會顯示—下武功,正是再好不過。平時想找個理由還沒有呢?但如兒必須安全才行。他終於説:“你的仇人是誰,有個譜嗎?”林佳見有希望,忙説:“是九玄老祖李純義。”這使眾人都是一呆:果然是個硬茬!若在三十年前,邱一人也許就此打退堂鼓了,可現在不同,他已功德圓滿,不再把李純義看得那麼重。鬥鬥李純義!昔年他就有這個念頭了,他哈哈一笑説:“好吧,你們的婚事待事了之後再辦。各自回去準備一下,明天,進入江湖,顯一顯你們的神通吧!”眾人離屋出去,邱一人獨把兒子留下,再三告誡他,江湖中的事,不可有任何的馬虎。隨後,他從寶囊中取山三枚朱果説:“孩子,這是為父一生心血之結晶的‘開天朱果’,每一枚可增你一百年功力。你服下它,想必就不會遇到對手了。但仍然要謹慎。天下事向來古怪,任何時候,都是兵驕必敗。”邱如恭敬稱是,心情極為激動。這三枚朱果是父親在天野山採藥時偶爾所得,他因之高興了一年多。三十多年來,他一直用藥物培植着它,把它煉成可增功力的內丹,他視三枚朱果如同性命,任何人不準動它一下。邱如後來雖知道有此寶物,也未作服用的幻想。他以為那是父親的東西,什麼人也別想得到。故此,他就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勤修苦練。邱一人見兒子如此用功,心中高興。他自己一直不捨得服用一粒。因為,造就幾個絕頂的高手,不如成就一個第一高手。他雖盼望自己能成為第一高手,可還為兒子想了一步。自己已經是百歲老人了,老來得子,兒子現在正是雙十年華,這朱果用在他身上才是。但他又不就此甘心。他轉過頭來潛心自己的“開天大法”的修行。想起朱果,他就有説不出的高興,和以前的苦思無計一籌莫展形成鮮明的對照,這正暗合了“開天大法”的要求。瞬時之間,他進入了正途,功夫—日千里,三年時間,一聲震天大響,崩碎了他的凡俗形骸,功臻造化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得到後,就再不需朱果了。朱果自然就成了邱如的東西。在邱如的心裏,仍感到了父親的深情。朱果的威力和奇妙,實在難以形容。邱如吞下去後,周身酥香温軟,飄飄欲仙,説不出的受用。他又按“開天大法”的要求,行了一次功,邱一人這才放下心來,他滿意地笑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邱一人終生不變的觀念,今見兒子如此特立不羣,對他實在是極大的安慰。這是其他的喜悦所代替不了的。邱如向父親行了大禮,邱一人開懷大笑,他才退出去。邱如説不出有多麼興奮、狂喜、轉眼之間,他發覺每一根毫毛,每個骨節縫裏,都潛在着巨大的威力。以往,他也是以高手自居的,但從沒有這麼清爽的感覺。有生第一次,功後的感覺這麼美妙舒適。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抬腿要去看一下林佳。可一想自己這麼歡快,她説不定還在憂戚呢?這樣做不妥。於是,他走出了寨子,到田野裏去狂喊幾聲,讓天下萬物同來分享自己的快樂。天在唱,地在歌,一切多麼美好。林佳回到居處,感慨萬千,憂喜參半。她心裏極為不安。她畢竟是善良的,看到邱如如此善良,對自己真誠而友好,她真不願再欺騙他。可又不能説破,那樣一來,自己如何做人呢?原以為他是個可惡之人,沒料到會這般讓人心動。她的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折騰開了,各種各樣的怪念頭紛然而至,憂得她想哭想笑。事情為什麼會成了今天的樣子?這一切還不都是李純義、鄭西鐵造成的嗎?絕對不能放過他們!她又跌進仇恨的波谷。血腥的慾望,又使她成了一個不計一切後果的少女。管不了那麼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她騎虎難下,也只能這樣走下去,她沒有能力,沒有膽量,改變這即將成為事實的一切。雖然她也把握不準他們究竟能幫自己多少忙,可能使他們出力畢竟是自己的成功。齊天南此刻如熱鍋上的螞蟻,內心極為焦慮,左右衝脱不出,沒有一個好心境。他想大呼,這一切都是欺騙,都是悲劇,可他又不敢那樣做,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呢?師傅對自己恩重如山,我沒有義務為他報仇嗎?他死得太冤枉了。難道因自己的兒女之情要毀掉這一切嗎?男女相悦,遂成夫妻,可佳妹並不愛邱如。為了藉助他們的力量對付強敵,達到自己的目的,欺騙別人的感情,這算不算自私、無情或者卑鄙?到底哪一頭是對的呢?我平日不是自詡可洞察一切嗎,何以在這個問題上分不出是與非了呢?齊天南痴到有點眩暈,心力枯竭。一切只能聽之任之了,我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心中為何不能裝下另一個男人呢?何況邱如也不錯。誰欠了誰什麼債呢?若是邱如真的取了佳妹,不也戴了一頂綠帽子嗎?這樣説來,倒是我卑鄙了,把不該享用的先佔為已有。嘆!嘆!嘆!嘆萬般事兒不如願,再回頭鬢髮如雪染,任落葉枯黃,隨秋風遠離自家院,再不知何處為泥何處爛。茫茫—片,無情,無意,再也無緣!想到傷心處,他不由落下淚來。誰説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他沒到苦海邊,沒見過真黃泉。井底蛙,放高言,被天下人笑談。齊天南不願再想下去,還是置身情外的好。但他並不是不愛林佳了,而是不為這些事悲傷,不再受困惑,一心一意完成壯美的事業吧!也許這也算是一種事業,他自嘲地笑了。邱一人在作出決定之後,把事情的全部過程從頭至尾想了一遍。若是事情順利,自己的人馬很可能回來的,雖然他知道江湖風雲多變,但只要自己想的周全,是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的。賃如兒的身手、功力,完全可以對付江湖中人,他對那個老者説:“等如兒一去,我們也要進入江湖。聽説這陣子江湖很熱鬧。兩位老弟以為如何?”這兩位老者是邱一人的朋友,江湖人稱“雲羅雙星”梅氏兄弟。這兩個人的功力可駭人得很,別看他們外表普普通通。多年相處一起,他們對邱一人很敬重。靜極思動,走一走也不是壞事,兩人欣然點頭。多少年沒出沒江湖了,不知世上的人把自己忘了沒有,他們也在設想進入江湖後的情景了。這又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早晨。邱—人把他的心腹親信叫來,吩咐他們凡事多留神,辦事要從速,萬不可出什麼意外。叮囑完畢:邱如—行告別父母,踏上了江湖這條在血雨腥風中搖擺不定的破船,進入了紛紛揚揚的角鬥之中去。這幾個人在沒什麼事的時候,也挺自在,説説笑笑,談天説地。邱如不時用特殊的目光打量着林佳,這個時候齊天南很知趣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齊天南現在能忍下了,沒什麼!無非是看一眼,説幾句話,有什麼不妥呢?沒有,什麼都沒有!邱如的隨從,每一個都有驚人之能。他們的身手並不比林佳、齊天南差多少。特別是邱如手下的兩個護法神,可以説和他們在伯仲之間,分不出誰高誰低。南疆雙帝只比他倆少差一點。那四個紫衣風雲客,和雙帝也相仿。所以,這支奇特的隊伍在湖野奔行,速度是極其快當的。一天的時間,他們就從遙遠的南疆,進入了繁華的內地。邱加見一夥人在一起不方便,就和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分開,但又不能失去聯繫,一旦有事,也能互相立即照應。邱如和林佳—起。齊天南自動提出和雙帝在一起。“天地風雲”四客一起。兩個護法神自然是一起了。他們分成四起,説去哪裏,就去哪裏,也挺有味的。邱如是個正人君子,齊天南覺得他可以信賴,所以才同意分開。林佳雖感意外,一想,這樣也好,總之自己不負他就是了。林佳和邱如在一起。她雖然認為他是有為青年,可因芳心早許他人,所以對他的接受程度是有限的。言談、舉上都極有分寸。邱如見她如此嬌柔知禮,更是喜歡不盡。在他看來,林佳這是沒有脱盡大家閨秀的稚氣,自己又和她沒行大禮,自然要行為端正,不可有非份之想。林佳心想,正好,這樣也可相安無事。他們這一夥人,走動了幾天,沒有發現對頭的行蹤。這天,他們路過一個村口,一羣人圍着一個老者指手劃腳,還不時有叫罵聲。他們覺得奇怪,便圍了上去。這一看,不料惹了大禍。在圍觀的人當中,有個偷兒,把手伸進了齊天南的口袋裏。以齊天南的武功,那小偷再高明十倍也未必成功。可不知為什麼,齊天南這次毫無所覺。他沒有發現,並不等於沒有人發覺,白帝金聖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歷來憎恨丐幫的人,這次又是丐幫向他們下手,不由他怒從心生。他伸手一點偷兒的百會穴,出手重了一點兒,那偷兒大叫一聲摔倒在地,氣絕身亡。這使所有的人都大驚。白帝金聖也感意外,自己的神功出神入化,出手向來極有分寸,看偷兒的手法如此靈活利索,定是把好手,為仲麼經不住一指呢?他仔細一看,才知對方沒武功根基,是自己判斷失誤了。那一夥人是不會甘休的,他們怎能容忍自己的同伴任人殺害呢?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乞丐可能是這幫偷兒的頭,潑口大罵:“是哪個雜種下的黑手,快站出來,大爺非劈了你不可!”這時圍觀的人也突然分成幾片,小叫化子,偷兒模樣的人堆在一塊有十幾個,另外幾個不知是幹什麼的,也站在一旁觀看。一聽叫罵,金聖吃不住勁了:奶奶的,老子殺個把人又算什麼,豈能受你這口氣?他大罵道:“龜兒子,你才是雜種呢,老子是看不慣他的下流行徑,才給他點顏色看看,想不到這小於中看不中用,一摸他,他就死了給人看,這怪老子嗎?”一有人接茬,這戲就演下去了。那個被圍觀的老者這時説話了:“壯士斗酒擲千金,他人已死了,還是入土為安,你就化點銀子把他埋了吧?”叫罵的那個乞丐頭也説:“對,拿出一千銀子來吧。”白帝金聖笑了,這小子要敲我們的竹槓,沒那麼容易。他淡漠地説:“銀子,有。”乞丐們大喜,有銀子比什麼都強。但金聖又説:“只有一兩。”這下把眾位丐兒惹怒了,那頭兒叫道:“這小子殺了人想無事躲過,別做夢了,讓他吃官司!”眾小丐呼啦圍上,要捆綁金聖。這才是做夢娶媳婦呢。金聖冷冷一笑趴倒背手,三腳兩腿把圍上來的人踢得鼻青臉舯流口血,趴地不起。乞丐頭兒急了眼,他有點三腳貓武功,一個“馬步衝拳”向金聖搗去,這架子如做戲似的,讓人好笑。金聖用手輕輕一抓,拿住他的手,反腕一擰,逼乞丐頭兒背過臉去。金聖用的是最簡單的擒拿術,原想讓他轉過身,再向前一推,給他個狗啃泥也就夠了。怎乃金聖是少見的高手,五指成爪如鋼鈎,那乞丐頭兒的武功實在有限得很,“咔喳”一聲,右臂折斷,他大叫一聲,疼得淚汗直流,兩眼裏露出猙獰的目光。邱如在一旁過意不去,正要出面説話,那乞丐頭顯出了拼死的架式,伸手摸出一個紅丸,投向金聖。因為這乞丐頭兒實在無能之極,所以金聖沒有把問題看得多麼嚴重,只是如兒戲似地劈出一掌,想把它震回去。就在這時,那紅丸不但沒有被拍走,反而“唿啦”一聲,燃起向四方迸炸的火焰。這下使眾人大駭,極力展神功盾閃。晚了!這火焰迸炸的太出人意料,誰也想不到這個人手裏會有這等厲害之物,故而防備心理幾乎全無。金聖一掌把火拍向那幾個看熱鬧的人,等於挑起角鬥的旗子。其實這火是向四方炸開的,可偏偏一掌拍去,這火苗迸向他們的最多。縱然你説是無意的,別人也不會相信。這火不是一般的火,正是“地火丹”之火,只要有一點沾到你身上,非把你燒成灰不可,任你有多高的功力也無濟於事。金聖雖把火擊出去不少,可這火邪門得很,順着他的內力,閃電般地燒到他手上,一聲淒厲的慘叫,他把手插進土裏,可那火併不熄,反而往上燒。火勢上竄極快,黃帝王松撲過來,“唰”地一劍,斷去金聖的右臂,鮮血直噴而出。王松隨手一帶,把金聖提出十丈開外,金聖疼暈過去。被金聖拍火上身的兩三個人,已成了火人,熊熊烈焰飛騰,誰也不敢用掌去擊了。真是慘不忍睹,那幾個火人片刻之間成了灰燼。小乞丐也有幾個被燒死了。邱如頭一次看到這種場面,其他人也見過的不多。這在邱如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看來不能大意,這是一個徵兆,預示着此行兇多吉少,眾人的心頭都沉重起來。這個下馬威太厲害了。對方可以説是個不會武功的人,一樣可以殺害當世少有的高手。可見,江湖處處埋屍骨。不管你武功多麼好,只要不留神,下場絕對美妙不了。他們驚魂稍定,被燒死的人的同夥大罵起來:“斷臂的狗熊。你害死了我們的弟兄,就打算溜嗎?”那個老者道:“對,適小子是禍星,捨命不捨財,害得我們受牽連。”金聖幾乎氣死:這個王八蛋,不罵那個該死的乞丐,倒罵起我來了,又不是我放的火!他強忍住劇痛一縱而起,罵道:“你們幾個王八羔子,這火是我放的嗎?”“不是你放的是誰放的?你他孃的殺了人不賠錢,又折斷人家的手臂。他扔出那東西你不拍它不着,這不等於你放的嗎?你他孃的往哪兒拍不好,為什麼偏往我們身上拍,這不正是他孃的借刀殺人之計嗎?”經他們這麼一説,還真是那麼回事。那個老者説:“這小子八成是專門來害我們的,小狗子,再放一顆。”那個乞丐頭兒應了一聲,又掏出一顆。這下眾人學乖了,閃身飛射幾丈開外,不敢上前,邱如的本領不是不大,可他不懂“地火丹”之性,自然不敢以身相試。眾人都被剛才的慘景嚇成了驚弓之鳥,只能老遠相觀,金聖後悔不已,為何不上前一掌劈死那乞丐頭兒呢?再也沒有機會了。這“地火丹”最怕內力的侵襲,不管柔的、剛的,內勁一碰上它,立即燃爆,所以發射它的人,越不會武功越安全,武功高的,發出它時也萬不可用內勁,否則,它先燒你,你不用內力擊它,它碰到你身上,一樣炸。所以,它是對武人威脅最大的東西。那乞丐頭兒眼珠一轉,開心地笑了:自己的這條命保住了。他本來跑也跑不動了,就等死了,那老者一提醒,他才想到還有一顆假的,就用它試試。這一試果見成效。他豈有不喜之理。眾人哪曉得他這一顆是假的呢!老者見眾人被唬住,哈哈大笑:“愚蠢呀,蠢才!”那乞丐一哆嗦,拔腿就逃。老者又是一陣狂笑:“一個假東西,嚇破了眾人膽,可笑啊!”金聖牙關一咬,幾個連躥追上那乞丐頭兒,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向他後腦勺砸去,自己隨時閃向一旁。“啪”地一聲,石頭把乞丐頭頭兒的腦袋砸個稀爛,死屍摔在地上。這時,眾人才感到漸愧。金聖向老者施了一禮,説:“多謝前輩指點。”那老者並不理會,自言自語道:“我該去了。”邱如身子微躬道:“前輩可示名號嗎?”老人道:“人本無名姓,有名不是人。還我真身去,清白留世間。”邱如道:“老人家浩然之氣,定可沛充世間的,我們會永遠記着您。”老者一笑説:“我本丐幫人,多年不在幫內。於百川欺師滅祖,投了鄭西鐵,得了這滅絕人性的‘地火丹’,他們這羣丐兒不認得我,我可認識他們。我本來想叫住他們問一問幫內的情況,誰知圍上這麼多人。他有一真一假‘地火丹’我是知道的,可萬萬沒想到它會這麼歷害,使你們遭了罪。這些不爭氣的東西丟了祖宗的人,會有報應的一天的。縱然我不管,也有管他們的人。”他一聲長笑而去,把眾人弄個一愣,不知他説得真假。天下怪人多,不必理他。邱如正想對那一羣人説幾句話寬慰他們,還沒有開口,他們又罵開了:“你們要是有種的,留下姓名,或者跟我們找個地方作個了斷,不然,我們和你們永遠沒完。”這使邱如難以接受,他淡淡地説:“這位朋友,剛才之事實是出於誤會,這你是親眼目睹的,糾纏下去,與你們也沒有什麼好處。”那幾個狼狽不堪的人説:“不過。我們的弟兄死得那麼慘,不能就這麼算完!拿我們當柿子捏!有種的到西邊的山崗上作一了斷,勝負均聽天命。”邱如等人向西一看,見是一座光禿禿的山,料想不會有什麼兇險,便滿足他們的要求,奔上西山。這西山上,確實什麼也沒有,是個平頂山,除了一些碎石就是土。邱如實在看不出對方有什麼有利條件可借,這幾個人到了山上,彷彿就象得勝了似的,立即歡呼跳躍,令他們頗感奇怪,過了一會,他們才感到了有點不對。這個地方雖高,可總是有股極淡花的香飄入鼻中。剛上來時,他們覺得極為受用,這花香泌人心脾,於是盡情呼吸。過了一會兒,他們感到了鼻孔發塞,不透氣,喉嚨也發癢,有刺感,這下眾人大驚。那幾個人仍然是嘻笑如常,眼見他們着了道兒,更是興奮無比。邱如大叫一聲:“你們幾個算不得英雄,在這個地方了斷不公平,我們要另選地方。”這幾個人見邱如是個君子,到這時了還不發火,真有心胸!他們內心佩服他,幾個人幾乎同時説:“行,行。你説哪兒公平就到哪兒去。”他們心裏明白,你們中了“阿彌曼香草”的敗血之毒,沒有另一種剋制之物解救,不論到哪兒去,你們也都輸定了。這座山的東邊,有一片野花草,不知是人種的,還是野生的,花香有奇毒,人畜不可近。在這片草的南邊,就有剋制它的東西,附近的人,都知道此中奧秘,故而不以為患。外地人就不一定都知道了。今天的東風幫了那幾個人的忙,所以,邱如一夥才受了損。他們沒有解毒之物,一會兒工夫就受不了啦。按邱如的意思,他們來到山北面的一條小道上,雙方揖開了戰幕。那幾個小子高興得太早,這毒雖也歷害,但畢竟邱如等人吸得有限,中毒程度沒有對方想象得那麼嚴重。另外,邱如等人的內功極強,不會輕易被毒倒。兩下一動手,對方的幾個人根本不是對手,三下五除二,四個死去其三,剩下的一個也被擊成重傷。這都是金聖和無地風雲客幾個人乾的。他們中毒後,惱怒異常,才動了殺心,邱如雖覺下手重了點,可人已死了,也不好再説什麼。他們各自運動抵抗了一會兒毒,感到好受了一些,正要離開,從西北方向奔來一夥人,正是馬雲山一夥,他們見自己的人死在地上。重傷的那人乞求他們報仇,一下子燃起胸中的烈焰。馬山幫這次受挫,激怒了馬雲山,他極其憤恨地掃了邱如等人一眼,説:“是你們當中的哪個人殺了他們,站出來,老子要扒他的皮!”邱如見他如此無理,正要上前,金聖説:“老子剛才宰了幾個,還有想挨宰的,一齊上好了。”馬雲山看了看這個斷臂人,獰笑了一聲:“小子,活過頭了,敢和我馬雲山作對?劈了他!”一句話説完,不給人留喘息的機會,一個青年跳了出來,揮刀便砍,金聖是何許人也,豈會把這樣的刀法放在眼裏。他側身一閃,伸手去抓刀背,正好抓着,住回一帶,飛起一腳,正踹在那人的小肚子上。這個人的武功很平庸,大叫一聲,鮮血從口噴出,人是活不成了。但就在同時,“啵”地一聲輕響,一股大火從那人身上升起,火星四處迸濺。原來那人帶在身上的“地火丹”被他踹中了。其他人見又生奇變,各自飛射。金聖這次可再也躲不過了,腳上、前胸,連臉上都迸上了火星,一下子成了火人。他知道無救了,大叫一聲:“小主人,眾兄弟,我先走一步了,保重!”説畢拔刀自盡。一剎那間,他成了灰,飛昇了。這回惹惱了邱如等人:這些小子太可惡了,每個人身上都帶着那歹毒的東西,一個也不能讓他們活下去!風雲客四人一齊衝上去,揮起兵刃,劈、刺、擊、打,專取對方明眼的地方。這四個人的武功極高,馬雲山的手下豈是對手?幾個照面,便被殺死四五個。馬雲山一揮手,又衝上去四個一對一戰了起來。風雲客們非常小心,下手也極快。但對方四人不是來打鬥的,而是送門讓人殺的。那意思是與其讓人殺死,不如同歸於盡。這種上來就自殺的打法,連風雲客們也料不到,等他們發覺不妙,已經晚了。四個小子幾乎同時以自焚來擊殺對方。風雲客們猝不及防,全被迸上了火,一時間八個火人在地上翻滾,讓人不忍看,心都在顫慄。馬雲山卻微微含笑:對!就這麼打。我們人多,先死光的是他們。四個和邱如情同親人的人,就這麼去了,讓他欲哭無淚,幾乎都氣暈了過去,這血的教訓,使他認清了江湖的險惡。林佳也為四個大俠這麼不聲不響地死了而叫冤:死在這麼幾個無名小輩之手,太讓人寒心了。同時,也敲起了他們的警鐘,別看不起人家,小人物一樣可以取你們的性命。馬雲山哈哈大笑:“就你們幾個小子,還和我馬某較量高低,真是不知東西南北。”黃帝王松抽出長劍,冷冷地説:“今天就要鬥鬥你,看你有多厲害!”他剛要直取馬雲山,馬山幫的護法神張五接住了他。張五拿一杆長煙袋,精銅打造,煙袋頭有小拳頭那麼大,煙袋杆和劍差不多長。王松仇恨在心,劍快人狠,劍光層層起,猶如漣漪動。張五緊護門,舞起煙袋如車篷,可謂風雨不透。兩個人的武功並不是半斤八兩,王松要高出一籌。他怕張五突然使出“地火丹”,所以,一時不知如何下手妥當。張五見對方身手如此高強,頓起惡念,煙袋鍋一翻,使出一招“金雞啄米”敲向王松的頭顱。王松揮劍來撥,突見煙袋鍋飛射一粒紅丸,原來張五的“地火丹”藏在此處,王松頓時魂飛魄散,那麼短的距離,他的身手再高出一倍,也逃脱不了。人一知必死無疑,去了顧忌,一腔怒火噴發出來,誰能擋住!他長劍一抖,一招“劍挑日月”刺透張五的胸膛。與此同時,他們兩個人成了兩堆火。這又是同歸於盡的結局!馬雲山幫的副幫主呂文義一搖“陰陽扇”笑道:“看見了沒有?我們每個人都是好樣的,一個換一個,你們死光了,我們還能剩下幾個人。”馬雲山説:“只要你們給我瞌頭認罪,我就放你們一次。”這不是白説嗎?邱如他們是什麼人物,會向這些人磕頭認罪?齊天南長劍一領,衝上前去。呂文義陰陰一笑説:“我們倆也到陰曹地府走一遭吧。”他把死當成兒戲,視死如歸,讓齊天南大惑不解:這些人都得了想死的病了嗎?林佳卻身子一顫,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讓她覺得此鬥凶多吉少,可她又無法阻止。齊天南不上讓誰上呢?齊天南很自信:連個小小的馬山幫都鬥不過,真該回家背誦“三字經”去。呂文義外表如無事一般,內心卻緊張到了極點:這個齊天南不好對付,説不定我連他一劍都難以接下,還是先下手為強。齊天南雖然認為擊殺呂文義沒有問題,可沒有發現呂文義的“地火丹”在什麼地方,這使他多少有些擔心。但他相信自己的應變能力,也沒有把問題看得多麼嚴重。他的“氣衝九重”招使出,劍芒大盛,電閃雷鳴般刺向呂文義。這凌厲絕倫的一擊,呂文義哪能接下?這劍式太奇了,快得都看不清楚。可呂文義畢竟不是凡夫俗子,他久經考驗,臨死也要拉個墊底的。就在齊天南長劍刺到的時候,呂文義的“陰陽扇”脱手而出,齊天南向左一閃,可呂文義手腕上的“地火丹”已到了齊天南面門。誰也沒有看出,這小子光滑的手腕上藏着那顆“地火丹”!齊天南幾乎魂魄全散,百忙中極力斜射,仍然晚了一點,迸炸的火焰,還是濺到了他的左臂上,一條手臂立時成了火把。齊天南差點疼死過去,忙揮手一劍,把左臂斬去。邱如連忙奔過去替他點穴止血、包紮。呂文義成了灰,齊天南斷了臂,這又是兩敗俱傷。馬雲山看了一眼剩下的手下不中用,臉上的神色再也不那麼自然了,一會兒,變成鐵青色,兩鬢青筋暴凸,象頭發了狂的野獸。他嘿嘿笑起來:“你們再不認輸,我們就一起化成灰吧,快把所有的寶貝拿出來。”馬雲山剩下的十幾個手下,各自掏出自己的“地火丹”。好厲害!成串成排,用線栓着。這把邱如等人唬得心頭巨跳。這實在是太可怕了。這幾場鬥打,每場都是死傷,沒有一個能安全的。再鬥下去,那不都得死傷嗎?邱如説:“我們雙方都受損傷,再鬥下去也沒有益處,我們不如言和罷手,誰也沒輸,怎樣?”馬雲山也不敢再鬥下去,只好説:“好,這次就饒了你們。”邱如的兩個護法神朱流、胡林不贊成停鬥。他們沒有説話,只用犀利的目光,尋找機會。馬雲山見對方成了驚弓之鳥,心中暗喜。一揮手,和手下人向東離去。他們剛動身,邱如的兩個護法神各舉兵刃,把功力提到極限,閃電般向馬雲山刺去。太快了!馬雲山雖也估計到他們可能偷襲,走了幾步,沒見他們動,才放下心,哪知才一鬆懈,兩個人一齊奔上來,他再有本領也招架不了,還沒及動手,朱流一劍斬下他的頭顱,胡林一腳踢在他的腰上。馬雲山的半個屍體飛撲到他的手下人的身下,這樣一來,“地火丹”“啪”地一響,瞬間,火勢連成一片。馬雲山一夥人一個也沒有跑掉,全部葬身火海。邱如見對方冰消瓦解,全幫覆沒,略感安慰。可自己也損失慘重,令他傷心不已。邱如抬起頭,兩目閃動着炯炯的光,沉重地説:“我們傷了這麼多人,但我們不能灰心,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也許我們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但我們決不退縮。剛才的勝利,就説明了這一點。”林佳感激萬分,她此時真不知她去請他們,更確切地説,是騙他們,到底對不對。他們的人死了那麼多,自己卻連仇人的影子還沒有見。不知明天,或者是後天,又會發生什麼事。邱如受到的打擊是很重的。來的時候,父親一再説,要小心,江湖人心險惡,步步陷井,要保證平安歸來,不要少了誰。當時答應得多麼甜,觀在才知其中的滋味。他感到周身發倦,眼皮發重,他説:“我們快進鎮子,找家客店睡一睡,我太疲倦了。”誰也沒有異議,眾人便奔向鎮子。他們這幾個再不用分開走了,匆匆忙忙,來到了個不小的客店。他們一進店,跑堂的便十分殷勤地提水獻茶。他們要了酒菜,吃了起來。飯後,邱如便進入客房,沉沉入睡。這時,太陽在西方還掛着呢。齊天南、林佳和兩小護法神沒有睏意,反而十分精神。齊天南對兩位護法神選擇擊殺馬雲山的機會十分佩服,認為他們極為有眼力。兩位護法神只淡淡一笑。林佳十分關切齊天南的傷勢,用手扶着他,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愛侶斷去一隻手臂,全是因為自己。她含情脈脈地注視着齊天南,然而齊天南馬上把臉轉向一邊:這是什麼時候,你這樣看我?兩個護法神不是傻子,他們若看出破綻,你如何解釋?人家最親密的朋友都為你死了,你良心上怎能説得過去!我這點傷算什麼,幾天後就可無事的。齊天南的心思,當面不好説,只希望林佳能理解他的苦心。愛情可貴,難道友情不可貴?在這個奇特的時刻,齊天南認為愛情是天下最無恥,卑鄙,下流的,連一點人味都沒有,全部都浸泡着自私。這種體驗,在以前揍死他他也不會承認的。他深深地感到,人有無數的可體驗的情感。林佳見齊天南表情生硬,極是不耐,只好放下自己的手。剛才自己失態了,怎可過分地在人面顯露自己的情感呢?她收起柔和的目光,皺眉沉思起來,想以此來彌補剛才的過失。兩個護法神對—切都看在眼裏,但卻如沒有看見一樣,什麼表情的變化也沒有。邱如進入了夢境,一個紅髮獠牙的鬼,拿着招魂牌、鐵鏈子來鎖他。邱如驚慌而逃。兩邊是高山,腳下是荒草,他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一座墳裏,見父親正坐在裏面,面色如水,陰沉沉的臉看不太清楚。他説:“如兒,我讓你凡事小心,怎麼不聽呢?現在落了個父子同穴,葬在無人的荒郊野外,飽受淒涼,其他人也個個身赴黃泉,慘啊!”邱如感到有人掐他的脖子,一個機靈坐了起來,才知是南柯一夢。他長嘆了一口氣呆呆無語。夜深了,涼涼的灰白的月光灑在地上,讓人寂寞。他沒有了睏意,翻身下牀,靜悄悄地走到窗子前,向外觀望。忽然,他發現一條人影摸向林佳的房子,心裏暗叫不好,立即拉開門,提氣輕身,如一縷青煙向外飄去。那個人影站在林佳的窗前,向裏彈了一個什麼東西,火星一閃,沒有了動靜。他看見了躺在牀上的林佳,心裏十分高興:這次可以得手啦!林佳沒睡太死,那火星她似乎看到一點,待她聞到一股火藥味時,頓覺周身無力。這時,那人從窗口跳進去,把她一夾,飛身出去,正被邱如堵住去路。那人吃了一驚,隨即一掌向邱如劈去,想奪路而逃。邱如閃身躲過,沒有回擊,他看得分明,那人手裏也有“地火丹”,只要他一擲出,活生生的林佳就會慘遭火焚。他驚駭無比,一時沒了主意。那人趁此閃身而逃。邱如一聲長嘯,驚醒另外三人,隨後便趕。那人的功力實在夠深厚的,挾着林佳,還能快若奔馬,一口氣奔跑了有五六十里路,到了一個小樹林前,他才停下。後面的三個人,也追上夾了,和邱如一同把那人圍住。可那人並不在乎,冷冷地笑道:“憑你們幾個就想把人奪回去,想得太容易了。我告訴你們,這一回你們哪個也別想活着回去。林佳已中了我的毒,你們若是聰明,就自盡吧,我不為難她。不然,讓她什麼滋味都嚐嚐。”邱如説:“朋友,我們不曾得罪你,何以和我們過不去?”那人嘿嘿一笑説:“這個林佳,是九玄老祖要殺的人,能讓她活嗎?還有那個斷臂的小子,早已在閻王殿裏掛了號,你們和這兩個無恥的男女混在一起,已是引火燒身了。你們若識趣,最好早點走開,免得大爺殺起人來紅了眼,把你們也帶上。”邱如冷笑道:“你好大口氣!你以為你一定能如願以償?”那人放聲大笑:“這有何難?老子殺你們幾個不用費什麼手腳。”齊天南冷然道:“那,你小子為何不動手呢?小爺等着哪!”那人沒有説話,狡詐的雙目連連閃動,在夜裏,如兩點鬼火。邱如的兩個護法神一直站在一旁不言語,尋找合適的下手機會,可這人既狂妄自大,又行事極為謹慎,總找不到可鑽的空子。這個人的身手要比馬雲山高得多,而且身上又有“地火丹”。這實在是極其嚴峻的事,稍有忽疏,就會重蹈和馬山幫拼鬥的覆轍。邱如的額頭出了汗:這可怎麼辦呢?齊天南嘲弄地説:“你小子吹大氣挺厲害,若憑真功夫,你連三流的人都鬥不過,有什麼可自傲的?”那人哈哈一陣長笑:“齊天南,你想以此來激怒我和你動手是不是?可以的,只要讓他們三個人退出十丈以外,我保證不用‘地火丹’,一樣讓你輸個口服心服。”齊天南心一橫説:“好!”邱如見只能如此才有一線希望,便和兩個護法神退到旁邊。那人估計不會有什麼危險了,把“地火丹”一收,從腰裏拽出一根三尺多長的軟皮條,搖擺了幾下,説:“你可以出手了。”齊天南長劍一領,心劍合一,搖天氣劃,使出“氣衝九重”刺向那人。他左臂新斷,痛楚尚在,這一劍之勢,比臂沒斷時要遜色多了。這一點,連齊天南也沒有料到。他以為以自己堅不可摧的意志,完全可以發揮出往日的水平。他卻不知道他的“大周天”不能運行,是意志所不能代替的。那人冷冷一笑,身子一側,揮動軟皮條,繞起無數圈圖,陡然間,有黃濛濛的勁氣籠罩了齊天南。齊天南的劍氣、劍身都沒有傷着他,相反,他的皮條頭卻不偏不斜地打中齊天南的合谷穴。頓時,齊天南長劍脱手,人也麻木難動。齊天南渾身涼透。他此刻不是怕死,而是自己苦苦追尋,到頭來仍是一場空,連人家的身沒有靠近便敗了,還有何臉面再言武呢?那人見齊天南不過如此,沒有師傅説得那麼厲害,既欣喜,又失望。沒趣!和這樣的人動手,真是有失身份。這個人這樣想並不過份。他是李純義唯一的弟子,雖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名聲,可其心計,功力不下於乃師,即便齊天南臂沒有斷,也不是他的對手。李純義見他聰穎,一點就透,稱他“猴精”,真名反倒沒人提了。他剛才的過份小心,使他覺得可笑,他有些飄飄然了。一個人不管你多麼高明,如果出手過於順利,就會不知不覺之中,產生傲意。猴精沒有那麼擔心了,雖然他感到兩個護法神的厲害,但他認為並不比齊天南更強,幾招就可打發。他反而沒有把邱如放在眼裏。邱如靈機一動,有了主意,這人以為我弱,何不將計就計?反正他的軟皮條又不能一下子殺死人,他顯出慌亂的樣子來,叫道:“朱流,你去和他比試。”朱流大吃一驚:這是為何呢?平時他從不直呼我名,難道是怕了嗎?猴精説:“好吧,你也來。”朱流別無選擇,只好憑自己的能力分勝負。胡林心中甚感不快:少寨主這是怎麼了?他的武功和我們不分上下,人又精明,難道不懂以多勝少嗎?朱流心中已平靜下來,在箭在弦上的時刻,慌亂、膽怯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幸。沉着對敵,不弱氣勢,才是取勝之道。他把劍輕輕端起,一個“瓜田挑燈”式,身形立動。他的身法看似輕飄,實則快而有力,一招“幾星聯珠”,晶白的光華,刺向猴精的喉嚨。這氣勢比齊天南的要強,但猴精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裏,皮條一抖,成了一個螺旋狀,套向朱流的長劍,兩下一接觸,朱流的劍氣頓時暗了下來。猴精一個急閃身,並指成劍,點在朱流的章門穴。這又是一招勝!胡林的心頭震盪起來:江湖的好手這般多呀,該我們不走運。我以為入江湖定可風雲一時呢?誰料想,死的死,傷的傷,再也難以聚一堂,今晚該我走了。他的心頭有了赴死的悲壯。他沒有怨恨,都怪自己藝不強。邱如在臨行前服下“朱果”,和他們已大不一樣。但他因此更怕“地火丹”。只有避開那小東西,他才可下殺手。胡林不知邱如的用心,對少寨主並不指望。他士氣上比猴精遜了一籌,功夫又差,雖然極力應付,仍是一個回合就被猴精治住。每個被控制的人的心頭,都籠罩了一層死的烏雲。猴精更加得意。這時,他已完全放下心來,哈哈大笑道:“小子,就你一個了,快過來吧?”邱如説:“我不是你的對手。再説我也怕你的‘地火丹’。我的三個朋友被你治住,就是因擔心它而失手的。其實你比他們並不強。”邱如的這種説法,和事實是大徑相庭的,這一點猴精自然心中有數,他心中不由有氣:這小子長得什麼眼,看不出我比他們強出一截子?他嘿嘿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很害怕?”邱如點頭説:“是的。但我只害怕你的‘地火丹’。你的功夫比我強不了多少,二十個回合之內你勝不了我。不然,我們試試?”猴精哈哈大笑:“好,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神功,到你也被我拿住的時候,看你還有何話説。”他説着,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皮袋,放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邱如見他身上確實沒有了那玩意,心裏高興極了。這是自己的第一次出手,是計謀的勝利。他微微地笑着説:“你還算一個漢子!你把‘地火丹’放到一旁,犯了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你沒有機會看到我被你治住了。”猴精一怔:這小子連聲音、氣色都變了,似乎他勝了似的。他冷冷地道:“小子:你有取勝之道?”邱如説:“何止是取勝之道,而是勝利已在我手。你放下‘地火丹’,這就宣告了你的失敗。沒有什麼可懷疑的。”猴精把嘴一咧:“難道我是泥人,就不能還手?”邱如道:“你不相信,這好辦。你動手吧。”猴精被邱如一嚇,真有點後悔,自己縱然比他強,也不該大意。邱如慢慢向他的皮袋轉去。猴精急了,皮條一抖,一招“鯉魚翻花”蕩起層層勁浪,向他擊去,同時,那皮條頭直打他的百會穴,邱如如視無物—般,並不躲,身子飄動,滑步衝向猴精。邱如的來勢極快,軟皮條上的勁氣根本擋不住他,自然也點不中他的穴道。邱如伸手如電,在靠上猴精的瞬間,點了他的天突、紫宮、膻中三大要穴,任猴精再能,也動彈不了啦。這一突變,不但使猴精眼睛發直,連另外幾個人也呆了。原來邱如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邱如的身手他們都看清楚了,比他們強過數倍,實在不可思議。這樣的身手,可説天下僅見,連猴精也覺輸得不虧:他抖起軟皮條,連他師傅也破不了它的勁氣,這小子視勁氣如無物,可見,他的功力之高,舉世無雙。怪不得他讓我放下“地火丹”,我上了他的惡當。邱如把那小皮袋拿在手中,笑道:“你也嚐嚐這‘地火丹’的滋味吧?”猴精面如死灰,汗珠子順額而下。邱如打開小皮袋一看,裏面有四顆“地火丹”。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東西收起來。給眾人解了穴道。林佳並沒有中什麼劇毒,剛才猴精説的全是嚇人的話。他們一恢復正常,立即向猴精反攻倒算。齊天南冷冷地説:“李純義在什麼地方?説出來饒你一條小命。不然絕不客氣。”這種審問式的話讓猴精忍受不了:自己怎能出賣師傅呢?何況,還是這個無能的小子來審問!林佳見他不説,知道逼迫也無用,説:“與其留一個強敵,不如除去一個後患。”先流説:“他既然無什麼用處,就要快刀斬亂麻,不能猶豫。”齊天南二話沒説,一劍劈下,猴精分為了兩截,眾人心魂稍定。胡林道:“少寨主,你的功力怎麼突然之間增加了這麼多?”邱如道:“這也不值得張揚。我臨來之時,服下一個丹藥丸,增長了些功力。”邱如不願説明真相。這“地火丹”可毀去任何高手,光有武功,不知運用智慧是很危險的。眾人聽他這麼一説,心中釋然。同時,也有點憂慮:報仇這麼難呀!比想象的複雜多了,碰上的人物,不管是高手,還是庸手,不小心,都有送命的可能。在沒有這番經歷之前,他們是不會相信這些的。他們本以為江湖以武論高低,現在卻看到事實是以智分雌雄。誰的計高一籌,誰就可成為勝利者。齊天南説:“我們也不能回去了,不如四下走走。我相信,李純義就在附近。他不一定離此很遠。”邱如説:“好吧,要小心。”眾人一起向西而行。他們的距離都不太遠。齊天南一個人在後,林佳,邱如在前,朱流,胡林在中,慢慢走去。他們默默無語走了有二十里地,東方已發白了。大地上的萬物開始甦醒。草兒、花兒展開它們的衣裙,小樹枝兒在輕輕舒展身體,發出“喳喳”的輕微響聲,露珠明光閃亮。邱如活動了一下身體,輕輕地説:“佳妹,你冷嗎?”林佳淡淡地道:“冷,很冷。我的心冷透了。我有點後悔,我對不起你們。”邱如説:“不要這樣講。邪惡,你不惹它,它一樣傷害你。我們雖然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不是沒有意義的。他們為正義而死,為一個‘理’字而死,不會遺憾的。雖然我們這些後死者心中非常痛苦。”林佳無語地點點頭。她實在想不出説些什麼好。邱如雖然覺得人應該死得壯烈,可他的朋友死了,他仍然是悲哀的。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可貴與短暫。齊天南感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了,什麼都離他遠去,要徹底地拋棄他,他成了多餘的人,一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一個自命不凡的金鳳凰,卻原來是隻落湯雞!這是多麼無情的棒喝與嘲弄。失意與寂寞,悲涼與絕望,彷彿兩條盤結舞動的毒蛇,死死地纏住了他。兩個護法神的感覺也不遲鈍:這次入江湖,為什麼上來就栽跟頭呢?這代價實在太高了。可憐“天地風雲”四客和“南疆雙帝”,沒有來及展示他們的身手,就歸於永寂。他們也似乎感到那黑影逼近了自己。但是在這個時候,明知前面是狼窩虎穴,也不能打退堂鼓。一個人不能讓別人看作怕死鬼!邱如的睫毛連閃了幾下,輕聲説:“我們繼續西去,前面不遠可能就是村莊,到那裏再找吃的。”眾人依言而行。走了沒有五里,進入低窪地,這裏的黃土極其細膩、軟酥,走在上面,非常舒適。他們在這裏走得很慢。到了該上坡的時候,從西北方突然奔來三匹快馬,馬上的三人兇悍、高大,一身勁裝,風塵僕僕。到了這幾個人的面前,一個人勒住馬,向邱如問道:“朋友,可見過馬山幫的人嗎?”邱如看了他們一眼,説:“可能是到很遠的地方去了。”那人道:“有多遠?”邱如搖搖頭説:“這個我也説不清。以後你們與他們相遇,問他們好啦。”三個人的馬在原地轉了一圈,一個人自言自語説:“這些小子不是説好象在辣嶺山見老祖嗎,為何到遠處去了呢?”另一個人説:“我們回去算了。老祖若問,如實稟報好了。”三匹馬轉向東北而去。林佳心裏忽動:他們説的老祖,會不會是九玄老祖李純義呢?有可能,她忙説:“這三個人可疑,我們跟蹤下去吧?”邱如略一思忖,點頭同意。幾個人在後立即追趕。前面的三匹馬跑得不很快,他們在後追趕極為容易。跑了一段路,馬進了山,又轉了一圈,到了滿是樹條子的山坡。待近了一看,才知是大片的花椒樹,一股辛辣之味撲鼻而來。那三個人進了花椒樹叢中,一閃不見了,馬扔在一旁,也無人看管。邱如向自己人擺擺手,學那三個人的方法,彎腰低頭鑽了進去,找個樹葉茂密的地方藏起來,以靜待動。過了好一會兒,連個人影也沒看見。他們等不及了,向前去尋找。在樹叢深處走了好大一段路,花椒樹突然稀了,一條蜿蜒小路顯露出來,他們立即順路尋找。又走了一里多路,地勢漸低,慢慢聽到了水聲。他們心頭暗喜,這定是一條小溪,説不定對手就在水邊呢?他們往下走了一會,終於出了花椒林叢,最後看清,這是兩山之間的一條峽谷,水流琮蹤而下。亂石灘上,坐着四個人,旁邊站着七八個人,剛才進來的三個人也在其中。他們也發現了邱如等人,但沒有理會,過了片刻,四個人突然大笑。其中的一個正是九玄老祖李純義,他説:“眾位道友今日相會,實屬難得。我鬥巧小勝,有一事相求,請兩位道友不要推辭。”“你説吧,這次老夫賭輸了,自然要為你辦一件事。這個我們是不會賴的。”説話之人正是琴仙鍾雲一。那左邊的一個是棋聖王樂之。坐在北面的是天下人無不懼怕的青極毒王向不滅。林佳和齊天南只認識李純義,對另外三老卻沒謀面,但他們隱隱感到,這將是一場惡戰。李純義掃了邱如等人一眼,淡淡地説:“你們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這可怪不得我。”他朝鐘雲一説:“道兄可願拿下那個小妞子?”鍾雲一笑道:“好。九玄既然發話,我怎好推辭?”他站起來,輕身走到林佳面前,笑道:“小娃娃,快點過來吧,老夫我要指點你一下。”林佳心中有氣:這個老鬼,要替李純義出頭,難道我怕你不成?她長劍一領,神氣一定,劍人合一,一式“點蒼金星”刺向鍾雲一。她的這一招既辣又快,含怒出手,威勢駭人。可琴仙鍾雲一豈是等閒之輩,他看出林佳的身手毫無矯飾,完全是神、力、氣合而為一的上乘境界,心中雖驚,身法不亂,一個斜穿花,飛射出兩丈開外,躲過了這一劍。李純義説:“我以為你這一陣子又有長進呢,原來還是老樣子,這不是自取其辱嗎?”鍾雲一笑道:“這妮子怎會點蒼仙的絕活兒?”林佳見一劍無功,心知再攻也沒有什麼用處,只好靜以特敵。鍾雲一笑了幾聲,並沒立即進攻,只在原地不動。李純義説:“棋聖,你也有活兒,你可不能讓斷臂的小子給嚇跑。”王樂之嘿嘿一笑:“你把我看得太無用了。我一招就可拿下那小子。”李純義含笑不語。王樂之縱身撲向齊天南。齊天南一式“氣衝九重”閃電般刺出,王樂之見對方手段如此高明,不敢怠慢,斜身後仰,同時,他打出幾個棋子。齊天南躲閃不及,被一枚棋子擊中氣海穴。頓時象泄了氣的皮球,動不得了。齊天南又失手被擒,他真想一死了之,他看了一眼林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鍾雲一連閃幾個轉動。一眨眼,他到了林佳的身旁。林佳一式“氣衝九重”向他刺去,但再也起不了作用。鍾雲一身子下縮一手抓劍,另一隻手出奇兵點向她的期門穴。林佳的功夫本比鍾石一稍差,又見齊天南被擒,心神一個恍惚,沒有閃開,被鍾雲一治住。林佳差點氣哭:怎麼自己越來越不長進呢?邱如見他們兩人被擒,知道局勢對自己極為不利,不能再等了。他對李純義説:“你定是貪生怕死之輩,不然不會只發號施令,不敢動手。”李純義嘿嘿獰笑幾聲:“小子,你敢小看老夫?我看你太無知了。”邱如只是冷笑沒有説話。李純義猛然站起來,向邱如走過去。邱如心中暗樂:老傢伙,你上我的當了!邱如此計確實不錯,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李純義,自己就勝利在望了。李純義料不到面前的年輕人比他厲害,所以思想上沒有足夠的準備。他欺身而上,左掌海浪前湧,右掌成支起的龜形,使出他的“北極大合玄冰指”,掌指交加,要一掌把邱如毀於掌下。他來得快,出乎他意料的是邱如沒有象他設想的那樣閃躲,而是逆鋒而攻。電光石火之間,邱如使出“開天大法”神功,雙掌一揮兩個金光盈盈飄動的掌影斜劈下去,真如神爺開天,一分為二。李純義的森芒冰指氣,一碰上他的內家掌勁,立時無影無蹤。李純義頓感不妙,想回身已是不及。邱如比他的功力高出太多,他念頭剛動,一股潛勁已把他罩住。邱如變掌成指,“唰唰”點了他的氣海、膻中兩穴。邱如沒有痛下殺手,否則,鋒利無比的掌氣早把他劈成兩半了。李純義雖然人被點了穴道,頭腦卻是清醒的。他一生沒有受過這樣的辱沒,到了這個年紀,被一個後生小子所拿,一生的功業威名豈不付諸流水?他又氣又憤又絕望,臉色如死灰,向另外三人投去一瞥。這目光是複雜的.向不滅立即有了反應。他把林佳控制在手中,一揮手,過來幾個人,圍在她的身旁。李純義、向不滅等人不屑於攜帶“地火丹”,可他的手下人都有。這一變化,令邱如心神大震:弄不好果要在此命歸西天了。他們幾個人手裏都握着“地火丹”,這可怎麼辦呢?他無奈只好説:“三位,我們可否進行交換?我把李純義給你們,同時,你們也把他倆放了。”鍾雲一、王樂之立即響應。“可以,可以”。向不滅心中雖不願意,可又不想讓李純義心頭恨他,只好説:“就這麼辦吧!”邱如把李純義放了,林佳和齊天南迴到邱如他們這邊來。向不滅為人雖毒,可不願失信於幾個後輩,所以,他倆才能安全返回。這樣,雙方也算打了個平局。李純義卻氣血攻心,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呀!他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臉色變幻不定,牙咬得直響,彷彿火山爆發前的積藴。邱如心裏翻起了許多念頭:痛下殺手可保全自己人,不然,説不定又是一個同歸於盡的結局。他不能再猶豫了,錯過一個機會,就再也沒有良機了。他猛然從腰中掏出那個皮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向那七八個手裏拿“地火丹”的人拋過去。同時,用內力把裏邊的“地火丹”催出迸炸。這一次邱如聰明絕頂。那四個大高手都嚇壞了。他們再也顧不了什麼前輩高人的身份拼命逃竄。那幾個手拿“地火丹”的人反應沒有這麼快。“啪啪”幾聲響,彷彿一場天火似的,在他們幾個人中間此起彼伏地炸開了。即使他們手上沒有“地火丹”,邱如催炸的四個“地火丹”也是足以把他們焚成灰,何況他們每個人手裏還有一個要命的小閻王呢?七八個火人鬼哭狼嚎,呼天搶天,再也不能挽回自己的生命了。李純義等人看了也心驚膽顫。料不到這“地火丹”有如此威力,剛才若是有一點自大疏忽,此生休也。邱如心中有些隱痛:自己親手殺了他們,這違背“俠義”之道。朱流卻説:“少寨主,你真英明,若是不當機立斷這麼做。那麼,我們恐怕誰也離不開這個地方了。這裏風水雖也不錯,可我還有許多未了之事哪!”邱如的心稍得寬慰,沉重地點了點頭。林佳,齊天南也從心裏佩服邱如這一舉動,毀了“地火丹”,去了心理上的屏障,對付敵人就可放開手了。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李純義等人也看出形勢對他們不利。逃跑他們不願,打,也得好好合計一下。他們四個人中,功力以李純義最高,厲害卻是當數向不滅。這小子一身是毒,隨時都可把人化為毒水。其慘烈的程度,比“地火丹”更甚,只是他下手較暗罷了。邱如等人沒有把問題看透,光懼怕“地火丹”,要付出的將是痛不欲生的代價——玄鶴掃描龍神OCR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