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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雲

    蘇茹拉着這個名叫水月的女子的手,笑道:“師姐,你怎麼也一個人跑下來了?”

    水月向蘇茹看了一眼,眼中寒色稍減,顯然對這個美貌可愛的小師妹十分喜愛,不過稍後目光看到站在另一側的萬劍一後,她面色微微一變,又重新是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了:“上面雜人太多,吵吵嚷嚷的,所以下來走走。”

    蘇茹面上仍有興奮之色,將手中木匣往水月面前一展,笑道:“師姐,你快看看這是什麼?”

    水月目光所及匣中之物,登時動容,道:“難道這是仙劍‘墨雪’?”

    蘇茹重重點頭,向着萬劍一那邊笑着道:“你也想不到吧,別説是你了,就是我也沒想過呢,這是萬師兄送我的生辰禮物。”

    水月面色漸漸恢復平靜,嘴角輕輕動了一下,明亮的眼眸中目光閃動,似有什麼光輝一閃而過,淡淡道:“哦,萬師兄還當真有心,這麼一份大禮都送給了我蘇師妹。”

    萬劍一微微一笑,哂然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水月向蘇茹看了一眼,只見她滿臉歡喜,一雙眼只顧着看那柄匣中仙劍,臉上都似要笑出花來了。她淡淡一笑,對蘇茹道:“蘇師妹,你剛才不是對師傅説要回山嗎?”

    蘇茹“啊”了一聲,這才記起,連連點頭,然後轉身向萬劍一笑道:“萬師兄,那我可就要先回小竹峯了,這份禮物,真是多謝你了啊。”

    萬劍一微笑點頭,柔聲道:“不是説了小事一樁,不必放在心上嘛,你回去吧,一路小心。”

    蘇茹扣上了木匣,小心地將白玉鴛鴦扣扣上,隨後伸手祭出琥珀朱綾,但見那霞光道道,將她身影簇擁起來,緩緩升上半空。她人立虛空,兀自還回過身來,向着萬劍一招了招手,笑容滿面,這才與法寶合一化作一道紅光,沖天而起去了。

    萬劍一目送蘇茹離開,面上笑容始終不減,半晌之後才回身過來,卻發現水月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萬劍一有些詫異,道:“水月師妹,你怎麼還站在這裏,莫非在等什麼人嗎?”

    水月面無表情,目光微凝,在萬劍一身影上略一停留便移了開去,片刻之後,只聽她似乎不帶任何情感變化的聲音道:“適才我下來路過碧水寒潭時,遇見了道玄師兄,他説你多半是在雲海之下,吩咐我若是遇見你了,便叫你去碧水潭邊與他相會。”

    萬劍一“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多謝水月師妹傳話了,我這就過去。”説着,他便邁步向前走去,只是當他與水月擦肩而過的時候,水月卻突然開口道:

    “萬師兄。”

    萬劍一身形一頓,轉過身來,道:“什麼?”

    水月凝視着他,一雙明眸中幽光輕閃,但沉默許久,最後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也先回山去了。”説着,也不待萬劍一追問,轉身祭出仙劍化作一道清光,悠悠飛上天際,飄然而去。

    萬劍一看着水月身影消失在天際,不禁有些糊塗起來,摸不透這平日看來端莊冰冷的小竹峯師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最後只得聳了聳肩膀,反正女人心海底針,他弄不清楚也並非奇怪之事,轉身邁步向虹橋走去。

    夜色又深了幾分,寬闊的雲海之上也更顯得寂寥,放眼望去,此刻已只剩萬劍一一人,隨着他腳步走動,一路之上似霧如紗的雲氣在他身前分開又在他身後合攏,浮沉不定,如白色海浪,潮起潮落。

    前方有清脆水聲傳來,橫亙天地之間的虹橋現於眼前,無座無墩,橫空而起,一頭搭在雲海之上,另一側則斜伸向上,伸入了那天際雲彩深處,如矯龍躍天,氣勢孤傲。在橋面之上,兩側都有清澈水流流下,不時濺起小小如珍珠般的水滴,彈射在半空又悄然滑落,映着天上那紅霞雲彩,折射出温暖美麗的光芒。

    踏上虹橋,天際罡風遙遙吹來,白衣拂動,身影漸遠,最後只留下幽幽水聲,迴盪在天地之間。

    萬劍一過了虹橋,舉目望去,入眼的就是波平如鏡的碧水寒潭,在碧水潭的另一側,丈許寬的白玉石階斜向上而去,直通往山頂的玉清殿。山風從身後悠悠吹過,掠過寒潭水面,帶起了一道漣漪,輕輕盪漾。

    萬劍一向碧水潭遠處看了看,果然片刻之後,望見在遠離路徑石階僻靜的寒潭另一側,有一個身影負手而立,仰首看天。萬劍一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走了過去。

    他直走到那個人影的身後,才微笑道:“道玄師兄?”

    那人回過頭來,一身道袍,雙目有神,濃眉細眼卻是神華內斂,初一看不過以為乃是普通人物,看得多幾眼了,卻漸漸予人一種威嚴之感,非可小覷。

    不過此人顯然與萬劍一非是一般的交情,轉過頭來見是萬劍一,便笑了道:“萬師弟,你可真是夠磨蹭的,害得我在此等候許久。”

    萬劍一笑道:“該死該死,都是小弟的錯,師兄千萬饒恕了吧。”二人相視,都是笑了出來。

    萬劍一笑聲稍止,道:“師兄召我來此,有什麼事要跟我説?”

    道玄方欲説話,卻忽然欲言又止,輕聲道:“噓,你先聽……”

    萬劍一怔了一下,凝神聽去,片刻之後只聽得一陣歡聲笑語,從遠處玉清殿上遠遠傳了下來。萬劍一聽了一會兒,笑道:“看來上面熱鬧得很啊,師兄怎麼不上去多飲幾杯?”

    道玄微笑搖頭,道:“修道人多飲無益,不過今日的確乃是大喜之日,眾人歡喜鬧騰,也無傷大雅,至於我自己,就不必進去湊熱鬧了。”説着他頓了一下,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萬劍一,道,“今日激戰時候,我遠遠看到長春翁那老魔頭遁走時似傷了你一掌,不過看你現下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多半也是無妨了吧?”

    萬劍一笑道:“長春翁那老賊色厲內荏,雷聲大雨點小,只是嚇唬人而已,不妨事的。對了,師兄,你還未説要跟我説什麼事呢?”

    道玄點了點頭,面色莊重了些,微一沉吟,道:“師弟,這幾日正魔大戰,兩方自都是精鋭盡出,不過邪不勝正,天道坦蕩,才有了我正派大勝之局。在此歡慶之刻,我卻想問一問,師弟你覺得魔教此次大敗,大概要多少年方能恢復元氣?”

    萬劍一眉頭一皺,顯然沒料到道玄會向他問這個問題,不過稍微思索之後,他爽快地道:“我以為此番魔教損兵折將,傷亡不可謂不慘重,就算不用百年,至少也得七八十年方可恢復元氣。”

    道玄點了點頭,微笑道:“果然英雄所見略同,我亦作如是觀,其實不止你我,剛才你離開的時候,在玉清殿上諸位長輩談論時,也大多作如此想法。是以若我所料不差,多半明日時分,我正派三大派或將要各自分佈區域,將這些魔教餘孽從中土之地徹底逐出了。”

    萬劍一神采飛揚,笑道:“如此正好,我正覺得這三日裏還未打得過癮呢,哈哈哈哈……”

    道玄看着萬劍一眉飛色舞的興奮模樣,忍不住搖頭也苦笑了一聲:“你這個人啊……”

    萬劍一笑了片刻,忽地面上神情一怔,笑容消了下去,似乎想起了什麼,道玄將他的表情看在眼中,道:“怎麼了?”

    萬劍一遲疑了片刻,皺眉道:“師兄,我聽你剛才話裏意思,似乎諸位師長的意思,只是要把魔教妖人逐出中土?”

    道玄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這豈非正是當前大事,不然你還想做什麼?”

    萬劍一搖頭道:“這自然是大事,我可不是反對此事,只是……”他眉頭緊鎖,片刻之後抬頭看着道玄,道,“師兄,我以為今日局面實在是千載難逢之機,魔教新敗,死傷慘重,精鋭為之一空,正是我等對其窮追猛打的大好機會,豈可只是將之逐出中土就算了?”

    道玄的眉頭也慢慢皺了起來,緩緩道:“以你的意思,難道逐出中土還不夠嗎……”他臉色忽然一變,愕然道,“難道你竟是想去傳説中的西北蠻荒之地?”

    萬劍一發出一聲清朗長笑,憤然道:“不錯,我正是此意。魔教源起自古以來便神秘莫測,天下人除了知道爾等乃是發源於西北蠻荒,又傳説那裏有一座亙古魔殿,乃是魔教聖堂死地,除此之外便再無消息。如今恰是千載良機,何不趁此殺入蠻荒,斬草除根?”

    道玄面色陰晴不定,良久才道:“可是數千年下,除了魔教妖人,從未有人從那蠻荒之地中活着出來過,更無人知曉其中到底是何等凶地,貿然闖入,只怕未可輕言必勝!”

    萬劍一雙眉一展,昂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道玄默然,許久沒有説話,萬劍一見他沉默,也隨之靜默下來,碧水潭邊,一時除了山風呼嘯,中間夾雜着遠處玉清殿上的談笑之聲,四周變得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道玄道:“此事事關重大,非是我二人可以自作主張,我看還是稍後稟告恩師和諸位師叔師伯,再作定奪吧!”

    萬劍一點了點頭,但目光炯炯,看着道玄,道:“本當如此,不過師兄,小弟這裏卻想先問你一句,不知師兄心裏,可否贊同小弟這個想法?”

    道玄抬眼向他看去,只見萬劍一劍眉星目,目光鋭利明亮,其中熾熱之意,竟彷彿如無形利刃一般,落在他自己的臉上。道玄微一猶豫,展顏笑道:“師弟,你我二人交情非同一般,加上此事的確有可行之處,做師兄的自然要全力支持於你。”

    萬劍一大喜,上前猛地一拍道玄肩膀,大笑道:“好,好,好,只要有師兄你相助,便勝過了千軍萬馬,你我兄弟二人並肩而戰,便是縱橫天下,也只是小事一樁!”言罷大笑。

    道玄微微搖頭苦笑,似乎有些受不了這個熱情奔放的師弟,只是看他神色,更多的卻是欣喜。

    遠處,又是陣陣山風吹來,二人的衣衫道袍都輕輕拂動,天際那片異樣的火燒雲霞,還散發出淡淡紅光。碧水寒潭之畔,他們兩個人的影子倒映在地面水上,拉得很長,並肩站着。

    萬劍一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了兩人的影子,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有個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也許只要兩個人並肩而戰,這世間便當真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他們了!

    萬劍一心頭正被這突如其來的感覺所縈繞的時候,道玄卻突然“咦”了一聲,向萬劍一身後望去,萬劍一隨即也感覺到了什麼,轉身看去,只見從遠處那氣勢恢弘的白玉石階上,遠遠地走下了一個人,漸漸走近,卻是一位僧人,灰布僧衣,方臉垂目,面上看去都是平和之色,緩緩走來。走到近處,萬劍一與道玄目光都有意無意向這位僧人左手手腕處看了一眼,那裏繫着一串翡翠念珠,晶瑩剔透,耀人眼目,發出淡淡青光,與這位僧人一身的樸素打扮頗有幾分不合。

    那僧人走得近了,很快也發現了這寒潭邊上的僻靜所在已先站了二人,便抬眼看去,目光在萬劍一面上掃過,隨即落在道玄身上,慢慢露出了一絲笑容,而對面道玄也笑了出來,走上一步,對萬劍一微笑道:“師弟,我來給你介紹,這位大師就是這些年來名動天下的天音寺‘泓、德、智、空’四大佛徒中的普智大師。”

    萬劍一“啊”了一聲,施禮道:“大師之名久仰了,失敬,失敬!”

    普智和尚連忙還禮,苦笑道:“道玄師兄又來取笑小僧了,我不過是天音寺中不成器的一個弟子,被好事之徒胡亂編了個什麼所謂的四大佛徒,厚顏與三位師兄弟並列,實在是太過慚愧了。”

    道玄笑道:“大師何必自謙,對了,這位乃是我的師弟,俗家名姓萬,名劍一。”

    普智一怔,動容道:“原來這位便是與道玄師兄並列為青雲門當今年輕一輩奇才翹楚、驚才絕豔的萬劍一萬師兄,小僧這裏有禮了。”

    萬劍一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大師好生厲害,剛才還説我道玄師兄取笑於你,可轉眼之間,我卻被大師消遣得無地自容了!”

    普智面上泛起笑容,微笑合十道:“哪裏哪裏。”

    三人相視而笑,道玄道:“普智師兄怎的來了此處?”

    普智道:“阿彌陀佛,小僧修行尚淺,至今仍無法與普泓師兄那樣達到‘目空一切’之境,不耐喧擾,只得暫且出來。”

    萬劍一笑道:“大師你乃是得道高僧,原不必湊那熱鬧的。”

    普智微微一笑,道:“小僧這還是第一次來到青雲靈山,若二位師兄沒什麼吩咐的話,小僧便趁這空閒四下走走,好好看看這靈山勝境。”

    道玄與萬劍一都微微欠身,道:“大師請便。”

    普智合十對他二人行了一禮,轉身走去,很快走上了虹橋,身影漸漸消失在雲氣山風之中了。

    道玄目送普智身影遠去,忽然道:“師弟,此番正魔大戰,我正道修真諸門閥皆是精鋭盡出,雖是同心禦敵,但亦可看出如今年輕一輩的根底苗頭來。想來有此念頭的,未必只有我們,我等私下注意天音寺、焚香谷等年輕一輩,他們多半也窺視我們,不知這三日下來,你可看出了什麼?”

    萬劍一沒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會兒,道:“以我所見,當今正道諸門年輕一代俊傑輩出,實是難得的景象,遠勝以往,不過若當真要比起來,只怕還是以我等青雲、天音寺、焚香谷潛力最為深厚。”

    道玄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一絲笑容,道:“師弟所言甚是,我意亦是如此。三派之中,焚香谷里雲易嵐、上官策兩人都非同小可,不過若要説將來與我青雲門爭奪天下正道領袖之位的,只怕還是天音寺。”

    萬劍一眼中閃過一道光華,神情看去似乎並未因此而擔憂,反有幾分鬥志昂揚之色,道:“不錯,剛才那位普智師兄雖然我沒有看到他與魔教交手,但其他三位佛徒,特別是那位為首的普泓師兄,卻實在是千載難逢的奇才,佛法神通已臻大成之境,假以時日,必是領袖天下的大德高僧。”

    道玄一聲長笑,拍了拍萬劍一的肩膀,笑道:“師弟,既如此,我等身負師門重恩,看來日後擔子不輕啊!”

    萬劍一朗朗而笑,神態飛揚,道:“明日我便向師尊請命追剿魔教妖孽,殺入蠻荒!嘿嘿,若不做下幾件大事,怎對得起七尺男兒之身,白白辜負了一身修行!”

    道玄目光一閃,面上似掠過幾分異樣神色,但仍是微笑點頭,道:“正是,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萬劍一重重一拍道玄手臂,哈哈大笑,只覺得心頭一股激情豪邁,天地蒼穹都似在手中,人世間更無難事,忍不住仰天長嘯,嘯聲清鋭直上雲霄,天際風雲變幻,滾滾不休。

    翌日,正道大小諸派都逐漸離開青雲,靈山勝境之上,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少了幾分喧鬧,多了幾分仙家靈氣。

    接近午時時分,以青雲門掌教天成真人為首的青雲諸長老,才將最後一批離開的正道道友送走,回到通天峯峯頂玉清殿去了。而在雲海之上,來來往往的青雲弟子卻是極多,除了長門通天峯一脈的弟子之外,其餘六脈弟子也有不少來到了這裏,其因無他,乃是大戰之後,掌教天成子傳下喻令,令這一次表現出色的年輕一輩弟子都來到通天峯上,當有所嘉獎。

    是以此刻走在通天峯上的青雲弟子們個個都是面露笑容,欣喜非常,本來一場難得的大勝已是大喜之事,若是再有幸入得諸位師長法眼,傳得奇術妙法或得贈些奇珍異寶,豈非更是喜上加喜?

    蔚藍的天空裏萬里無雲,但不時劃過天際的道道奇光異彩,卻為天幕上增添了亮麗的顏色,那是不時到來的各脈弟子馭劍之光。遠處,青雲山巔不時傳來悠揚的鐘鼎之聲,靈鳥飛躍,鳴聲清脆。雲海之上,更是在白日照耀之下,雲氣蒸騰,猶如仙境。

    大竹峯弟子田不易,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踏上了通天峯雲海上白玉鋪就的平台。與他同來的大竹峯弟子還有兩人,都是他的師兄,名喚做苟不立、侯不靜,三人站在雲海之上向四周看了看,苟不立低聲對其餘二人道:“不是説大師兄已經陪師傅先來了嗎,怎麼沒看到人影?”

    話音剛落,站在他身旁的侯不靜眼尖,一指前方,笑道:“那不是熊師兄嗎?”

    田不易與苟不立轉眼看去,果然望見一個壯碩之極的男子從人羣之中走了過來,正是他們大竹峯一脈的大師兄熊不壯。

    熊不壯聲若洪鐘,遠遠便聽見他笑道:“你們這三個兔崽子,可叫我好等啊。”

    田不易三人都笑了起來,待熊不壯走到跟前,身材偏瘦的侯不靜看去怕只有他一半寬,嬉皮笑臉道:“熊師兄,你這麼早就過來了,可有看到小竹峯的那位大美人水月嗎?”

    熊不壯銅鈴般眼睛一瞪,道:“胡説八道,我是陪師傅前來送別其他門派的,一大早到現在就忙個不停,哪像你們三個懶鬼,姍姍來遲還滿嘴風涼話!”

    田不易笑道:“熊師兄你別與他一般見識,侯師兄其實是自己想見那位水月美人兒的,這不是向你投石問路嗎?”

    熊不壯與苟不立都是大笑,侯不靜則是向田不易呸呸呸連啐了幾口,吐舌道:“那水月冷若冰霜,青雲門上下誰人不知,我哪敢去惹她?”

    三人聽了,又是一陣大笑,顯然水月名聲素來在青雲門中頗是不小。他們四人隨後向前走去,大竹峯人丁不旺,不過師兄弟間感情向來都是極好的,一路上熊不壯對三位師弟道:“現在師傅已經隨掌教真人等去了玉清殿上,我看不只我們,便是其他各脈的年輕弟子,也沒有過虹橋上去玉清殿的,想來應該是諸位師長有些要事商量。師傅他老人家吩咐我等就先在這雲海上轉轉,等候傳喻。”

    田不易等人都點頭稱是,當下四人在雲海這裏閒逛,一路上不時有相識的其他各脈師兄弟遇見,彼此寒暄招呼,倒也熱鬧。這般逛了好一會兒,眼見這雲海之上越來越是熱鬧,青雲弟子越聚越多,卻始終不見玉清殿上下來人傳喻眾人前去。

    直到了日正當空,人羣中忽地一陣騷動,原來是從虹橋方向下來一位長老,眾人都圍了過去,卻只見那長老向雲海之上掃了一眼,面無表情,朗聲道:“掌教真人傳喻,此刻有要事商討,諸弟子暫緩上山,可先去通天峯弟子居先行用過午膳,待午後再行傳喻。”

    雲集在雲海之上的青雲門各脈弟子怕沒有百餘人,聞言人羣中發出“譁”的一聲聲響,不過眾人面上倒並無怨煩之色,更多的人倒是對掌教真人等一眾師伯師叔談了這麼許久仍未談妥的事,頗感興趣,私下一個個交口結舌,都紛紛議論起來。

    熊不壯轉過頭來,呵呵一笑,道:“如此正好,我早就想嚐嚐通天峯的菜餚口味了!”

    田不易三人大笑,並肩向着人羣走去。遠方,虹橋盡頭、雲氣深處,似乎又有一陣悠揚鐘鼎之聲飄揚過來,給這靈山仙境更添了幾分悠閒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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