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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門四高手

    “哈哈,羅公子,你要能打敗曲唐鞠麥四大公門高手,老夫破例放你一條生路!”鄧百機在場外笑道。

    “原來,你們使的是一個連環計,昨夜鹿角站‘連升店’一戰與今天岳陽樓旁那一戰,都是為了把我引到這裏來!”羅豪揚憤憤道。

    “羅公子總算不笨!”

    鄧百機笑道,滿臉是狡黠的笑意與揶揄之色,“你不覺得這連環計相當高明?”

    羅豪揚心裏一震:看來今天這一場是早已安排好的,他們志在必得,怕難以善了了!

    心裏這樣想,臉上卻不露聲色,淡然一笑道:“鄧百機,你以為這條計謀真運用得天衣無縫?哼,其實我早看出破綻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揭穿你麼?”

    鄧百機聞言不由臉色一灰:“怎麼,你早看穿了?”

    “首先,你昨夜打‘死’鞠鐵蓑、麥金杖這手功夫露了破綻。在我昨夜追不上你回來查看鞠、麥兩人時,發現那兩人之‘死’是服了一種藥物,進入‘龜息’狀態。留在他們胸上的掌印並非真的紫砂掌,而是手掌蘸了顏色印上去的。”

    “其次,你今天衝進來救我時向唐六合、曲逢春打出兩記劈空掌,我發現兩人故意裝作被一股巨大的暗勁阻遏住的,因為他們的身形動作比你的掌擊出快了一些。最後,在那位周義士衝出時,我看到那邊一塊石後有個人欲衝出但被另一人一按頭按了下去,這邊第七棵松樹上因人動而搖晃了一下。”

    “……鄧百機,你現在該知我言下無虛了吧?”

    羅豪揚侃侃而談道,其實,這些蛛絲馬跡是他剛才一瞬間似有所見的,甚或根本不存在的,但為了瓦解敵心,渙散敵方鬥志,他故意説得煞有其事似的,言下之意,他已有必勝的把握,將計就計,意在把對方一網打盡。

    鄧百機聽後,果然不由臉色一凜,變了一變,但隨即冷笑道:

    “好!我倒要看看,羅公子有多大神通,竟如此囂張!”

    麥金杖將手中杖一頓地,大步搶出道:“好,讓我第一個領教羅公子的功夫!”

    羅豪揚淡然道:“閣下自封殺威天下第一杖,可謂名實相符:這根水火棒,正是衙門隸役用來作威作福的殺威棒。當年梁山好漢林沖、武松等,都難逃閣下此棒之劫!殺威天下,真是威風得緊!但閣下的威風,輪到單打獨鬥,可就抖不出來了!你們公門中人,最大的本事是呼朋引類,一擁而上,以多凌寡,仗勢欺人!還是你們四個一起上吧!也免得多費手腳!”

    説完仰臉向天,不再看麥金杖一眼。

    麥金杖聞言怪叫一聲,一個跟頭翻過來,手中杖陡然而出,“棒殺天下”,一杖掃向羅豪揚腰部,杖風烈烈,飛沙走石,威力驚人!

    但這一杖雖雄猛,只見羅豪揚在杖影中身子一晃一旋,一道劍光一閃而沒,等這一杖收住時,麥金杖不由臉色漲成一片豬肝:

    一根杖竟然被削去一大截,本來六尺長的杖,只有四尺了!

    羅豪揚姿勢不變,依舊仰臉看天,劍在背後鞘中,似乎從未動過!

    “嘿嘿,羅公子好快的劍招!待我來領教領教!”鞠鐵蓑走出道。

    和長得矮壯的黃臉圓頭的麥金杖長得相反,他是一個瘦高的漢子,刀把臉,鷹鈎鼻,目光兇毒陰鷙!

    在公門,鐵蓑風雨劍鞠鐵蓑的名頭,僅弱於“公門三傑”柳闊英與曲逢春、唐六合,一身武功頗有獨到之處!

    此時鞠鐵蓑橫劍當胸,那雙陰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羅豪揚,那份與乃師弟麥金杖相反的出奇的冷靜,不由使羅豪揚心中一凜,他看出鞠鐵蓑的武功較之於麥金杖,高出何止一籌?因而心中不由存了警覺!

    但表面看來,羅豪揚依舊大模大樣,目中無人地仰臉看天,一副爾奈我何的樣子!

    鞠鐵蓑見狀目中兇芒一閃,身形一起,“蒼鷹搏兔”,撲向羅豪揚,手中劍快如急電,一連刺出六劍,這一招叫做“六出雪射”,其六劍都是虛招,第七劍才是致命一擊,叫做“一心冰矢”!

    如羅豪揚身形一動,存了避讓或招架前六劍之意,則這第七劍攻在羅豪揚身形、招式已用老,無法變招時刺出,其時,必無以補救了!

    羅豪揚這兩年在白袍道人石道人手下習劍,石道人精研各派劍術,對各派各門劍術招式均有評述,這使羅豪揚獲益非淺。

    現在見鞠鐵蓑這劍招使出,早識破其用心,身形不避不動,在鞠鐵蓑第七劍一劍刺出時,雙足一點,騰身空中,已拔劍出招,乃是一招“天羅劍”中的“網師倒挽”,頭下腳上,一劍刺向鞠鐵蓑握劍手腕。

    鞠鐵蓑機警異人,一見眼前身影一閃而沒,已知這頭兩招勞而無功,對方已反攻!一領身形前竄,然後一劍“后羿射日”,向後揮出,恰好拆解了羅豪揚那招“網師倒挽”。

    羅豪揚人一落下,劍出“扳罾南河”“飛網扣鴉”“綱舉目張”三招,運劍如風,哪容鞠鐵蓑緩過氣來?直把個公門高手的鞠鐵蓑逼得步步倒退,手忙腳亂!

    鞠鐵蓑被羅豪揚這一逼,目中精芒一閃,猛地一聲怪叫,一招“浪雨蓋荷”,又一招“虯龍飛撲”,再一招“風摧白梅”,三招劍術古怪精刁,兇殘毒辣,出招之部位,匪夷所思,極盡其妙!

    這三招正是他“風雨劍”中的秘招,羅豪揚陡出不意,退得略慢一慢,衣袖被刺了個洞,險些中臂!

    鞠鐵蓑不退反進,一個旋身,以背部飛揚起的斗篷來擋劍!

    羅豪揚一劍刺中斗篷,想不到這斗篷竟然堅如金石,刺不穿它!

    鞠鐵蓑身子一抖,那斗篷倏地一收一撲,裹卷羅豪揚劍刃,用的是軟兵器中的“裹”字訣!

    原來鞠鐵蓑的武功,風雨劍還在其次,最精強的武功還在這“鐵蓑衣”功!

    “鐵蓑衣”功是運用強大真氣內力,使斗篷堅逾金石,韌若牛筋,剛柔相濟,攻守兼備的一門武功,兼盾牌與飛帶軟索之長,其功用與血旗門的血旗功彷彿,有張、展、撲、卷、壓、回、舞、翻、裹、粘、浪、扣、抽十三法。

    鞠鐵蓑使開“鐵蓑衣”功後,形勢頓為對羅豪揚不利,鞠鐵蓑那斗篷倏收倏張,忽剛忽柔,時飛舞作烏雲蓋頂,時疾撲如黑旗掃陣,而鞠鐵蓑的劍在這令人眼花繚亂的斗篷飛舞中時而急飛而出,令人防不勝防!

    兩人又鬥了十七八招,鞠鐵蓑一聲厲喝,第二次施展他得意招式“雲翻烏蒙雨射劍”,飛躍空中,斗篷翻卷如怒雲,倏地張開,帶着呼呼風響,向羅豪揚罩撲下來。

    羅豪揚一聲長嘯,人也隨即飛起,向鞠鐵蓑激射而去!

    兩條身影在空中相交時,各自變換了三個身形,然後相交衝過,背對背各自落地。

    羅豪揚落地後,穩穩地站住了,將劍“嗆”地一聲歸入鞘內,臉上恢復了平靜,平靜的臉上似乎未曾經過一場惡戰一樣。

    而鞠鐵蓑落地後,背後斗篷已從中分為兩片,連同衣服也給劍刃劃裂,滲出些血痕,人晃了一晃,終於倒了下去!

    “你敢殺了我三弟!”唐六合怒聲道,挺鈎欲衝出。

    “二弟!”曲逢春喝住了唐六合,“老三沒死,只是這虧吃大了,受了內傷!”

    “不錯,還是曲老大心細!我只是破了他‘鐵蓑衣’武功,並點封了他督脈三處穴道,震傷了他經脈而已!”

    羅豪揚淡然一笑道。

    “你敢傷我們公門之人,還想討得了好去?接招!”唐六合説完,揮動雙鈎,向羅豪揚攻來,雖含怒出招,但攻出的招式法度森嚴,精猛兼備,儼然一派名家風度!

    唐六合使出的雙鈎招式是一招“其利斷金”,義取“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言,左鈎在上,右鈎在下,雙鈎並進,上刺“玉堂”,下穿“石門”!

    但招使到一半,又化為“牛頭摘肺”“馬面掏心”,雙鈎倏地一抖一閃,疾撲羅豪揚胸膛!

    羅豪揚身影一閃,倒踩七星步避退,讓過來招,一退覆上,劍已出手!一招“三環套月”,刺向唐六合咽喉。

    唐六合左鈎化“無常鎖魂”,上舉鎖封來劍,右鈎“五鬼鬧判”,“嗨”地吐聲催勁,一鈎化五,疾若流星,奔羅豪揚腹部而來!

    但羅豪揚劍使到中途劍頭一沉,一個伸縮吞吐,“神鵬磨翅”“金針探海”,劍復刺唐六合眉心!寒氣凜然!

    如唐六合不變招,他右鈎還未扎入羅豪揚腹中,自己的命就得先送掉了,!

    唐六合大吃一驚,忙往後一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羅豪揚一揚劍眉:“拘魂神鈎,不過爾爾,欺侮婦孺尚可,遇上真格的,只會拘自己的魂了!”

    唐六合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一語不發。

    曲逢春大笑一聲:“羅公子果然身手不凡,待……”

    他話還未説完,唐六合一聲狂吼,又一次撲出,勢若瘋虎,揮舞雙鈎,卷向羅豪揚。

    雙鈎招式已變,着着搶攻,招招相連,招中藏式,式外生招,“鈎、拉、鎖、帶、擒、拿、捉、提、刺、抹、點、札”十二鈎法,盡情使開,如暴風驟雨,鋪天蓋地而至!

    羅豪揚見狀不由一凜:這路鈎法見所未見!武林中行、查、踔、捲簾、雪片五大鈎法中並無這路鈎法!

    原來這一路鈎法是唐六合近年來獨創的鈎法,以通臂拳築基,以螳螂拳為架,合雞爪鐮、筆燕撾與護手鈎行鈎及他原先的拘魂鈎法於一爐,另形成了這有神鬼不測之機的“通臂連環鈎”!

    通臂拳術其取形於猿猴中一種通臂猿,舊傳此類猿兩臂相通,能縮左而延右,或縮右面延左,使一臂能兼二臂之長。通臂拳有取於此,在行拳時伸肘催勁,勁由背發,經肩和肘,而圓滑地達於手指,以勁傷人!講究的是勁、力合一,以意帶勁!做到意到、力到、勁到!

    通臂拳剛柔並濟、內外合一,是一種很高妙的拳術!

    唐六合將這通臂拳糅合到鈎法中,那雙鈎便如人延長的手臂,在進攻中相互呼應,連環不斷,靈活多變,時有奇招化出,出人意外!

    這一路鈎法使出,頓時搶得先手,佔了上風,逼得羅豪揚招架不迭!

    羅豪揚又應了十幾招,不由心中焦慮:

    敵方嚴陣以待,雖已鬥敗了兩人,但長此鬥下去,必敗無疑!須得幹冒奇險、出奇制服才好!否則,如在曲逢春手下也百招以外取勝,則在四大公門高手的“車輪戰”下已耗盡功力,老狐狸鄧百機翻臉食言,再行出手,敗在其次,怕難以生還了!

    想到這裏,正值唐六合使到一招“雪挾崑崙”,明晃晃一對鈎頭刺來!

    羅豪揚猛地大喝一聲,不退反進,身如旋風,舞劍闖入鈎影中,只聽“當”一聲響,隨即“啊”地一聲慘叫,等羅豪揚身形復旋出,退到原地時,唐六合的一鈎被截斷,雙臂齊肩部都被劍刺穿一個窟窿,臉如土色,慘然被定在那裏,胸部還有一處傷口,有血滲出!

    而羅豪揚左肩也是一片血漬,顯然也中了一鈎,那一鈎如再低再往中間一些,便刺中心區了!

    原來羅豪揚不惜以自己先中一鈎的代價,運“無相神功”,以劍截斷唐六合攻來之另一鈎,隨即迅疾以“一帶三星”的閃電三刺,刺中其雙臂與肩部之連接處和“七坎”大穴!

    這還是羅豪揚宅心仁厚,本來,他完全可以一劍穿心,令唐六合喪命的!

    曲逢春見狀,長嘆一聲:“羅公子宅心仁厚,保全了敝師弟兩條性命,這手下留情之德,在下豈會不知?縱使曲某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出手了!我們兄弟四人,就此別過!”

    説完,招呼麥金杖背起鞠鐵蓑,自己背起唐六合,便欲離去。

    鄧百機笑道:“曲大人,就這樣離去了?”

    曲逢春冷冷地看了一眼鄧百機:“鄧先生,雖然你持有家師信札,但家師只令我們兄弟協助你相機行事,總不要我們四個人人人都為你拚命吧?曲逢春這次來,第一次向一個缺乏證據的無辜之人出手,已很慚愧了,難道還要再作違法械鬥之事?如有確證羅公子犯了大罪,曲某為國為民,自會拼命向前的!這種個人恩仇之事,江湖爭鬥嘛,恕曲某不感興趣!”説完轉身便走。

    剛要走出松林去,忽然一聲喋喋怪笑,在曲逢春前面出現一個青衣白臉的披頭散髮老人,笑聲又冷又刺耳,宛若夜梟!並不見他怎樣拿勁作勢,形如鬼魅,一下子閃到了曲逢春面前,齜嘴一笑:“嘿嘿,閣下就這樣想走嗎?”

    曲逢春一見來人,不由心中一寒:

    來人亂髮披肩,臉白如紙,毫無血色,一雙死人般的眼睛,定定地、冷冷地看着人,毫無一點活人的生氣與感情!

    這人好像是從冰窟窿裏冒出來的,令人感到寒陰逼人!而那高聳的眉骨、峨峙的顴骨與缺肉的腮,更給人種陰森的鬼氣!

    ——這人簡直像個殭屍!

    “不錯,我就是殭屍!”來人冷冷道,並突然飛出一雙白得令人噁心的瘦骨稜稜的手摸向曲逢春的臉:“你試試我的手可有熱氣?”

    曲逢春見狀大驚,忙身形一閃,以倒踩七星步後退,意欲避開這突伸出的手,但不知怎的,來人的手還是摸到了自己臉上,果真一片冰涼!

    以鐵手捕快曲逢春的武功身法,竟然避不開來人看似無甚奇奧的一摸!

    來人的武功真令人駭然心驚了!

    縱然明知對方是人,只不過是一個武功奇高的高手而已,但不知為什麼,給他摸過一摸後,只覺得臉上如被死人摸過的説不出的不舒服,如早晨出門撞上蜘蛛網的遊絲似的!

    曲逢春將唐六合輕放一邊,然後立好門户,沉聲喝道:“閣下何人?”

    來人桀桀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你是鬼見愁柳捕王柳老兒門下首徒,又是名揚天下的大捕頭,竟然不知老夫是誰!就憑這,得挨老夫一拳!”

    説完直通通的一拳伸出,看上去相差老遠,但不知怎的,人已到了眼前,那拳已陡然擊到!

    “當!”一聲響,然後是“噹噹噹”五下密響!

    來人這一拳擊中曲逢春胸膛時,發現那裏早有一隻手臂橫肘等在那裏封擋。這隻手臂在捱了一拳後迅即直肘反腕抓出,一抓不中後,化抓為拳,五連拳連擂而出,是梅花螳螂拳一氣擊五拳的拳法!來人也擊出五拳,拳拳相遇,發出這五聲金屬撞擊的聲響來!

    曲逢春眉毛一揚:“言家拳門派中‘金、銀、銅、鐵’四大長老,閣下是哪位?”

    來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這四個混賬東西的武功未必高明!老夫秦鷹揚!”

    “冰屍老怪?”

    曲逢春聞言,不由心向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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