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十三章撐補為母
第六卷第十三章撐補為母
元二郎連退了五六步。就在後退中就強穩了身子，右拳一拳擊出。
康順風這時正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這時就右手往外一輪就帶開了他的右手，左肩就靠了進去，一靠打在元二郎的大臂上，接前左手貼了他的身體上輪，就一下子將他的右臂撐起，連挑帶蹭帶轉臂摩肘，手肘也蹭到了他的下頜，令他一時基本沒了意識。
元二郎這時雖然已經出了左拳打了出去，但已經有點兒被綻勁了，加上康順風的鑽靠是連蹬帶撲，有進無退地全身撞入，相比之下，康順風的右肩離他的心口更近些。
而且這種雲手進靠的打法，是一直在側身換膀以及身體高速度的衝撞運動中進行，康順風身子一順一扭，左臂就掛開了他的右肩，大脊就像被擰緊的繩子一樣，一鬆一展。這一靠打入，卻是肩帶風聲，靠帶拖尾，一個右內靠打在他心口。
康順風這一下卻是放了全身的力氣。
元二郎就感覺肺氣動盪，氣逆上衝，一口血就噴了出來。人正被靠得往後退，康順風下面拖尾手就一個獨頂加了抖手，一下子崩到了他的陰襠處，元二郎就慘哼出聲，又吃康順風一下個雲手下來，吃腳一拉將他一條腿揭起，一個外靠又打了出去，元二郎就一跤被靠跌出去，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康順風也沒再進逼，而是退了開去，看他還能不能起來。
元二郎卻已經是站不起來了，康順風這一靠打得他肺裏火辣辣地疼，下面陰襠又受了重擊，他掙扎了兩下，就放棄了，身體好時尚且不行，就是勉強站起來又如何。
他雙眼不甘地看着站在那裏的康順風，握緊了拳頭。
場子裏的觀眾終於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叫聲，大叫過癮。有人就對剛才劉振嵩在下面的學生叫道：“學功夫就要找這樣的人學，快退學去吧。跟你們那個教練，能學出個捶子……”
他們請來的裁判這時就過來，一把舉起了康順風，道：“這一場這位……”卻宣傳不下去了，他忘了問康順風的名字了，不過國際上混過，確實聰明，當下直接道：“中國的先生獲勝……”宣佈完了，領着康順風轉個方向又舉一次手，口中卻小聲地問道：“先生，快告訴我你的名字？”
康順風就笑着告訴了他。
康順風這時已經理解了向山説的話，這些人都是有力強壯之輩，平常沒少弄那些挺舉抓握的槓鈴或單槓、啞鈴之類的器械，進行過許多物理的抗擊打訓練，又經常進行沙袋和拳腳靶的擊打訓練，所以暴發力強，衝撞勁足，身體的梢節中節，也就是手肘力量極強。但卻內裏空虛。
打個比方，就好比一座城，外圍的兵馬兵強馬壯。但內城卻沒什麼兵馬，只要你突破重圍打到內城，他們就只有交械了。
所以和他們打遊場，他們能適應，但打入膛，他們就不適應了。
現在日方只剩兩人了，兩人也沒什麼好想的，互相看了一眼，現在對於他們來説，已經敗了四場，如果中方不打了，他們也輸了。如果中方打，除非他們也是同向山一樣，連贏個三場四場，那還能贏，但看了康順風功夫，他們三個中最厲害的元二郎已經被打倒了，他們過這一關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現在只剩下打精神的問題，就是輸人不輸陣。功夫可以不贏，但氣勢不能弱了。
兩個人就互相一點頭，那個叫三井的挑戰者就要出去，但另一個叫木村的卻拉了一下他，表示自己先上。三井就點點頭，木村相較他們大家，腿法雖然殺傷力不是最強的，卻是最靈活的。他就沒有爭，讓木村先上。
木村上來，對準康順風先鞠了一個躬。表示他對強者的尊重。
康順風還了一個抱拳禮。
裁判這時就舉手住下一揮，道一聲開始。
木村就大喝一聲，左腿往前一墊步，一個右蹬腿奔康順風腹部而來。康順風走得是**手的門子，這時見他腿來，右手掛角護頭，左手從外往裏一撩，身體一側，側身換膀就進了左靠，然後後面的右腿一蹬地，左手往上就掛角護頭，右手就撩陰而進，卻是和剛才打元一郎一樣的雲手進靠法。
木村剛收腿，康順風已經旋風般地跟了進來，還是一樣的雙手如環轉，雙肩打閃進，用的是連環的套式。
木村小碎步急往後退，康順風大踏步撩陰式跟進，像撩陰掌，又像擰腰擺胯。
終於木村已經到了檑台邊緣了，就不能再退了，卻是大喝一聲，奮起精神。一條左腿飛快地踢出向康順風的腹部，被康順風這時雲手進靠正走到了左式，右手掛角護了頭，左手臂合身一轉，側身換膀間，就將木村的左腿擠到圈外。
這時木村卻一個蹦踢二起腳就使了出來，原來他左腳是虛實相間，只用了五分力，右腳才是實打實的，用了十二分力出來。
但康順風的雲手進靠是左右連環互換的，根本是不過腦子的套法。是碰了就掛開，掛開就進堂，進堂就打靠的左右連環式。這時康順風正是左式，就左腿趴地，右腿一蹬，不退反進，同時剛撩開木村左腿的左手就往上轉圓而上，持角護頭，右手往下轉的同時，雙肩就側身換膀，一個內靠就撞了進來。
木村第二腿是直蹬康順風的胸部心口的，這一蹬出，康順風已經側身換膀，雙肩一換的速度，可比木村右腿蹬踢的時間快了，這一內靠就打開了木村的右腿，木村的右腿就踢空，這時康順風右手已經撩了上來，右肩打過內靠，自然就陰陽互轉，外靠就發了出去，木村這身體還騰空的，變化自然不及，就被康順風這外靠打了腹上。
人在半空，被一靠打中，就直直地飛下了檑台。
檑台是搭了一米半高的木台子，木村身體在空中已經失勢，就撲通一聲，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摔到了地上，直接就暈了過去。
場外日企的醫生就跑過去，一檢查就喊道：“沒死，沒死……”聽不來是沒事，還是沒死。
這時場子裏又是叫聲一片，而場上開封拳協的人才更是吃驚，他們明顯看出，康順風打兩個的竟然是用得同一個招式。這種撩陰式幾乎家家拳法裏都有，但康順風就這一個動作。就連續打倒了兩個日本高手。
江兆青這時已經不敢説對方是紙老虎了。
他忍不住問一邊微笑着的向山道：“貴師弟這用的是什麼招？”
向山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不是明知故問吧？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道：“用得雲手……”
江兆青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可是雲手幾乎河南練拳的都會練，怎麼不知道能這麼打人？”
向山沒有説什麼，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他總不能説，你們拳協搞武術發掘，搞了這麼多年，連門門都有的雲手的用法，都沒發掘出來，那麼多錢都用到那了？他看看他已經微微發福的身材，心道：難道都用在你的紅光滿面上了嗎？
雲手確實是一種門門都有的東西，現在連名字都被人搞出幾個，有叫雲手，有叫運手的，有叫撩掌的……但用法卻很少有人掌握了，就是有人説出來，也是一鱗半爪，其實雲手的用法，真的要一一列舉和拆解，寫出一本書來，一點也不稀奇，但無論怎麼説，都是假的，真正雲手的用法，就是老老實實地上手掛角，下手撩過，雙肩互閃，內靠外靠，從極小圓打到極大圓，練到了，什麼都有了。
這是一種不用明白用法，才能用好的招法。
大家一聽雲手兩字，就想着是個雲化之力，但其實雲手進靠，打得是個闖勁兒。所以紅拳前輩才想用黃泥蛋子來練動手的靠力與膀勁兒。
力量不行，這雲手使開固然能護了渾身周全，但被別人大力一撞，也能被撞個半死。打個比方，你雲手練得再好，一輛坦克車撞過來，你能用雲手擋住嗎？當然人會説，坦克車來了誰用雲手上，有病呀？是呀，沒錯，但人與人就是高低上下的一個對比，一個大人的力量，對於一個小嬰兒來説，是不是就相當於坦克車來着，小嬰兒的雲手練得再順，一個大人一腳肯定放翻他。
所以拳法之道，氣力為本，再好的技巧，也得有力量來支持，不然都是空談。就是説四兩能撥千斤的太極，也是尚力之拳，無力不成拳！所以練拳的人，無力時莫談鬆柔之道，鬆柔之道本就是對有力人才説的話。
就像小學沒畢業，就不要説微積分，微積分就不是小學生該接觸的東西。身無二兩勁，談松談柔，就好比一位數加法都算不到一塊的人，卻要去談積分極限是一個道理。
日方現在只剩一個三井了，他倒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站到了場子中間。
康順風現在已經明白了日本人的心情，他們已經不在乎成敗了，打得就是個精神。
雖然他不齒他們的手段，但卻還是有些佩服這些人的精神。也不説什麼，就繼續往場子中間一站。
三井是幾個人中唯一接觸過中國傳統武術的人，他在日本時，曾跟一箇中國拳師學過八極拳，所以他是幾個人中，唯一沒事時也練練肩靠的傢伙。
他站在那裏，和前面的木村一樣，鞠了一個躬，然後就呼喝一聲，拉開了架式，他拉得是個低架的格鬥式。
康順風看他的格鬥式比較低，就和他拉開距離，三井進，他就退。退不開就繞開，反正一直保持着安全距離。
台上台下的觀眾們就搞不明白，康順風是怎麼了，在他們想來，應該是一接手就進去把對方打倒，就完事了，現在已經午飯時間已過，大家都餓了。
江兆青也不明白，他就問向山道：“貴師弟怎麼了？”
向山就笑道：“他沒事……”
旁邊的王惠武也忍不住道：“沒事怎麼不打對方？”
向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這時，他們還沒明白，一直也不明白的三井卻明白了，因為他拉架過低，腿已經有點痠麻了。他就站了起來，拉起了高架。
就在他起來時，康順風如何不明白他的感受，他剛才一直繞就是等他雙腿疲累的這一刻，你拉低式，好嘛，咱就不打，累死你。腿累了，受不了了，好，那咱再不動手就是傻瓜了，當時康順風就往前一過步。
過步者，後腿前踢，而前腿空中又過後腿也！和心意拳的虎踐步有點像吧。這個步子的作用就是跨步大，人都以為一進腿會左右式互換，但空中一過，落起時左右式又並沒有換，略帶一點欺騙性。
這一過步，康順風就到了三井面前。
對於三井來説，開始拉開低架，精氣神都提着，最後腿站累了，起身後就有一輕鬆，這種輕鬆的感覺，就讓人的精氣神兒有一泄，意識難免會在這一刻有些許渙散。但就在他渙散的這一刻，康順風就突然過步到了他面前，左腿在前，左手一個攔手，劈面一把抓下，作用就是封眼開手。
三井果然就左手往上架起，康順風左手就抓了他的手臂，住下拉扯。這是一個順溜的動作，三井自然不能讓他扯下，他本來打算左手架住他後，右手出拳的，這時康順風左手往下一壓，他就本能地一抗勁兒。康順風這時右手已經斬下，他本來出左手，就是走得側閃直進的攔斬捶。
一進捶就斬在了三井的肘側曲尺上，三井胳膊就是一陣痠麻，被他斬落下來。
三井胳膊一落，右手也就顧不得出去打人，就想過來護了左臉，但還沒過來，就見一個黑影從臉側一閃，他就被康順風一個掛麪腳打在左側臉上。
原來康順風並不是簡單的攔斬，而是一動三出的攔斬手過蛙腿。
這三式是連環出的，一個接一個，中間幾乎沒有空斷，這一腿掛了面，就打得三井頭一暈。康順風這邊掛麪腿並不落地，直接就開了出去，右手往上撐起，左手一拳當心，正是紅拳中的撐補捶。
紅拳有一句話，就撐補為母，也就是説撐補捶是紅拳的母拳，一母生萬子。
其實撐補拳並沒有什麼神奇的地方，雖然這麼個叫法，但其實就是雀地龍接弓步架打，再接馬步架打，都是少林拳法中最普遍和普通的動作。
就這麼一個普通的動作，卻被一句撐補為母給神奇起來，許多人都想着，這是多麼精妙的打法。其實説到具體的打法，並沒什麼神奇之處，但説到打法原則上，就真是極精妙的東西了。撐補捶首先要傳達的紅拳打法信息是架打合一，同時進行，因為不管弓步架打還是馬步架打，撐拳與補拳都是同時進行的；第二個要傳達的信息，就是滾出滾入，因為不管是弓步架打還是馬步架打中，撐手都帶了外旋，補手都帶了滾轉；第三個要傳達信息是側身換膀，和高低起伏的身法。因為紅拳中最基本的身法就是雀地龍走陰陽上下，側身換膀走得左右開花，兩個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身法都在裏面；第四個是裏面撐補轉換時，也含了內外靠法，而雀地龍一式起伏之間，就有鑽襠靠法。
所以才説撐補為母！
所以紅拳拳法中，不管那一套，也不管是基礎套路，還是高級打法套路，都有撐補式。特別是那些高級套路的譜子，基本都是頭撐二斬來打頭的。
為什麼頭撐二斬，就是因為打法譜上這兩句話：“撐補為母，拳看can斬”中間拼音部分，是因為這是陝西方言，字典裏找不到這個字來。
這個can的意思，就是旋轉的意思。
康順風前手一旋，就對準三井的下頜撐起，撐得三井頭往後仰，後面一手補捶當心，打得嗵得一聲。
三井就被打得往後退去，心口如遭雷擊。
康順風看他後退，當時撐起的右手往下一掛，左手就劈面再抓，下面左腿就蹬了出去，因為三井已經退開，左退就走空了，但他右腿又起，左手掄抓不停，兩腿互換連蹬帶趴帶踩踏，正是炮捶硬開門式拉繮踩船。
咚咚咚咚踩得檑台發顫，緊逼上去！三井被他一拳打得心疼如絞，雙眼一陣模乎，這時已經有點緩過神來，見康順風這樣硬開門進來，當下大喝一聲，右手架抓，右腿提膝封腿，左手握拳，準備招一接實，腿一落起，就出拳擊出。
康順風這時左手抓被他架住，卻順勢住前一扯，正是紅拳纏法。左手一被攔，右手就直拳捅出，這是炮捶中練慣的。
這是三井被他一扯，也就順勢落了右腿，左拳一拳也擊出來。
兩人雙拳幾乎同時擊出，但康順風出拳和三井出拳卻不一樣，康順風出拳時，本能地加了身法側身換膀，而三井卻是空手道一樣的正身出拳。就這一點區別，優劣勢立顯，康順風一拳打在三井的胸肋上，三井一拳打在康順風肩上，因為康順風出拳時，肩膀就換到了前面，將胸肋藏在了後面。
就聽嘭嗵兩聲，兩人都擊中的對方。
康順風是炮捶套路的中一段，當時雖然右肩中拳，劇疼傳來，他卻仍本能地將炮捶練下去，當時扯了三井右手的左手往上一翻，單抹手撫眉擦臉就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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