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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南江林)

    《荒江女俠》作為“五四”以後舊派武俠小説的代表作之一,曾經產生過一定的影響。它的作者顧明道是民國三十年代五大武俠小説家之一,蘇州人。先是寫言情小説,著有《奈何天》、《雪裏殘紅》、《江南花雨》、《柳暗花明》、《秋水伊人》等;後轉入寫武俠小説,一生寫了幾十部,如《荒江女俠》、《荒江女俠新傳》、《海外爭霸記》、《虎嘯龍吟錄》、《海島鏖兵記》等等。而《荒江女俠》則是他的代表作,本書一共寫了六集,在《新聞報·快活林》連載以後,又出單行本,而且多次再版,後來又拍成電影,改成京劇搬上舞台,都很受歡迎。顧明道對於自己為什麼要寫武俠小説,有過自白。他説:“餘喜作武俠小説而兼冒險體,以壯國人之氣。曾在《偵探世界》中作《秘密之國》、《海盜之王》、《海島鏖兵記》諸篇,皆寫我國同胞冒險海洋之事,為外人堅拒,為祖國爭光者。”可見,他的創作目的還是明確的。姑且不論他的武俠小説的愛國主義思想是否有深刻的體現,但就主觀願望來説,把“壯國人之氣”、“為國爭光”作為他作品的基本主題,這也是難能可貴的。從民國初年到三十年代,武俠小説呈現出繁榮的局面,進入了一個新的高潮期出現了大量的武俠小説作家和作品。但是,從整體上來看,當時的武俠小説多是“庸筆俗墨,陳腐不堪”之作,正如鄭逸梅先生在他最初給《荒江女俠》的《序》中所概括的那樣:“武俠之書,有充棟汗牛之概,然或失諸穢褻,或失諸冗沓,或失諸平庸無奇,欲求一精雋貴當之作,不易得。”特別是那些荒誕離奇的武俠小説,其社會效果是很壞的,起着麻痹羣眾,使之逃避現實的作用,因此遭到革命作家的批判是完全應當的。但是對武俠小説不能都作如是觀,應該進行具體分析。武俠小説和一般的小説創作一樣,題材可以是古今中外、天上地下,但是反映出來的不能不是作家所處的那個時代的情緒。《荒江女俠》雖然沒有從根本上觸及當時反動階級的統治,沒有直接暴露統治階級的腐朽沒落,書中主人公的俠義行為不過是表現在同鬍匪、強盜、惡霸的廝殺;但是,字裏行間,仍然可以使讀者感受到作者對當時現實的不滿情緒和一定的愛國思想,而且藉着他所喜愛的人物之口,表示對社會現實的看法。我們不妨摘引幾段:玉琴:現在的官軍都是膽小如鼠,平時只會欺壓良民,貪圖軍餉。劍秋:今日我國的軍隊腐敗極了!而外侮卻是一天緊迫一天,一朝邊防有事,眼見得喪師失地,城下乞盟了。袁彪:滿奴僭據中華,已有二百餘年,沒有把中國統治得富強與發達,反而喪師失地,敗在碧眼兒手裏;國勢日弱,民生日艱,而東洋的木屐兒又是步步逼人,咄咄可畏,眼見得神州有陸沉之禍,有志之士私概嘆。這些話並沒有成為書中的情節內容,顯然是作者的借題發揮,在情節發展的特定環節,通過人物的口説出作者要説的話,但是,這些話正是當時廣大人民羣眾想説的話,在一定程度上表現了人民羣眾不滿腐敗現實的時代情緒。當然,武俠小説對於如何才能富國強民歸於武術救國,和少數俠客的除惡扶良的行為,這顯然是愚蠢和錯誤的,這也是一切武俠小説無法避免的侷限性。但是《荒江女俠》能夠發出上面的慨嘆,流露出對現實不滿的情緒,這在那些只能引導人們逃避現實的武俠小説中,無疑是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的。另外,一般的武俠小説,在情節上為了圖熱鬧,故意把情節編造得離奇古怪,荒誕不經;而且由於背離生活,難免不互相抄襲,造成情節的雷同,使讀者生厭,正如顧醉萸在《荒江女俠》續集的序言中曾指出的那樣:作者既無武術根底,更未能體察世情;不過竊得一二舊小説皮毛,寫劍俠必瞬息千里,寫大盜必飛檐走壁,渲染雕繪,駭人聽聞,不顧事理之有無,但求情節之怪誕,剪裁既窮,於是復出妖魔鬼怪以救之。顧先生指出的這些問題,説明那時武俠小説創作走的是一條邪路,製造了一套公式,靠着這些公式,在那裏閉門造車。所以,這樣的武俠小説即使在當時也是不受歡迎的。《荒江女俠》也免不了要描寫某些人的“特異功能”,和出人意料的事態變化;但卻沒有把追求情節的離奇作為目的。書中對幾個主要人物之間關係的處理,以及在結構上有意安排的一條愛情線索,使這部武俠小説富於社會人情的色彩。而且作者處理這些關係和線索,為避誨淫誨盜,即使對琴、劍二人的俠義行為的處理,也使人感到具有普通人的情感特徵。所以主要人物才給人們一種比較親切的感覺。作者還借鑑了一般現代小説的創作手法在人物性格的塑造上下了功夫,這就使這部作品比起一般的武俠小説,高出一籌。這恐怕也是它受到歡迎的原因之一。不管武俠小説起於哪朝哪代,也不管武俠小説的發展怎樣的有起有落,作為中國小説的一個品種,它始終存在着,而且表現出向完備的形式不斷發展的趨勢。直到今天,在港台從五十年代發展起來的新派武俠小説仍然處於發展的勢頭上,擁有廣大的讀者羣。這一方面是因為有它的社會的和歷史的原因,另一方面我們也不能不承認它自身具有不可忽視的藝術魅力。當然,我們對武俠小説不能籠統的進行評價,因為它的情況很複雜。不過,過去我們對武俠小説完全加以否定,無視其中某些作品的積極方面,比如思想上的某些進步傾向,愛國主義和同情被壓迫人民的願望,藝術上的某些可取之處,也是不夠妥當的。相反,武俠小説作為中國小説的一個分支,它和中國小説的發展是怎樣一種關係,它體現了哪些中國小説的藝術傳統,它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讀者,它對今天是否還有借鑑意義,卻是值得我們很好研究的。首先,我們應該給予武俠小説一定的歷史地位。《荒江女俠》曾紅極一時,不是沒有原因的。它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了歷史真實。雖然小説寫的是清朝的事,但是透過小説的情節和人物關係,以及人物的情緒,可以幫助我們認識當時的社會現實。因此,它不僅僅是供人們消遣、娛樂,正如有人所説,它還有一種“策勵民氣”的作用。當然,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中國革命風起雲湧的發展,已經使中國社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革命文學也有了很大的發展。與革命文學相比,武俠小説的作用自然是非常有限的,不少武俠小説在思想內容上,甚至和革命的要求相牴觸。但象《荒江女俠》這樣的作品,雖然不能歸為革命文學一類,卻也不能簡單地把它歸之為反動的封建糟粕,而應當看到其中所包含的某些民主性的精華,給予恰如其分的估價。其次,武俠小説都是以情節取勝的,《荒江女俠》也不例外。如果説,中國古典小説有自己傳統的話,注重情節性就是這個傳統最突出的表現。武俠小説把這個傳統誇大了,把情節放在最突出的位置上,走上了畸型發展的道路,結果是情節的離奇沖淡了對人物性格的刻劃。但是,因此,也使我們看到了情節的魅力。當着人們對文藝的多種需求,需要多方面來滿足時,緊張、曲折的情節給人們帶來的娛樂,不也是有其可取之外嗎?何況中國廣大讀者接受的是中國傳統的藝術,他們不放鬆對作品情節性的要求。如果我們今天的小説創作承認這種欣賞要求有它的歷史的和民族的客觀發展的必然性,並且能夠尊重這種欣賞要求,不是可以得到更大的讀者羣嗎!就這個意義上説,包括《荒江女俠》在內的一些有代表性的武俠小説,在藝術形式上仍有值得借鑑的東西。第三,對武俠小説的研究要以歷史主義的態度,作客觀的分析,不要簡單化。哪怕那些思想有某些消極因素,而藝術上還有借鑑意義的武俠小説,也都要進行認真的研究,以區分其糟粕和精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們儘量保存小説的原貌,保留了某些序言,以便給讀者提供一個比較完整的研究對象——修竹軒掃校轉載請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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