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高大師拈虯胡慈容微笑,於二六時中的行、住、坐、臥透出無比“四威儀法”,怡然自得聖潔風範,叫人油然而生一股畏愛景仰,憑出家人的儀容端莊就能普渡眾生。一旁執弟子禮的“月湖怪醫”郭振潮雙眼緬懷孺慕神色,雙掌合十,右膝胡跪似見佛般崇高致禮道:“師父!請為不屑徒兒剃渡,出家為僧願盡形壽皈依三寶,授與‘菩薩戒’而盡未來際弘法利生,無怨無悔!”張讓和裴元紹並非佛教徒,顯得很不自然;人家師徒心靈默契無言以對,在廳內反而礙事,欲離開時為安世高大師喊住。安世高大師合十稱念一聲佛號而閉目默然,不片晌便進入潛神默運的境界;當下正是示現神功渡眾的契機。大師即出腦波動“靈念慧劍”意志力玄功,驟顯頭顱一盤大日光輝,並且渾身迸出一層淡金色光芒籠罩。媲美窗外落日霞輝,頓使室內天地姻溫化醇,一片靜謐澄清雜著一股欲將人溶化無形的溫馨,只留心脈跳動聲清晰可聞。郭振潮、張讓、裴元紹皆從腦海中迭旋出大師精湛深入淺出佛號,頓使心脈聲消逝無形,身心融入虛空般的法喜充滿。“你若出家承擔如來弘法教化眾生,是謂‘聖業’。白手起家創立番功名成就是謂‘事業’。依附僱主事業而養生活命是謂‘職業’。眾因緣業力依環境際遇皆不相同,卻離不了生、老、病、死之數不盡苦,努力修行就能超凡入聖,盡未來際總有一天將成就佛果。”這股靈力腦力波就如醍醐灌頂,相契郭振潮使其精神抖擻容光渙發,充滿法喜及強大信念,依然興奮胡跪道:“多謝大師慈悲,弟子以‘聖業’為榮,煩請老張及裴兄弟兩人為我以天地為鑑,就地落髮明我心志,於爭奪寶劍大會過後,即刻啟程皇都受朝廷考試,正式拜領僧侶牒文。”這時刻兩人才幡然而醒:張讓體驗大師這股念力如沐春風,心靈上從沒有如此安寧舒暢過!從武學上的角度來看,並非一般的密意傳音縈繞耳際,而是能使人敞開心扉洗滌過去罪惡之感受,覺得頓然脫胎換骨而有股莫名聖潔盈滿全身,充滿活力,激發內息更上一層樓之玄奧。雖然於彈指剎那間,就知曉這是一種無名的無上快意解脫!裴元紹相較張讓其智慧不高,卻也能體會這股念力如入甚深撣定;取而代之的邪念迭起,這種感覺就似男女激情交歡後的解放。還真他媽的舒服透頂!邪念已深遠離佛緣的裴元紹渾渾蹬班脫口道:“這活地這麼麻煩?隨便地當個和尚需朝廷考試?”安世高大師瞪其一眼不怒而威道:“國制如此理應遵從,裴施主不良習氣‘三風十愆’太重,如不修心養性終有一日會自食惡果。”裴元紹知曉大師道行厲害不敢反駁,尷尬的抱拳請教道:“大師咬文嚼字在下實在魯愚聽不懂,請您明示!”“裴施主!淫風、巫風、亂風謂之三風;舞、歌、貨、色、遊、畋、侮聖言、逆忠直、遠耆德、比頑童,謂之十愆。這些都是出家眾應遠離的惡習,你能做得到嗎?”咋舌不下的悲元紹滿臉通紅,暗忖自己剛想起了女人,大師隨即知曉做了暗示,這種人太可伯了,找個機會趕快遠離,要不然人生哪有樂趣?“裴施主請你暫時忍耐,現在千萬別闖出歸元寺,避免與人衝突導至殺身之禍,老袖無暇保得住你!”大師環目一瞪叮嚀道。裴元紹驚嚇得摳著後腦勺,慌慌張張若見鬼似地奔出了房門。張讓偕郭振潮相視莞爾,暗地將安世高大師尊若神人。安世高大師伸掌趨前摸撫胡跪地上的郭振潮髮髻,勁風灼熱熾出,就把滿頭扁發化為灰燼不傷絲毫肌膚,驟顯一顆明亮光頭。“大愚一掌”之火形風陰柔內勁!看得張讓膛目結舌,崇拜得無以復加。遣走郭振潮去探視受傷的藍衣勁裝漢子,兩人獨處一室。大師若有所思,捋髯輕吟道:“檀越記憶體中,所驚駭恐懼的那位身穿白衣大士衣著女子,到底是誰?以她捷若閃電的身法於當世之中,可堪稱第一人。”大師懇切詢問,而張讓卻一臉迷惘中透著駭然神色,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哀聲嘆息道:“此女子驚鴻一瞥的容靨,叫我在夜裡夢迴中噩夢連連顯像,錐心蝕骨之痛,汗流浹背地猛然驚醒,至今依舊是個謎樣人物,大師如此稱讚這女子的武學,難道放眼天下武林,無人可堪與其匹敵?”大師蹙額攢眉,思慮片晌道:“老鈉往生的師公‘一無聖憎’曾經提起過一名女子,是一位存活世上一百六十歲的黃巾軍太平教前身‘陰陽神教’教主,號稱‘火龍女’,百年前獨力拼鬥開山師祖攝摩騰及竺法蘭兩位尊者,以一招敗北飲恨,揚言不復出江湖,唯有她才能和傷你的白衣大士衣著女子堪與匹擬。”張讓一陣默然,對於“陰陽神教”有份無法言喻的親切感,大師口中的教主好似產生一股親暱長輩孺慕思念。竟然無產生一絲疑竇?這位一百六十歲高齡女子,依人生七十古來稀算計,應早已不在人間,自己卻無她已然仙逝的念頭,好似呼吸間都能感應她的存在?這是什麼道理?他在心念迭起電轉中,安世高大師湛然洞徹其心念,顯得詫異而從容,愈感覺他入官為太監前的身份頗不單純,可惜的是他已經喪失了記億。大師當然更不曉得師公“一無聖僧”與“陰陽法王”張洵姑娘之間的十年約定,傳授弟子絕學一較高下的誓言,事因聖僧猝死來不及交代,又逢“陰陽法王”火龍女張洵攜女童李雨柔及“烈日劍”司馬勳的獨子得了先天“五陰絕脈”無法練武之司馬懿,遠離中土赴海外“彩虹島”生根。因此這段往事就如石沉大海。“陰陽法王”張洵以一百六十歲高齡,仍然似靚女雙十年華頭戴龍鳳金鏤步搖冠,一身虹裳五色衣,綈絡練嫌豔麗蟬,插花照鏡千嬌出,一身轉佩百媚生,似瓊瑤仙女下凡塵。她也是位曠古謎樣奇女子。(請閱讀作者《神鑑奇俠》,詳載身世來歷,不再贅言。)大師念力玄功為張讓攝受,使其頓然雜念不生,當下身心悠然安靜,大開智慧,是其佛緣成熟,趁機迂迴說法。大師明知故問道:“檀越心中此刻可有最珍貴最掛念放不下的物與人否?”張讓不明其意,只得頓然嘆道:“有!最掛念不下的是寶貝兒子張心寶,最珍貴的就是那柄‘湛盧寶劍’,不曉得大師為何有此一問?”大師雙眼炯炯然視,有若兩盞明燈照破心扉無底黑漆千年暗,使人產生無與倫比的光明覺照,如入甚深撣定,如不動頓悟的法喜充滿。“眾生得度的因緣不一,有從病門入者,有從老門入者,有從死門入者,有從無常門人者,又有從苦門、情門、貪門、信門、歡喜門、煩惱門、悔門、慚愧門、理門等總總說之不盡,總而言之,皆從緣門而入。出家人慈悲為懷,廣開方便為門,不論從那一門入,均應盡力求度,視其因緣,或智度,或情度,或順或逆度,以方便波羅蜜,令眾生生入佛智,則需有闢荊斬棘地大雄大力之意志力,方能使頑愍不化的眾生得益。”“大師!這些言論與我心中的牽掛有何關係?一個人如果能研讀佛經做點善事,又何必去皈依,更甚的出家為僧?”“檀越所說的佛學與學佛是兩回事,縱使你遍覽三藏十二部經典總是無益,因為只是把佛教的道理當作學問來研究,而沒有真修實證就如妄想煮沙成粥,一事無成。”“什麼叫做真修實證?”“譬如你練武牢記口訣,學會了絕學‘偃月殺法’,卻不闖蕩江湖找人比試,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無法從失敗中去求取寶貴的經驗;歷代劍道宗師哪個人不是經過百般粹練成鋼,方聞名於世。”“這個道理我懂,這幾年來偕寶貝兒子張心寶投入刺客道,化名‘子鬼啼’就是親歷殺陣,體驗劍道成果,再創登峰造極之境界。”大師頓首微笑道:“檀越選擇冥府刺客道,是偏離正法的魔道,所練出來的也是不擇手段之‘邪劍’,若遇上了正氣磅礴之‘俠劍’,即刻被消滅無形,因為劍不分正邪,而是用劍之人聖魔兩相由心而生,你應該三思而行。”張讓刻下沉寂默然,暗付大師言之有理,剛才掌中布偶對陣中,就是被其無儔的氣勢所擊潰,並非輸在武學招式上。“請教大師,如何才能練就‘俠劍’?”“檀越是問到了重點,老衲只能說個譬方,由你自悟。佛說:世人心粗。好像猿猴,為一切能生煩惱之業風吹動,心倩時刻轉變,或者攀緣息,難得片刻的寧靜,行人常自觀心,勿使心意妄動,但觀無明起處,心即度化,以不生而度,不可放縱無明煩惱,使用六根而不覺,吾人常自照,心即清淨,不怕念起,只怕覺遲,隨起隨學,當下清淨。老衲所使白馬寺絕學‘般若慧劍’就是以上精要融入劍招,你不妨考慮學之,即將慧、定,導入劍招,應該可以創出一番局面。”這般開示,確使張讓心海中起了萬分的震撼效果,亢奮無法釋懷,也就是無念無無念,無招無無招的至臻劍道真諦。“白馬寺的‘靈念慧劍’能洞徹腦海無形之玄功,也是以上述佛理依據,檀越為何不與老衲共同參研,就如師公‘一無聖憎’達至‘武道涅磐’之初禪‘天心聖界’之層次。”安世高大師智慧如海,就是以練武者之‘貪門’切中張讓嗜武成狂,欲成為天下第一劍的願望而度之。他此刻的心境就似汪洋大海中,颳起颶風般,翻掀出狂濤駭浪,吞噬自己渺小如一葉小舟般的無助、恐慌、絕望中,突然劈空伸出一隻巨靈神掌救其脫離覆滅之喜悅。張讓醜臉泛出一股聖潔神采,孺慕囁嚅道:“大師慈悲……我並非佛門弟子……您竟然能傳授玄功……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檀越可以皈依後遁入佛門,老衲願收你為徒,白馬寺絕學當然不外傳俗家弟子,以免為人惡用,你可願意?”“寶劍可以不要,而我卻是捨不得小寶,應該怎麼辦才好?”大師慈容微笑道:“檀越可以攜子修行,等待孩童成人,依其自願是否出家為僧,老衲並不強求。”依佛制是不收容殘障出家為僧,並非瞧不起殘障人士,而是出家人應當四威儀俱足,方便渡眾生,收個閹人為僧算是應因緣而破例,可見大師十分慈悲。張讓一聲不作,離座五體投地,連磕三個響頭,簡單隆重拜了四拜,為大師拂出一股柔勁而起。他至誠皈依後,卻第一句話就問道:“師父!弟子若學會了白馬寺武學,是否有能力打敗腦海中的那名白衣女子?”大師濃眉一顫,暗忖他不黯佛理,仍然執著心理對白衣女子的恐懼,無法抹去心中這股噩夢,也是人之常情。這夢魘也是張讓出家的原動力,就是佛法所說的,惡因緣也是善因緣的開端,善惡之間唯心念取捨而已,不善不惡是其中道,是為初發心皈依佛門者所無法理解。“欲戰勝這名白衣女子,不是問題,需要時間苦練,但是身為一名武僧,應視能力,運用智慧,去消弭一場武林殺戮,不可避居山野修行,而成為一個自了漢;這是佛陀喝罵小乘‘阿羅漢果’的僧人,要求回小向大,轉行大乘捨身渡眾的‘菩薩道’是同樣道理,但是禁止殺生為首要,所以需要練有一身絕臻武藝。”“弟子受教,不知本門絕學,該練多久時間,方能打敗這名輕功絕臻,於一彈指間,如煙似霧又忽爾捷若雷霆速度的白衣女子?”大師眼神驟顯深邃靈動,有種深不可測包融虛空般的無弗遠屆,頓使萬物渺小化做虛無之感覺。“在《大藏法數》曰:“一念中有九十剎那,一剎那中有九百生滅’,然而九百生滅中就有三百個善念,三百個惡念,三百個不善不惡念頭,這位輕功絕頂女子的閃電身法,再快也快不過念力,你曉得嗎?”張讓沉默不語,若有所思。“在這廣大宇宙之間的萬事萬物——萬法,都是剎那生,剎那滅的,於遷流不息的時間環帶中,不停地溜過,一剎那間就具備有過去、現在、未來這‘三世’,當下的一剎那是現在,前一剎那是過去,後一剎那是未來,剎那剎那間,相績輪轉,萬物萬相,生往異滅,剎那無常,你若能掌握住當下剎那之微塵細隙,在後一剎那未生之際,就能擊敗白衣女子,天下無敵。”張讓被這剎那來剎那去之佛理,弄的昏頭轉向一頭霧水,卻能切入話中契機問道:”師父!您能運用時間、空間立體交叉的一剎那間擊敗她嗎?”大師巍然浩嘆道:“出家人不打妄語,沒有與她交過手,不能論出勝負,除非武學進入‘天心聖界’,經歷四禪十八界天以後,直達‘武道涅磐’肯定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擊敗她。”張讓馱立愕然!對大師的武學精譬言論,真是曠古以來聞所未聞!“何謂‘天心聖界’之四禪十八界天?請師父明示!”大師收掌合十稱念佛號,不厭其煩道:初撣:有梵眾、梵輔、大梵三界天。二禪:有少光、無量光、光音三界天。三禪:有少淨、無量淨、偏淨三界天。四禪:有福生、福愛、廣昊、無想、年煩、無熱、善見、善硯、色究九界天。以上是謂四禪十八界天,直達彼岸‘武道涅磐’極光世界。張讓呆傻楞住了!“師父!這是多麼的困難呀!”大師神態莊嚴肅穆正色道:“不難!不難!這些層次只在彈指一剎那間,怎憑地說困難呢?千萬不可灰心喪志,‘專心一注’修練下去,十年可成。”打這種禪機,初入佛門的張讓當然聽不懂。“師父!您的武學到底進入‘天心聖界’的那個層次?您又曾說過,欲入‘天心聖界’必需先行練究‘生死眼’,這又怎麼說?”大師再度稱佛號後,慈容微笑打著禪機道:“佛說‘不可說!不可說!’你自己悟吧!”張讓聞言再次呆然,腦海中透出絲絲極光壓制那思潮如駭浪般的滾滾浪花,化為風平浪靜,若一面觀照本性的湛然心湖,如入禪定不動如山,定在當場——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