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大亨見莊幼雄不問青紅皂白,一味是冥頑,誣賴,不禁怒聲道:「哇操!莊小妹,你好使不是少雄兄的妹妹!」
莊幼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冷笑道:「你後面那人很像,是不?」
莊少雄忍不住輕叱道:「妹妹!在未弄清楚真象之前,不可誣賴別人!」
「誣賴?」莊幼雄立刻接口道:「是你糊塗這是我不清楚?你將本門絕學教了親妹妹,親妹妹又成了別人的親妹妹,於是,親妹妹又將武學轉傳了枕邊人…………」
趙細細氣得顫聲厲喝道:「莊幼雄,住口!」
莊幼雄冷笑道:「哼!住什麼口?我早知道你不是個東西,以色騙藝…………」
莊少雄又回頭喝一聲:「妹妹!」
然而,莊幼雄不知因何憎恨男人,連女人也一併憎恨,由得她哥哥再四陽阻,那尖銳的叫聲仍然叫罵不已。
巴大亨聽出毛病在施紅英教給自己那套掌法上,而趙細細也恰是莊少雄的女友,自己臺是偶然遇上趙細細,但被固執成見的莊幼雄看在眼裡,那有不翻波滾浪的道理?忙向莊少雄拱手道:「莊少雄兄請先聽小弟一言。」
莊少雄含笑道:「兄臺毋須著意,請儘量說。」
巴大亨暗忖龍生九子,只只不同,但哥哥倍地謙恭,妹妹卻恁地刁頑倒也少見。
想起莊少雄曾替自己解圍才有今日的成就,也就心平氣和地道:「小弟有幸學成一套掌法,實乃一少女所傳……………」
莊幼雄立即一指趙細細道:「就是那賤人傳給你!」
巴大亨不在理她,接著又道:「那少女姓施,名紅英,乃老麻姑之弟子。」
莊少雄輕輕點頭道:「兄臺之言,自是可信。」
莊幼雄冷笑道:「你信一個壞蛋的話,就不信我的!」
莊少雄沒答腔。
巴大亨接著道:「也許老麻姑的武學與府上武學有偶同之處但小可絕未涉獵過府上絕學,至於這位趙姑娘這是今夜初次相見…………」
莊幼雄接口道:「你怎不說是再度春風?」
趙細細厲聲道:「你敢再說我!」
莊幼雄仰臉向天,傲然道:「偏說,偏說,你在我哥哥面前姓範,在那酸丁面前姓趙,再度春風已說少了,不知究竟有多少度了哪!」
趙細細為何又自稱姓範,莊少雄也疑了起來,帶著幾分不悅道:「桂妹,你到底姓什麼?」
趙細細已是氣極,冷笑道:「你也疑我了?」
莊少雄本是外柔內剛之人,在相信的時候,任何人不能令他疑,疑了之後,任何人也不輕易使他信。
趙細細這一反問,也就激起他擇善固執的性格,毅然點頭道:「不錯,但我還願意聽你解釋。」
趙細細冷笑道:「不必了,往日的情誼一筆勾銷!」
「趙姑娘!」巴大亨急得叫了起來。
「四姐!」嬌呼聲中,彩月由人叢中奔出。
原來在渡口喧鬧得遠近可聞,已有不少人由被窩裡爬出來觀看熱鬧。
彩月急急奔出,先向莊少雄檢衽一拜道:「這位就是我四姐說過的莊少俠了。我名叫彩月,是高唐外院的弟子,小俠可肯聽我解釋?」
莊幼雄冷笑道:「誰聽你臭婊子的話?滾開!」
彩月輕嗤一聲道:「我來這裡半天,早見過你這付德性,我四姐若嫁給你哥哥,遇上你這樣一位小姑還不是活受罪。」
莊幼雄得意洋洋道:「你知道就好。」
彩月忍著怒氣,轉向莊少雄道:「少俠總該知道江湖人物之所以要改名換姓,有不得已的苦衷。」
莊少雄輕輕頷首,場裡的氣氛也鬆了不少。
彩月面浮喜色,又道:「就以賤妾來說,賤妾本姓高,但藝姓孫;本名玉芝,藝名彩月,而且這裡同輩姐姊都姓高。」
莊少雄道:「你的意思是說桂芳姑娘也有一個是藝姓?」
彩月點頭道:「少俠說的不錯,範桂芳是本名,趙細細是藝名。她那「趙」宇暗示為第一代弟子,凡是與宗主同輩份的姐妹所收的弟子全姓「趙」。藝名用疊字,那是表示為宗主嫡傳弟子,宗主嫡傳弟子可以擇人而事,不像我等這些臭婊子任人蹂躪。」
莊幼雄「哼」一聲道:「說的比唱的好聽,還不是一個臭婊子!」
彩月沒理睬,又道:「我再請問少俠一事,你當初遇上我這位姐妹時,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莊少雄淡淡地道:「藍色。」
彩月領首道:「什麼時候換了綵衣?」
莊少雄想了一想,徐徐道:「第二天。」
彩月又點點頭。
趙細細急道:「月姐別盡洩院中秘密。」
彩月正色道:「為了姐姐終身,殺了我也要說,少俠你心裡應該有數,守官砂隱,換著綵衣,你知道了嗎?」
莊少雄禁不住叫一聲:「桂妹!我幾乎對不住你!」
趙細細一肚子委曲在這一聲裡飛上九霄,「嚶」的一聲,伏在彩月肩上哭了起來。
巴大亨也明白了難怪在「記來居」一說出趙卿卿名字立即起了幾聲嬌呼,也難怪趙卿卿仍然穿著純色的綠衣,原來還有一粒守官砂未隱。
在這時候,人人都替趙細細和莊少雄暗喜,但那專唱反調的莊幼雄又冷冷一哼,這哼聲像一塊重鉛挈在每一人的心頭上。
祗聽她冷冷地道:「可不是了,女人以守官砂為寶,才相見一天就送掉了守官砂,後來當然食髓知味,見這個更俊,於是又勾搭上了。」
在她的嘴裡說得趙細細一文不值,還夾著巴大亨在要頭。
彩月怒罵道:「你可是食過髓,也知過味?」
「你找死!」莊幼雄一聲嬌叱,身隨聲到。
彩月武藝本已極劣,又多了個趙細細伏在肩頭,更加閃避不開,身子還沒挪動,已連吃了兩個耳刮,打得眼裡金光連閃。
莊幼雄順手又給趙細細一掌,罵道:「也給你這賤人懂得厲害!」
趙細細的武藝訣不不於莊幼雄,只因哭腫了眼,淚眼饃糊,被這一掌打偏了頸子,一頭撞在彩月的頭上,撞得兩人同時跌倒。
巴大亨因為尊重莊少雄,是以任憑莊幼雄辱罵也得忍受下來,這時一見莊幼雄行兇,再也不能忍受。
一步衝了過去,伸臂一攔,暴喝一聲:「哇操!你這「恰查某」快住手!」
莊幼雄倒退一步,寶劍立即抽出,冷笑這:「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治你的罪!」
巴大亨徽怔道:「哇操!我有何罪?」
莊幼雄傲然道:「萬惡滔天,罪無可疽!」
巴大亨怒道:「「恰查某」,你說來!」
莊少雄走過來,拱手揖道:「兄臺息怒,舍妹極不懂事,容小弟……………」
「容你怎樣?」莊幼雄冷然道:「已經抓破臉皮,你還敢戀著那賤婢,我也不要個婊子做嫂嫂?你交得好朋友,到處行兇殺人,也玩丁你的女友。」
「胡說!」巴大亨厲聲道:「我殺兇徒也有罪?」
莊少雄忙道:「兄臺別聽她亂說。妹妹,走!」
「我不走!」莊幼雄叫著道:「再容這酸丁行兇下去…………」
莊少雄急一抓她粉臂,再要把她拖走,那知莊幼雄已犯了狠性,悶哼一聲,用力掙脫粉臂,一劍已疾向巴大亨刺出。
劍發如電,一縷寒光已射到巴大亨胸前。
巴大亨駭然飄身,絕快的身法一閃丈餘,喝問:「哇操!「恰查某」你也太過狠了,難道真要取小可性命。」
他直到這時仍然認為可向對方解釋誤會,因為他太尊重莊少雄,是以不忍與人家妹妹交手。
但莊幼雄可不理喻,傲然道:「不錯,你把命交來好了,一條命還不夠賠!」
巴大亨詫道:「這就怪了,難道要我填黑鷹兇徒的命?」
莊幼雄冷冷道:「你還算聰明!」
巴大亨驀地一驚,晴忖若果這對兄妹真是黑鷹令使,那就太危險了,但由莊少雄那份溫雅謙恭的風度上看,說他是黑鷹兇徙誰肯相信?
沉吟間,猛見毫光一閃,趙細細也嬌呼一聲:「當心!」
巴大亨不待呼聲入耳,已知敵劍來襲,褐衣老者傳授的身法自然施展出來,讓開莊幼雄一劍,急道:「莊兄,這是怎麼一會事?」
莊少雄臉上忽顯出極其為難之色,徐徐這:「兄臺能替小弟管教她一下也好。」
莊幼雄叫起來道:「好哇,你這還成個哥哥哪,我先要這酸丁的命再來和你算帳!」
巴大亨問莊少趙的不是管教不管教的問題,實是要問莊氏兄妹與黑鷹令主有什麼開通。但莊少雄也不知是誤解了用意,託他管教起來,而莊幼雄在叫喊聲中,寶劍已幻出幾十道劍光瘋狂捲到。
這一來,逼得他連連後退,也逼起心頭急怒。
一探衣底,取出得自諸葛天行身上的蜈蚣鞭,厲聲道:「「恰查某」,你若再相逼,我就要代令兄教訓你了!」
「憑你也配!」莊幼雄已連攻十幾劍,連人家衣角都沒沾上,但狂傲仍未減半分,揮劍如飛,劈出劍風絲統作響。
巴大亨握鞭在手,心裡還在猶豫難決,但看對方全無退意,也氣了起來,暗忖妹妹如此橫蠻,還不是做哥哥的寵壞了的。
心意一訣,蜈蚣鞭當作劍使,一聲朗嘯,先腮高丈餘,一個反衝下來,劃出十二式中首一式。
也見一片銀光廣及丈餘,周遭黯然失色。
蜈蚣鞭共有一百個小節,在這一揮之下互撞出震人心魄的聲言,莊幼雄粉臉變了顏色,不待銀霞壓頂,已連蹬兩步倒退丈餘。
巴大亨一招落空,自覺不為己甚,鞭梢一垂,從容道:「小妹既肯收手,小可也願化干戈為玉帛,敬請賢兄妹登舟蒞酌,如何?」
莊幼雄「哼」一聲道:「誰要吃你的東西,總有一天要吃你的肉!」接著,喝一聲:「走!」縱步如飛而去。
莊少雄長嘆一聲,由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擲向趙細細腳前,默默無言,同頭奔去。
巴大亨楞住了,卻聞趙細細帶著哭聲叫道:「等一等,這個還你!」
然而,莊少雄仍是頭也不同,走個無影無蹤。
巴大亨嘆息回頭,見趙細細一聲厲笑,將手中一物向石上猛擲,忙道:「哇操,姑娘何必如此?」
趙紙細氣得大哭道:「他把英雄花還我,留著這個作夜度資嗎?」
巴大亨這才知道她說的是莊少雄給他的定情之物。
不錯,趙細細雖是雛妓,也有她自己的人格,對方不要英雄花,怎好還留下對方的定情物?
但他將那件東西攤在石上,雖然響起「當」一聲,而且又跳起二尺多高,卻是沒被砸碎。
巴大亨好奇地撿起來一看,不禁失聲道:「這個鴛鴦血玉訣!」
趙細細厲叫道:「什麼訣也不要!」
巴大亨正色道:「姑娘何必如此?莊兄只是因有妹妹在場,不得不暫將英雄花奉還,並非決絕而去,小可相信他訣非無情,姑娘保留此物,定有團圓之日。」
趙細細不假思索地恨聲道:「他要有你這樣心腸就好啦!你只顧替他說好話,沒想過當時他的妹妹已走了,他後來才把英雄花擲還我!」
巴大亨接口道:「莊兄還英雄花之前也曾嘆息過來。」
趙細細道:「誰知他懷什麼鬼胎?嘆息若能說是同情別人,我可以整年嘆給你聽,做戲嘛,誰能說他不是嘆息高攀不上你。」
巴大亨搖搖頭道:「小可決不這樣想。」
趙細細道:「你太輕信別人了,莊幼雄為什麼惡狠狠要殺你?」
巴大亨一想回頭,不禁心頭微懍莊幼雄不是說過要自己賠命的話嗎?究竟要賠何人的命?
自己除了在拂雲山莊和在記來居棲上殺過黑鷹兇徒,從來沒殺過任何一人,賠命?除了賠兇徒的命,還能賠誰人的命?
當時曾經問過,莊幼雄也坦然承認,若不是為黑鷹兇徒報仇,自己又不曾得罪過她,憑什麼發那樣大的狠勁?
再想同拂雲山莊那夜,自己被兇徒窮追,莊少雄忽然現身相助,說什麼「認劍不認人」,「上方劍斬惡人頭」,那夥兇徙立刻退去。
若說莊少帷不與兇徒同夥,兇徒訣不致於輕易放手,若說他與兇徙同夥,為何又替自己解圍?
趙細細見巴大亨沉吟不語,輕輕一嘆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是百年身。」我已誤了自己,你不可濫交自誤了。」
巴大亨感澈地道:「姑娘此言,小可當銘志五哀,但小可決不敢疑莊兄一番好意。」
趙細細微愕道:「有什麼好意?」
巴大亨道:「他曾替小可解圍。」
趙細細詫道:「你再說詳細些。」
巴大亨道:「此事說來話長,還是先回彩月姑娘…………」那知目光一掠之下,卻不見了侯芷,急叫一聲:「芷弟!」
趙細細和彩月也急同目搜尋,也不見侯芷的身影。
巴大亨急道:「哇操,不怕死的傢伙,他一定冒險追去了,姑娘先收回玉訣,我………」
趙細細堅訣地喝一聲「不」,接著道:「我不要這塊骯髒的東西!」
巴大亨將玉訣伸到彩月的面前,陪笑道:「請姑娘替…………」
彩月不待話畢,一搖玉首道:「你想害死我嗎?」
巴大亨愕然道:「這話怎說?」
彩月道:「鴛鴦血玉訣乃武林奇珍,多年來不知引起多少爭奪,我藝不足自保,若收下這塊玉訣豈不害死了我?」
「庶民無罪,懷璧其罪。」彩月說的沒錯,她自知藝業不足保那武林奇珍鴛鴦玉訣,但趙細細又堅訣不願收回,可伸手出去的巴大亨深感尷尬。
忽然,他靈機一動,啞然失笑這:「哇操!我不怕死,既是如此,小可暫時保管,將來再託卿卿轉交。」
趙細細冷漠地道:「她拿來我照樣摔掉。」
巴大亨認為她只是一時氣話,想到由趙卿卿轉交總不失為良策,笑吟吟收起玉訣和蜈蚣鞭,拱手說了一聲:「再見有期!」立即向莊氏兄妹走的方向疾追。
星月在天。
夜風飄拂。
一條獸衫少年身影在夜幕中衝風破霧,疾走如飛。
正是甫與趙細細、彩只言別的巴大亨,但因他恐怕侯芷涉險,一開頭就全力施展輕功,頃刻間已走了數里之遙。
蕩地,身後傳來嬌喘的呼聲道:「巴公子,等等我!」
他聞聲猛一提氣,別住那股衝勁,擰轉身軀,卻見趙細細由十幾丈遠處奔來,不禁詫道:「姑娘還有何事?」
趙細細奔到近前,擦捺額頭汗珠,嬌喘道:「你走得太快了,害得我氣幾乎都接不過來。」
巴大亨見她喘得幾乎語不成聲,微笑道:「哇操!姑娘早招呼一聲就好了,歇歇吧,有話慢慢說。」
趙細細嫣然一笑道:「慢慢走吧!」
她徐徐向巴大亨要追的方向移步,接著又道:「我不敢耽誤你追尋侯芷的時刻,一方面也想看看你的輕功到底多訣,所以沒有招呼你停下,不料你走的像一支怒箭激射,一下子就把我拋撇老遠。」
巴大亨不疾不徐走在她左側,接口問道:「姑娘究竟有什麼急事?」
「沒有事。」趙細細道:「我只是擔心你會出毛病。」
巴大亨泰然道:「謝謝姑娘關心,但小可還懂得照應自己。」
「不。」趙細細一搖玉首,笑道:「任何人都有你這種自信,但又常常自迷,你太相信別人,將來吃虧不少,你從來沒想過自己暴露了身份,前些時候為了拂雲山莊而殺了不少黑應兇徒,這事一定傳到黑鷹令主耳裡,不知派出多少高手伺機擒殺你。」
她每一句都擔心關切,令巴大亨起了由衷的感激,肅容道:「小可謹受教了,不過,小可也知與黑鷹令主結怨已深,是以時時警惕。」
趙細細點頭道:「時時警惕是對的,但你如何警惕,說來聽聽。」
這一問,可把一個初出茅廬土毫無機心的巴大亨問得啞口無言,想了半晌才道:「小可一時也無法舉例說明,只能說對於有關人、事、時、地、物時刻留心地的變化就是警惕了。」
趙細細撲嗤一笑道:「說的固然是對,但你做起來卻是不易,尤其你對於人過份相信,怎樣保持得對人的警覺?」
巴大亨正色道:「哇操!人無信不立,怎好對人不信?」
「真是書呆子。」趙細細微翹櫻唇道:「你信不信我?」
「信!」巴大亨毫不猶豫地回答。
趙細細道:「你知不知道我要暗害你?」
巴大亨搖頭笑道:「哇操!姑娘說笑話了,你怎會暗害我?」
趙細細道:「人總有一個私心,為了滿足私心,我就要害你。」
「好沒道理。」
「道理就是為了自私,你已受了暗害。」
「我不信。」
趙細細幽幽一嘆道:「你已中了我的「六畜媚香」,自己還不知道,說什麼時時警惕?不過,我不捨得害你,回想一下何時中了媚香,然後我替你解毒。」
巴大亨看她的神情不像開玩笑,也曾聽趙卿卿說過「六畜媚香」這種藥物,仔細一想,忽覺對方一搖玉首時候,有一種異香撲進鼻觀,當時心神一蕩。
但他以為那只是對方擦有什麼香油之類,所以不加留意,這時一回想起來土止覺一縷熱氣貫下丹田,急道:「哇操!當真有了。」
趙細細笑道:「什麼時候?」
「姑娘一搖頭的時候。」
「好。你說對了,服下這粒解藥。」趙細細由袖裡取出一方羅帕,打開羅帕將一粒藥丸交給了他。
巴大亨毫不猶豫,接過手就吞進口。
趙細細又矯笑道:「你這份信人的傻勁真教人喜煞恨煞,吃藥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囫圖吞下,萬一我給你的是另一種毒藥,你早就成了我…………」
巴大亨聽她忽然頓住不說,大詫道:「難道莊兄使用這種藥?」
趙細細粉臉一熱,忙道:「他敢!」
巴大亨暗忖「成了我?」她怎麼樣了?
但覺有關人傢俬事,人家既不肯說,也不好再問。
經過趙細細一陣擺弄,雖說這是故意提示當心,實則人心鬼蛟,未必沒這可能,輕喟一聲道:「姑娘惠我良多,此後我會更當心了。」
趙細細道:「有時候一個人當心,不如多人當心,人家存心害你,總有機會能害到你。所以,我特地趕來,和你一道走。」
這才是她真正的用意?巴大亨不禁頗感為難起來。
趙細細正在注視他臉上的神情,淡淡地笑道:「你別著急,若果能遇上侯芷或我那五妹,把你交了過去,我立刻就離開你。」
巴大亨一想這更不妥,但若讓一位少女單獨行動,豈不更加可慮?忙道:「哇操!結伴同行也好,小可訣無心機。」
趙細細笑道:「誰說過你有心機了?」
此時,清風徐拂二人的衣襟,明月潛移二人的身影,衣襬早就互相戲弄,影兒早就互相偎倚。
偌大一塊原野,就只這二人並肩而行。
款款談心,不覺已是晨雞初唱。
晨雞叫破了夜空,才令二人驚覺已經走了一夜。
趙細細失笑道:「侯芷那出名的搗蛋鬼不知追上那對寶兄妹沒有,我們走了一夜,竟是不合聲息。」
巴大亨指向幾里外的山影道:「那邊好像有一座高塔,去看一看。」
「當心。」趙細細不忘提醒道:「要時刻防備發生凶事,千萬別貿然露丁形跡。」
巴大亨點點頭,感激地報以一笑。
兩人默默前行,相距那座高塔只有三四十丈,已清晰看見塔高十三層,塔外尚有幾間小屋。
還待移步上前,忽覺手腕一緊,已被趙細細握住,頓悟若果塔上有人,再走近去可不立被發覺,急斜行幾步,利用樹影障身。
趙細細輕笑道:「到底還算精細,只差不夠機警,我們少待一會,看準了形勢之後再走巴大亨歉意地笑道:「哇操!我聽到了人聲,幾乎忘了姑娘叮囑。」
趙細細急道:「別說了,仔細聽。」
巴大亨一凝神摒息,立聞一個清晰蒼勁的聲音道:「都監既然如此吩咐,屬下自可堅信,但那持假鷹令之人是誰,不知能否查出一點眉目。」
另一個極細的聲言道:「這事並不難查,姑蘇百萬莊已有例在先,令主也已通令我方莫因一見鷹令就自棄基業。你雉失察鷹令真假,但見「令」毀莊足表凜遵令主威信,重建之費當可獲得補償,你可一面復建天星莊,另率領莊上可用之人赴會。」
這聲言雉細,巴大亨仍然聽得十分清晰,並且知道是誰,是以入耳驚心,禁不住渾身大震。
二人擠在一株不夠合袍的樹後,本已耳譬廝磨,肌膚相接;這麼一震,趙細細立刻感覺輕「嗯」聲道:「可是那賊子?」
巴大亨沒答話,又聞那蒼勁聲吾道:「令主恩深德厚,屬下感激不盡,方才因聽都監指示,頓令居下記起半月前風雷堡出現一件奇事。」
那人急急道:「什麼奇事?訣說。」
蒼勁聲言道:「風雷堡在半月前忽然奉到黑鷹令,但那令使尚未離開即被章堡主恭迎進堡,大開筵席,將獨生女兒紅娣託付終身,並託那令使將收藏多年的造化圖代呈令主…………」
那人忽然一拍桌子道:「豈有此事!」
這一聲喝得響亮,趙細細也聽到了,恨聲道:「正是莊少雄那賊子!」
女人的心就是這麼奇怪,一由愛轉恨,立即罵被愛過的人為賊,巴大亨微皺秀眉,又聽得蒼勁口音道:「這事是屬下今天遇上黑鐵塔文榮慶才知道的,那天辛榮慶恰在風雷堡,聽說令使巴大亨……」
「巴大亨?」莊少雄的聲音急道:「什麼樣子的人?」
蒼勁口吾道:「聽說長得十分英俊,武藝已登章造極,所以章堡主那掌珠一見傾心,當夜就延為入幕之賓,並以鴛鴦血玉訣贈與令使…………」
趙細細嬌軀微額,在他耳邊悄悄道「相公,那人真是你嗎?」
巴大亨茫然點頭,又聽蒼勁口言道:「屬下聽來這事本是深信不疑,但都監曾說令主絕未向我方發出黑鷹令,又覺此事有蹊蹺。」
莊少雄的聲言道:「當然有詐!想不到章樂山這老兒精明一世卻見不辨皂白,也不查問那廝的來歷。」
蒼勁口言道:「他拱服令主威儀,自然不敢盤詰了。」
莊少雄的口言道:「該死的東西,我見那巴大亨長得一表人才,有意延攪他參加我方大業,不料他竟明大妄為,一再與我方作對,還敢假冒令使騙奸…………」
巴大亨忍不住大喝一聲:「住口!」
趙細細急挽他手臂道:「趕快走!」
巴大亨雖然冒充令使,也曾在人家香閨醉眠一夜,但問心無愧,一聽對方誣說騙奸,幾乎氣炸了肺。堅訣地道:「不,我要分辯!」
在這時候,五六條身影已衝出小星外面,一個冷森森的聲音道:「什麼人敢來這裡呼叱!」
巴大亨易然學步。
趙細細卻緊緊挽著他的臂膀,急道:「他們人多勢眾,相公若覺有點力乏,賤妾這樣勾著可以傳力給你。」
巴大亨一心要向「莊少雄」辯白己宙,見敵人已出到門外,也不仔細思考向敵人申辯好比對牛彈琴,無濟於事。
也沒想到讓趙細細這樣挽著會增加「莊少雄」拓恨,竟泰然頜首而行。
對方六人一見二條身影由樹後並肩而出,立即分成三對由三面一湧而上。
巴大亨低頭輕輕道:「姑娘諳放手。」
趙細細粉臉微熱,鬆開他的臂膀,叮囑道:「記住我的話啊!」
巴大亨點一點頭,俊目瞥去,見對方六人全是玄色衣服,並以黑巾蒙面,知是兇徒中末流人物。
半月前在拂雲山莊,但憑一套掌法,尚且把這些末流打得七零八落,近日學成十二招劍藝,更加不足怕了。微笑道:「勞列位的駕,替我請莊少雄出來答話。」
居中偏左那人「嘿」一聲冷喝道:「什麼莊少雄,這裡沒有!」
巴大亨聽出這人就是出門喝話的人,從容道:「哇操!就是貴上都監。」
那人先向巴大亨打量一下,微詫道:「你先報個名來。」
「我就是巴大亨。」
他從容不迫地報出姓名,對方六人卻同時輕噫一聲,各自拔出兵吸,居中偏左那人一挺手中鐵筆,喝道:「你是找死來了!」
巴大亨秀眉一剔,徐徐道:「哇操!要死,不必怕沒鬼可做!閣下強自出頭,該是這五位之長了,我要見你們的都監,為什麼不同去傳報?」
這話說來還帶幾分客氣,但又辭正言順,令人無瑕可擊。
手執鐵筆那人老羞成怒,冷哼一聲道:「只要你能接得下我們六般兵吸,我立刻替你傳報。」
巴大亨徽微一笑道:「哇操!只有這一個條件嗎,閣下是「義」字幾號?」
那人一怔,旋即喝道:「拿命來再說!」
這一聲喝,六人同時進招,刀劍鞭筆由三個方位湧起一堵光牆,帶著風聲衝到。
巴大亨路欲說理,對方偏是不聽,沒奈何,只得飄退數尺,迅速拔出蜈蚣鞭,發出一招劍式。
以蜈蚣鞭發招對敵,這還只是第二次,使的卻是十二式中的第二式,因為他雖依樣書葫蘆,照式書得不差毫釐。
無奈這套劍法博大精深,並又缺了二十四式,加上時日尚淺,由得他絕頂聰明,仍難盡窺奧秘,只好一式一式來練。
這第二式是劍身垂直向上,配合身法施展,只見他身疾如風,一片寒光湧起,立即響起一陣金鐵交擊之吾。
敵方六般兵器全被震開尺許,六道身形各自斜退一步。
在這剎那間,猛聞一聲冷喝道:「沒用的東西,統統給我退下。」
那正是莊少雄的聲吾,巴大亨接口叫道:「兄臺果然來了!」
趙細細輕移蓮步,靠近巴大亨右側。
六位黑衣人聞陽抽身,各距巴大亨三四丈遠,仍然保持包圍之勢。
這時現身的莊少堆穿著一件黃色勁裝,背著長劍,蒙著一方白巾令人看不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獨自一人飄然行近,相距巴大亨約有三丈停下,目光掃了兩掃,沉聲道:「閣下就是巴大亨嗎?」
他方才在屋裡自稱見過巴大亨一表人才,有意延攪,這時相見,卻又假裝不識。
巴大亨聽來有氣,但仍保持君子風度,微笑道:「哇操!莊兄又何必作偽,你我相見已非一道。」
莊少雄又似是徽愕道:「你我見過幾遭?」
巴大亨忍著氣道:「不連目前這次,一共已有三回。」
莊少雄茫然地「哦」一聲道:「本座似未見過閣下。」
居然矢口否認,令人難測用意。
趙細細嬌叱道:「偽君子,可認得我?」
莊少雄徐徐道:「姑娘為何開口篤人,本座幾時又認識你?」
趙細細大聲道:「「無端風雨忽催春,片片桃花落錦捆,逸興方濮勾素舌,銷魂未盡吮紅唇,圓膚六寸桃肩枕,剖豆雙分叩玉津,記取明朝重見處,露桃滴滴認來人。」這首歪詩是狗做的吧?」
莊少雄大調道:「好詩,好詩,寫來十分細膩,狗做不來,該是你身旁這位假令使仁兄做的。」
巴大亨大怒道:「哇操!我不會做這種淫詩,只有你這種偽君子的狂徒才會如此的出口無狀!」
最令人氣憤的事莫過於做了當面不認帳,趙細細身為高妓院唐院嫡傳弟子,委身下嫁,竟然嫁到像莊少雄這樣一位不認帳的無情漢,端的是又痛又悲,顫聲道:「巴相公,殺了這賊子就是。」
莊少雄冷冷地道:「你二位天未亮就來擾人清夢,本座難道輕易放過你?」
巴大亨聽對方每一聲都是莊少雄的聲音,為何不肯自承,總覺事必有因,強自平抑心情,徐徐道:「哇操!莊兄莫非染上「離魂夜遊症」?」
莊少雄冷笑道:「仁兄越說越玄了,你不離魂誰離魂?既敢來到這裡尋釁,料必大有所恃,本座先讓你三招然後擒你就是。」
巴大亨搖頭笑道:「莊兄一身絕學,小弟自問不如,卻替莊兄可惜。」
莊少雄冷笑道:「仁兄在說夢話嗎,這裡有誰姓莊?」
巴大亨道:「哇操!兄臺就是莊少雄,何必否認?」
莊少雄漠然道:「這名字本座聽都沒聽過,別拿來買什麼交情。」
巴大亨暗忖對方與趙細細有過肌膚之親,尚且不肯承認,別的更不用說。
不過,畢伯伯曾說有令人發瘋,忘卻往事之樂,也許對方曾被迫服下這種藥物,以致忘卻本來,若能施延時刻,讓他藥力散盡再加以勸導,豈不挽回趙細細的失意,而正派又添一高手?
思忖到此,自覺光明已經在望,展容微笑道:「哇操!別扯了!兄臺口音與莊少雄相同,小弟並未聽錯。」
莊少推道:「口言相同並不能本座就是莊某。」
巴大亨道:「兄臺可除下面幕讓小弟辨認嗎?」
莊少雄道:「頭可斷,面幕不可除,再則世上多的是面貌相同的人,怎知本座面貌不與莊某巧合?」
巴大亨暗服對方善於詭辯,由袋裡取出趙細細棄卻的鴛鴦血玉訣,向對方一揚,道:「哇操!兄臺應該認得這個。」
莊少雄眼睛一亮,喝道:「這是鴛鴦血玉訣的「鴦訣」,另外有一半是「鴛訣」能治百毒,本座搜尋此物已久,既在你身上,就好好送給本座,可免你一死。」
巴大亨暗忖這玉訣原是他的,他偏說搜尋已久,意思就是否認,真正比狐狸還要狡猾,又道:「兄臺從未見過此物嗎?」
莊少雄道:「我若見過,還能落在你手?」
這話說的好不自負?巴大亨微微一笑道:「哇操!兄臺若未見過,怎一見就知是「鴦訣」而不是「鴛訣」?」
莊少雄道:「血光漱溯,映月生輝,是血玉訣無疑,此訣缺口處有兩個小孔,是備作「鴛訣」,缺口那兩個小獗揮入而成玉環之用,明眼人一看便知。」
巴大亨檢起這塊玉訣時只匆匆一看,倒不曾留意有孔,沒孔,這時一加檢視,果如對方所說。
想了一想,績道:「哇操!此訣若是兄臺原物,自當即時奉還,若非兄臺原物,怒我不能從命。」
莊少雄冷笑道:「本座不但要取你手上的,連你身上的「鴛訣」與「造化圖」也一併要取。」
巴大亨徽微一笑,索性將玉訣放同袋中,那知手剛進袋,但聞一聲悶哼,莊少雄已由三丈之處衝到。
趙細細一聲嬌叱,搶過巴大亨身前,立即一掌劈出。
「啪」一聲脆響,二人掌勢一合即分,莊少雄猛可後撤一步,趙細細卻倒貼巴大亨胸前,尖叫一聲:「好毒!」
巴大亨驚道:「姑娘怎麼了?」
趙細細噤口無聲。
莊少雄「桀桀」冷笑道:「閣下和她做鴛鴦去吧。」
但見他話一說完,又一步衝上。
剎那間,巴大亨明白了金若莊少雄不是掌裡藏針,趙細細為何叫出「好毒」之後立即噤口無聲?
在「記來居」樓上,巴大亨親眼看見這種見血封喉的毒針,也曾仗那「管訣」救同馬氏兄弟二命,這時當然可以如法泡製,將趙細細解救過來。
然而,莊少雄居心狠毒,不容他有救人的機會,一掌已到。
巴大亨急怒中,右管一掠,那根娛蚣鞭便如青龍擺尾,撒出一屏寒光。
莊少雄縱是鋼管鐵掌,也不敢硬接蜈蚣鞭一挈,一步倒蹬,退後數尺之後,迅速拔刺出鞘。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巴大亨已扯斷掛在頭上的珠鏈,將能療百毒的血玉鴛訣放在趙細細受傷的掌心。
並將那隻手掌連帶鴛訣夾在自己腋下,右手揮動蜈蚣鞭構成一個銀球土畏緊自己二人的身子。
莊少雄冷笑道:「看你溫馨到幾時,你這對同命鴛鴦總是做定了。」一面說,一面疾如風雨進攻趙細細外側。
巴大亨為了不讓血玉鴛鴦訣由她當中落下,只好庖著她團團打轉,避開敵人劍鋒,頓時險象環生,頃刻間已急得大汗淋漓。
莊少雄不住地嘲笑,忽然劍勢斜飛,反攻巴大亨右側。
「好!」巴大亨一聲暴喝,娛蚣鞭迅如電閃,一鞭砸在劍鋒之上,迸出一蓬火星。
莊少雄輕噫一聲,微徽一挫。
但巴大亨那文娛蚣鞭已被劍鋒削斷了半截。
「不好!」巴大亨暗自驚呼,腦門袁似覺電光一閃,暴喝一聲:「給你!」
一揚右臂,蜈蚣鞭已經化作一道銀虹向莊少雄射去,也不待是否能夠射中,抱起趙細細就走。
但聞莊少雄怒喝道:「不留下命來就想走嗎?」
巴大亨這時不但不敢答話,連回頭都不敢,施展絕項輕功,盡力奔逃。半刻之後,才聽趙細細夢囈般輕喚一聲:「巴相公!」
巴大亨喜道:「姑娘醒過來了,捏緊掌中的血玉玉訣,看那賊子追來沒有?」
趙細細隊開星眸,見莊少雄相距不滿三丈,急道:「相公放賤妾下來。」
巴大亨猛回頭,立見一道銀光射到,趕忙橫跨一步,又聞趙細細一聲尖叫,驚道:「姑娘又怎麼樣了?」
趙細細道:「不要緊,只是被鐵器打在腳經上。」
原來莊少雄早已接得巴大亨鄉出那半截蜈蚣在手,趁巴大亨回頭時身法稍緩,立即將鞭擲出,恰砸在趙細細的腳經上。
並又加緊幾步,逼近丈許,冷笑道:「還要走往那裡?」
巴大亨懷裡多一個人,走起來總是不便,明知不易走睨,卻不忍將趙細細放下來送死,一語不發,急向斜裡飄身,又將莊少雄撇過一邊。
莊少雄收勢不及,一步衝出了丈餘,折轉同身。
只見巴大亨已遠了四五丈,但在這時候,他又見一道織影衝霧如飛而來,趕忙叫道:「妹妹快來圍堵!」
巴大亨大吃一驚,暗忖逃賊遇著兵,加上一個莊幼雄當真非糟不可。
但立即聽到一聲嬌叱道:「誰是你的妹妹!」
這聲言好不熟悉,巴大亨歡呼道:「紅姐姐快來!」
來的是施紅英,但她一時還未聽出誰在招呼,怒叱道:「你們個個該死!」
巴大亨驚道:「我是巴大亨!」
施紅英「哼」一聲笑道:「更該死!」
但見一道紫影迅逾奔馬由側裡奔來,頃刻間相距只有五六丈遠,忽然停步喝道:「你抱的什麼人?」
口氣裡帶有極濃的妒意,巴大亨急道:「這位姑娘受傷了!」
施紅英「哼」一聲道:「好,我先收拾這個再找你說話!」
巴大亨轉過方向,向她身側奔去,叫道:「紅姐你照應趙細細姑娘,讓我來打。」不容分說,將趙細細向她面前一放,猛一回身,照著剛追上來的莊少雄就是一掌。
莊少雄一聲冷笑,寶劍橫磨,一片寒光已落向他的手臂。
然而,巴大亨練掌法的時日較多,無愁居士那套掌法已被練得十分純熟,並又練成褐衣老人那種奇妙的身法,微閃身軀,讓過劍鋒,一掌又到對方左肩。
莊少雄不料他身法快得出奇,急得一晃一屑尖略退半步,一連攻出幾劍,同時向遠在三文外的二女揮出一掌。
「當心毒針!」巴大亨見他揮掌時射出幾道電光,急忙招呼二女,但毒針去勢迅速,施紅英未防莊少雄忽然向她襲擊,待發現毫光射到,急將趙細細帶開,仍是慢丁一步,只覺肩尖一麻,立即栽倒地上。
一出手就致人於死,巴大亨頓覺莊少雄不但善以作為,並且心狠手辣,急拼出全力施展掌法,高呼道:「是誰傷了,趙細細姑娘手中鴛鴦訣可救。」
趙細細接口道:「是紅姐姐受傷,我會救的,你放心好了。」
血玉鴛訣就在趙細細手中,巴大亨略感安心,雙臂如兩條活龍飛舞,每一招都指向敵人致命的部位。
在施紅英受傷之前,他還對莊少雄保有幾分諒解,認為莊少雄所以傷害趙細細,無非因拓而成恨。
莊少雄所以辜負趙細細的深情,無非因她是妓戶出身,到這時候,他可不敢再這樣想。
因為趙細細腳經受傷,施紅英負守護之責,雙方勝負末分,莊少雄忽然以毒針襲擊場外無辜,除了陰狠、毒辣、殺人滅口之外,還有什麼恰當的解釋?
是以他激起了真怒,使出的掌勁更加凌厲無比。
莊少雄空有一身絕學和一枝削鐵如泥的寶劍,但一見到他那凜然難犯的神威,怒卷加潮的掌勁,也禁不住心頭微檁,被迫採取守勢。
驀地,一道黑影如飛而來,還相隔幾十丈遠,就已揚聲吆喝道:「都監,塔裡的人被救走了!」
莊少雄吃了一驚道:「誰敢!」
那料這一疏神,巴大亨乘勢分光疾進,一掌打在他的肩頭。
莊少雄被打得踉蹌幾步,但他更吃驚的是塔裡的人被人救走,趁機一個轉身,回頭疾奔,急急忙忙道:「趕快回去!」
巴大亨想追,又因二女負傷沒人照應,眼巴巴看著兩條身影在遠方消逝,才同轉身子問道:「趙姑娘,紅姐怎樣了?」
趙細細蹙盾道:「紅姐姐中了三枚毒針,賤妾先找到肩上一枚,起針吸毒,但那毒血老是吸不完,仔細再找才發現另有兩枚射中不該中暗器的部位。」
巴大亨微徽一怔道:「哇操!什麼部位不該中暗器?」
趙細細粉臉一熱,忙道:「不必問了,過一會再問紅姐姐。」
巴大亨低頭一想,自己也不禁感到尷尬,忙徐步走開,又見一條黑影由側夏奔來,看那人行若流雲,分明又是一位高手,心下暗自一驚。
但這時候,施紅英也輕輕呻吟,甦醒過來,察覺躺在趙細細雙腿上,也就心頭明白,悄悄道:「是姑娘救了我?」
趙細細輕頜玉首道:「是巴相公的血玉鴛訣,婢子不敢居功。」
施紅英摸摸身上,見趙細細一手按在自己胸前,詫道:「小妹這部位也受傷了?」
趙細細道:「紅姐三處中針,一處在肩頭,一處就在這部位,另一處更厲害,請先運氣看看,若沒有什麼地方發麻,婢子也好收起血玉鴛訣了。」
施紅英依言暗自運氣,立即發覺果然另一部位在隱隱作痛,恨聲道:「那惡賊走了沒有?」
巴大亨接口道:「哇操!姓莊的走了,又有人向這邊來,趕忙設法藏起。」
施紅英吃了暗虧,起了狠意,推開趙細細的手,更見胸前被血染溼一大片,跳了起來喝道:「來好了,多來幾個好殺!」
趙細細也站了起來,但腳經還在劇痛,禁不住身子一晃。
施紅英這時只有感激之心,妒意早已散去,一把將趙細細扶穩,親切地問道:「姐姐傷在什麼地方?」
趙細細還沒回答,急急趕來的那條黑影已如一朵烏雲隨風飄到。
巴大亨目光不移地看那人由遠方而來,待來到近處,已認出是在記來居發話謐誚,隨即下棲而去的黑臉老者。
對方背上還伏有一人,趕忙拱手道:「老丈你好。」
黑麵老者冰冷道:「人都快死了,好什麼,你是否帶有鴛鴦訣?」
巴大亨雖因對方回答冷漢而稍感不快,但仍體諒到情急之下也會不擇詞令,陪笑道:「哇操!可是貴友身受毒傷,需要血玉鴛鴦訣?」
黑麵老者不耐煩地道:「是了,是了,快借鴛鴦訣來,別耽誤了時刻。」
趙細細正要將血玉鴛鴦訣交出,施紅英急叫一聲「且慢!」,接著道:「巴大亨哥哥,你沒忘記無愁居士的事吧?」
瞿小仙炸山洞,與軟骨秀才同歸於盡,巴大亨請施紅英以麻姑爪助無愁寒士挖開積土反而失去麻姑爪。
而無愁居士亦因之而死,巴大亨答應找同麻姑爪,迄今尚無影跡可尋,經施紅英一提,不禁沉吟起來。
在這一剎那,他不但記起那件慘事,並還記得半月前接過這玉訣之時,曾對章紅娣說過「但願人在玉長在,人亡玉未亡」的話。
雖說那只是報答章紅娣贈玉之情而表示重視此情的話,但君子最重言諾,倘若黑麵老者見寶起意,趁機奪去血玉鴛訣,那時又怎能向她交待?
然而,他到差貌善心慈,接著又含笑道:「哇操!老丈欲借用鴛訣故人,尚無不可,惟先示知臺甫,小子方好訣定。」
他這話說來合情合理,那知黑麵老者雙目猛可射出兩這寒芒,冷冷道:「你到底借不借?」
巴大亨目光一觸及對方那兩道寒芒,心頭也微微一震,從容道:「老丈若是正人君子,且又為友急難,當然可惜。」
說到「為友急難」四字,黑臉老人目光忽然萎縮下來,輕嘆一聲道:「老夫久已不履江湖,告訴你也未必能夠知道。」
趙細細接口道:「你老若是成名人物,說來我一定知道。」
黑臉老者目光向她一掠,微笑道:「老夫成名之時,王靄靄這小得很哩,你可聽說過「烏金貨郎」這四個字?」
趙細細「啊」一聲道:「你老姓湯,是「湯放桀」的「湯」吧。」
黑臉老者縱聲大笑道:「果然,果然!」
趙細細迅速將鴛訣交給巴大亨,笑道:「相公代湯前輩救人,別讓鴛訣經他的手。」
烏金貨郎叫道:「不行,讓我自己來。」
趙細細笑道:「那更不行,你老那付德性就是見不得古玩古董。」
巴大亨一聽這話便知烏金貨郎專會見寶起意,正色道:「哇操!湯老丈莫誤施救貴友時刻,請放貴友下來吧。」
烏金貨郎咳咳兩聲道:「我這位老友被灌服穿腸散,此時神智昏迷,須將鴛訣放在肛門吸毒,這樣骯髒的事,怎好勞你動手?」
巴大亨毅然道:「哇操!為了救人,當然顧不得骯髒。」
趙細細接口道:「相公莫汙了鴛訣,先去找水來,將鴛鴦訣合成一環放進水中灌給他吃。」
巴大亨點點頭,轉向烏金貨郎道:「湯老丈在此稍待,小子先去取水。」
說罷,急急奔去,恰見百來丈遠有個水塘,將帶在身上那小瓷瓶灌滿一瓶子水回來,依法施救。
但聞傷者腹中起了陣陣怪響,瀉出不少穢物。
巴大亨知道施救生效,略為安心,凝視患者臉上,但見患者約有七句開外,滿頭白髮,面貌清瘦,眉宇極為清秀,身披一件破舊青衫,紹不類武林人物。
轉看二女,見施紅英正替趙細細揉腳經傷處,烏金貨郎則注視構成玉環的一對管鴦血玉訣,急將玉訣放回袋中。
烏金貨郎恨聲道:「高唐弟子真不是好人,偏就洩了老夫的底。」
趙細細好笑道:「誰教你要打歪主意,高唐弟子若無好人,我早就教相公別救貴友了。」
烏金貨郎尷尬地笑道:「你這相公用心救老夫的至友,難道老夫還好意思去搶奪他的東西。」
趙細細笑道:「鴛鴦血玉環該是例外。」
烏金貨郎苦笑搖頭道:「這個小瓷瓶也是一寶,不見得比不上血玉環。」
巴大亨坦然道:「哇操!我相信老丈就是,不過,鴛訣,鴦訣連這瓷瓶全非小子之物,不得不細心保管。」
烏金貨郎笑道:「鴛訣是章家那妮子給你訂下終身的…………」
施紅英嬌嫗一扭,叫道:「你說什麼?」
巴大亨猛憶起此妹早也對己有情,並已共過生死,不覺興起滿腹愁情,急忙正色道:「事出有因,實乃訛傳,紅妹且莫發愁。」
施紅英俏臉一熱,轉向趙細細悄聲道:「到底是怎麼一同事?」
烏金貨郎也詫異道:「這種事也能訛傳,可夠那章家妮子上吊了。」
巴大亨輕輕喟嘆道:「哇操!將來總會明白,老丈既知鴛訣是得自風雷堡,可是在塔外竊聽天星莊的人說話?」
烏金貨郎頷首道:「老夫這位知交已有三十年不知下落,直到昨天才查出他被拘禁在幡溪附近,老丈由「記來居」下摟,就見天星莊主盧望棲鬼鬼祟祟在鎮外逵巡,夜裡先跟他到那荒塔,不久之後,你們也就到達。」
巴大亨詫道:「那怎是荒塔?」
烏金貨郎道:「原木是荒塔,不知是誰在正面多建了幾間屋子作為惡之用,不久之後,我察覺裡面住有不少武林人物,才想到可能拘禁有人在內。
「那時候,你們也到了,幸有你引走那姓莊的小子,盧望樓也急急離去,否則老夫還無法進去救出這位老友。」
趙細細忙道:「這位前輩是誰?」
烏金貨郎笑道:「當真是你的前輩,不知泳該稱他為「姨公」這是「姨曾祖」。」
趙細細愕然道:「難道他老人家就是「玉筆書生」丘達?」
烏金貨郎大笑道:「妮子真夠聰明,又給你猜對了。」
也許因為笑聲太大,驚醒玉筆書生,只見他身子一頭,呻吟道:「快殺我吧,有什麼好笑?」
烏金貨郎面泛喜色,輕拍玉筆書生的身子,又愴然叫道:「丘老九,你死不了,湯文元在此。」
玉筆書生一震而醒,嘶聲道:「老弟,你也來了。」
別離多年,患難相逐如同隔世,玉筆書生被人拘禁,以為烏金貨郎也被擒來,話剛說完,也就探身欲起。
烏金貨郎愴然垂淚道:「老九還能記著我這付朽骨,不枉四十載生死交情,你弄得一身髒,待我帶你去洗淨身子,好回來謝謝這幾位晚輩。」
巴大亨暗忖烏金貨郎雖然帶點怪痱,倒不失為性情中人,接口道:「小子先燒起火來,候老丈同來烘衣服。」
一堆烈火旁邊,施紅英在左,趙細細在右,把神情尷尬的巴大亨夾在中間,逼著他說出在風雷堡的詳情。
一個完全為著自己切身大事,另一個可能是替姐妹趙卿卿而著急。
巴大亨雖覺自己對待章紅娣合情,合理並無私隱而心地坦然,但因夾在二女中間,像一個犯人彼人訊問,也免不了吞吞吐吐,說了不少時候。
為防二女多問,索性將遇上趙卿卿的事也一併告知。然而,施趙二女聽來心頭各自有數,知道不能怪他,但也不願說破。
話剛說完,烏金貨郎和玉筆書生也聯袂回到。
玉筆書生渾身溼透,冷得直是打抖,一張清秀的臉孔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惟有那部如銀的長鬚彼火光映出幾分虹彩,頗顯出老人的威儀。
巴大亨伯他客套,急忙起身請出。
趙細細盡知玉筆書生的底細,含笑問道:「晚輩雉生得晚,也曾聽說老前輩娶得我祖姨之後便閉戶隱居,幾十年來未曾出門,你老又未諳武藝,怎會被黑鷹兇徒監禁?」
玉筆書生問起她的輩份,知道比自己的愛妾晚了兩代,頗感親切道:「老朽不諳武藝是真,若說不出門是假,遇上這場禍害就是因為出門,但若不因你師婆那幀造化圖,也不致監禁十年,瀕死數次。」
巴大亨微怔道:「聽說玉樓巧婦當年的造化圖落在一位書生之手。」
玉筆書生臉上掠過一抹得意之色,欣然道:「那人就是老朽。」
二女輕輕「啊」了一聲。
玉筆書生微笑道:「那是武林人物慾爭奪之物,也是文人雅士欲爭藏之寶,但因當時無人能解,卻被老朽猜中三謎,所以濡贈英雄雅士夢寐以求之寶。」
巴大亨笑道:「老丈原來是猜謎嬴來的採物,哇操!太棒了!是怎麼樣的謎語,也讓小子猜猜看。」
玉筆書生眼睛二兄道:「恩公也會猜謎。」
巴大亨笑道:「哇操!一點小事,老丈莫再稱什麼「恩公」,小子見獵心喜,老丈可先說個謎面。」
玉筆書生更加得意,掀髯笑道:「好!老朽先說頭一則,這一則謎面是「幼」字,射褒禪山記一句。」
巴大亨想了半晌,不禁盾頭一皺道:「可是「有穴窈然」嗎?」
「中了,中了!」
玉筆書生高呼道:「老朽當年猜中此謎,曾經濡敬酒三杯,可惜這時沒有酒敬你。」
施紅英俏臉一紅,冷笑道:「出謎的和猜中的都該各打三百板。」
玉筆書生一怔,旋卻啞然失笑道:「姑娘何必往歪處去想,再說第二個謎面吧,「茅塞頓開」射詩經一句。」
巴大亨又是一皺眉道:「哇操!謎底應是「已無荒草埋幽徑」。」
趙細細頓時面紅如火,急急低頭。
玉筆書生大笑道:「又猜中了!第三個謎最淺顯而更難猜,謎面是「下動上歡喜,上動下馬死。」射行為之一。」
「該死!」趙細細紅臉一罵,急轉頭別處。
巴大亨詫道:「哇操!這有什麼古怪,是「釣魚」麻!」
玉筆書生鼓掌大讚道:「小友又猜中了,能一口氣猜中三謎,足證小友不但敏慧過人,而且是心誠意正。第三個謎說易而實難,極易令人誤解。」
經他這樣一讚,施紅英也覺臉皮烘熱,以背向火。
巴大亨原是不解,待見二女羞慚,才恍然大悟,暗忖高唐院主出謎,難怪句句風流,語語雙關。
不覺輕輕搖頭道:「請老丈再說獲贈造化固以後的事吧。」
玉筆書生摸摸潮溼的背後,點頭道:「老朽也要烘背,請小友見諒。」
他以背向火,接著又道:「解謎還算容易,解造化圖卻是難上加難,老朽在高唐院盤桓三月結識玉棲巧婦同輩份的盤春春,隨即獲准離院,靜思三年才知造化固原是以八十五首詩詞雜編而成。」
施紅英忍不住調過身子,問道:「這樣說來,你是唯一能解造化圖的人?」
玉筆書生搖搖頭道:「應該說是三人,玉樓巧婦能織當然能解,其次是老朽,再次是小妾春春。」
他說到這裡,轉對火堆,目眶已微微發紅,嘆息一聲道:「解得圖謎的當時,老朽真是樂不可支,急急寫了一封信略舉幾首詩詞的頭一個字,並說明詩詞中暗藏的事實,便命家人送交玉樓巧婦,然後出門按圖索寶……………」
烏金貨郎接口道:「尋寶?原來你也瞞我獨自尋寶。」
玉筆書生急道:「不是瞞你,而是你這烏金貨郎行蹤不定,無法找到你,但我每遇一個熟人,總託他打聽的消息,可是?」
烏金貨郎點頭道:「不錯!頭幾年我還由熟人處獲知你一點消息,後來什麼也不知道了。」
玉筆書生面容慘慼道:「我那小妾在離家幾年後慘死於武林人物之手,我也被人擄去……」
烏金貨郎揮口道:「春春死在何人之手?」
玉筆書生愴然下淚道:「我實在不知,因為他們人人蒙面,而我認識的武林人物本就不多,不但如此,連擄我的人是誰,若非你方才告訴我,我也不會知道。」
巴大亨暗忖黑鷹兇徒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不說玉筆書生遭受囚禁三十年不知對方是誰,自己若非被侯芷由墓裡發掘出來,還不是糊里糊塗死了。
烏金貨郎沉吟道:「兇徙為的就是那幀造化圖嗎?」
玉筆書生喟嘆道:「幾十年來,我一直追想那一天發生慘事的緣因,覺得當時兇徙並非為造化圖而行兇,竟是為了我娶春春之故。
「他們殺了春春,搜出我夫妾尋獲的寶物,也搜出了造化圖,才向我追問造化固如何解說。」
巴大亨靈機一動,忙道:「老丈有哲嗣嗎?」
玉筆書生被幽禁多年,連自己多少歲數都忘了,先問過烏金貨郎,再屈指一算。
老臉上掠過一統歡愉之色道:「有的,老朽長女玉藻該有五十歲,長子玉強該有四十八歲。」
巴大亨又追問道:「他們現況不知如何?」
烏金貨郎代答道:「玉強在的,玉藻於我這位老友出門的次年就留書出走尋父,一直就不知下落,小友忽然問起家世,難道有什麼可疑之處?」
巴大亨因知玉筆書生被囚三十年而未被殺,又說事因娶妾而起,乃回想到無愁居士因娶妾而子出走的事。
並聯想到玉筆書生也許有個烈性兒子,便不難做出殺母而囚父的事來,所以追問兩句,不料竟問得出走的是個萬里尋父的孝女,便不該多疑下去,搖搖頭道:「小子只是偶問而已,丘老丈失去的造化圖,不知是否這一幀?」
說罷,泰然解下束在腰間的造化圖,雙手捧交過去。
二女全末見過造化圖的真跡,爭先擠過去觀看,同時心恐怕烏金貨郎會搶,焦急地向悠然坐在火堆對面的巴大亨打個眼色。
玉筆書生接過造化圖,禁不住手指發嘯顫,摸摸看看,雙目蘊淚道:「果然是這幀,小友由何處得來?」
「風雷堡。」巴大亨毅然道:「哇操!太好了,此圖既是老丈所有,理合物歸原主,乞請老丈收下。」
玉筆書生驚道:「小友何必害我這幾根殘骨?」
巴大亨知道他怕收圖受累,轉向烏金貨郎道:「轉贈湯老丈如何?」
烏金貨郎連連搖頭道:「小友別開玩笑,我這烏金貨郎雖然尋些古董破爛,就是不能收留這幀東西。」
巴大亨微怔道:「哇操!這卻為何?」
烏金貨郎笑道:「我不會猜謎,兒孫也笨,要猜這麼多字,不猜到兒孫十八代了?」
二女不禁失笑。
巴大亨也好笑道:「用不著猜,丘老丈可告訴你。」
烏金貨郎搖頭道:「那也不行,我再不能貪這幀東西,讓黑鷹啄了兒孫的眼睛。」
玉筆書生慨然嘆道:「這幀造化圖乃玉樓巧婦多聽武林之秘而織成,每一首詩詞中皆指示有一件或二三件寶物埋藏之所,我這位老友自知力不足保,小友少年俊彥,大有作為之時,正該保有此因為世人效力。」
施紅英接口道:「大亨哥哥該拿這固去問問風雷堡是怎樣得來的呀!」
巴大亨一想起風雷堡主可能假旨己父由軟骨秀才手中奪得造化圖就已暗怒,但再想這圖既在玉筆書生侍妾身上,怎會落到無愁居士手中。
又是極端可疑,領首道:「當然要問,但不拿圖去也可以問,因為我假旨令使,把這圖騙來的。」
玉筆書生問起情由,悽然笑道:「黑鷹令主為禍武林,小友騙去他該得的貢物也無傷大雅,此固先請收下,老朽再告知如何查讀之法。」
巴大亨暗忖在場各人確是不能自保,以其貽禍別人,倒不如自己收下,接過造化圖,笑笑道:「哇操!不勞老丈清神,小子已經會讀。」
玉筆書生訝然道:「小友看了多少遍?」
巴大亨笑道:「一遍也未看過。」
玉筆書生大詫道:「既是一遍都未看過,怎能說是會讀?」
顯然地,他在巴大亨一口氣猜中三謎之時,知道這少年有絕頂天聰,但解造化固花費他三年光陰,人家一下子就會諺,豈不過分神妙?
然而,巴大亨紙微微一笑道:「老丈已將譏法告訴小子了,這造化圖以八十五首詩詞編成,那就與諸葛神數編成同一方法,第一宇是第一首的第一個字,加八十五,第八十六字才是第一首的第二個字,每得一字就加八十五,老丈說對嗎?」
「對啊!」玉筆書生禁不住歡呼道:「小友真是天縱之才,一點就悟,這造化圖真是非你莫解,你試讀出二一首讓大家聽聽。」
巴大亨能夠參透造化圖,自己也滿懷高興。
「哇操!搞對了!」禁不住身側二女連聲催促,也就輕輕吟道:「天高飛飛絕,山急馬悲嘶,陽關已無路,行人逐漸稀。」
吟到「稀」字,再加八十五即找到一個圓圈,知道第一首到「稀」字而止,笑道:「這是一首五言紹句,詩意很好,但暗指什麼東西,就難得猜透。」
施紅英忽然叫道:「我也會解了,待我解第二首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