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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正邪難辯

    酒樓茶肆,乃魚龍混雜之地,也是傳播消息的所在。每到一個村鎮,為了探聽武林消息,查訪兩家仇人,端木翔龍和皇甫瓊都要在酒樓茶肆中消磨很多光陰,有時一泡便是大半天。這日,兩人來到通山縣牛跡嶺下一個大鎮,名叫李家鋪。兩人牽著馬,漫步進了鎮子,但見滿街酒帘迎風招展,招商幌子比比皆是,可街上行人卻很稀少,店鋪裡的掌櫃夥計無精打采地靠在櫃檯或桌椅上打盹,偶爾有幾個過路客商,也都是坐在屋簷下或涼棚中懶洋洋地閉目養神。二人向一過路人打聽到此鎮最大的酒樓叫太白居,前邊不遠處轉彎便到。於是便牽著馬來到太自居的門前,一看此樓果然豪華,裡面客人還真不少。跑堂的夥計見生意上門,來了精神,滿臉堆笑地迎出門來,恭敬地接過端木翔龍手中的韁繩,交給打雜的夥計牽到後院去喂草料,自己帶著二人上了酒樓,忙前忙後,安排坐位,張羅茶水。二人坐定,夥計送上酒萊。二人用面巾揩了臉和手,這才慢條斯理地對飲起來,可兩雙耳朵拉得很長,通過此起被落的猜拳行令聲,凝神細聽酒樓中客人的談話。時間不大,兩騎快馬如飛而來,到了太白居樓下,從馬上躍下兩條精壯漢子。二人年紀約在四十五六,濃眉虎目,膀粗腰圓,一身質地上乘的藍緞勁裝。一人腰佩寬口薄刃緬刀,刀柄上嵌滿紅藍寶石,習習生輝,看來是一把極為名貴的寶刀。另一人腰纏一根銀晃晃的軟鞭,約有丈五長短,把粗如雞卵,超往下越細,至鞭稍只有竹筷粗細。鞭身乃用白金絲編成,也是武林中罕見的兵器,二人舉手投足,都給人以威武驃悍的豪氣,闊綽富貴的儀態。二人下了馬,將馬韁扔給夥計,昂首挺胸,大踏步上了酒樓。夥計連忙迎了上去,笑臉相陪道:“二位爺,吃點什麼?”佩刀之人頷首道:“五斤女兒紅陳紹,菜撿好的上來。“便在隔端木翔龍他們四五張桌子的窗前坐下。端木翔龍喚過夥計,小聲問道:“小二,這二位您可認識?”夥計輕聲道:“您老是遠道來的客人吧?”翔龍點點頭,夥計又道:“二位可知離此不遠便是洞庭湖?湖中有座君山,山上有個集賢莊,莊主叫顏良,那二位便是他手下的內外總管。使刀的叫郭少華,外號天龍刀,一套天龍刀法無人能敵,十分了得,使鞭的叫葛品義,外號混江龍,一條白金鞭使得出神人化,七十二路追魂鞭法未逢敵手。那二人是顏良的左右臂膀,郭少華是集賢莊的外總管,葛品義是內總管。”端木翔龍道:“想必那集賢莊是很大的了?”夥計連連點頭道:“天下水陸兩路碼頭,可以說無一處沒有他們的買賣。”皇甫瓊道:“你怎麼知道?”夥計嘿嘿一笑,道:“那二位爺是這裡的常客,時間久了,小的便與他們廝混得熟了。”端本翔龍道:“那顏良為人如何?”夥計連聲稱讚道:“那可是天下少有的太好人。”端木翔龍掏出一塊碎銀放進夥計手中道:“好了,你去吧!”夥計接過銀子掂了掂,不下一兩,心中好生高興,連聲道謝後退下。皇甫瓊突然抿嘴一笑,端木翔龍好奇地問道:“賢弟為何發笑?”皇甫瓊道:“這小二真有意思,他使我想起一個故事。”端木翔龍道:“哦,什麼故事,講來所聽。”皇甫瓊道:“戰國時有一個人,哦,他是秦國的。在街上賣一支矛和一張盾牌,他對圍觀的人群舉起盾說:我這盾堅硬無比,什麼東西也無法將它擊穿。然後又舉起長矛道:我這矛鋒利無雙,再堅硬的東西,它也能將它刺穿。正巧遇上韓國的公子,也就是國王的次子韓非路過此地,便向他問道:以子之矛攻於之盾,何如?”端木翔龍聽罷說道:“這與夥計之言有何關係?”皇甫瓊道:“那小二把集賢莊的兩個總管贊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一個是天下無敵,一個是未逢敵手,你想想看,若以郭少華之刀攻葛品義之鞭,那將何如?”端木翔龍恍然大悟,止不住也笑了起來。皇甫瓊道:“他稱讚那顏良是天下少有的太好人,我看未必。大智必大愚,大忠必大奸,若說顏良是大好人,也許他便是大大的壞蛋。”端木翔龍笑道:“你這是從何處學來的這些離奇古怪的道理?“皇甫瓊道:“信不信在你。咱們不妨去拜會一下那天下少有的大好人,如何?”端木翔龍點頭道:“好,你這主意不錯。”二人正說著話,夥計又引了一名灰衫青年來到鄰桌。那青年長得十分英俊,他一上樓,人們的目光便全都分了過去。那青年似乎心事重重,滿臉愁雲,路過翔龍他們身邊時有意無意地看了他們一股。正好翔龍也在打量他,兩人的目光相交,他急忙將頭低下。翔龍覺得他目光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憂鬱的眼神又似有一股強烈的渴望。端木翔龍未加細想,又把目光移向集賢莊的二位總管身上,見二人正交頭接耳,低聲地交談著。端木翔龍把目光收了回來,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剛想和皇甫瓊說話,便聽得那灰衫青年沉重地嘆了口氣。端木翔龍又把目光轉了過去,只見那青年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裡灌酒。端木翔龍用肘碰了碰皇甫瓊,示意他看那青年。皇甫瓊看後低聲道:“如此喝酒,且不是在作賤自己的身體麼?”端木翔龍道:“看他心事重重,想必通上什麼難事和災禍了。”端木翔龍推杯放箸立起身道:“待愚兄去看看。”皇甫瓊急己神手想將他拉任,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端木翔龍走到那青年跟前,微笑道:“兄臺一人獨飲,豈不無聊?可否移步,大家邊喝邊說個話兒?”那青年抬頭看了看端木翔龍,說道:“多謝兄臺厚意,小弟喜歡獨飲。”然後端起酒杯,一揚脖子又把一杯酒灌進了肚子裡。端木翔龍見他如此狂飲,索性在他對面坐下道:“兄臺好酒量!”青年苦笑一聲道:“兄臺誇獎了。”說道又接連喝了兩杯。端木翔龍不忍見他這樣折磨自己,便道:“兄臺再喝要醉了……青年道:“醉了更好。會須當飲三百杯。醉有何妨,醉後一無所知,一無所想,且不是更好麼?”端木翔龍道:“兄臺豈不知袖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縱然喝得酩酊大醉又有何用呢?”青年道:“起碼它能讓人暫時忘掉一切。”端木翔龍道:“兄合差矣!酒,能傷身,過量則更為有害。兄臺既是想以酒澆愁,這酒不喝也罷。有什麼為難之事,不妨說與小弟聽聽,或可相助一臂之力。”青年道:“多謝兄臺美意,說來無用,小弟之事無人可以相助。“端木翔龍無可奈何地回到自己的坐位,皇甫瓊笑道:“大哥真愛管閒事,忘了禿鷹之事了麼?”端木翔龍道:“我看他不象壞人。”皇甫瓊笑道:“他額上有字麼?以貌取人,既能失之子羽,也能誤交奸妄。大哥還是小心為好。”端木翔龍笑道:“多謝賢弟良言,愚兄一定注意。”皇甫瓊嫣然一笑,不禁心裡甜滋滋的,湧上了一片柔情。酒足飯飽,集賢莊的兩位總管起身付過銀兩,旁若無人地走下樓去。那青年也醉眼朦朧,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扔下幾塊碎銀,步履踉蹌地下了樓。皇甫瓊目送著他的身影在樓梯口消失後,說道:“好一個怪人!”端木翔龍笑道:“也許他根本沒什麼傷心之事,不過是嗜酒如命的醉鬼罷了。”皇甫瓊笑道:“所以適才你說酒能傷身,我看他是不喝傷心。”端木翔龍一拍腿道:“好一個不喝傷心!”兩人見酒樓上的客人大都離去,心知今日又不可能有什麼收穫了,使喚過夥計付了酒資,問明去君山集賢莊之路。小夥計早已將紅馬喂足草料.牽在酒樓外等侯。端木翔龍掏出二兩紋銀賞過。小夥計千恩萬謝,巴結討好地問道:“二位公子可要投宿?小的願為二位公子帶路。”端木翔龍看看皇甫瓊,皇甫瓊道:“不用了,你去吧。”小夥計走後,皇甫瓊又道:“大哥,咱們何不趁夜趕路,明日上午便可達到集賢莊。”端木翔龍道:“正好,今日是八月二十,下半夜的月色一定很好,咱們就來個趁興夜遊。”兩人既不騎馬,也不施展輕身術,而是信馬由韁地沿著鎮外官道向君山方向走去。金鳥藏盡,暮色涪溶;繁星閃爍,秋風瑟瑟。端木翔龍和皇甫瓊兩人邊行邊談,談人生抱負,談世道炎涼,談各自知道的江湖軟事、武林秘聞。不知不覺已到三更時分,路程也走了大半。兩人正往前行,忽然隨風傳來一陣金戈撞擊的聲音,斷斷續續,似有似無。端木翔龍勘馬停步,例耳細聽,道:“賢弟,這夜半三更,哪來的廝殺拼鬥之聲?”皇甫瓊笑道:“大哥,你不是在說夢話吧?我怎麼沒聽見。”皇甫瓊又聽了聽,肯定地說道:“是有人在打鬥,走,咱們看看去。”說罷,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策馬馳去。行約二里路左右,面部出現了一座山粱,上面有一座房屋。兩人將馬匹拴在一棵大樹上,彈身撲上山樑。原來山樑上是一座道觀,雖然不大,卻蓋得十分精緻,紅牆綠瓦,修竹婆娑。觀門外是一塊十丈方圓的空地,此時正有兩人在空地上廝殺,旁邊立著十幾名男女老少,僧俗道尼,全都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場內。端木翔龍向皇甫瓊打個手勢,二人龜行蛇遊,來到離場三丈外的一叢修竹後面,俯臥在地,偷眼觀看。場中之人正搏鬥得十分激烈,只見刀光閃閃,掌影翻飛。使刀的招數精奇,招中有招,式中套式,源源滾滾似大江大河,無有止境。使掌更是奇招迭出,詭譎莫測,迅猛勁疾,十分霸道,一雙肉掌竟然將對方逼得落了下風。看望多時,端本翔龍悄聲對皇甫瓊道:“賢弟可看出二人的出身門派?”皇甫瓊搖搖頭道:“小弟從未見過這刀法和掌法,不知二人出身何門何派,大哥可知?”端木翔龍道:“愚兄更是淺陋,不過那使刀的恐怕馬上就要落敗。”果然,端木翔龍的話音剛落.便聽一聲沉悶的低哼,場中飛起一道銀光,劃破夜空,向他二人隱身之處射來,撲地一聲正好落在端木翔龍面前,原來是一把柄上嵌滿紅藍寶石的緬刀。端木翔龍輕輕將刀撥起道:“這不是集賢莊外總管郭少華的刀麼?他怎會在此與人廝殺?”皇甫瓊低聲叫道:“大哥,你看。”端木翔龍仔細一看,與郭少華打架之人是白天在酒樓中獨自喝悶酒的灰衫青年。端木翔龍驚異地說道:“看不出他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咱們都看走了眼。”皇甫瓊嘲笑道:“無人能敵的郭少華眨眼間便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看來那集賢莊莊主顏良恐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端木翔龍低噓一聲.皇甫瓊立即住口不語,兩人凝目往場內看去,郭少華也被人扶出了道觀,灰衫青年鄙視地冷哼一聲,瀟灑地拍拍掌,轉身便要離去。對面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和尚,三十四五歲,身高八尺有餘,手握一根鑌鐵禪杖,足有七十斤。只見他大踏步走到那青年面前,大聲道:“阿彌陀佛,施主連傷兩人便想撤招徒手離去麼?好歹總得有個交待才是。”說罷將拌杖往地上一頓,雙腳一分,立開門戶。灰衫青年轉身站定,道:“大師是想將在下留下麼?”和尚道:“施主言重了。”灰衫青年道:“恕在下不再奉陪。”和尚道:“施主不能走。”灰衫青年道:“大師也想與在下打架?”和尚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不想擅開殺戒。還是請施主將話說明再走吧。”灰衫青年道:“大師法號如何稱呼?”和尚道:“貧僧少林寺虛可。”灰衫青年道:“原來是羅漢堂的虛可大師,在下不願與大師動手,不過大師若想強留在下,說不得只好得罪了。我勸大師還是少管閒事為好。”虛事大師還想說話,人群中走出一個道人,年約二十七八,清瘦矯健,兩跟精光暴射,看去內功造詣已達相當火候,只見他走出人群沉聲北道:“卓戎,膽敢小看虛可師兄.看來你也是不將我武當放在眼中了?”灰衫青年冷笑一聲道:“小雜毛,少報出師門嚇人,別人怕你武當,少林,在下卻不怕。”年青道人大怒,嗆啷一聲拔出佩劍,左手一捏劍訣道:“好一個血手卓戎,今天我要讓你知道小視武當的結果,進招吧!”血手卓戎。端木翔龍與皇甫瓊聽了不由一驚,心道:原來名震江湖,殺人如麻,雙手沾滿黑白兩道鮮血的魔頭是這樣一個滿臉愁容、精神不振的落泊青年。皇甫瓊想起白日在酒樓中自作多情的舉動,不由感到自己的幼稚可笑。血手卓戎不緊不慢地跨上兩步冷笑道:“小雜毛,你真是老鼠掉進天秤.不知自己有多重。既是你掌門廣凌子也不敢將交下奈何。你還是趁早該得遠遠的,要不然倒黴的是你而不是我。”語氣狂傲至極,與白天判若兩人。年輕道士氣得鬚髮俱張,兩眼噴火,一抖手中長劍,挽起一串耀眼的劍花撲了上來。一出手便是武當追風劍法的幾招絕命殺手。迅疾無比地罩向血手卓戎的全身要害大穴。血手卓戎冷哼一聲:“雕蟲小技也敢在此獻醜。”醜字剛落,道土手中的長劍已到了他手中,眾人皆未看清他是怎樣出的手.只覺得他身未動,手未伸,而手中確已握著道士的長劍。那道士則滿臉驚愕地呆立在原地。卓戎哈哈一笑道:“如此破銅爛鐵留它何用。”一抖手中長劍,長劍寸斷落下,隨後將光禿禿的劍柄漫不經心地扔在地上。眾人見他露了這一手上乘功夫,方知他剛才與混江龍葛品義和天龍刀郭少華交手,根本未盡全力,不過是隨便戲耍他二人罷了。個個面呈懼色,作聲不得。只見卓戎微微一笑道:“諸位,既然知道在下匪號血手,可想而知,在下殺人如殺雞,是從不皺眉的。說句不好聽的話.諸位就是一擁而上.要想從在下這裡討得好去,那是在做夢。不信,不妨一試。”虛可大師垂首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之言差矣。我等既欲尋找施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豈可為施主一言嚇退?”卓戒嗔道:“大師,在下敬重您的為人,早已將話說明,你若不信,我亦無法。”虛可大師道:“說什麼貧僧也不信虛明師弟會幹出那姦淫之事。他與貧憎同師學藝三十年,縱有不軌之處,我師門尊長焉能不察,再說貧僧也非那耳思之鈍之人,施主還是少打證語,將事情原委從這告訴貧僧,貧僧決不為難於你。你若一意孤行,貧僧只有破戒了。”卓戎笑道:“大師,林大有朽木,樹林有枯枝,何況人乎?你少林、武當在江湖中可謂是執武林之牛耳,受同道之尊仰。但大師怎敢擔保少林門中不出敗類。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名門正派中難保全是正人君子,邪門歪道中也並非都是十惡不赦之徒。壞人中有好人,好人中不乏壞人。在下雖然血染雙手,自信所殺之人皆是死有餘辜、萬惡不赦之輩。在下殺人不是一時的感情用事,也從不受什麼門戶觀念的約束。無論誰做了那天理難容之事,不管他是名站正派還是邪魔歪道,在下一律格殺勿論。大師自認虛明不會做那違師背道的傷天害理之事,可不知正邪之分全在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可以使一個人的一世英名付之流水,淪為禽獸,也可以使作惡多竭的壞人放下層刀,立地成佛。大師,佛家所云:天地輪迴,因果暢環。也講一個變字。世間萬事萬物都在變.人就不會變麼。所以,死在我卓戎手下之人不是由好人為成的壞人,便是由壞人變成的壞人。貴門逆賊虛明三十年來將你們欺騙隱瞞,可想他這人是何等的陰險狡詐。恐怕十五年前令師慧禪大師之死也與他脫不了干係。”他的一番宏篇大論,聽得端木翔龍和皇甫瓊在暗地裡連連點首不己。虛可大師聞言渾身一顫,虎目圓瞪,死死地盯住卓戎道:“卓施主請再重複一遍最後一句話!”卓戎一臉嚴肅道:“令師被害乃貴師弟虛靜歷為,在下懷疑虛明也參與此事。”虛可大踏一步上前道:“施主從何褥知此中隱情?”卓戎道:“從何得知,大師就不必多問了。在下答應過替對方保密。”虛可朗聲說道:“貧僧怎可信你一面之詞?”卓戎笑道:“虛明死罪當誅,有梅花劍朱楨為證。大師一問朱大俠便知。虛靜謀害今師,武當的玄極道士盡知內情,可惜他已死於在下手中,不過大師若信得過在下,請付過耳來.在下另有話語相告。”虛可大師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人群中有人喊道:“大師不可中了惡賊奸計!”卓戎大笑道:“諸位以俠義道士自居,原來是雞腸鼠肚之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要取爾等狗命易如反掌,何須費事?”說罷,只見他嘴唇微動,不知說了什麼。虛可大師倏然卻步,低頭沉吟片刻,向卓戎雙手合十施了一禮道:“多謝卓施主指點,貧僧先前得罪之處,還望卓施主寬恕才是。”卓戎抱拳道:“大師言重了。在下適才之言,關係重大,望大師切莫洩漏與外人。“虛可大師點首道:“貧僧謹記施主之言,告辭了!”卓戎道:“大師多加保重。”虛可大師道:“多謝卓施主。”說罷走到眾人面前道:“各位朋友,貧僧與卓施主的過節暫時了結,不知各位能否看在貧僧面上,不再追究過往之事?”說完一臉期待地注視著眾人。一白髮老摳將手中柺杖往地上一頓道:“大師乃有道高僧,怎隨被那小子三言兩語便說給動了心。”虛可大師面有慍色道:“婆婆,貧僧並非那三歲孩童,豈能受人蠱惑,諸位若不給薄面,貧僧告辭了!”白髮老嫗冷哼一聲道:“大師要走,自管請便,我佛心婆婆既然來了,就得弄個水落石出,要那小子還我徒兒命來。”虛可大師滿臉不悅,拂袖飄然而去,轉眼不見了蹤跡。卓戎見虛可已走,轉身向佛心婆婆冷茹玉道:“冷前輩,令徒之死與在下無關,在下已跟令首徒再三講明。前輩今日又在此攔截,端的才是受人蠱惑,被人利用,遭人愚弄了。”佛心婆婆冷茹玉臉色一沉,雙目一瞪道:“你敢取笑老身?我來問你,小徒死時背心赫然映著一隻血掌,非你如意血掌所擊,還有誰會此掌?”卓戎道:“不錯,如意血掌功確實只有在下一人能施,可是你怎可以一隻血掌便斷定是在下所為,那赤煞掌,雷音掌,玄陽掌,硃砂掌等練到大成俱可中人後留下紅色掌印,難道凡是死後有紅色掌印之人,都是在下所為?”冷茹玉道:“好小子,你還想狡辯,你殺死小徒之時,有人在旁窺看到。”卓戎道:“既然有人看到在下害死令徒,何不請他出來!”卓戎冷笑道:“前輩要在下認麼?在下來人從不問出身門派,只要他該死,在下就不能讓他活。因此不論少林、武當,還是天山、崑崙.在下全都不怕,還怕你麼?在下說沒殺便沒殺,你硬要栽到我的頭上,我也懶得與你爭辯,如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冷茹玉冷笑一聲道:“好!老身活了七十五歲,從不想讓人怕,也從未怕過人。今天我掂掂你這小子的如意血掌練到了幾成火候。”卓戎道:“前輩有令,在下不敢不遵,您進招吧,在下念你年老體弱,讓你三招。”冷茹玉聞言勃然大怒,竟忘了自己身份,將手中柺杖一抖,一招“烏龍攫尾”便向卓戎當胸刺來,卓戎輕飄飄側身移步,滑開三尺多遠。冷茹玉身形幌,鬼魅般附體跟進,手中拐仗連連遞出,幻起幢幢杖影,將卓戎緊緊裹住。卓戎長嘯一聲,雙掌不疾不徐.東拍一掌,西拍一掌,看去雜亂無章,無招無式,可冷茹玉的柺杖已到了他身前三尺,便象遇到一堵無形的牆壁,攻不進去。兩人戰了二十多個回合,卓戎自始自終未移動一步,冷茹玉手中的柺杖卻越來越重,臉色也越發陰沉。這時,人群中走出兩個老者,年紀都在半百以上,二人一般高矮,五短身材。一人顴骨高聳,酒糟鼻,凹眼睛,深目中射出陰森森的寒光。一人闊嘴咧腮,眉稀目小,肉眼泡將一雙小眼睛擠成一條細縫。二人長相雖醜,衣著卻非常豪華。俗話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裳。可偏偏這二位穿上那身華麗的衣衫,反顯得滑稽可笑,庸俗不堪。二人往場中一站,鷹目老者陰惻惻地說道:“佛心婆婆,何須與他糾纏,如此殺人不眨限的魔王,人人得而誅之,用不著與他講什麼江湖道義,大家合力將他除了,省得遺禍江湖。”卓戎冷笑一聲道:“想不到堂堂陰山雙義,竟然想以多勝少,它日傳揚出去,爾等臉面不知往何處擱?”肉眼泡哈哈大笑殖:“小子,你已到了鬼門關,還在做春秋夢。今日在此眾人,都與你有血海深仇,倘若婆婆一不小心將你一拐打死,咱們的冤仇到何處去報?血債向何人討?所以咱們大家一齊動手,且不省了許多麻煩,也了卻了大家的心願。你就拿命來吧!”陰山雙義拔出兵刃,飛身撲進,其他七八人也不甘落後,一齊加入戰鬥。十多名一流高手使用不同的兵器將卓戎團團圍住,走馬燈似地你來我拄,你進我退,跳躍騰飛。剎時,刀光閃閃,劍氣森森,幻起千百條銀虹,撕破黎明前灰濛濛的夜空,但聽得掌聲隆隆,指氣嗤嗤,場內沙飛石走,枝折草飛,火星迸濺,罡氣激盪。端木翔龍和皇甫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魂驚魄駭。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名門正派的燕山燕家莊的佛心婆婆冷茄玉,以及黑白兩道俠義之土,竟然不顧一切地向一個後生小輩尋仇。本來,江湖中各門循對自己的門人弟子無不護短。敵人太強,聯手尋仇之舉.也是常見的事情。可眼前被害人的死因還不清楚,兇手是誰也只是憑江湖傳聞,尚未完全證實,便不管青紅皂白,以多欺塞,群起圍攻,不能不說是一反武林常規了。場內的拼搏越來越激烈,端木翔龍和皇甫瓊也越看越有氣,同時對卓戎的武功也暗暗讚歎不已。十多名一流高手使出渾身數解,拿出本門派的絕招,山崩海嘯似地對他進行猛烈攻擊。他全然不懼,從容鎮定地見招化招,見式破式,猶如一隻灰色蝴蝶般瀟逸地在刀光劍影中穿來穿去,時若狂濤孩浪上的孤舟,飄搖起伏;時如翻江倒海的游龍,昂首攪尾;時如蒼鷹,盤旋俯衝;時如脫免,迅疾靈巧,一雙肉掌,或指或抓,橫當豎劈,上抓下點;悄無聲息,疾如迅雷。十指如鉤,詭譎怪異,辛辣兇狠。一招一式無不是攻敵之必救,解己之傾危。讓人看得眼花繚亂,駭目驚心。這一場好殺,只殺到東方泛白,朝陽破霧。金燦秈的陽光照亮了千溝萬壑,也照耀著道觀前激烈拼搏的人群。只見他們每人臉上佈滿汗珠,有的神色凝重,有的氣喘吁吁,有的面目蒼白,有的兩頰噴火。卓戎一身灰衣已血跡斑斑,東一道口子,西一個破洞,兩隻長袖已被刀劍削斷,前襟缺了好大一塊。只見他雙目陰沉,口中喘息粗重,滿頭汗水猶如雨淋,寬厚的胸脯激劇起伏。一個不小心.左臂上拉一名使劍的中年美婦劃了一道五寸長的口子,衣袖豁然分開,鮮血泊沼地往下淌。也許他身上受的創傷已多,看不出他有絲毫的疼痛之感,只是面部肌肉劇烈地顫抖了幾下。“陰山雙義見卓戎又受了一劍,雙雙喝道:“這小子不行了,大家圍住他,拖到他脫力,便可甕中捉鱉了。”十多名圍攻者依言形成一個三丈左右的包圍圈,不停地在他周圍遊走,冷不防東攻一劍,西劈一刀,南打一拳,北踢一腳。看得端木翔龍好幾次他想衝出竹林,助卓戎一臂之力,可被皇甫瓊死死拉住。皇甫瓊低聲告訴他:“凡事要慎重,不瞭解對方的武功,貿然出手,勢必不利。知己知彼,方能戰勝對方。再說對方復仇的勢焰正高,讓卓戎挫一挫其銳氣,方可取勝。”他覺得皇甫瓊的話十分有理,便強壓胸中怒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場內。當卓戎又被那美婦刺中一劍時,他握刀的手已開始顫抖,懷中的墨龍劍也嗆啷一聲脫開卡簧。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低聲對皇甫瓊道:“賢弟,是時候了,若再遲疑,將會以一念之差帶來千古之悔恨。動手吧!”皇甫瓊點頭道:“大哥,小心些,速戰速決,不要手軟。”端木翔龍道:“賢弟,他們皆是名門正派之人,縱然有過也罪不當誅,千萬不可大開殺戒,懲治一下他們便可。”二人剛立壚央,便聽場中傳來卓戎一聲狂嘯,然後是他悲哀悽愴的呼喊:“蒼天滅我!我卓戎死後也要變成厲鬼,將你們這些欺名盜世的惡賊覺得晝夜不寧。”說罷,舉起右掌項便要拍下自絕。當他的手剛要往下拍時,忽覺手腕曲池穴被一暗器擊中,頓時痠軟無力,拍不下來。他一怔,轉而氣憤至極地叱吒道:“好!好!好,你們不讓我來,我就站在此地任你們刀劈劍刺!”突然,隨著一聲長嘯,早晨寂靜的山野,迴繞激盪於空谷之間。隨著嘯聲,竹林後飄然躍出二位翩翩佳公子,英姿勃勃,豪氣凌雲。場中之人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嘯聲所震驚,他們知道發這嘯之人的功力精湛深厚,特別是那粗壯高昂的嘯聲,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廝殺,讓人感到耳鳴心跳,熱血翻騰,元神搖動,真氣亂竄,大有破頂而出之勢。當他們看清嘯聲出現在一高一矮兩個俊美青年之口時,更是瞠目驚駭,不自主地停住了攻擊,注視著來人,不知來人是敵還是友。端木翔龍和皇甫瓊在距離他們二丈處停下,似笑非笑地掃視了場中的人,端木期龍朗聲說道:“卓大哥,天無絕人之路,你何必自尋短見呢?我兄弟助你一臂之力,讓天下人嘲笑他們去吧!”說罷,一抬手彈出一粒碧蓮彈,解了卓戎手腕上的禁制。卓戎早己看清援手之人是昨日酒樓中勸自己少飲酒的年青公子和他的同伴,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和感撤,絕望之心重新復活,精神為之一振,脫口道:“多謝二位兄臺援手之恩,大恩不言報,小弟這廂有禮了!”端木翔龍從懷中掏出玉瓶,倒出一粒玉露靈芝百花丹,屈指一彈,一道紅光射向卓戎。卓戎輕舒猿臂,將藥丸接住。端木期龍道:“卓大哥,區區丹九不成敬意,你快服下吧!”卓戎毫不猶豫納入口中咬碎吞下。只覺滿口清香,一股熱流自丹田流通全身,百脈清爽,四肢舒暢,渾身痛楚蕩然消失。方知端木翔龍送給他的是一粒罕世神丹,心中大喜,急忙凝神靜氣,暗中調息起來。佛心婆婆冷茹玉見端木翔龍制止了卓戎拍頂自絕,心中已是不快,見他又送給卓戎丹丸,心中更是十分不滿,已認定端木翔龍二人是敵非友,於是便強壓胸口怒火,一頓手中龍頭柺杖,沉下臉喝問道:“二位少俠是何人門下?出頭架這樑子,曾否考慮過後果?”端木翔龍見她一臉怒氣,知她腦中怒火萬丈,煮熟的鴨子飛了,砧板上的魚溜了,你想她哪有不氣之理。便微微一笑,答道:“本想尊你一聲前輩,可你們所做之事太違江湖道義,與那邪魔宵小相差無幾。因此在下不想回答你們任何問題,並且要將你們今日作為通告武林同道,你們還有何臉面再在江湖中混下去。”冷菇玉聞言氣得白髮倒豎,老眼暴裂,大喝一聲:“好小子,你敢侮辱老身!”皇甫瓊嫣然一笑道:“老潑婦,俠義門中有你們這些敗類。你休要呼叫,慢說將你們此間所做的人神共憤之事傳揚出去,依本公子之見,此處便是你等葬身之地。”冷茹玉被裡甫瓊一頓搶白,氣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陰山雙義早已按捺不住,肉眼泡大喝一聲便飛身撲向皇甫瓊,手中一柄九節亮銀鞭筆直地刺向皇甫瓊的左胸乳房穴。皇甫瓊雙眼噴火,玉面泛潮,怒斥一聲:“不要臉的下三濫東西,也配稱一聲義字。不給你點厲害嚐嚐,你不知蛇是冷的,馬王爺長著三隻眼。”嘴裡喝叱,他的身形已左閃右滑避過了肉眼泡的十幾招凌厲攻擊。肉眼泡見對方年紀輕輕.看去弱不禁風的樣子,身手竟然如此了得。十幾招下來,連對方的衣襟也未摸著一下,心中駭然。就在他分神的一剎那,皇甫瓊左手一抬,脆生生地喊一聲:“著!”隨著淡淡的金光一閃,肉眼泡哀喲一聲驚叫,手中的九節鞭叭嗒一聲掉在地上。手腕曲尺穴上赫然插著一根梅花金針,疼得肉眼泡呲牙咧嘴,模樣更加醜陋令人噁心。“飄花步!梅花金針!”幾個聲音同時叫出。冷茹玉大踏一步上前叱道:“小娃娃,你可是天山門下?何人弟子?快說,免得自誤!”皇甫瓊冷冷一笑,道:“老潑婦,你管我是何人門下,難道你要替家師教訓我不成?”冷茹玉強裝笑臉道:“娃娃,難道你天山派就沒一點家教不成?就是你家掌門天山神鷹見了我,也得尊一聲前輩。”皇甫瓊笑道:“好!回頭我便告訴大師兄,讓他知你老潑婦的真面目。”冷茹玉兩隻老眼盯著皇甫瓊,道:“你說你是天山姥姥的弟子?”皇甫瓊反問道:“我這麼說了麼?”冷茹玉道:“方才你不是稱天山神鷹為大師兄麼?”皇甫瓊將頭一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冷茹玉嘿嘿一笑,道:“不是!天山姥姥無此傳人。”皇甫瓊笑道:“偏偏我便是她老人家的關門弟子。你敢把我吃了?”冷茹玉冷笑一聲:“原來你是棄釵易棄的小姑娘。”皇甫瓊急了,道:“你再胡說,看我不割下你的舌頭。”冷茹玉不理皇甫瓊,繼續說道:“相傳天山姥姥有一關門弟子美若天仙,心狠手辣,果然如此。小姑娘,他是你什麼人?”冷茹玉指了一指端木翔龍。皇甫瓊脫口道:“他是我大哥,想打他什麼主意?”她這一回答,不啻承認了自已是個女兒之身。而且將女人的嫉妒心理也完全給暴露了出來。冷茹玉哈哈大笑道:“我當你不承認呢。好,老身會找你師父還個公道。”皇甫瓊方知上當,對方很平常的一句問話,便使自己落入圈套,心裡又恨又惱,臉上更是羞澀無比。她忍不住拿鳳眼偷看端術翔龍,見端木翔龍也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頓時面紅過耳,心如小鹿碰撞.回想十多天來兩人稱兄道弟,摟肩擦背,耳鬢廝磨,相擁共乘,真恨不得地上立時裂開一條縫,一頭鑽了進去。心裡暗暗罵道:“老妖婆,待會看我怎樣整治你。”端木翔龍見皇甫瓊羞得滿臉通紅,不好再看她,便轉過頭朗聲對冷茹玉道:“既然你與天山派有舊,看在師門路源上,本公子今日放你們一馬,此間之事就當它未發生過。不過得讓卓大哥隨我們離開此地。”陰山雙義的酒糟鼻見弟弟傷於皇甫瓊手下,心中已憤怒至極,本想欺身上前攻擊皇甫瓊,見冷茹玉套問她與天山派的關係,便強忍未發,替弟弟拔出金針,敷上刀傷藥,然後替他推宮過穴,打通被封的穴道。剛做完這一切,站起身來,聽得端木翔龍的話語,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想得倒美。那臭丫頭傷我兄弟,老夫豈能就此干休。還想救走血手卓戎,豈不是開天大的玩笑麼?今天不給你們點厲害嚐嚐,你們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陰山雙義是那麼好惹的麼?別人閒事也是那麼好管的麼?”端本翔龍將手中緬刀平端眼前,彈了彈刀身,道:“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俠義道的本份。你們今日算好,撞在我手中,若是碰上家師,恐怕你們一個個都得大觸黴頭。”群雄一陣大譁,個個磨拳擦掌,撥刀掣劍,作勢欲撲。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那個武當道士,先前一招未到便被卓戎奪了手中長劍震為數節,圍攻卓戎時又被擊了一掌,打得他口噴鮮血差點暈了過去,這時調息剛完,正無處出氣,見端木翔龍如此年輕文弱,便想在他身上挽回面子,出出怨氣。於是他暗運功力,將內力提至十成,意欲一舉將對方斃於掌下,立即欺身來到端木翔龍跟前,雙目殺機倏現道:“施主滿口狂言,甘願為虎作倀,淪為幫兇。貧道看在天山派與武當頗有淵源,本不想為難與你們。可是,今日若不給你們點教訓,它日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來。少不得貧道與各位前輩不得不代你們師尊管教管教。”端木翔龍微笑道:“不知道長要如何管教?是曉我以江湖道義呢,還是拳腳相加?或者群起而攻之,將我們殺了?”皇甫瓊冷笑一聲道:“他們若對我們講什麼仁義道德,且不是自欺欺人,知我們不會信的。若想打我們出出氣,又怕今後此事被我們傳揚出去,讓天下人恥笑。他們如將我們殺了滅口,可是又怕令師祖龍虎神君知道後找他們麻煩。他們這是騎在虎背,上下兩難。再說人家一招便被奪毀了壯膽的傢伙,臉面無光,不得不在我們身上找回點面子,你就成全了他們吧!”群雄原本以為端木翔龍也是天山派的門人,或是皇甫瓊的情侶。哪知他卻是龍虎神君的徒孫。龍虎神君,那是天下武林中人心中的泰斗,誰有那膽去招惹得罪他,與他過不去。頓時,全場鴉雀無聲。幾個膽小的大氣也不敢喘了。端木翔龍淡淡一笑對道士說:“道長,各位前輩,世間多少事一時難以說清,且莫聽信他人的挑撥離間,壞了一世英名。你們說卓大哥殺了你們的親人朋友,這也許是事實,也許不是。縱使是事實,大家可想過他為什麼要殺他們呢?他之所以殺了他們,那就是有該死之處。婆婆你別忙打斷我,聽我說完。自你們打鬥開始,我二人便隱於竹林間,從頭至尾看了個一清二楚。虛可大師之所以退走,那是因為他是個明白人。而你們卻都是糊塗蟲。道長別急,我罵你們是糊徐蟲有我的道理。道長你想想,卓大哥殺過許多人,被稱做血手,這不假,可他要象你們心目中想的那樣壞,恐不盡然。若他是一個殺人成性,濫殺辜之輩.諸位今日有幾人能逃出他手?怎地無一身受傷?憑他的功力,一舉搏殺你們幾人,我看並非難事。他卻被你們逼得多處負傷,精疲力盡,險遭不測。你說麼,道長?以你功力接不下他一招,他若是太好大惡人.殺你是易如反掌。婆婆,你自信能接下他幾招?十招吧,我看最多十招。還有那位大嫂,你劍傷卓大哥時,他的指尖已離你腋中穴不足二寸,他若要殺你,只需一發力,便可擊斷你的心脈。他那樣做了麼?沒有!不但沒傷你,反而著了你一劍。”冷茄玉、道人、中年美婦被端木翔龍一席透徹的分析深深打動,面泛愧色,默默地低下了頭。他們無法否認端木翔龍說得確實有理。端木翔龍看他三人已有悔意,轉過頭對陰山雙義道:“你兄弟二人可謂是衣冠禽獸,不知從何博得這雙義二字。今日之事,挑動群攻卓大哥是你們,阻攔我們離去是你們。圍攻卓大哥時你二人幾次三番施放暗器,無奈卓大哥功力高出你們多多,你們那點微末的道行怎能傷得了他。你二人出招陰險毒辣,下流至極,毫無武林道義。當郭少華與卓戎搏鬥之時,你酒糟鼻卻趁機暗中出手點了郭少華的璇璣穴。”群雄聞言大駭,齊齊把目光射向陰山雙義。他們一時無法不相信端木翔龍所言是真,就是皇甫瓊也感到吃驚不小。卓戎正好調息完畢,朗聲道:“原來如此,我是說郭少華怎的會突然一窒,原來是中了暗算。”說完飄身來到端木翔龍身邊。端木翔龍笑道:“卓大哥,你好了?”皇甫瓊也向卓戎表示慰問,卓戎感激地向二人笑笑。端木翔龍續道:“卓大哥,您當時是揹著陰山雙義的。他們不向你下手,而是向郭少華下手,目的是想借刀殺人,引起群雄激憤,然後再聯手將你搏殺,這就師出有名了。遺憾的是你未殺郭少華。當然,郭少華也不知他中了暗算,還以為傷在你手呢。”端木翔龍轉臉向群雄道:“大家若不信,可驗看郭少華傷勢便知分曉。我自動練就一雙暗中辯物的夜眼。何況昨夜月色還不錯呢。”眾人似信非信地看看端木翔龍,又看看陰山雙義。突然有兩人拔腿奔進道現,冷茹玉向其餘的人一使眼色,餘下之人立即形成一圈,將陰山雙義圍在當中。肉眼泡小眼一翻說道:“婆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怎的就聽信那小子的胡說八道?”酒糟鼻也怒叱道:“這不成窩裡反了麼?仇人未除,你們使聽信他人的挑撥離奸,自己人先內訌起來,這不是使親者痛仇者快麼?”說完雙目中泛起一絲陰冷的殺機。冷茹玉微微一欠身,笑道:“兩位老哥,請稍安毋躁,是非不難分清。古人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暫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位少俠如何稱呼?”端木翔龍剛想報出姓名,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人心莫測,我也何必如此老實。心念所至,便脫口答道:“在下翔龍。”隱去姓,留下名,聽來還挺順口。冷茹玉點頭道:“翔少快。”把翔龍分成姓名來唸,這翔姓就顯得拗口了。端木翔龍靈機一動說道:“在下姓郭,名翔龍。”郭姓乃他母親之姓也。冷茹玉道:“郭少俠適才所言不無道理,老身不得不先委屈二位,待去觀裡的人出來,真象便大白了。二位不曾做過虧心事,何怕鬼敲門。”卓戎哈哈笑道:“婆婆說得對,真金還怕火煉麼?”陰山雙義氣憤不過,酒糟鼻沉聲道:“既然大家信不過我兄弟,我們何必死皮癩臉地呆在這裡,老二,咱們走!”兄弟二人突地鷹撲鷂起,迅猛而凌厲地撲向相距三丈多遠的中年美婦,各自劈出一掌,兩股奇猛無比的勁力己江河破堤似地湧向美婦。變生腋下,電光石火,眾人援手不及,只聽碰地一聲大震,美婦在忙亂中抬雙掌硬生生與雙義對了一掌,掌聲中勁氣激射,沙飛石走,塵土飛揚,眾人無不大驚失色,齊向中年美婦狂奔過去。煙塵散盡,陰山雙義已杳無蹤跡,中年美婦則被雙義的掌力震到十丈開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早已七竅流血,氣絕身亡。冷茹玉失聲道:“這兩個惡賊好歹毒的手段。”卓戎圍著美的軀體走了一圈,突然蹲下身去解死者的胸衣,冷茹玉一探手中龍頭柺杖便去格擋卓戎的手,怒叱道:“你想幹什麼?”端木翔龍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射向冷茹玉的柺杖,冷茹玉頓感虎口進裂,柺杖被震開三尺多遠,險些脫手。端木翔龍微笑道:“為人只要光明磊落,何惜一身遮羞的衣裳。卓大哥不過是想查看她所中的是什麼功夫而已。”冶茹玉也知自己適才貿然出手有些不妥,可嘴裡卻說:“可她是一個女人,怎可讓她袒胸露腹?”端木翔龍道:“女人不是人麼?目前要緊的是查明真相,不應拘泥小節。”冷茹玉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退到一邊。瑞木翔龍對冷茹玉一夥圍攻卓戎心中本就十分反感,心中的氣憤一時半會也消不了,適才彈出冷茹玉的柺杖他使用了十分功力,現見冷茹玉已退下,仍不冷不熱地說道:“你老人家還是穩重些好,別毛裡毛躁讓人笑你白活了幾十歲。””冷茹玉儘管心裡十分氣恨端木翔龍,但也只得忍氣吞聲,姑且不說他有一個讓人畏懼的祖師,就剛才那一指,別人不知份量,她可是有數的。卓戎看過美婦身上致命的掌傷後,面露驚駭道:“好狡猾的賊子,竟然深藏不露。”端木翔龍問道:“卓大哥可看出什麼名堂?”卓戎搞好美婦的衣裳,立起身道:“賊人使的是龍血掌。”眾人無不大駭,同聲道:“龍血掌!?”卓戎點點頭道:“是的,西域鬼王的絕技,不過賊人只練到六成火候。尚不足為患。”青年道人上前稽首道:“卓施主不會看錯吧?”卓戎好似已忘了先前的圍鬥,淡淡一笑道:“道長不信?此掌若練到十分火候,中人之後使會在人身上留下與在下血掌相同的血手印。不過在下的血手印是鮮紅色,龍血掌卻不同,掌印也呈鮮紅.周圍卻有一黑團,功力越深,黑圈越濃。在下練血掌用的是動物之血,練到極至,血液會沸騰如煮,也可凝若堅冰。西域鬼王的龍血掌須用金蛇、銀蛇、烏青蛇、竹葉青蛇和雪山大澤中特有的墨蛇之毒液加入獸血中方可練成。原名五毒化血掌,相傳唐天寶年間一印度僧人所創,後一度失傳,不知西域鬼王從何處得到密籍,練成此掌。他嫌原名太惡,便改為龍血掌。在下血掌最大的特點是化功,龍血掌特點卻是種毒,一旦被它擊中,短則三步即倒,長不過一個晝夜,任你功力再高也難逃魔爪。”皇甫瓊不無驚恐地問:“卓大哥,陰山雙義是西域鬼王的門人了?”卓戎道:“當然,大凡練此功之人初時不覺,到後來就會變得奇醜無比,功力超高,相貌越醜。聽說那西域鬼王又矮又醜,不知是否確實?見過他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端木翔龍道:“卓大哥.以你的血掌對他的龍血掌如何?”卓戎凜然懼色道:“我的血掌不過八九分火候,與之抗衡無異以卵擊石。可惜家師己作古多年,不然以家師功力對西域鬼王可能是半斤八兩。”說話間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端木翔龍道:“如此說來,無人能勝他了?”卓戎笑道:“武功一道深不可測。俗話說: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世上隱士奇人比比皆是,我不敢妄下斷論。”瑞木翔龍還想問,一眼瞟見進道觀去的兩人扶著郭少華和葛品義站在人群后面,竟也聽得呆了。便走上前去問道:“在下所言可是真的?”那兩名漢子連連點頭,其中一人道:“少俠言之不差,兩位大哥確實口不能言,痛楚不堪。”卓戎也走上前來察看二人傷勢。郭少華和葛品義一見卓戎,眼中射出怨毒仇恨的目光。回答翅龍問話的漢子道:“我們已試了一下,無法解得了穴道。”好幾個人都上前試了試,也都無法破解,最後是冷茹玉,只見她在郭少華身上東捏西招,忙了一頭汗水,也是毫無效果。反將他二人折騰得苦不堪言,汗流浹背。端木翔龍見狀說道:“大家還是少費勁吧,弄不好,解不了二人穴道,反將他二人害了。我看還是請卓大哥幫忙吧。”卓戎見眾人的目光都帶有懇求的意思看著自己,便笑著道:“在下功力有限,不敢犯此險忌。再說,我縱願試上一試,但若一時不慎,失了手,我就是渾身長上一千張嘴也辯解不請。還是另請高明吧,請郭少俠諒解小弟苦衷。”說罷衝端木翔龍作了一揖,乾脆抽身退到一邊去了。端木翔龍笑道:“卓大哥快人快語,叫小弟好生慚愧,只怪小弟考慮不周,出此不情之請,還請卓大哥見諒。”卓戎道:“郭少俠一副菩薩心腸,在下好生佩服。”皇甫瓊櫻唇一撤道:“這就叫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大哥,你我俱是無名小輩,何必在此為他人擔憂。他們既是陰山二義的朋友,二義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讓二位大總管多吃苦頭的。咱們還是少管閒事的好。”端木翔龍一把拉住轉身欲走的皇甫瓊道:“賢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還是想辦法救救他們吧。”皇甫瓊道:“大哥,人家獨門點穴法,你怎解得開。再說你己救了不少人,怕已造了百級浮屠了吧?再造且不到了天上?”端木翔龍衝皇甫瓊作揖打千,笑著道:“賢弟,得饒人處且饒人,嘴不要再那麼尖刻了。咱們與他們萍水相逢,前世無冤,今世無仇。咱們出手相助,成了當然是好事,不成我想也不會出什麼岔子。可要是見死不救,就有點違反江湖道義,良心上也說不過去了。你說呢?”皇甫瓊嬌嗔地一笑道:“好,你是大哥,聽你的。要是將他們救好,他們反臉無情象對待卓大哥一樣對你,我可不管。”端木翔龍取笑道:“好,假若那樣,我就讓他們打死好了,省得多一個愛管閒事的大哥,讓你不得安寧。”端木翔龍仔細地看了看郭少華與葛品義被點的穴道,然後把了把脈.轉過身對皇甫瓊道:“賢弟,請借金針一用。”皇甫瓊掏出金針遞給端木翔龍,端木翔龍用金針在二人的靈臺、將臺、膻中三大命穴上各刺了一針,然後對著二人的背心各拍一掌道:“起去。”二人口一合咯出一大口血痰,長長地出了口氣叫道:“憋死我也!”端木翔龍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轉身向皇甫瓊一擺頭,牽著紅馬飄然離去。卓戎也跟在端木翔龍他們身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冷茹玉衝著三人的背影張了張口,始終沒叫出聲來。眼看三人一馬漸漸的去得遠了。這才重重地嘆息一聲道:“終日打雁,到頭來反讓雁給啄瞎了眼睛。陰山雙義這兩個賊子,老身今生今世饒不了他們。”武當道士也長嘆一聲道:“梅三姑死得實冤,這如何向黃山梅老先生交待。”郭少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這真是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為卓戎這小子,咱們跟蹤了他一個多月,到頭來落得如此下場,弄得裡外不是人。”他早先雖口不能言,可眾人的話卻聽得請清楚楚,所以才出此感嘆。且不說他們這夥人在此長噓短嘆,只說端木翔龍等三人一路南行。路上皇甫瓊說:“大哥,你這解穴手法好靈喲,教教我吧。”端木翔龍道:“這叫金針度劫法,得懂點醫道方能學得。”皇甫瓊道:“你也不是郎中了,怎學會了?”翔龍道:“我確實不是即中,可我家祖祖輩都是行醫的。”“你從小舉家被焚,沒有親人,他們縱然是起死回生的神醫,也沒人教你呀。”“不錯,可你忘了我還有一個南宮叔叔啊。他從我家被焚的廢墟中找到了祖上留下的一箱醫書和其它書籍,山洞中的二十年我就是靠那些書籍來打發日子的。我雖說還不能倒背如流.但已記得滾瓜爛熟。再加南宮叔叔一旁教導,你若有個頭痛腦熱,我倒也能濫芋充數,包你藥到病除。”卓戎在旁問道:“對於金針度劫,我也略知一二,沒有三五個時辰和功力相當的人施為,危險很大。可我見你只刺了他們三針,便奏效了,我有些弄不明白。”端木翔龍笑道:“卓大哥,這就是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罷了,說來也沒什麼奧妙,待以後有時間,再與你細說。”卓戎道:“那我在此先謝過賢弟了。”俗話說:酒逢知己乾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三人這才相識半天不到,便親熱得稱兄道弟起來。端木翔龍突然問道:“卓大哥,你真的殺過許多人?”卓戎點點頭道:“大概三五十個吧。”端木翔龍又問:“殺人是個什麼滋味?”卓戎笑道:“怎麼說呢?當我殺了第一個人時,三個多月我還記得他死時的慘狀,晚上也經常做夢,夢見他變成厲鬼來向我索命。其實這世上哪來的鬼,自己嚇自己罷了。後來殺的人多了,習以為常便見慣不驚了。不過,每當我殺了一個人,就覺得心裡十分痛快舒服。”皇甫瓊笑道:“那你不成了殺人狂了麼?”卓戎笑道:“殺人時我不狂,不殺人時倒有些狂。當然,不是喪心病狂。因為我不殺他們,他們便會傷害許多無辜的生命。以殺戒殺,這就是我行道江湖的宗旨。”端木翔龍道:“他們都該死麼?”卓戎道:“當然該死,對別人傳說該人如何如何壞,我從不相信,我只注重事實。比如一個採花淫威,他正在幹那罪惡勾當,被我撞見了,我便一刀殺了他,從不考慮他是誰的弟子,何門何派出身,作了多少次案。當然,對傳說中的惡賊,我的辦法便是一路跟蹤,取得證實。”皇甫瓊道:“你不怕別人誤會和報復麼?”卓戎道:“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短暫得很,如果一味的怕這怕那,那就什麼事也別幹了。人活著,就應該對社會有益,否則不如死了的好。至於別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去說好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自己對所做的事只要問心無愧,便心安了。”端木翔龍道:“依小弟之見,還是少殺人的好。古人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給他們一些懲戒,讓他們悔過自新豈不更好?”卓戎笑道:“賢弟說得不錯,一個人犯的罪有輕有重,他們的本性也有好壞之分。本性好者知過能改,壞者非但改不了,反而變本加厲。這就好似二棵樹,一棵被蟲蛀壞了枝葉,只須剪去壞了的枝葉,便可使它重新發出新枝嫩芽,勃勃生長。另一棵卻被蟲蛀爛了樹心,只剩一個空殼,你縱有觀音菩薩的淨水,也難使它起死回生,不如將它連根拔掉。”端木翔龍點頭道:“說得也是。不過遇上這種事,我總下不了手。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便殺得血肉糊糊,想起就覺得太殘酷了。”卓戎道:“對待壞人,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寬容不得。就以陰山雙義來說.如果我們對他二人警覺一些,梅三姑就不會白白的死去。”皇甫瓊:“她叫梅三姑?”卓戎道:“是的,她是黃山隱叟梅傲雪的三女兒。她丈夫追見劍楊明光到處那時媾花問柳,姦淫良家女子,在九江時被我撞見,一掌便要了他的狗命。賢弟,當你要殺一個大奸大惡之人時,只須想著受害者那鮮血淋淋或死去活來的樣子.你便知道了殺了他是一件多麼痛快舒暢的事了。”三人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走出了十幾裡地,來到一個三岔口,卓戎止住腳步問道:“二位賢弟欲往何處去?”端木翔龍道:“我們準備去君山集賢莊,拜會一下顏莊主。卓大哥要上哪去?與我們一道去君山如何?”卓戎殖:“君山我是不去了,集資莊的二位總管被我收拾了一下,若去那裡,碰了面甚是尷尬,咱們就此別過。山高水長,來日再見。”端木期龍想想也是,便抱拳施禮道:“來日再見。”皇甫瓊也施禮告辭,卓戎便向東北岔道飄然而去。皇甫瓊身份已暴露,兩人不好再共乘一騎,只好牽著紅馬向君山走去——武俠吧掃描,第一王朝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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