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西北角落,建有一處偏堂,供周武方與下屬開會之用。
偏堂裏別無多餘飾物,沿牆擺了四對矮几軟墊椅,別置暖爐,外帶一扇屏風。
早有四名刀客在此相候,他們是漕幫僱來的高手。
四人以外尚有一名矮小漢子,年約四十,其貌不揚。他就是郭揆。
"阿揆!?"徐濯非見了是他,上前與之握手對笑。
郭揆笑説:"你啊,什麼時候到的杭州?"徐濯非神情尷尬地反問:"你呢?怎麼也到杭州來啦?"郭揆手指徐身後的南宮晁,説:"是南宮老總帶我來的。"
南宮晁笑笑:"平日老聽你兵神長、兵神短的,徐先生既要到杭州,我就帶你來一趟嘍。"
徐濯非尋思道:"對了,阿揆,你那把-揆二十一-呢?展售台上怎不見它?"郭揆又指着南宮晁笑:"不在那兒,卻在這兒。"
徐濯非循向看去,發現南宮晁腰上繫着一把雕飾精美的寶劍,為之瞭然。隨即走近郭揆,附耳悄悄説道:"他把-揆二十一-佩上這隻劍鞘,難看透了。"
郭揆大笑。
南宮晁怔然問:"喂,你們咬什麼耳朵?快快快,講出來讓我聽聽,別像娘們一樣。"
徐濯非搖手笑笑,死活不説。
徐郭二人於是敍起舊來……賀力煉對他們之間的客套與寒暄,絲毫不感興趣,一意詢問那四名刀客警戒的情況。
郭揆瞥着,好奇地問:"怎麼?阿非,出什麼事啦?"順道也看了看主子南宮晁。
南宮晁説:"沒事的,一切都佈置妥當了。"
徐濯非看着郭揆納悶的表情,心想:"看來阿揆全不知情。"
賀力煉這頭得意地説:"是啊,一切妥當。"隨即走至窗邊,指道:"瞧,今日水道淨空,點子若從水上來,咱們的弓箭手,恰好拿他當靶。"
那頭,徐濯非挑釁地説:"從水上來,未必就從水面,若從水下,如之奈何?"賀力煉笑:"無妨,岸邊水淺,難以久伏。他若從水下來,必得露餡,同樣會變成靶子。"
南宮晁也走了過來,環指四周,笑説:"這鐵桶一般的佈局,疏而不漏,縱令白英是天下第一高手,也管教他插翅難飛!"徐濯非心裏竊笑:"天下第一高手,我可見識過,哪裏會把你們這些東西放在眼底。"
促狹之心大起,故意問道:"你們真沒看出任何闕漏嗎?"南宮晁一愣:"闕漏?"繼而笑言:"闕漏當然有的,只有一個,我怕呀,白英他不敢來、不會來,那就統統白撘啦。"
賀力煉反問:"徐先生此説,莫非,是看出了什麼?"徐濯非説:"我的確看出一點,白英若用這招,必能來去自如,讓你們白忙一場。"
南宮晁、賀力煉錯愕相視。
二徐濯非説:"這座倉庫的出入口,僅留一處,餘皆封死。倘使白英在屋頂縱火,倉庫建材全為木料,那你們不是未戰先亂了?"南宮晁聽了兩手一拍:"對啊……"賀力煉沉吟:"也許吧,但他這麼做,又有何用?"話音未落,偏堂門外,立時傳來喧譁。
一名小廝來報:"南宮老總,不好啦,倉庫失火啦!"南宮晁、賀力煉張口結舌,不約而同地看向徐濯非,彷彿是説:被你猜中了。
……倉庫裏已然濃煙大作,火舌四竄。
人羣爭先恐後地逃往門邊,卻因慌張無序,擠成一團,反倒把門堵死。
處處可見推撞、踐踏、呼號、咒罵。
南宮晁一行人奔出偏堂,早就不得出路了。
而濃煙愈積愈濃,逐漸逼近,嗆得眾人快要無法呼吸。
南宮晁轉問徐濯非:"你能猜中這着,那能不能順便猜猜咱們的活路?"徐濯非遮住口鼻,手指賀力煉説:"活路你得問他。"
賀力煉無奈地點了下頭:"跟我來吧。"
一行人於是又退回偏堂。
賀力煉取出一把鑰匙,踹開屏風,屏風後方乃是一塊活板,活板與地面嵌有鎖栓,上着大鎖,啓之,門裏赫然有一條地道。
南宮晁見狀大喜:"快!咱從這走。"
郭揆急問:"那外面的人呢?"南宮晁冷哼:"管他們死活,走啦!"率先步入地道,一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