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海倒吸一口冷氣:"換言之,抽中李吶,算是上上籤;抽中呂訥,可就是下下籤了。"
呂訥是一位老江湖,年過五十,修為正盛,而李吶則恰恰相反,只是海沙派的流氓頭子,事實上,海沙派是黑道,根本沒得到衙門允許,參加華山論劍。
徐濯非續說:"我看過籤文,寫在帖子背面,是吧?"彭大海面色難看地點了頭。
徐濯非說:"籤文僅有三項,一為門派,一為頭銜,一為人名,怎麼可能把呂訥跟李吶搞混的呢。"
彭大海嘆道:"是他搞混的,浙江武林我又不熟,哪曉得誰是誰啊。"
徐濯非納悶:"他?"彭大海眼珠子滾了一圈,豁然起身,道:"你早點休息吧,兄弟,我還有事情要忙。有了空閒,定來找你一敘。"不待徐濯非開口,已然走出門外。
徐濯非忙問:"哪天輪到你參賽呀?"彭大海步履匆匆,頭也不回,遠遠地答道:"首場首局,不會錯過的,記得要去捧場,幫我壯個聲勢。
"答話中的酒意還濃著呢,而背影早消失在窗外夜色裡。
看得徐濯非滿腹疑竇,一臉不解。
的確,本股大會選的第一場、第一局,吸引萬眾矚目,就算不知時地,跟著人潮,也絕不會錯過。
會選的比試擂臺一共六十座,如碧鎮里布有十座,鎮外方圓百里,布有另外五十座。
每座擂臺外方內圓,石灰畫方格線,線內以磚石砌圓邊,乃是"邊線"。在邊線插有木樁,一步一樁,樁與樁間結有圍繩,上下各一。至於面積約在五十尺見方。
所有擂臺都是搭建於旱田之中,那些旱田,全是蝴蝶刀派所有,既貧且瘠,種不出什麼玩意,正好充作此用。
鎮內十座擂臺分佈十處,都選在十字路口,方便群眾在四邊的路頭或樓宇圍觀。
鎮外擂臺則照旱田的阡陌劃置,那些田埂阡陌,遂成觀眾進出之道。
開賽當天,不止大街小巷萬頭攢動,就連阡陌之上,也是人如流水。
彭大海參與的是甲子場組,首局,擂臺設於蝴蝶刀派所在的大宅門前。
一如前述,它是當天六十個場組的比試裡,圍觀群眾最多的一場,附近的酒樓、客棧、民宅乃至於樹梢,滿滿都是人。
徐濯非自被招待到視野最佳的地方觀賽。那是擂臺正對面的"斛恬號"客棧三樓,靠窗桌位。
不過,還有比這個地方更好的位子,便在宅院門前階上,設置了貴賓坐席。
鎮守司的曹彬曹公公,彭大海的妻子盧倩,以及一些衣著華麗的江湖貴客、武林耆宿,在隨侍、護衛的簇擁下,赫然高坐。
擔任裁判首席的,是華山派的副掌門邵惟一,其餘四位裁判或公證,徐濯非雖不識得,心想其名氣亦當不小。
他思忖道:"大海好大的面子,他這樣子參賽,又怎經得起輸……"以徐濯非對天下武學的涉獵之廣、瞭解之深,既知彭大海的對手是"判官"呂訥,那就明白勝負誰屬了。
咚咚咚——如碧鎮的鼓樓敲起了鼓令,聲傳四方。市井喧囂頓時寂然,氣氛當即肅穆。
邵惟一,一名年約五十的白髮劍客,起身走到擂臺中央,抱拳環視擂臺周遭,朗聲說道:"華山論劍會選,贛閩浙三省分股,甲子場組,首局比試。"
語罷,四邊群眾鼓掌。
邵惟一容貌清雋,鬚髯虯張,復以身形高壯,內氣十足,只一伸手,立時便教群眾的掌聲嘎然靜止。
樓臺上的徐濯非這一刻心底也緊張了起來,顧盼擂臺四周,瞥著了彭大海。
彭大海倒是鎮定的很,輕鬆微笑,目光直視擂臺的彼端。
順著彭的目光看去,徐濯非看見的,是一個令他大感奇怪的身影。
場中的邵惟一在獲得曹彬的首肯後,又朗聲道:"請比試雙方出場。"
觀眾略為鼓譟,低語輕譁。
擂臺東端,彭大海手持折翅蝶,走近場邊。
擂臺西端則是一名脅挾判官筆的青年走近。
徐濯非見狀,眉角為之挑動……邵惟一右手一抬:"這邊的是,江西蝴蝶刀派掌門人,彭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