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反問:"那位顧天南呢?他只使了整套步落劍法,沒使別的?"昏暗中,徐濯非犀利的目光,沉默直視張展虹許久,道:"他的步落劍法並非整套,還差三招,至於別的武功嘛,可就是全套的-仙履飛劍-了。"
聽得張展虹腳步一頓,心頭一凜:"師父這樣子幹,豈不告訴人家,他同時學會了貳劍門的兩派劍法,這……"張展虹其實多慮了。
兵神徐濯非所以能博得許多高人信任,展現私學,委之鑄兵,關鍵便在於他不會武功。
要不然的話,那些高人豈不給偷了師?若此,縱令得了神兵利器,也丟了私藏絕技,可就得不償失啦。
顧天南畢竟是個老江湖,懂得這個道理,所以毫不避諱。
而張展虹終究年輕,又是個卧底的叛徒,心虛之下,也就惴惴不安。
故意問道:"-仙履飛劍-也是貳劍門的東西嗎?"徐濯非乾笑道:"這要問你,不能問我。"
張展虹不敢觸及對方的目光,可又不能迴避對方的提問,折騰了一陣子,仍得乖乖回答:"我,是懂得一點內功啦,不夠精深就是。"
徐濯非追問:"你會的內功劍法也是-仙履飛劍-嗎?"張展虹一凜,頓了一頓,終究還是點頭承認。
徐濯非沒多説些什麼,亦不多加嘲諷,説道:"那我全明白了,我曉得你適合用什麼樣的劍啦。"
張展虹喜道:"當真?我適用什麼劍款?可以增加我的功力嗎?"徐濯非答:"還是那句老話,到時候你自然曉得。"
張展虹苦笑一嘆。
説着,二人已走到了山腳下,足履平地。小山山腳恰在一個三岔路口上。
其中一個路口,這時當衢正有輛四馬大車,那車藍呢黑緞,油壁大輪,煞是豪華貴氣。
馬車伕那頭高舉油燈,喊道:"主子喲。"
又一名小廝匆匆自車後拉開簾子奔下,迎上來説:"主子,您下山啦,要走了嗎?"徐濯非轉向張展虹拱手執禮:"後會有期了,告辭。"
張展虹急忙還禮,尋思問道:"只不知這個-期-會在何時?"徐濯非沉吟:"兩個月後吧,屆時,我給你一口名劍。"
張展虹大喜,再拜再問:"那我屆時哪裏去領?"徐濯非説:"就在你們貳劍門所在的山腳下。"
張展虹説:"屆時在下必恭候大駕。"
徐濯非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由着小廝伺候,上車去也。
馬車伕吆喝馬匹,揚動長鞭,高喊:"駕——"那輛四馬大車於是滾動四輪,振起沙塵,漸馳漸駛漸快,漸漸……消失在路頭的盡處,低垂的夜幕之中。
旬月過後,請假奔喪的張展虹也須得回山,重返貳劍門。
諸事未變。
一樣的日起日落,一樣的習武練劍,一樣地過着吃大鍋飯、睡大通鋪的生活。
這一天,午睡始起,山門裏的大鐘突然緩緩敲起。
正準備帶着眾師弟們前往場上練劍的李鐵、傅中信與張展虹等人,不覺面面相覷。
排行老三的趙鋼奔入喊道:"掌門師父在叫人啦!"傅中信問:"叫誰呢?"趙鋼説:"叫所有的弟子都去劍心殿集合。"
李鐵疑問:"所有的弟子?包括師弟們嗎?"趙鋼使勁地點了下頭:"嗯,所有人。"
……劍心殿系貳劍門的主殿,在貳劍門那一羣並不宏偉、為數亦不多的建築物中,算是最高大、最醒目的了。
這座主殿佔地雖廣,可惜因為經費不夠,搭的是土黑色的石瓦、架的是大紅色的木樑、鋪的是澄黃色的砂土、砌的是灰白色的矮牆。
唯一堪稱醒目的乃是掛在殿上正首的那幅巨大題字,斗大的兩個墨字:劍心
傅文也是時便端坐在墨字底下,一張太師椅中。
左右還有幾名與傅文也同為十六代的師兄弟分坐兩側。
貳劍門徒眾一個個肅靜地魚貫步入,空出殿心,兩邊各排兩列。
李鐵、傅中信、趙鋼與張展虹各站一列排頭。
李鐵率先呼道:"掌門師父、各位師伯師叔好——"徒眾旋即呼應:"好——"傅文也點了下頭:"好,都好。"頓了一頓,説:"今午臨時出了件大事,為師接到少林派方面捎來的通報,説是要上山會辦內選,是故依照慣例,將你們全體召來。"眾人登時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