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芒,彷彿來自空中的閃電的幽靈。
一條旋轉的人影,宛若從地隙中冒出。
深遠的大路盡頭旋來一人。
那人似風一般旋來,出手就是一劍。
那劍劈向樵夫背脊。
樵夫若不收劍,定能將算命先生一劍穿喉刺死,但他必一也會被背後劈來劍,一分為二。
死與死的交易,一命換一命。
若樵夫下定死的決心,算命先生就死定了,然而,樵夫就在劍尖觸到算命先生喉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猶豫之間,劍已劈到他背脊,他立即回劍自守。
他也怕死。
一聲震響,陽光中進起無數顆炫目的金星和瑪瑙般閃亮的血珠。
樵夫騰空掠起,從算命先生頭頂飛,來人沒有追趕,彎腰扶起算命先生。
“狗賊子!哪裏走?”餘小二托地躍起,截向樵夫。
攔路截殺,無法無天。
跌水之仇,豈能不報?
於公子私,他都不能放過樵夫。
而且,他已看出樵夫身已帶傷,打這種落水狗,是他的拿手好戲。
兩道疾如閃電的寒芒剪向樵夫。
樵夫右手長劍一圈,左手揚了一下,一道黑線飛向餘小二。
餘小二身子頓了一下,墜向路面。
樵夫手中寒光倏地一斂,幻成長虹,拖着一線血雨破空電射不見。
丁不一搶身趕到,接任從空中墜落下來的餘小二。
此時,又有兩條人影旋風透掠至。
“甄、柳二位大俠”丁不一急呼出口。
原來來人是甄稽首和柳長青、郝倚老三殺手。
甄稽首和柳長青沒答他的話,卻身算命先生下跪道:“草民甄稽首、柳長青,見欽差大人。”
欽差大人,這位算命先生是欽差大人?
如果這位算命先生是欽差大人,那麼朱富貴又是什麼大人?
丁不一傻了眼。
算命先生伸手失起甄稽首和柳長青:“二位大俠怎麼也這般俗氣。”説話間,已轉身和郝倚老走向丁不一。
丁不一正待説話,算命先生對郝倚老道:“快看看兄弟的傷勢如何?”
丁不一原來以為餘小二中樵夫的暗器,有會有多在的障礙,聽算命先生這麼一説,急忙低下頭來察看。
餘小雙目緊閉,嘴也咬得緊緊的,嘴唇的顏色泛烏。
只要是行家,一眼可以看出,餘小二是中了劇毒暗器。
郝倚老抿起嘴,向丁不一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將餘小二放到地上。
丁不一雖然得丁不偉真傳,對解毒療傷也有些經驗,但在郝老面前不敢託大,急忙把餘小二平放在地上。
郝倚老臉色凝重,蹲下身子,檢查餘小二的周身。
兩名行腳伕和八名挑夫,立即圍隴過去,將四周固定。
郝倚老“嗤”地扯開餘小二左臂衣衫,餘小二左肩臂處一團青色,中央有銅錢那麼大一塊烏黑,微微地泛着:弩光。
郝倚老的臉色鐵青。
丁不一不知此是何毒,只是怔怔的看着郝倚老。
郝倚老運指如飛,點住餘小二前心五大重穴。
甄稽首從背囊中取出了個小銀盒,遞給郝倚老。
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個小瓷瓶,幾根金針和一把小玉刀。
郝倚老用小玉刀在銅錢大小的烏黑上一劃,一股黑色的血液流出淌落到地上,他擠着血,直到出現鮮紅的血跡為止。
他用小玉刀剮去黑肉,皺着眉道:“誰有磁石?”
沒有答話。
算命先生重複一遍:“誰有磁石?”
兩名行商腳伕和八名挑夫,一齊搖頭。
郝倚老目光注視着丁不一道:“沒磁石,吸不出他肩肉中的毒刺,他就死定了。”
丁不一繃緊了臉,哪來的磁石?
突然,他目芒一閃,手倏然伸向餘小二的腰囊。
這小子色性未改賭性是否也未改?如果未改,他腰囊裏一定有用來作弊段時用的磁石。
果然,他在腰囊裏找到了一塊磁石,磁石雖小,但也足夠用了。
郝倚老用磁石在餘小二的剮去黑肉的左肩臂上推過,一根藍汪汪的,牛毛大小的針被吸了出來。
郝倚老凝視針頭片刻。道:“梅山暗器藍牛毛,果然是他們。”
丁不一心一動:“梅山七妖?”
“不錯。”郝倚老邊説邊從小瓶中取出一點藥粉,灑在餘小二的傷口上,然後替他包紮起來,“到麻莊,你爹再給他上一點天山靈芝膏,他就沒事了。”
“謝郝老前輩。”丁不一拱手謝過,又問道:“我爹在麻莊?”
“嗯。”郝倚老點點頭道:“你爹和老爺於福王爺,都在麻莊恭候欽差大人的大駕。”
此時。兩名行商腳伕和八名挑夫,一齊跪倒地向算命先生磕着道:“屬下無能,讓欽差大人受驚了,罪該萬死。”
“快起來。”算命先生擺手道:“你等已盡心盡責了,何罪之有?”
丁不一注視着算命先生道:“大人可是朝中左御史徐剛正是大人?”
算命先生淺笑道:“老夫正是徐剛正。”
路上,塵土飛揚。
一支車隊飛馳而來。
馬嘶,人立,車隊在路旁停住。
老爺子從一輛高逢車內鑽出。
“接駕來遲,該死,該死!”老爺子拱手疾步走了過來。
徐剛正迎上:“福王爺此話,折煞下官了,豈敢,豈敢?”
丁不一抱起餘小二走過去:“老爺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兩位欽差大臣?”
老爺子淺笑道:“快上車,一切事等到了麻莊再説。”
麻莊。
柳林園。
園內張燈結綵,九步一燈,熱鬧非凡。
衞士如林,五步一崗,三步一哨,戒備森嚴。
這番熱鬧,這般架勢,並不使人奇怪,因為老爺子福王爺駕宿在柳林園。
欽差大臣徐剛正也駕宿在這裏,這一點,卻很少有人知道。
內廳內房。
燭光照着幾張嚴肅而冷峻的臉。
門窗都緊閉着,窗簾布拉得嚴嚴實實。
老爺子和徐剛正在上首座位並坐,餘下坐着的是天老邪丁不偉,聚英莊神鷹太保穆仲齡,太上老君郝倚者,神劍無影甄稽首,無字劍客柳長青等人,再就是丁不一。
房內的氣氛有幾分緊張。
這不是人為的緊張,這幾分緊張來自於眼前嚴峻的局勢。
老爺子沉着審道:“後上為了便於大人查案,故意發放朱富貴為欽差大臣接替王吉卿,而真正的欽差大臣卻是塗大人,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就連丁總捕頭也不知道。”
丁不一默然地點點頭,臉色異常凝重。
連自己也不曾知道的事,十分機密,然而……
老爺子繼續道:“可是徐大人仍然在來麻莊的路一遭到了偷襲,而且行刺人竟是銷聲匿跡了了梅山七妖中老二‘牛妖’劉藍毛……”
穆仲齡插話道:“據手下裹報,李莊路口的石橋下已埋了十餘根火藥。”
丁不一忍不住道:“徐大人幸喜沒去辛莊。”
老爺子冷鐵着臉:“原計劃徐大人是在辛莊落腳的,後來經丁不傳建議,臨時改變計劃,改在麻莊,想不到還是沒有逃過這班賊子的耳目。”
丁不一想起螺旋的一幕,禁不住道:“幸虧郝老前輩及時趕到,否則,賊子就得手了。”
穆仲齡道:“看來賊於對咱們的一舉一動,都瞭解得十分清楚,咱們身邊一定有內奸。”
老爺子冷聲道:“不知這內奸誰?老夫若找不出他來,定要將他五馬分屍。”話音頓了頓,目光轉向徐剛正。“老夫此次安排不周,險些讓他欽差大人遭遇不涸,還望欽差大人恕罪。”
老爺子説着,就欲向徐剛正施禮。
丁不一與徐剛正是初次見面,但聯此御史人如其名,剛正不阿,性情剛烈,精神強暴,性格堅毅,深得皇上信賴,卻沒想到老爺子也會對他如此尊敬。
徐剛正忙起身,托住老爺子道:“福王爺是想要羞煞下官麼?”
“哪裏話!”老爺子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隨即又肅容道:“老夫保證今後再也不會有類的事情發生,我已叫鐵手神捕汪鐵錚,今後的專門負責保駕。”
徐剛正正色道:“福王爺,我不需要您任何保證朱富貴在天,生死由命,徐某此次縱是一死,也決不辱皇上使命。”
丁不一眉毛一挑,心中蕩起一股激流,果然是位忠烈之臣!
甄稽首和柳長於臉上閃過一絲異彩。
郝倚老和丁不偉默然端坐,臉上一片冷漠。
穆仲齡陰沉着臉道:“徐老頭,你怎麼聲挑這吉利的話説?難道你真打算老命賠在山東了?”
徐剛正沒回答他的話。地抖抖衣袖坐下,沉聲道:“本官沿途查訪,山東田糧一案已有眉目,假公濟私,中飽私囊,貪污受賄的官員多達一百多人。”
老爺子憤然拍桌道:“這些狗官食朝中捧祿,如此大膽,老夫定饒不了他們!”
穆仲齡贊聲道:“徐大人果然是包文拯轉世,剛入山東便將案情瞭解得如此詳細。”
徐剛正凝眉道:“隱君莊強搶豪城,買通官員,侵吞私分的災糧數目最多……”
他話宋説完老爺子又拍桌道:“果不出老夫意料!華士傑侵吞災糧,目的就是為西宮太后招兵買馬,以圖不軌。”
“不然。”徐剛正緩緩地搖搖頭:“據我所知,隱君莊開倉放糧濟災的數目,遠遠超過其侵吞私分的災糧。”
“呃!”老爺子臉色微微一變:“一定是華士傑想借此替西太后收買人心。”
“也不然。”徐剛正再次搖搖頭,“華士傑開倉放糧用的都是無名氏的名義,後來事情泄露後,西宮太后的密使在震怒之下,險些殺了華士傑。”
丁不一目光盯着徐剛正,滿臉是驚愕,他萬沒想到,徐剛正對隱君莊的情況,比他了解得還要詳細。
穆仲齡道:“有人説隱君莊的真正莊主,並非是華士傑,難道真是事實。”
一直沒有説話的丁不偉,開口了:“真正掌握和操縱隱君莊的人,是西宮太后的密使和梅山七妖,華士傑只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傀儡而已。”
“哦!”丁不一驚呼出口。
老爺子咬咬嘴唇,但沒有説話,目光盯着了丁不偉。
丁不偉沉默片刻,扁扁嘴唇道:“華士傑這個人不同於他爹華少傑,城府很深,性格怪僻,令人捉摸不透,從他對丁不一的幾個舉動上看,他一定人什麼陰謀。”
“嗯。”老爺子點着頭道:“郝倚老他的舉動確實是有些古怪,令人費解的。”
徐剛正目光移注到郝倚老臉上:“郝大俠對華士傑此人有何看法?”
丁不一豎起了耳。他很媳聽聽這位經驗豐富的老殺手的意見。
郝倚老聳聳肩,淡淡地道:“徐大人,在下三位是受穆莊主和老爺子僱請,來尋找悔山七妖的,因此,除了有關梅山七妖的事外,對其他任何人,我們都一無所知。對其他任何事,我們都不會過問。”
徐剛正怔了怔,顯然,郝倚老的態度大出他所料。
丁不一驚愕地瞪圓了眼。
柳長青嘴唇動了一下想説話,但被甄稽首悄悄阻住。
“原來是這樣。”徐剛正迅即寧寧,淡淡地道:“剛才錯問了,望郝大俠見諒,下官還要謝過三位俠士,日間救命之恩。”説罷,起身拱起雙手。
郝倚老衣袖一拂,一股柔風掠桌面架住欲施禮徐剛正,使他既無法拱手。也不能彎腰。
徐剛正不會武功,要用功力阻住他施禮不難,但是運動到好處地架住他,而又不傷害他,這就不容易了。
這份功力不僅要恰到好處,而且要出手準確無誤,要運動而不傷害一個有會武功的人,不是容易的事。
郝倚老這一招,可謂是妙到毫顛。
丁不一禁不住暗自喝彩,他自忖自己功力雖強,但無論如何也拿不準這份準頭。
徐剛正收回雙手,托住他的勁力驀然消失。他淡淡地笑,緩緩坐下道:“郝大俠不肯受下官之禮,下官只好愧領大俠之情了。”
郝倚老手指牛須,正色道:“扶貧濟貧,解危救命,乃我等武士份內之事,我三兄弟雖為殺手,但從不殺不該殺的人,也從不見死不救,今日這檔子事既然讓我們兄弟撞上了,縱然你是個貪官賊子,我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救下你,何必言謝!”
“大膽!”老爺子臉色饒變,厲聲道:“郝倚老,你當你是什麼人?竟敢對欽差大人如此無禮!”
郝倚老沉聲道:“福王爺,我們是你僱請的殺手固然不錯,但你不要忘了,你是怎樣僱到我們和我們之間的僱前約。”
“你……”老爺子漲紅了脖子。
丁不一不知所以,探詢的目光投向丁不偉。
丁不偉微微地搖搖頭,示意丁不一不要説話。
徐剛正呵呵一笑道:“俠士本色,快人快語,爽快!下官叫福王爺和穆莊主,請三位來此,並非別意,只想聽聽三位姨隱君莊主畢士傑的看法,請三位千萬不要誤會。”
郝倚老仍是沉着臉道:“實不相瞞,老夫曾深受官場迫害,對官爺們成見太深,望徐大人見諒,我們應邀來此,也無別意,為完揚僱用殺手之命,請徐大人提供一些梅山七妖的消息。”
“好。”徐剛正爽快地道。“當年梅山七妖被關天英緝捕入京,刑部為死罪打放天牢,被西宮太后掉包所救,梅山七妖重返梅山,殺害了梅山七妖堂廟的七位高僧之後,便從此在江湖銷聲匿跡。”
丁不一頗為詫異地望着徐剛正,這位左御史此刻,就像個浪蕩天涯的老江湖。
郝倚老甕聲道:“這些事,在下早已經知道了。”
徐剛正又道:“餘少堂在西橋義慶莊害,此事與梅山七妖有關。”
丁不一驚愕地蹙起眉,餘少堂在西橋義莊被害的事,徐剛正也知道了?
郝倚老捏須的手指抖了抖:“這件事,在下目睹了義莊現場,只可惜遲到了一步,不過,據在下所知,梅山七妖武功雖高,個個身懷絕技,但若非梅山七妖聯手,單憑七妖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法殺掉餘小堂的人卻只有一個。”
徐剛正臉色凝重:“據説華士傑也到了義莊。”
郝倚老截住話道:“可他在山崗腳下便遇見了汪鐵錚。”
老爺子忿忿地插話道:“華士傑將汪鐵錚打傷,而且傷勢不輕。”
郝倚老道:“他們究竟是誰打誰。尚且不清。”
丁不一心絃陡地一顫,郝倚老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剛正沉緩地道:“郝大俠對華士傑另有看法?”
郝倚老拈鬚,沒有説話。
徐剛正凝目注視着他道:“有消息説,梅山七妖與殘缺門董志行有關。”
郝倚老目芒一閃,拈着鬍鬚的手猛然鬆開:“據我所知,華士傑被西宮密使控制,隱君莊所為,實非出於他本意……”
穆仲齡一邊向郝倚老丟眼色,一邊急忙插嘴道:“郝大俠今日多喝了幾懷,在此胡言亂語,望欽差大人恕罪。”
郝倚老面含冷笑,繼續道:“聽説華士傑少年時便與華家人氏截然不同,他痛恨父親華士傑的所作所為,曾多次與父親作對……”
老爺子憤然打斷他的話道:“一派胡言!華士傑為人陰險,狡詐多端,野心勃勃,一心想借助西宮太后的力量,成為武林霸主,而繼又用武林的力量協助西宮太后謀反。”
郝倚老瞧着徐剛正道:“華士傑早已有悔改之心,開倉放糧一事,已見一斑。”
老爺子沉哼聲道:“華士傑私藏內宮之寶,招降納叛,網結欽犯亡命之陡,實屬十惡不郝的惡賊。”
郝倚老沉靜地道:“華士傑藏內宮盜手,是為有朝一日能指控西宮太后所為,網結欽犯,是為不讓欽犯再在外作惡,而每年以生死擂讓那些該死的欽犯,互相殘殺處死。”
丁不一心陡地一跳,眼前浮現出隱君莊演義廳生死擂的情景。
上擂前,要自己的姓名和犯罪行徑,然後是以爭勝負的決鬥……!
難道郝倚老所言是真的?
即使是真,華士傑所為也未免太殘忍了。
老爺子臉色變得紫紅:“郝倚老,像莫非與隱君莊有所勾結?”
郝倚老冷然笑道:“郝某雖是個不光彩的殺手,但也有個萬金難僱的綽號,辦事向來光明磊落,隨福王爺怎麼想都行。”
老爺子氣呼呼地扭轉臉對着丁不偉,他希望丁不偉能説兩句話治治這個怪老頭,別讓他在欽差大人面前丟了面子。
丁不偉目光瞧看天花頂板,神情冷淡,像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沒看到老爺子投來的眼光。
徐剛正凝視着郝倚老,微抿嘴唇,若有所思。
丁不一呆木了,眼前所議論的事,全都出乎他的預料。
沈素貞説的沒錯,事情的確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十倍、百倍!
他腦海裏是一團收纏不清的亂麻,不知頭緒在哪裏。
穆仲齡拉長着臉道:“甄大俠,這些事是誰告訴你們的?”
穆仲齡是老爺子顧請倚老、甄稽首和柳長青三人的保人,此時見老爺子和郝倚老鬧僵了,不得不出來説話。
他向的是甄稽首,但甄稽首沒有答話。
“柳大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又轉問柳長青。
柳長青猶豫了一下,正待回話,郝倚老甕聲開了口:“既然穆莊主問,老夫不能不答,是畢不凡告訴老夫的。”
“瘋鬼畢不凡?”穆仲齡嚷道,“那個瘋子的話也能相信。”
郝倚老沉聲道:“你們不信,我信,在這個世道上,只有瘋子的話,才會是真話。”
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使徐剛正身子微微一醒。
丁不一眼中蒙上一層水霧。
老爺子正正,擺出王爺的架勢,沉緩地道:“你打算幫華士傑?”
郝倚老聳聳肩道:“我只會做我們僱用殺手該做的事。”
老爺子冷聲道:“那就好,去找到梅山七妖,將他們殺死,提人頭來見。”
郝倚老站起身:“請穆莊主轉告僱主,一個月之內,郝某將把梅山七妖的人頭到梅山七妖堂廟。”
甄稽首和柳長青聞言,一齊起身。
穆仲齡忙站起身:“郝大俠,夜色已深,請三位就在莊中歇息一晚,明日請晨再走不遲。”
郝倚老眼光卻瞟着徐剛正道:“穆莊主的情意,老夫心領了,事不宜遲,我們要連夜趕住鰲缺門總舵找董志行,就此告辭。”
郝倚老轉身就走。
丁不一隻來得及與甄稽首和柳長青打個招呼。
“郝大俠請留步。”徐剛正突然開口。
郝倚老已走到內房門邊,聞言頓住腳步,扭回頭:“徐大人,還有何吩咐?”
徐剛正神情肅穆地道:“下官如果調查屬實,華士傑為人真如郝大俠所言,下官將保華士傑一條性命。”
郝倚老驀然轉身,兩道炬電似的目光盯着他道:“皇上肯饒華士傑的命?”
徐剛正毫不猶豫地道:“下官將頭上烏紗和全家性命,為華士傑作保。”
老爺子瞪圓了眼:“徐大人……”
徐剛正揮揮手,示意老爺子不要插嘴説話,老爺子瞪了瞪眼,咬住了嘴唇。
郝倚老頓了頓道:“實不相瞞,老夫來此,就是聽徐大人説這句話的,謝了。”
徐剛正正想説什麼,但忍住了沒説。
郝倚老卻興致勃勃地道:“請徐大人、福王爺、穆莊方、丁老邪和丁總捕頭,靜待郝某兄弟的佳音。”
“郝大俠!”徐剛正再次喚住郝倚老。
郝倚老放下抬起的腳,他沒有問話,只是一雙亮亮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徐剛正。
他意識到徐剛正還有重要的話要對他説,但那一定是不吉利的話。
果然,徐剛正沉聲道:“你説的不錯,官場比江湖更為險惡,下官若遭不測,所作諾言恐怕難以保證,你切不可遷怒於福王爺和穆莊主他們。”
郝倚老淺淺一笑,深沉地道:“老夫明白,請徐大人保重,同時,老夫贈大人一句話:千萬不要輕信任何人。”
丁不一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
郝倚老、甄稽首和柳長青跨出門外。
頭客之聲,悠悠傳來。
老爺子呆木了片刻,猛然拍桌道:“這個糟老頭,等破了隱君莊後,本王爺定要將他和華士傑一起斬首示眾。”丁不一的盡突地一沉,沉落下去。
官場真如徐剛正所説,比江湖更為險惡?
既然如此,徐剛正為什麼不要在官場為官,當什麼欽差大臣?
他不知道,官場上的許多事的江湖一樣,出全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徐剛正對爺子的發火,沒説什麼,只是輕輕地咳了一下。
老爺子聽到咳嗽聲,自知失態,連忙斂住怒容,帶笑對徐剛正道:“三位草民不知禮儀,還望欽差大人……”
徐剛正擺擺手,陰住他道:“其餘的事,安排得怎麼樣了?”
老爺子瞟了丁不偉一眼道:“回稟欽差大人,丁不偉已派人去河南神書院請六指妙手蔣玄玄了,估計五日之內,蔣玄玄定能來麻莊。”
丁不一眉毛一揚,請蔣玄玄性情和這個郝倚老一樣的古怪,他能來為皇上效命嗎?
穆仲齡隨答道:“有丁不偉的兄弟皇甫天衣和諸葛獨景去請,不愁他不來。”
丁不一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
人邪皇甫天衣和邪諸葛獨景要來了?
此時,丁不偉悄悄投來了一個眼色。
丁不一默默地點點頭。
他明白那眼色的意思,丁不偉待會要有話對他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