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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仗義扶危嬌龍拔劍 追狼救女小虎飛刀

    羅小虎突然在坡頂出現,這在玉嬌龍心頭,卻有如在一潭平靜的泉水裏,投下一塊巨石,立即濺起萬點珠花,翻動層層浪沫。竟使一向深沉矜重的玉嬌龍,猛然間,驚喜悲憂一齊湧上心來,弄得不知所措。羅小虎在坡頂立馬眺望一會,便留下兩騎在原地哨望,帶着其餘三騎人馬策馬向坡下馳來,直馳入草場中央方才停馬下鞍,含笑向眾牧羊人抱拳致候。那些牧羊人也多是認識他的,一個個有如見了久別的親人一般,紛紛迎上前去,親切地和他敍話。玉嬌龍微微抬起頭來,側目瞟去,見羅小虎站在人羣中間,他那魁偉的身軀,好似鶴立雞羣一般,顯得更加雄俊。一張黑裏透紅的臉,一半兒隱入濃密的鬍鬚裏了,一半兒卻被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所佔去。他忙着答謝每個牧羊人的問好,神態是那樣的熱烈而從容,使圍聚在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他的情意。一時間,他竟成為節會上每個牧羊人注目和趨奉的中心,好似這草原上除了他什麼都不復存在。玉嬌龍心裏又是驚詫,又是欣喜,同時也隱隱感到了一種不是味兒的滋味。玉嬌龍身旁的達美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場地中央,神情是那樣的虔誠和專注。她口裏喃喃絮絮地稱讚着羅小虎的每一個舉止,甚至對他説的一些粗野話也綻出欣賞的燦容。她懷着迷醉般的崇敬,情不自禁地對玉嬌龍説道:“姐姐,你看,這世上誰還比得過羅大哥英勇,誰又能比得上他神氣!”玉嬌龍沒應聲,只感到這一片對羅小虎溢美的喧囂,她不但並未分沾半點光彩,卻反而無端引起一縷縷悵惘的愁緒。隨着羅小虎馳進場地來的三條漢子,一面也在和牧羊人交談着,一面卻不停地惕戒着周圍的動靜。其中,有個身材瘦小精靈的漢子,顯得神情冷漠,只在人羣外面轉來轉去,不大理睬別人的問詢。玉嬌龍一下就認出他來了,他正是那位令她感到氣惱和厭惡的烏都奈。玉嬌龍一看到他,心裏便引起一陣不快,也不由立即想起不久前在草原上冒充他姓名的那個強盜來。她不覺從心裏“呸”了一聲,暗暗閃起一個念頭:“那強盜為何不冒別人的姓名,卻偏偏冒了他的名字?興許就是他支使那人乾的!”玉嬌龍正思忖着,瞥見烏都奈的目光向她身旁掃來,她趕忙埋下頭去,借紗帽的邊沿遮住自己的面孔,同時透過帽檐的薄紗,注意着烏都奈的動靜。她見烏都奈牽着坐馬向她慢慢地走來,心裏不覺一怔:“他莫非已認出我來?!”正在這時,達美俯過身來對她説道:“姐姐,你看,走來的那位小哥,前番就是他牽大紅馬來接羅大哥去的。”也正在這時,前面傳來了烏都奈的聲音:“達美、你怎不看看咱羅大哥去?他也時時都在叨唸着你哩?”達美轉過臉來問玉嬌尤道:“姐姐,你説我是去,還是不去?”玉嬌龍見烏都奈已越來越近,心裏一急,忙對達美説道:“妹妹,快去!讓他來驚了雪瓶!”達美匆匆拿起一些食物,便向烏都奈迎去。她倆又一路談着向羅小虎那邊走去。布達旺老爹一手提着一壺酒,一手端着一隻大碗,走到羅小虎面前,滿滿斟上一碗酒,遞給羅小虎,對他説道:“今天是我們草原上牧羊人的節日,你喝下這碗酒,記下我們收羊人對你的祝福和心意!”羅小虎接過碗來,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玉嬌龍凝眸睃去,只見他頜下茂密的黑髯上掛滿酒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這便她不禁又想起三年多前在山上草坪裏的情景。眼前的羅小虎一切風采英姿依然如故,只是在她看來,過去那種猙獰可怖的神情沒有了,一舉一動都較以前顯得深沉温厚。那紅巾包頭的額下,遠遠看去,已隱隱現出了一道皺紋,不由微微感到心頭一酸。她知道,那是幾年來的風塵和焦憂給他刻下的痕跡。玉嬌龍默默地凝視着羅小虎,她的心中蕩起一片柔情,盼望能迎上他的目光,也象兩年前在保定附近樹林中救了他時那樣,看着他邁開大步不顧一切地向自己奔來。但羅小虎卻一直在和圍住他的那些牧羊人周旋,卻毫無向她這邊一顧的意思。玉嬌龍等着等着,她失望了,不由有些傷心起來,心頭也感到隱隱作痛。這時,她看到達美已經靠近了人羣,但她並沒有擠身進去,只呆呆地站在那些牧羊人身後。烏都奈走到羅小虎身邊,悄悄在他耳邊説了一句。羅小虎猛然轉過身來,分開眾人,走到達美面前,熱烈地呼喚了聲:“哦,小妹!”隨即拉住達美的雙手,親切地對她説道:“最近我到過烏蘇,那兒有個你的親人,他要我帶個口信給你:‘他很好,一切如意!’“達美笑了,笑得那麼適意。她仰望着羅小虎,低聲問道:“羅大哥,你呢?你的背和胸還痛不痛?”羅小虎爽朗一笑,同時雙手握拳用力往上一撐,説道:“你看,一點都不礙事了!”玉嬌龍挪動了身子,想站起身來,驀然間,忽見烏都奈向她掃來一眼,但那眼光只在她身上略一停留,便又漠然地轉過去了。也不知他是沒有認出自己來,還是有意視而不見。玉嬌龍感到了屈辱和傷害,不禁突然怒惱起來。她咬緊唇,低下頭去看看懷裏的雪瓶,那兜布和她穿在身上的小衣衫,突然間卻顯得那樣寒傖和陳舊。她耳邊不禁又響起王莊的深夜裏羅小虎和烏都奈曾説過的那些刺耳的話來:“她已經被逼得無路可走了!”玉嬌龍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無處可投,只得寄人籬下,這卻正好應了烏都奈當時的妄斷!她想到這些,不由心裏一橫,暗暗對自己説道:“我也算是金玉之體,豈能在這潦困之時去見小虎,惹得他來惻憫,招來他那班弟兄的冷眼和恥笑?憑了自己的劍法和本領,難道我就不能橫行西疆?要見,也得等自己得意時再見!”玉嬌龍在一陣怒惱之下,打定了暫不和羅小虎相見的主意。於是,她又心安理得地靜坐那兒,漠然地注視着場裏的情景。人羣中,羅小虎和大家正談得歡,忽然間,只聽坡頂上響起一聲清脆的口哨。羅小虎猛然停下話來,舉目向坡上望去,只見留在坡頂上的那兩名騎哨,縱馬馳下山坡,直向場裏奔來。羅小虎已經感到情況不妙,忙向奔來的兩騎馬頭迎去。馬上那兩名漢子也不離鞍下馬,只勒住尚在騰跳的怒馬,急匆匆地對羅小虎説道:“大哥,西角四五里遠處,有二十餘騎人馬向這邊飛奔過來,看樣子好象一支部勇,請大哥趕緊離開這裏。”烏都奈早已牽控着那匹大紅馬來到羅小虎身邊,催促着他上馬。頃刻間,場地上變得鴉雀無聲,籠罩着一片緊張而又驚恐的氣氛。布達旺老爹招呼着大家仍各自回到原來就坐的地方坐好。達美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抓住爺爺的腰帶,驚惶不安地張望着。玉嬌龍仍不露聲色地坐在那兒,冷眼注視着場裏每個人的動態,心裏既覺好玩,又覺好笑。羅小虎在弟兄們的催促下,從容跨上大紅馬,勒住繮轡,高聲對布達旺老爹説道:“那班雜種若來到這裏,老爹儘管把我羅某的去向指給他們,讓他們來追,我倒並不把他那二十餘騎放在眼裏!可千萬別讓他們留在這兒。記住!餓了的狼總是要傷人的!”“羅小虎用那洪鐘般的聲音説出的這幾句激昂話語,在一片肅穆的場地上叩入了每個牧羊人的心,也貫入了玉嬌龍的耳裏。她的心同時被震動了,驀然間,一種慷慨悲涼之感在她心裏油然興起,立馬場中的羅小虎突然變得沉雄起來,好似渡水入秦的壯士,又好似出塞遠征的將軍。玉嬌龍不覺站起身來,帶着崇敬的心情,深情地凝視着羅小虎。羅小虎説完那番話後,環顧了下緊靠在他身邊的那五騎弟兄,喝了聲:“走!”便提轡躍馬向東馳去。當大紅馬馳過玉嬌龍身邊時,羅小虎無意中回過頭來,他那雙射來的炯炯目光突然和玉嬌龍的眼光碰上了,只見他眼裏忽然閃起一道亮光,竟如奔馬突臨深淵一般,猛地將手中繮繩一帶,那大紅馬發出一聲驚嘶,頓時兩蹄懸空,筆立起來。羅小虎橫在馬背上,仍側過臉來大睜着驚異的眼睛望着玉嬌龍。玉嬌龍站在那兒紋絲不動,只默默地凝視着他,嘴邊含着一絲笑意。大紅馬筆立着又向前衝了幾步才停了下來,羅小虎趕忙帶轉馬首,正要策馬向玉嬌龍這邊走來,烏都奈已從後面縱馬趕到了羅小虎身邊,只聽他氣沖沖地一聲責喝:“還不快走,就又要折損弟兄了!”隨即在大紅馬腿上猛抽一鞭,大紅馬被激得狂怒,猛然將身一縱,有如箭發離弦一般。衝出場地,一溜煙向東馳去。玉嬌龍呆呆地站在那兒,夾雜着一半兒惆悵和一半兒不快的心情,目送着那漸漸消失在草原邊際的騎影。不一會兒,玉嬌龍身後又響起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她不由回過頭來,見有二十餘騎帶刀的壯漢已來到場外,他們並不下馬,卻立馬成環,把圍坐地上的牧羊人包圍起來。其中,有個身材微胖,身穿金線繡邊藍緞袍服的漢子,帶着幾名壯漢,已下馬向場地中央走來。玉嬌龍覺那漢子十分眼熟,她略一思付,立即想起來了,他不是別人,正是五年前曾在草原上戲辱過自己,後來又在荒野裏乘自己睏倦奪走自己馬匹的巴格。玉嬌龍一見到巴格,心裏感到一陣厭惡,驀然間,舊時的仇怨一齊湧上心來,她橫眉冷對,只礙着懷裏多了雪瓶,身邊少了柄寶劍。巴格站在場地中央,一手扶着腰間刀柄,一手握着馬鞭,眨着一雙陰狡的眼光,向圍坐的牧羊人環顧一週,拉開嗓門問道:“剛才有幾個零星馬賊向這邊跑來,大家可曾看見?”場地上誰也不吭聲。巴格從身邊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皮袋,舉起來搖晃着對周圍的人説道:“誰説出來了,我就把這袋銀子賞他。”場地上還是一片沉默。巴格走到一位彈琴的老人面前,瞅着他,似笑非笑地説道:“你大概也要説沒有看見吧!我也對你説:你敢説半句謊話,我就挖掉你的眼睛!”玉嬌龍也不禁為那老年人捏了一把汗,她知道,巴格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那彈琴老年人卻不慌不忙地説道:“巴格老爺,我什麼也沒有看見,我本來就是個苦命的瞎子。你要挖我的眼睛,就挖去好了,反正它對我也是無用的。”玉嬌龍不禁想笑,但她極力忍住了。這時,布達旺老爹站了起來,以手扶胸向巴格彎腰施禮,説道:“巴格老爺,這場上的收羊人都來自四面各部,都是一些老實人。我們聚在這兒過節,確實並未看見有人從這兒經過,我願用我這雙眼睛向你保證。”巴格盯着布達旺老爹注視了會,問道:“你是何人?叫什麼名字?”布達旺老爹仍然很恭敬地答道:“我叫布達旺。別人叫我布達旺老爹。”巴格似乎吃了一驚,不禁向後退了一步,他的嘴唇也張動了下,好象要説什麼,可又把話咽回去了。最後,只説了句:“哦,你就是布達旺老爹!”巴格那雙不停地轉動着的眼睛,突然盯在達美的身上不動了。他盯着盯着,眼裏漸漸閃起了綠焰,那綠焰不禁使達美感到一陣寒戰,嚇得趕緊低下頭去。巴格慢慢走近達美跟前,從頭到腳,從前身到後背打量了一圈,這才回過頭來問布達旺老爹道:“這姑娘是誰?”布達旺老爹走過去用身子護着達美,冷冷地答道:“我的孫女——達美。”巴格立即在臉上堆起了笑容,對布達旺老爹説道:“你養了這麼美的一個孫女,真是好福氣。我要正式娶你孫女做一房老婆,你該不會不樂意?!”布達旺老爹説道:“窮配窮,心連心。窮配富,苦一生。我布達旺不敢高攀!”巴格忙説道:“不對。應該是:窮配窮,苦連心。窮配富,樂一生。達美我算是娶定了。”布達旺老爹顫抖着聲音説道:“不能!達美還小。”巴格厚顏無恥地説道:“我部落裏那些出嫁前讓我享用的女子,有比達美還小得多的哩!”布達旺老爹已被激怒得忍無可忍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説道:“巴格老爺,這兒不是你轄領的地方,我們也不是你的部民,你不能象在你的部落那樣行事!”巴格的臉一下暴起了青筋,大聲喝道:“這方圓馬跑三日,天是我巴格的天,地是我巴格的地,你們要想在這兒安居就得安分;要想在這兒樂業就得敬神!達美我三天後就來娶她,你敢違抗,我就把你和在場的人和羊都趕到沙漠裏去!”巴格怒衝衝地跨上馬背,帶着那二十餘騎部勇折回去了。圍坐在草場上的人們,雖然喘過了一口氣,卻又懸起了一顆心,都在為達美焦慮不安。許多人來到布達旺老爹面前,共同商量對策,大家議了半天,誰也拿不出一個好的主意。達美緊靠在布達旺老爹的懷裏,傷心地啜泣着,惹得許多人都為她灑下了同情和悲憤的眼淚。玉嬌龍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巴格的仗勢橫行,已使她感到切齒的憤恨,更兼她看到達美那惶惶無依和楚楚可憐的樣兒,她的心也為她難過起來。玉嬌龍看到場裏的許多人,除了怨怒外,誰都顯得無能為力的情景,她不禁掠過一絲傲然的冷笑,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把達美從這場危難中解救出來。於是,她仍不聲不響地坐回原地,冷眼察看着場裏的一切動靜。過了一會,布達旺老爹帶着已哭腫了眼的達美走過來了。達美走到玉嬌龍面前,竟好似見到久別的親人一般,一下撲到玉嬌龍身上,又哀哀切切地痛哭起來。布達旺老爹也是滿臉老淚縱橫,只在一旁搖頭嘆息,連寬慰的話語都説不出一句。達美邊哭邊對玉嬌龍説道:“姐姐,我怎麼辦啊?!這裏的人,都沒有了主意……,只有你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啊!”玉嬌龍被達美這悽慘的哀位聲感動了,她那泰然的臉上也浮起慘憫,眼裏也噙着眼淚。她撫着達美的頭,只談淡而又有力他説了一句:“妹妹,別怕,有姐姐在!”玉嬌龍這句話,聲音雖然説得很低,語氣也顯得很淡,但卻如一聲春雷滾進達美心中,她的哭聲竟也突然停住。她猛地抬起頭來,張大一雙驚異的眼睛,望着玉嬌龍,眼光裏閃露出希望的神色。玉嬌龍安詳地望着達美,臉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又輕輕地説道:“有姐姐在,看誰敢來欺負你!”達美臉上忽又閃出一絲笑意,忙又將頭伏到玉嬌龍懷裏去了。布達旺老爹仰首向天,説了聲:“但願神靈保佑!”又埋下頭來對着玉嬌龍凝望片刻,便默默地走開去了。傍晚、在回到帳篷去的路上,達美緊偎在玉嬌龍的身旁,默默地走着。一陣陣帶着草原氣息和涼意的晚風,輕輕吹拂過來,使玉嬌龍精神為之一爽,她感到渾身又還復了過去的力量。她不知不覺間加快了步伐,達美卻幾乎要用跑才能趕上。這樣走了一段路程,達美已被累得不行了,喘着氣説道:“姐姐,你今天怎麼啦,走得這麼快!”玉嬌龍笑了笑,放慢了腳步。達美嘟着嘴,抱怨自己道:“我不如姐姐走得快;我的小花馬也不如姐姐的大黑馬跑得快,姐姐帶我走,我會累贅姐姐的。”玉嬌龍停下步來,詫異地問道:“我帶你走?!誰説我要帶你走?”達美張大困惑的眼睛望着玉嬌龍。過了會,才嚎嚅地説道:“姐姐已經答應了,要救我,還要我不怕。我想姐姐準是要帶我走,逃離這兒,走得遠遠的。”玉嬌龍這才恍然明白過來,不禁莞爾一笑,説道:“你別走,也別怕,有我在,看巴格能把你怎樣!”達美驚惶地説道:“姐姐,不能,那巴格兇惡極了,他會來槍走我的。”玉嬌龍仍然是滿不在意地説道:“他來更好,自有我去對付他!”達美惶惑地望着玉嬌龍,帶哭地説道:“姐姐,你千萬別去招惹他,你會吃虧的!”玉嬌龍:“妹妹,你別管,我會對付他的。”達美淚流滿面,哀求道:“姐姐,你不要去惹巴格,我不讓你為了我也投到他口裏去,你還有雪瓶啊!”玉嬌龍被達美這顆善良的心感動。她停下步來,緊緊地摟住她,為她抹去淚水,帶着十分莊重的神情,對她説道:“好妹妹,別為我擔心,相信我,就是十個巴格我也能對付。到那天,你和爺爺暫時躲到草原深處去,等我去收拾他,讓他從此不敢再到這兒來作惡!”達美被玉嬌龍的莊容所鎮服,展開了眉頭,懇切地央求道:“我不能丟下姐姐一個人,我要留在你身邊,幫助姐姐收拾巴格。”二人説着説着,已到了帳篷。這時,天已快黑。布達旺老爹陰沉着臉,從帳篷裏走了出來,把達美帶到帳篷後面的草地上去了。過了許久,達美才又獨個兒回到帳篷裏來。她一進帳篷就撲到玉嬌龍身邊,親切而又認真地對玉嬌龍説道:“姐姐,我已和爺爺説好了,決不離開你,我要親眼看着你收拾那狗巴格。”玉嬌龍瞅着達美,問道:“你爺爺説了些什麼來?”達美:“我把姐姐對我説的那些話給爺爺講了,爺爺説:‘沙漠裏有了一隻虎,草原上也該來只鷹了。’爺爺説,‘你姐姐興許就是隻鷹,這我早就看出來了!’“玉嬌龍不由微微一震,臉也悄悄地飛上紅雲。她淡淡一笑,説道:“我是什麼鷹啊!你爺爺又看出些什麼來?”達美充滿稚氣地説道:“爺爺是怎麼看出來的,他可沒有説。他只叫我一步也別離開姐姐,遇事切莫驚慌。”玉嬌龍不再問達美了,卻陷入一陣沉思。她反覆掂量着布達旺老爹那句話的來由,他是真的看出了什麼,還是從哈里木那兒聽到過什麼?兩天的日子雖已在平靜中過去,但住在這草地上的二十多頂帳篷裏的牧羊人,心卻象繃緊了的弦一般,一個個提心吊膽,等待着一場風暴的來臨。他們只要一看到達美住的那個小帳篷,都為她揪心,都為她暗暗捏着一把汗。第三天,草原上颳起了風,天也變得陰沉沉的。各個帳篷裏的牧羊人,誰也無心去牧羊,一個個都躲在帳篷,暗暗地察看着外面的動靜。在達美住的那個小帳篷裏,玉嬌龍仍和平時一樣,舉止從容不迫,神態悠然自若。達美雖然難免感到優心忡仲,但在玉嬌龍那種異常鎮定的感應下,也並來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只緊靠在玉嬌龍身邊,留心審聽着外面的動靜。將近中午時刻,忽聽一陣緊驟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達美心裏一驚,忙跑到帳篷門口,輕輕挑開門一看,只見山腳那邊有三十餘騎人馬,風馳電掣般地向這邊馳來。達美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忙又跑回到玉嬌龍身邊,説遣:“姐姐,巴格果然來了!”玉嬌龍笑了笑,説道:“正好,我就怕他不來呢!”達美又急切地説道:“他還帶來了許多人馬!”玉嬌龍:“不過一些鼠輩,怕他什麼!”達美瑟縮着:“聽哥哥説,那些部勇都很彪猛,比官兵厲害。”玉嬌龍撫慰地望着達美:“別怕,自有我去對付他們,你只留在帳內,給我照看雪瓶。”這時,其它帳篷裏的牧羊人,都已聽到馬蹄聲了,紛紛走出帳來,懷着滿腔憤慨,注視着這場不幸災禍的發生。巴格隨帶一名管家,率領着三十餘騎部勇、家丁,飛馬闖進了帳篷住地。當他查明達美就住在前面那頂小小的帳篷裏時,便帶着三十餘騎人馬來到達美帳篷門前,喝令眾人一齊下馬,在門前一字排開。巴格身穿一件嶄新的藍緞袍服,頭帶皮帽,腰繫紅綢綵帶,斜掛一柄腰刀,得意洋洋地叫過管家,命他捧着隨身帶來的吉服送進帳去,催請達美換妝。管家哪敢遲慢,忙捧起一疊嶄新的綵衣彩裙,便向帳篷裏走去。不到片刻功夫,只見門帳一掀,管家急衝衝地竄了出來,幾步竄到巴格身邊,對他説道:“老爺,達美不肯受衣,把送去的衣服甩個滿地!”巴格一轉眼珠,説道:“你進去把布達旺給我叫來。”管家説道:“布達旺不在帳裏。”巴格樂滋滋地一笑,説道:“那裏面就只有達美一個人羅!我去勸勸她。”他邊説邊邁步向帳門走去。管家忙趨前一步,説道:“老爺,帳篷裏還另外住着個女人。……”巴格不由一怔,停下步來問道:“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管家吞吞吐吐他説道:“象是外地人,看樣子很厲害!”巴格轉着眼珠,猶豫片刻,回頭將一個家丁頭目叫到面前,説道:“你進去看看。叫達美趕快換妝,不要自討沒趣!”那家丁頭目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生得倒也壯實,穿着一身不太合體的緞綢衣褲,配上他那副愣頭愣腦的模樣,顯得有些古怪,他聽了巴格的吩咐,將衣袖一捋,便闖進帳裏去了。只不過幾眨眼光景,忽見帳門猛地一掀,那家丁頭目便從帳裏倒滾出來。他驚惶萬狀,連滾帶爬地竄到巴格面前,指着帳內説道:“那個女人也在帳裏!”巴格也被家丁頭目這驚恐的神情愣住了,趕忙抓住刀柄,喝問道:“你説的究竟是哪個女人?!”家丁頭目道:“就是我前番在山那邊草原上搶劫商販時遇上的那個女人。”巴格不由“哦”了聲,説道:“是她?!”隨即拔出腰刀,回頭向眾部勇、家丁喝令道:“跟我來,別放走了她!”那些部勇、家丁,立即拔出刀來,蜂擁而上,緊跟在巴格身後,向帳門逼去。離帳門越近,巴格的腳步也逐漸緩慢下來,直至離帳門還有四五步遠之地時,他怯步不前了,向帳內喝道:“裏面是哪裏來的野女人,出來見見你巴格老爺!”巴格話音剛落,只見帳門一挑,驀然閃現出一個人來,全身白綾素衣,腰束絛色絲帶,頭上發譬高挽,紅綢扎蝶抹額,手提寶劍,一張有似玉琢的面孔上,閃着一對寒星般的眼睛。巴格只感眼前忽然一亮,有如一陣寒氣襲來,嚇得不禁後退一步,忙注目望去,只見那白衣女子,正兩眼含威,怒視着他。巴格不禁打了個寒戰,覺得眼前這女子好生面熟,一時間又想不起曾在哪兒見過。兩人相視片刻,巴格猛然想起來了,不禁驚惶萬分,脱口叫道:“原來是你!”玉嬌龍用劍指着躲在巴格身後的家了頭目,厲聲斥問巴格道:“佯裝馬賊,到處劫擾百姓,原來卻是你派人乾的!”巴格漲紅着臉,困惑地説道:“你究竟是誰?時而在烏蘇軍營,時而在昌吉荒郊,時而和商販混在一起,而今又竄到這裏來了!”玉嬌龍微微吃了一驚,唯恐巴格探出自己的底細,心裏一轉念頭,忙高聲説道:“巴格,你聽着:我乃天山春大王爺,專為百姓懲惡揚善,量你不過一小小部落的頭人,競敢如此橫行不法,真是惡性不改!今天我斷難饒你!”玉嬌龍話音剛落,便挺劍直向巴格奔宋。巴格趕忙揮刀去迎,只三四個來往,便被玉嬌龍連連刺來的劍鋒晃得眼花繚亂,震得虎口痠麻。巴格慌了手卿,一面舞刀招架,一面呼喝眾部勇上前。那班部勇、家了,自恃人多,一齊揮刀圍了上去,一場砍殺便在帳前展開。霎時,只見刀光劍影,殺成一團。那班部勇都是募來的牧地精壯,使的也是伊犁利刀,一個個都彪猛異常,他們將玉嬌龍圍在核心,從四面八方輪番進擊。玉嬌龍一柄劍使得神出鬼沒,忽而回環如旋風,忽而衝擊似閃電,不消片刻功夫,便已被她刺傷數人。那班部勇雖已顯出有些畏怯,但仍緊緊圍住,糾纏不捨。玉嬌龍不願過多殺傷那班部勇,一意只想直取巴格,她一面敵住前後砍殺過來的利刀,一面偷眼去尋找巴格,不料卻不見了他的蹤影。玉嬌龍正在驚訝,忽聽帳內傳來達美一聲呼叫,她猛吃一驚,知道情況有異,立即變幻劍路,使出驚龍出峽招式,探步進劍,嗖、嗖、嗖,只一眨眼間,一連刺倒三人,圍堵在帳前的部勇嚇得潰出一個缺口。玉嬌龍一躍而出,迅即閃身進帳,抬頭一看,只見帳後己被劃開一個裂口;巴格已將雪瓶搶抱在懷,正要抽身逸去;達美跌卧地上,雙手死死抱住巴格的左腳,抵死也不肯放手。巴格見玉嬌龍進帳,急了,猛力一腳將達美踢開,隨即抱着雪瓶鑽出帳外去了。玉嬌龍急得心如火燎,也顧不上去扶達美,立即隨後追去。等她追出帳後,只見巴格已躍身上馬,猛力揮鞭,徑直向西飛馳而去。玉嬌龍有如被挖去心肝一般,不禁暗暗叫苦。她覷着不遠處達美那匹小花馬正在那兒悠閒地吃草,玉嬌龍已無暇去審度小花馬的腳力如何,也顧不得它有鞍無鞍,迅即奔到它的身邊,一躍上馬,向巴格追去。那班部勇、家丁,亦紛紛上馬從玉嬌龍後面趕來。巴格那匹馬開始和玉嬌龍的小花馬相距不過一箭之地,玉嬌龍追着追着,卻漸漸拉開了距離,已被遠遠地丟在巴格後面。而後面追來的部勇,家丁,卻向她越逼越近。任玉嬌龍急得如燎如烤,不停地揮劍擊馬,無奈小花馬總是追趕不上。玉嬌龍此刻真恨不得生出雙翼,展翅凌空,狠命一擊,將巴格置於死地,把雪瓶平安地奪了回來。她正着急間,忽聽身後蹄聲裏夾着一陣風聲,知道追騎已經近身,迅即將身一伏,躲開左右夾劈過來的刀鋒,趁部勇兩匹馬擦過身時,猛然一劍刺去,她右邊那騎部勇立即中劍滾下馬去。玉嬌龍趁那馬受驚略一回旋之際,驀然將身一躍,騰上那匹馬背,又向前趕去。大約又追了四五里地,和巴格的距離雖未見越拉越遠,卻也未見越離越近;後面追來的部勇、家丁,一直銜着她的馬尾,形勢險惡已極。玉嬌龍拼命地追着追着,突然瞥見從山腳的樹叢裏閃出十餘騎漢子,一個個揮舞着雪亮的鋼刀,躍馬從斜刺裏衝殺過來。玉嬌龍不覺吃了一驚,正準備勒馬迎鬥,只見前面一騎人馬已衝到她的身邊,一面揮刀向她身後那騎部勇砍去,一面對她説道:“嫂子,讓我們來收拾這幫兔崽!”玉嬌龍已認出這是烏都奈來了,不由感到意外欣慶,但她急於去追趕巴格,也顧不上停下馬來,略一顧盼,竟顧自抽身縱馬向前趕去。她剛馳了不遠,身後響起一串急驟的馬蹄聲,還不等她回過頭去看個究竟,早有一匹火紅色的駿馬箭一般地馳近了她的身旁,那馬和她靠得極近,幾乎是身挨身地與她並馬而馳。她不用轉臉去看,便已知是羅小虎來到了她的身邊。玉嬌龍一時説不出更多的話來,只是呻吟般地哼了聲:“啊,小虎……”隨即她的聲音便哽咽住了。羅小虎温聲而急切地問道:“嬌龍,你為何追趕巴格?”玉嬌龍這才轉過臉來,噙着滿眼淚水,委屈而又着急地對羅小虎説道:“巴格槍去了我的孩子!你馬快,快去給我奪回來!”羅小虎發出一聲驚呼,也不再問什麼,忙將兩腳一夾,火紅馬奮蹄一躍,有如飛馬行空一般,只幾眨眼功夫,便將玉嬌龍拋得遠遠,直向前面的巴格追去。羅小虎真不愧是條好漢,火紅馬也不愧是匹神駒!一路趕去,人如猛虎下山,馬似流星趕月,不消片刻功夫,便已逼近巴格身後。巴格幾次回頭探望,他雖不認識羅小虎,卻已從火紅馬這匹神駿非凡的坐騎上,猜出幾分來了。巴格不由一陣心驚,盡力加鞭縱馬,企圖落荒逸去。羅小虎素知巴格險狡,唯恐他孤注一擲,傷了孩子性命。他一轉念間,忽然計上心來,決定先下手為強,打他一個出其不意。於是,他有意不忙逼近他的身邊,卻暗暗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趁巴格不防,一揚手,猛地向巴格背上擲去。只見一道白光閃過,那匕首便插入了巴格背心。巴格連叫都未叫出聲,在馬上搖晃一下,隨着便栽到馬下去了。羅小虎趕緊跳下馬來,走到巴格身邊一看,只見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睜大着一雙驚惶的眼睛,已經不動了;一個襁褓中的孩子緊挨在他身邊,正在放聲啼哭。羅小虎趕忙半跪下去;將孩子抱在手中,呆呆地注視着她,心頭湧起一陣難言的驚喜。他打量着孩子的衣着,已認出她是個女孩,又仔細看看她的臉蛋,從眉毛、眼、鼻,直到她那張小嘴,想從上面辨認出她象誰的模樣。他看來看去,也看不出個究竟,只覺得孩子長得清秀異常,將來長大了,一定也會象她母親一般美麗。羅小虎正凝望着孩子出神,玉嬌龍已飛馬來到。她還不等馬蹄停住,便一躍下地,槍步來到羅小虎面前,跪下身來,埋頭探身來看孩子,讓自己的頭額和羅小虎的頭額緊緊挨在一起。玉嬌龍急切地問道:“該沒有傷着孩子?!”羅小虎:“你看,一根汗毛也沒損着。”玉嬌龍欣慰地笑了,笑得那樣嫵媚,那樣温柔。她伸手從羅小虎手中接過孩子,充滿疼愛地在她臉上親了親,喃喃地説道:“啊,我苦命的孩子!”羅小虎被她這“苦命”二字觸刺了下,心裏感到一陣憾疚,也不由伸出他那雙大手,在孩子的小臉上輕輕地撫弄了下,問道:“下地幾個月了?”玉嬌龍温順地:“五個多……不,六個多月了。”羅小虎眼裏閃過一絲淒涼之色,深情地看了看玉嬌龍,又問道:“是咱倆的孩子?!”玉嬌龍低下頭去,默默地看着孩子,沒有應聲。羅小虎並未留意到玉嬌龍那有口難言的痛苦神清,只略帶惋借地説道:“要是個小子就好了,這西疆又多了一隻虎!”玉嬌龍一下仰起面來,含嗔帶屈他説道:“閨女又怎樣?我可以把她教成一條龍!”羅小虎爽朗地笑了:“成龍上天,成虎入林,你也沒有上天,還是回到西疆來了!”玉嬌龍悽然一笑,心裏又不禁隱隱作痛起來。羅小虎站起身來,環顧四野,將遠近搜索一番,俯身將玉嬌龍扶立起來,説道:“走,弟兄們還在林子裏等着我呢!”玉嬌龍不自自主地在羅小虎的擁扶下,來到火紅馬身旁,還不等她把孩子換過手來,羅小虎便已將她輕輕託上了鳥背,他卻跑去牽來巴格那頭黃驃馬,自己騎上,又帶着玉嬌龍奪來的那匹大青馬,然後,二人才並轡往回走去。一路上,玉嬌龍默默地傾聽着羅小虎訴説他的一些別後情況。儘管這些情況,多半是她早已知道了的,但她聽得還是那樣入神,那樣感到驚心動魄,好象也跟隨着他重歷了般般艱險危難。玉嬌龍時而心裏蕩起陣陣酸辛,她已經不是在為自己的孤悽而傷心,卻是深深地為羅小虎的不幸而動情。玉嬌龍時而又激起一陣陣豪情,她亦已不是在為自己的劍法而自傲,卻是深深地為羅小虎的義勇而傾心。她一邊聽着,一邊總是情不自禁地回過臉來脈脈含情地看着羅小虎,她又從他身上感到一種無窮無盡的力量,好象她身旁這條漢子真是銅鑄的筋,鐵打的骨,誰也無法使他屈撓,誰也無法置他於死地。玉嬌龍那滿含柔情的目光,把羅小虎的話頭突然剪斷,他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眸裏又閃起那種略帶嘲弄的神清,他望着她憨然地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玉嬌龍臉上飛起一片紅暈,羞得低下頭去。草原上靜靜的,只有天和地,沒有一點人跡。羅小虎輕舒臂膀,將玉嬌龍抱過馬來,讓她橫坐鞍前;玉嬌龍柔順地靠在他的懷裏,把自己的頭緊緊貼在羅小虎的胸前。一瞬間,她感到那似乎是她一生來從未有過的安謐。火紅馬顧自慢慢走在前面,只偶爾回過頭來看看它的主人,這竟也使玉嬌龍不由感到羞澀難禁。羅小虎忽然埋下頭來,在玉嬌龍鬢邊低聲問道:“那夜在王莊,咱倆已成了夫妻,你為何又悄悄離去?我醒來四處尋你,你怎忍心舍下咱倆那番思愛?!”摹然間,烏都奈那含有敵意的目光,那冷漠輕蔑的神情,那公然無禮的行徑,重又浮現在玉嬌龍的眼前,以致使她一想起這些情景,就感心傷氣惱,屈辱難禁。玉嬌龍不覺側過頭來,猶有餘愠地説道:“你那烏都奈説話損刻,無禮太甚!我豈能受他欺侮!”羅小虎寬容地笑了。説道:“銀杏皮臭糯糯心,栗子皮刺脆脆心,胡桃皮澀油油心。看人也要看看心,哪能只看皮表。適才一馬當先衝出林來助你的,豈不正是烏都奈兄弟!”玉嬌龍雖然心裏已被觸動,卻仍負氣地説道:“我豈把這羣鼠輩放在眼裏,誰要他來礙手!”羅小虎笑着説:“你都當娘了,還這麼任性!”玉嬌龍怵然垂下眼來看着雪瓶,不吭聲了。羅小虎:“當時你雖走了,我已料定了你還會來西疆的。”玉嬌龍有些不悦地説道:“你真量定我是無路可走了?!”羅小虎並不答她所問,仍繼續熱烈地説道:“你果然回來了。一個多月來,我都在四處尋找你的下落。”玉嬌龍微微一驚:“你從何得知我已回西疆一月餘了?”羅小虎:“我在崖洞裏一看到那件已被補好的破褂衫,就知道是你回來了。”玉嬌龍傷心地説道:“你就住在那樣的崖洞裏?!”羅小虎毫不介意地:“能經常住上那樣好的崖洞,就算走運了。”玉嬌龍真正感到驚異和傷心了。她幼年時,也曾聽母親講過“寒窯出將相”和“茅屋公卿”的故事。她並不畏寒苦,為了羅小虎,她甘願跟隨他去住一輩子寒窯茅屋,縱然不為公卿將相,他應安貧知命,做一個君子達人。豈能穴居野處,男女混雜不分,這又與禽獸何異!玉嬌龍不覺悽然嘆道:“我背親棄世,受盡熬煎,豈為來作賊婦!你們都是銀杏、栗子,我的心呢,卻是蓮子、梨兒!”羅小虎悶不吭聲了。玉嬌龍緊咬着唇,呆果地望着遠遠的夭際,茫茫的草原,漫漫的路。她心裏浸滿了辛酸,一任馬兒緩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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