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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是從良人還是江湖人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擊到餘小二身上,饒是餘小二練得是鋼筋鐵骨,全身也像是驟然間散了架似的疼痛。

    他發出一聲怪叫,身子像斷線的風等,飛向下崗坳斷崖。

    他覺得天彷彿在旋轉,山崗亦在瘋狂地轉動,眼前射着無數的星星。

    他先是感沉在騰雲駕霧,繼而感到擠壓窒息,無邊無際的黑暗正向他罩來。

    他在墜落斷崖的空中,意已完全離開了他的腦海,人已昏死過去。

    丁不一遇到了難題。

    左邊是墜崖的餘小二。

    右邊是逃跑的蒙面人。

    如果能抓到蒙面人,或認破他的真貌,就能揭開許多謎,或許還能救許多人的性命。

    然而,他沒有選擇。

    他不能不救餘上二,餘小二是他的朋友、兄弟,他不能讓他死。

    這個該死的小乞丐!

    如果不是餘小二突然出現,他將會截住下崗道路,把蒙面人逼向林坪,這樣,他就可以與劉海香、諸葛獨景和蔣玄玄一道抓住蒙面人了。

    他一邊罵着,一邊折身搶向斷崖。

    使個千斤墜,身子直線墜落,將至崗場底時,足在兩場崖壁上,左右一蹬,幾個蕩身,卸去墜力,落在場底的小溪流旁。

    此時,昏死的餘小剛剛從空中落到。

    他雙手一伸,四平餘穩將餘小二接任。

    急抬頭向上崗助看法,蒙面人的身影恰在場道口的晨中消逝。

    他目光轉註到餘小二的臉上。

    餘小二面若談金,氣息悠悠,雖還未斷氣,卻已是命在垂危。

    他立即出手,點往餘小二數處穴道,然後抱着他繞道奔向山崗。

    山崗林坪。

    徐剛正正在與諸葛獨景説話。

    一縷朝霞照在諸葛獨景微微泛黑的臉上。

    徐剛正盯他道:“我有一句忠告,不知當講不當講?”

    諸葛獨景恭聲道:“請大人指教。”

    徐剛正凝目道:“你回小五台山吧。”

    諸葛獨景神色凝重:“為什麼?”

    徐剛正道:“我學過相法,觀你印堂帶黑,眉宇間隱有一團煞氣,此及凶兆,你最好不要介入此案,以免招惹殺身之禍。”

    諸葛獨景微微一怔,隨即道:“我已答應老爺子了,怎能言而無情?”

    徐剛正道:“我可以與老爺子去説。”

    諸葛獨景臉色變得更黑:“大丈夫生何歡死何懼?報效朝廷,為皇上效命,及草民平生之願,我決不會放棄,況且草民還與關天英捕快有生前之約……”

    徐剛正淡淡地打斷他的話:“你決心已定?”

    諸葛獨景毅然道:“馬革裹屍,義無反顧。”

    “好,”徐剛正抿抿嘴,“你要處處小心謹慎。”

    諸葛獨景躬身道:“謝大人指教。”

    説話間,丁不一抱着餘小二奔進了林坪。

    徐剛正問:“餘捕快怎麼了?”

    諸葛獨景急伸手,把住了餘小二的腕脈。

    劉海香一雙鋭利的眼睛,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蔣玄玄翹着疏稀的山羊鬚,嘴角接着一絲微笑。

    丁不一顧不上回答徐剛正的問話,焦急的眼光,直盯着諸葛獨景。

    在來山崗的途中,餘小二呼吸已經停止,血行也告結束,一付斷了氣的模樣,怎不叫丁不一着急?

    諸葛獨景臉色接連變了數次。

    丁不一迫不及待地:“怎麼樣?”

    諸葛獨景嘴唇動了動,卻沒出聲。

    蔣玄玄一旁開了口:“放心吧,這小子命大,死不了的。”

    丁不一似不放心:“真的?”

    蔣玄玄拈着鬍鬚:“當然羅,神書院的六指妙手,什麼時侯説錯過話?”

    丁不一揚起眉:“他為什麼不呼吸了?”

    蔣玄玄淺淺地笑道:“我説這小子命大嘛,他在空中捱了一掌,掌力直透心腑,在無意之中。他已下意識地運起了龜息大法護體,這是一種練功人的本能反應,就像小偷被人捉住對,立即運氣準備捱打的反應一樣!”

    諸葛獨景打斷他的話:“可是他的內傷不輕。恐怕……”

    蔣玄玄反過來截住他的話:“他遇上了神書院的六指妙手,算是他的福氣。”

    徐剛正禁不住插嘴道:“你有法子治他的內傷?”

    蔣玄玄神氣地昂起頭:“神書院要是沒有治內傷的錄藥,天下還會有那許多小偷?”

    丁不一即抱着餘小地二向蔣玄玄施禮道:“謝蔣老前輩……”

    “哎!”蔣玄玄阻住丁不一,嘴巴朝諸葛獨景一吸,“要求我的不是你,而該是他。”

    諸葛獨景在徐剛正面前,也不與蔣玄玄計較,深鞠一躬道:“請蔣老神手贈藥,救救小徒餘小二。”

    蔣玄玄翹起嘴道:“看在你大哥天老邪與我多年的交情上,我本當是要贈藥相救的,只是你這小徒油腔滑調,目中無人,實在是對我老人家太沒有禮貌了。”

    諸葛獨景鞠一躬:“老夫替小徒在此向蔣老神手賠罪。”

    蔣玄玄一陣大笑,笑聲中已從袖內取出一個丸,塞入餘小二口中。

    蔣玄玄道:“此丸名日九九還魂丸,又叫救命丸,治各種內傷有奇特的功效,這小於服下此丸九天後,又能與老夫去闖太和坊神閣堂了。”

    徐剛正見餘小二已經無礙,便對丁不一道:“丁總捕頭,你們帶餘捕頭先回禹城縣衙養傷。”

    丁不一注視着他道:“大人還要去哪兒?”

    徐剛正默然片刻道:“晉王爺已將西富太后當年聯絡四王爺,密謀叛反的信交給了我,但有幾處地方,我還是親自去落實,因此暫時還不能回禹城。”

    丁不一想了想道:“大人什麼時侯可以回來?”

    徐剛正道:“十天。”

    “徐大人!”丁不一猶豫了一下道,“我總覺得外面不安全,還是早回禹城與老爺子在一起好。”

    徐剛正淡淡地道:“有劉伯陪着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我們先行一步。”

    徐剛正和劉海香,踏向左邊的下崗道。

    “喂!”蔣玄玄喚住二人。

    徐剛正和劉海香同時扭回頭。

    蔣玄玄沒有嘻笑,滿臉嚴肅地道:“我看你倆的氣色也不太堅定。”

    天下哪有這樣的欽差大臣!

    在股敬意在丁不一心中不覺油然升起。

    走下山崗,返回農舍茅屋。

    丁不一、諸葛獨景和蔣玄玄在屋坪籬笆外頓佐了腳步。

    茅屋堂門旁站着江湖三殺手郝倚老、甄稽首和柳長青。

    “太上老君!”

    “六指妙手!”

    蔣玄玄與郝倚老同時發出一聲歡叫,撲入沙坪。

    “老賊,吃我一劍!”斥喝聲中,郝倚老背肩上的劍似電光從鞘內射出,飛向蔣玄玄。

    “老烏龜,看你有什麼能耐?”叫嚷聲中,蔣玄玄身子化為一疊幻影,消失在陽光下。

    電光擊地,進起十三朵劍花,是劍術大師夢寐以求的劍術最高境界。

    幻影重現,右角沙坪籬笆欄旁,憑空冒出一個人影。

    能憑地消失,捕風捉影,是練輕功者日夜嚮往約神奇世界。

    劍花散處,郝倚老屹立在沙坪中央。

    右角沙坪籬笆旁,蔣玄玄面含微笑,挺身卓立。

    但,他倆站立的姿勢都有些古怪,一隻手都提着自己腰間的褲頭。

    郝倚老斜垂的劍鋒上,接着蔣玄玄的褲腰帶。

    蔣玄玄微翹起的右手中,拎着郝倚老繫褲子的五彩絲絨巾。

    在快逾電光石火的一擊中,雙方各自挑開和摘走了對方的褲帶。

    好快的身手法簡直叫人不敢相信!

    丁不一也覺得剛才這一招,令自己眼繚亂。

    天下的武學,果真是沒有止境,蔣玄玄搖着五彩絲絨巾笑道:“多年不見,你的劍法還是沒有長進。”

    郝倚老亦笑道:“你也差不多。”

    蔣玄玄笑道:“這根五彩絲絨巾送給我了?”

    未等郝倚老老回話,他已將五彩絲絨巾繫到腰上,將褲頭紮好。

    郝倚老嘴:“你這老賊還是這麼寒酸,每次換褲帶,總是老夫吃虧。”

    他一邊説話,一邊取下劍鋒上挑着的麻繩褲腰帶,纏到自己腰上。

    這時,丁不一抱着餘小二隨諸葛獨景一起步入沙坪,與郝倚老,甄稽首和柳長青等人見禮。

    柳長青做了個“請”的姿勢,將眾人引入堂屋。

    堂屋的八仙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菜,還有兩壇酒。

    “呵哈!”蔣玄玄、諸葛獨景、甄稽首的柳長青已在桌旁坐下,正方桌面還留着一個上首座位。

    “丁總捕頭請坐。”蔣玄玄鞠了個躬。

    丁不一忍不住“噗”地一笑,他破藍衫上纏着條五彩絲絨帶,和那故意擠眉弄眼的模樣,實在是令人好笑。

    “為什麼留這上首座位給我?”丁不一不肯落座。

    有師傅和這些前輩在,哪輪到自己坐上首座位?

    蔣玄玄眯起了眼,嘻笑着道:“這個座位非你才有資格坐。”

    丁不一困惑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是……哎喲!”蔣玄玄殺豬似地尖叫起來。

    郝倚老趁他沒留意,用柳長青的連鞘劍,在他腳背上狠狠地戳了一下,把他的下半句話戳咽回了肚裏。

    丁不一心陡然一動:“我是誰?”

    蔣玄玄嘟着嘴道:“你是十三洲府總捕頭,這座位當然是你坐。”

    丁不一皺眉道:“哪有這個説法?”

    “怎麼沒有?”蔣玄玄瞪圓眼道:“你聽説過論動行賞,論官定位嗎?你的官最大,這上首座位,自然該你坐。”

    丁不一為難地道:“可是……”

    “哎!讓你坐,你就坐,哆嗦什麼。”郝倚老一把抓住丁不一的肩頭,就往下按。

    諸葛獨景也暗自拉拉丁不一的衣角,悄聲道:“坐下吧。”

    丁不一無奈,只得落身坐下,他雖然坐下了,卻是很不自在。

    蔣玄玄抓起酒杯,對丁不一道:“丁公子,你自己飲酒吧,我就不管你了。”説罷,扭頭對郝倚老道,“糟老頭!我敬你一杯!”

    郝倚老怪眼圓睜:“臭老頭!你敢叫我糟老頭?今日我不叫你趴在地上爬,就不算天下第一劍!”

    “呵!”蔣玄玄叫嚷道,“今日我不叫你像個翻背烏龜趴在地上,就不算天下第一偷!”

    兩人各自端起酒杯,又各自向對方的酒杯裏扔了粒藥丸。

    柳長青扯扯郝倚老衣角:“大哥,咱們……”

    郝倚老轉過臉,瞪眼道:“閉上嘴.有屁等喝過酒後再放!”

    丁不一眯起了眼,臉上帶着笑意。

    江湖人就是這麼豪放,愈是高手,愈是瘋狂!

    諸葛獨景繃着臉.臉上罩着一屋陰雲。

    似他們這等沒規矩的摸樣,日後怎能入朝為宮?他自從決心報效朝廷之後,對這些江湖人漸漸地是看不順眼了。

    “來,老夫再給你一粒爛腸丸!”蔣玄玄嚷着搶過酒杯。

    “哼。老夫給你一粒三步倒!”郝倚老禮尚往來。

    “幹!”

    酒杯碰的然一響,杯於居然沒有碎。

    好深的內力和精巧的手法!丁不一看得十分有趣。

    幾杯藥酒下肚,兩人興趣更濃。

    兩人漲紅了臉,捲起衣袖,大聲吆喝起來。

    “哥倆好。”

    “好哥倆!”

    “寶一對。”

    “一對寶!”

    “七個巧!”

    “巧七個!”

    “全到了……”

    話音突然頓佼沒了聲,酒杯也凝在空中,蔣玄玄顫聲道:“七個還……有幾個?”

    郝倚老嘆口氣道:“關天英和餘少堂已經死了。”

    蔣玄玄道:“我知道。”

    郝倚老又道:“天老邪去了雲南哀牢山,天厥大師變成了瞎眼、跛腳的七怪老人。”

    蔣玄玄傷感地道:“他倆實際上已是廢人了。”

    丁不一心中暗想:“原來郝倚老、蔣玄玄、大厥大師,關天英和餘少堂,都是爹爹天老邪丁不偉的朋友!”

    七個巧,算起來只有六人,還有一人會誰?

    他想問,但沒開口。

    蔣玄玄晃着酒杯道:“還剩下個畢瘋子……”

    原來畢不凡也是爹爹的朋友!難怪爹爹不讓自己惹畢不凡,而畢不凡對自己也客氣,丁不一差點嚷出聲來。

    蔣玄玄繼續道:“看來畢瘋子也有了麻煩,這次我路過比魂堡就沒見到他。”

    “哦!”郝倚老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老天差一點忘了,畢瘋子有難,咱們得趕快去救他!”

    “當!”蔣玄玄六指中的酒杯碎裂了。

    甄稽首和柳長青同時站起身:“咱們得趕快去,否則就來不及了。”

    丁不一也霍地站起:“我也去。”

    他覺得畢不凡之難,必定與霍中水有關。

    郝倚老立即道:“丁總捕頭一塊去,那更好。”

    諸葛獨景拉拉蔣玄玄衣袖:“老爺子那裏怎麼交待?”

    “哎呀!”蔣玄玄甩甩手道,“那又怎麼樣?遲去幾天,老爺子也不會死的。”

    諸葛獨景皺皺眉,沉着臉問丁不一:“餘小二怎麼辦?”

    丁不一想了想道:“煩勞師傅將餘小二送回禹城縣衙如何?”

    諸葛獨景尚未答話,門外忽忽闖進來三人。

    丁不一見到三人,先是一驚,隨後面露喜色。

    來人是鐵手神捕汪鐵錚和兩名捕快。

    郝倚老和蔣玄玄愣佐了眼,顯然,汪鐵錚在皮出現,也出乎他倆的預料。

    末等丁不一開口問話,汪鐵錚已搶先道:“丁總捕頭,欽差大臣徐大人不見了。”

    “哦!”丁不一故意嚷了一聲,“他已離開縣衙幾天了?”

    他因與徐剛正有約在先,所以佯裝不知。

    “五天。”汪鐵錚沉的目光盯着丁不一,“在下打呼到他在這山崗附近出現,故而特地起來接徐大人回去。”

    “嗯。”丁不一輕昭一聲,沒了下文。

    他不知該如何對他説,也不知是該欺騙暈們忠心的捕頭。

    汪鐵錚繼續道:“老爺子為此事大發雷霆,責命在下即刻將徐大人接回縣衙,否則重重處罰,在下到不怕什麼處罰,伯只怕徐大人在外發生意外,在下就擔待不起了。”

    丁不一被他誠懇的態度所打動,只好實言相告:“你回縣衙吧,我已見過徐大人了,十日後他將自己回去。”

    汪鐵錚支吾着道:“可是……”

    丁不一道:“徐大人要去落實晉王爺交給他的太后密信上的幾件事,他身旁有劍仙劉海香服侍,料不會有事。”

    汪鐵錚躬身道:“既然丁總捕頭這麼説,在下就放心了。”

    話畢,汪鐵錚分別拱手向郝倚老、蔣玄玄、諸葛獨景、甄稽首和柳長青見禮。

    丁不一吩咐道:“餘捕頭受傷躺在裏屋,請汪捕頭將他護頭回縣衙。”

    “遵命。”汪鐵錚恭敬地應了一聲,向身後的兩名捕快揮揮手。

    兩名捕快進入裏屋。

    蔣玄玄緊緊腰間的五彩絲絨,道:“咱們該走了。”

    “走吧。”郝倚老説走就走,身形一晃,搶向堂屋門。

    “嘿嘿……。”蔣玄玄笑聲乍起,身子突地憑空消失。

    笑聲在沙坪籬笆外響起:“糟老頭,動作怎麼這麼慢,是不是愈老愈不行了?”

    “臭老頭!本領沒有,卻只會放臭屁!”郝倚老像一陣旋風掠過沙坪,風中似有電光在閃動。

    甄稽首和柳長青隨後掠出茅屋。

    丁不一腳步剛剛挪動。

    汪鐵錚垂首問道:“丁總捕頭要去哪裏?”

    丁不一沒有猶豫地道:“去青山墳幽魂堡。”

    汪鐵錚隨口問:“去鬼魔城幹嘛?”

    丁不一道:“畢不凡有難。”

    汪鐵錚抬起頭,臉色冷峻:“鬼魔城有難,與咱們何干?”

    丁不一凝眉道:“我懷疑發難的人是霍中水,也就是那個西宮密使。”

    汪鐵錚目芒一閃:“在下隨丁總捕頭一塊去,也許能幫上一點忙。”

    “不用了。”丁不一搖頭道:“你回縣衙保護老爺子要緊,同時派人加緊監視隱君莊。”

    汪鐵錚嘴唇扁了扁,吐出一個似乎不很情願的字:“是。”

    此刻,兩名捕快已將餘小二從裏屋抬出。

    丁不一目光瞧着諸葛獨景。

    他希望諸葛獨景能與他一塊去幽魂堡,在七位師傅中,這位有“小諸葛”之稱的七師博,最有心計,他或許能在幽魂保,幫自己找到霍中水的蛛絲馬跡。

    然而,諸葛獨景的態度,卻是大出他的所料。

    諸葛獨景道:“餘小二傷情,我放心不下,再説我也得行到老爺子那裏作個交待,我就此與汪捕頭一起先回禹城縣衙。”

    丁不一雖感意外,但也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於是點頭道:“麻煩師傅了,請轉告老爺子不要擔心。”

    丁不一説完話,躍身掠出了院坪。

    屋內只剩下了諸葛獨景,汪鐵錚與兩名搶着餘小二的捕快。

    諸葛獨景含着笑容對汪鐵錚道:“汪捕頭和二位捕快,可曾用過早餐?”

    汪鐵錚回答道:“實不相瞞,我們連夜趕來,別説是早餐,就連昨夜的晚飯還沒有吃呢。”

    諸葛獨景指着堂屋桌上,還未吃完的酒菜道:“汪捕頭若不嫌棄,咱們喝一杯,再上路如何?”

    汪鐵錚板起臉道:“不行。”

    諸葛獨景的臉變得有些難看,佈滿了陰雲。

    汪鐵錚是個老捕頭,在各路捕快中很有名氣和聲望,想當官的諸葛獨景,自然想趁機與他拉擾好關係,日後自有好處。

    沒想到汪鐵錚竟然會不賣他的面子。

    他感到有些氣憤,不管怎樣,他畢竟是丁不一的師傅,難道汪鐵錚連點面子也不賣?

    他在氣惱之時,汪鐵錚又開口了:“這些剩下的酒菜,怎能讓諸葛大人吃喝?”

    “諸葛大人”四個字,頓時讓諸葛獨景臉上陰雲盡散,心中棄滿着甜滋滋的滋味。

    慾望能使人變得畸形,無論是多麼聰明的人,一旦被慾望困惑,便會變得愚蠢,所以,俗話有“聰明反被聰明誤”之説。

    諸葛獨景眼下就是這樣。

    汪鐵錚正正經經地道:“我已在泰安萬花樓定了一席‘四春宴’原是給徐大人準備的,現在就算是在下替諸葛大人接風吧。”

    諸葛獨景紅着臉道:“這怎麼好意思?”

    汪鐵錚隨和地道:“我已聽老爺子説過你出山的意思了,憑着丁不一的身份和地位,日後你的官職一定比我大,以後還要望諸葛大人在徒兒和皇上面前,多多替我美言幾句。”

    “哈哈哈哈。”諸葛獨景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諸葛大人請。”汪鐵錚供起了手。

    “汪捕頭請。”諸葛獨景供出了堂屋。

    四人如魚穿過茅屋沙坪。

    拐過柳林處,汪鐵錚故意緩了緩腳步,衣袖輕輕一指,放出一隻信鴿。

    汪鐵錚説笑着,陪着諸葛獨景踏過小溪石橋。

    信鴿撲翅騰空,在茅屋上空繞了一個圈,然後向西,如似利箭消失在雲層裏。

    丁不一施展輕功,追出十里山路,才追上郝倚老、蔣玄玄、甄稽首和柳長青四人。

    甄稽首彈躍着肉丸似的身軀,微喘着氣道:“丁公子好身手!”

    柳長青亦喘着氣道:“當年挑構花園的花花公子,居然會變成如此高手,真是叫人不敢想象。”

    郝倚老回頭鼓眼道:“真是少見多怪!這有什麼稀奇的?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蔣玄玄打斷他的話道:“喂!諸葛獨景來了沒有?”

    郝倚老目光四處一瞟:“沒有。”

    “哈!”蔣玄玄嚷道,“我就説過他不會來。”

    郝倚老扁扁嘴:“好。這次算你贏了!”

    蔣玄玄道:“當然是我贏,老夫這雙眼睛從未看錯過人。”

    丁不一搶步上前:“怎麼回事?”

    蔣玄玄道:“我與糟老頭打賭,賭金一萬兩銀子,賭你七師傅諸葛獨景是否與你一道來。”

    “哦。”丁不一也是賭場老手了,還從未聽到過這種賭法,很感興趣。

    蔣玄玄得意地噴噴嘴:“結果是我贏了。”

    丁不一眨眨眼道:“您怎麼知道師傅一定不會來?”

    蔣玄玄肅容道:“你師傅想要從良,你知不知道?”

    丁不一愣了愣,沒有答話。

    蔣玄玄又道:“從良就是改邪歸正去當官兒,或是做官的狗兒,江湖人一旦從良,就不會再管江湖事了,無論是朋友、哥兒的生死,他都不會管的。”

    丁不一扁了扁嘴唇想替師傅辯解,但話沒説出口。

    蔣玄玄搖着頭:“眼下畢不凡的事,是江湖人的事,他當然就不會來管了。”

    郝倚老伸着脖子道:“臭老頭,你想從良嗎?”

    “哼!我才不會呢。”蔣玄玄道,“我替老爺於偷到翠玉塔後就打算收山似後就是天皇老子也請不動我。”

    郝倚老道:“我們兄弟也一樣,找到梅山七妖,了結這樁生意後,就隱歸山林,再也不管江湖上的事了。”

    丁不道:“你二老都説要洗手收山,為何還要去幽魂堡?”

    他這是有意力圖為七師傅辯解。

    “傻小子,”蔣玄玄嘆口氣道:“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嘛。”

    丁不一的心驀然一沉。

    自己已是二三洲府總捕頭了,但依舊擺脱不了江湖的糾纏。

    自己究竟算是從良人,還是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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