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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羽裳仙子廖小瑤

    轎門簾徐徐挑開。

    挑簾的是一隻玉手。那晶瑩如玉、欺霜賽雪的膚肌,白暫修長、柔若無骨的柔骨,令人望之心跳。

    宋志傲還未見到轎中人,魂卻已被轎中人勾去。

    玉臂擺處,門簾盡開,從簾裏露出了一張臉。

    一張絕色美人的臉,桃腮粉臉,柳眉杏眼,檀口櫻唇,美豔中帶着幾分嬌媚,嬌媚中含着幾分羞澀。

    她身着一件薄薄的紅衣,正跟送秋波,瞧着人在笑。

    嬌臉上的那一抹笑,能蝕入骨,銷入魂;流波美目的那一轉,更能使任何一個男人魂飛魄散,靈魂脱竅。

    她不是人,而是一個熟拈一切風流的女俠,天地間所有靈秀與邪惡凝聚一身的尤物。

    剎時間,風靜止了,月光暗淡了。

    所有的人都呆立着,忘記了呼吸。

    沒有一絲半點氣息,就是一根針掉落雪地,也清晰可聞。

    宋志傲垂下手中的劍,痴呆的目光勾勾地盯着轎主人。

    天啦!世上竟有這麼漂亮的女人!

    轎主人的目光卻盯着兩丈開外的徐天良。

    那眼光中充滿了驚異、迷茫與無限的柔情,還有一絲尖鋭逼人的冷豔。

    徐天良側身護住了尚未掩好衣服的錢小晴,眼光緊盯着轎主人。那冷峻、凌厲的目芒,似乎要穿透她的心扉。

    四道目芒觸到一起,就像剛才笛音交擊一樣,迸起了金鐵交鳴的火花。

    “你就是狼崽徐天良?”她抿唇發問。

    那轎柔悦耳的聲調,帶着一種奇特的韻味,像磁石一般吸引入。

    “不錯。”徐天良沉冷地回答,“你是逍遙仙宮的人?”

    他的聲調與神色,異樣的冷,冷得令人來寒。

    她“噗哧”一笑,空中似有三月的春風拂過,氣息頓時變得甜美温和。

    “你真是見多識廣,我正是逍遙仙宮宮主羽裳仙子。”她的聲音既清脆悦耳,又柔軟甜蜜,叫人心神顫慄。

    他只覺得兩耳嗡響,手指微顫,整個的身形與整個意志都酥軟了。

    他意識到這是危險的誘惑,但卻只覺得心旌搖晃,把持不住。

    他扁了扁嘴唇,沒有回答。

    “你不願意?”她嬌悦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似乎受了莫大的委曲。

    世上任何一個鐵石男人,都不會拒絕她的邀請。

    徐天良臉上的肌肉痙攣了幾下,嘴唇裏吐出兩個原本不願吐出的字:“願意——”

    然而,就在他啓動嘴唇的時候,耳旁響起了一個悲蒼而飽含情愛的呼喊:“天!”

    這聲呼喊使他心靡為之一震。

    他扭過臉,看到了錢小晴那雙明亮的含着淚花的眸子。

    他立即清醒過來。

    自已所愛的人,不是轎中的羽裳仙子,而是身旁的錢小晴!

    他冷冷地一哼,臉上露出一絲冷漠微笑:“謝謝宮主,在下心已有所屬,無法承頓宮主美意。”

    “這是真的?”羽裳仙子眸子中閃出火焰一樣的光芒。

    “在下從不説假話。”徐天良説話的聲調、神色,都表示出十分的慎重。

    “你所愛的女人,就是你身邊的這位鐵血堡的公主錢小晴?”羽裳仙子這句話説得很是輕描淡寫。

    徐天良錯愕萬分。

    這女人為何知道自已是狼崽,知道錢小晴的身份?

    她此行目的何在?

    驚訝之中,心念疾轉如飛。

    “不是事實,還是不願承認?”羽掌仙子繼續追問。那平靜得出奇的聲調,令人無法揣測她的心意。

    “是的,錢小晴就是我所愛的女人。”徐天良毅然地回答。

    “你會後悔的。”羽裳仙子聲音突然變得極冷,透出一絲令人心悸的殺氣。

    “決不會。”冷而沉的三個字,在空氣中激盪着,震出一片轟然之聲。

    “她會因為你而受到傷害,你若是真正愛她,就不要自已去毀滅她。”這是要命的一劍,令人無法抵禦。

    徐天良眼中迸出兇狠的綠芒:“誰想傷害他,我就宰了誰。”

    羽裳仙子淺淺一笑:“聽説魏公府閩大公子,已向錢小晴求婚,你打算與閩大公子爭鬥?”

    “我已與閩大公子爭鬥了,他並沒有什麼了不起,這個狼頭位置,一定是我的。”徐天良説得十分狂傲氣勢逼人,令人心悸。

    “唉,”羽裳仙子發出一聲輕嘆,“説實話,對你的一切,我都瞭如指掌,未見到你時,我已心馳神往,今天見到你,的確傾心莫心,坦然相告,徐公子,你是我見到的所有男人中,唯一能使我動心的人。”

    “可惜你不能使我動心。”徐天良針鋒相對。

    羽裳仙子忽然綻出一個笑容,但那甜美醉人的笑容中,似乎揉進了一絲苦澀。

    這個帶着情感的苦笑,卻使徐天良的心為之一動,情不自禁地斜跨出半步。

    羽裳仙子玉手一擺:“走。”

    隨着話音,她身子縮回橋車,珠簾奏起樂曲,漸漸垂下。

    八名身着白羽紗裳的女子,重新奏起樂曲,飄然起身。

    四名橋夫抬起了彩轎。

    轎內傳出了羽裳仙子嬌滴滴的,略帶幾分淒涼的聲音:“你記住了,我的名字叫做廖小瑤。”

    一陣清風。

    八名女子和彩轎一團煙霧,向剛來的方向,飄逸而去。

    樂曲還留在空中,但音韻已十分淒涼。

    “廖小瑤”三個字還在空中迴盪,聲音卻已顫抖。

    徐天良、錢小晴和宋志傲呆立在空曠的田野上。

    飄浮在三人之間的氣息是異樣的。

    驚喜、留戀、愁苦、述憫,卻又使人説不清、道不明那到底是什麼。

    徐天良傲然卓立,神情肅穆。

    錢小晴依偎在徐天良懷中,臉上盛滿着甜密與滿足。

    宋志傲夢噬似的哺哺道,“羽裳仙子…………小瑤小瑤小……”

    紫陵鎮。

    一座古城。

    十餘丈高的青灰色石磚城牆,巍峨聳立。

    城前一片丘陵開闊地。

    這是一個人所熟知的古代戰場。

    霍去病、王剪、揚令公這些歷史上有名的虎將,都曾在這裏大顯過身手,尤其古陵一戰,流傳百代,膾炙人口。

    不言而喻,這裏是個地處險境的軍事、交通要地。

    旭日剛剛升起。

    高聳的城樓屹立在朝陽之中,在炫麗變幻的霞光照映下,顯得格外古雅莊嚴。

    城門口,車如流水馬如龍,人羣熙攘。

    今日正是紫陵鎮趕集的日子。

    按照當地風俗,“九”為古城的趕集日,這是個約定俗成的日子,逢“九”趕場,即是每月九日、十九日、二十九日,這三天為趕集日,幾百年來不曾改變。

    今天是二月初九。

    徐天良、錢小晴和宋志傲隨着趕集的人流,進了城門。

    經過昨夜逍遙仙宮宮主廖小瑤這一段插曲後,三人都有了些變化。

    徐天良變得老成,説話很有分寸,狼的野性完全掩蓋起來,一舉一動老道得就像是個閲歷豐富的老江湖。

    錢小晴顯得異常的興備,益發光彩照人。徐天良在廖小瑤面前的表現,説明了他對她真摯深厚的愛,這使原本已丟掉了身份的她,更是丟掉了一切。

    她緊貼着她行走,含情脈脈的眸子,不時地向他投去深情的眼光。

    宋志傲似乎有些傻乎乎的,彷彿還未從睡夢中醒來,一雙痴痴的眼睛望着天空,嘴裏念着廖小瑤的名字。

    該中魔的人沒中魔,不該中魔的人卻已是中魔。

    他們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點,那就是他們走在一塊,實在太招人耳目了。

    其實,他們並沒有什麼特別與眾不同之處,衣着、相貌也非有驚人的地方,錯只錯在三人走在一塊。

    一個年輕美貌的高貴小姐,帶着一個蓬頭散發、打着赤腳的流浪漢,一個名門公子爺兒是他倆的跟班。

    這情況就實在是太特殊了,誰都會感到奇怪。

    不少懷疑、困惑、詢問甚至是忿忿的目光,投向他們。他們卻全然不覺,我行我素,在人羣中緩緩行走。

    徐天良第一次與這許多人在一起,不覺感到有趣。

    宋志傲的目光轉到街頭巷尾的轎子,希望能碰上昨夜的彩轎。

    錢小晴興備地歪着頭,靠在徐天良身上,有意在人們面前顯示她的愛情。

    轉過街口。

    東頭是集市場的場子。

    西頭是一條較冷清的小巷。

    背挑着各種貨物的人羣,湧向東邊街道。

    錢小晴拉着徐天良轉向西頭小巷。

    折騰了一夜,也該填飽肚子,歇息一會兒了。

    錢小晴雖然此刻已沉入愛河,興奮得有些得意忘形,但卻依然保持着一分警惕。

    古城今日集市,一定有鐵血堡閩大公子的人在,儘量避開他們為妙。

    西頭小巷裏住着她的一位朋友蓮姐,因此她決定暫且帶徐天良在蓮姐家歇歇腳再説。

    巷底,一座小平房。

    朱漆大門,毛瓦木樑,談不上富豪,卻也像是小康人家。

    錢小晴敲響了門環。

    門內沒人回應。

    難道蓮姐不在家?

    錢小晴怔了怔,再一細看,大門開着一條小縫。

    她伸手一推,大門應手而開。原來門虛掩着的。

    “蓮姐”她歡叫着,撲入院坪。

    她要把心中的喜悦,告訴蓮姐,讓她一同分享自己的幸福。

    “蓮姐……你看是誰……”她話音驀地堵住,臉色變得灰白。

    院坪中央,站着一位身着白錦袍的中年武士。

    她一見到那人就傻了眼,他怎麼會尋找到這裏來?

    院坪中站着的,就是她的三叔,鐵血堡三旗主錢百燈!

    錢百燈陰沉着臉,一雙犀利的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她。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兩個人,一個是爹爹錢振宇,另一個就是這位三叔錢百燈。

    她轉身就逃。

    “站住!”一聲沉雷懾人的斥喝聲,震得房梁搖曳,人的耳膜嗡嗡發響。好深厚的內力!

    錢小晴凝住了身子沒有再動,就像是被斥喝聲嚇破了膽。

    實際上,她並未被嚇壞,她沒有逃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無法再逃。

    徐天良踏在門坎上,堵住了她逃跑的道路。

    “你還想跑?”錢百燈沉喝問。

    “沒……有。”錢小晴轉過臉嘿嘿地笑着,“三叔叫我站住,我怎敢跑?哎,三叔,你老人家怎麼到這裏來了?”

    “哼!”錢百燈沉哼一聲,“你少跟我來這一套,宋志傲,進來!”

    宋志傲高應一聲,從徐天良身後搶入院內。“三叔……您好。”他顫着聲向三叔問好。

    錢百燈唬着臉:“你找到師妹了?”

    宋志傲聽得出三叔是故意這麼問,臉色都白了,垂手道:“我……知錯了。”

    錢百燈擺擺手,冷聲道:“過去,替我看好她。”

    “是,是。”宋志傲應諾連聲,走到錢小晴身旁站定。

    錢百燈目光轉向徐天良,拱起雙手,客氣地道:“閣下可是徐天良?”

    “正是。”徐天良靜靜地道,“前輩可是錢姑娘的三叔,鐵血旗主錢百燈?”

    “嗯。”錢百燈點點頭。

    “久聞錢旗主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得見尊容,真是三生有幸。”徐天良面含微笑,話語帶着幾分恭維。

    他説的不過是從師傅那裏學來的幾句半生不熟的客套話,至於錢百燈的大名,早兩天前,他才從錢小晴口中得知的。

    “過獎。”錢百説話雖然客氣,卻依然唬着臉,“謝謝徐公子護送我家小姐。”

    徐天良淡淡地道:“我欠了錢小姐一份人情。欠債還債,欠情還情,此乃千古不變的道理,我護法錢小姐份內之事,沒有什麼謝的。”

    “説得好!”錢百燈項下鬍鬚翹了翹,豎起大拇指道:“真不愧是少年俠士!但是不管怎麼説,我還是得要謝謝你。”

    錢百燈頓了頓話音,扭臉對宋志傲道:“送徐公子一百兩銀票。”

    “哈哈哈哈。”徐天良尖厲的笑聲,似利箭穿刺在空氣中,“錢旗主,你把徐某看成什麼人了?”

    錢百燈十分沉得住氣,不動聲色地道:“徐公子既然不受銀子,錢某人這裏只好施禮以謝了。”

    話畢,錢百燈撩起衣袍,向徐天良深鞠了一躬。

    徐天良拱手還禮道:“我已經説過了,這是我份內的事,錢旗主不必如此各套,在下就此告辭。”

    他説完話,轉身就走。

    “徐公子!”錢小晴急聲喊,欲追將過去。

    錢百燈右袖一拂,一股勁風逼得錢小晴連退數步,張大的嘴裏發不出聲來。

    錢百燈郎聲道:“徐公子好走!恕老夫不送。”

    徐天良踏出門外,身子一晃,已不見了身影。

    錢百燈輕讚一聲:“好小子!”

    錢小晴蹬蹬數步,穩住身形後,復又想追出門去。

    “你還想走?”錢百燈右手一伸,攔住了她的去路。

    錢小晴知道自已不是錢百燈的對手,絕對逃不脱身,只得無奈停住腳步,拋給錢百燈一個白眼,小嘴呶得高高的:“我要見我爹!”

    錢百燈沉聲道:“我就是奉你爹之命,來找你回家的。”

    “不,”錢小晴咬咬牙,“我不回家。”

    錢百燈板着臉:“為什麼?”

    錢小晴把眼光拋向了天邊,露出一片不滿與不屑的神情:“我自會向爹説。”

    “哼!”錢百燈鐵青道臉道:“你別在我面前耍小孩子脾氣,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徐天良了?”

    錢百燈是個爽直的人,有什麼便直説什麼。

    錢小晴怔了怔,隨即,毅然道:“是又怎麼樣?”

    錢百燈濃眉聳了聳,眼中閃過一道稜芒:“這小子,人倒是不錯,只是……”話音頓住,沒往下説。

    宋志傲一旁忍不住道:“只是什麼。”

    錢百燈輕嘆口氣道:“有話咱們到屋裏去説。”

    錢小晴噘起的小嘴鬆開,第一個奔進裏屋。

    事關對徐天良的評論,她自然極想知道。

    裏屋,一張八仙桌,桌上擺滿了酒菜。

    “咳,蓮姐呢?”錢小晴目光掃過四周。

    錢百燈跟身進屋:“我已將蓮姐和她家裏人都打發走了。”

    錢小晴眯起眼,滿臉是困惑:“為什麼要這樣?”

    錢百燈肅容道:“我不想因為你,而連累他們。”

    “是誰?誰敢傷害他們?”錢小晴説話的神態、聲調,都是充滿忿怒。

    宋志傲插嘴道:“是不是那位魏公府的閩大公子?”

    錢百燈沒答話,大步走到桌旁坐下。

    錢小晴和宋志傲也隨後入座。

    桌上的菜餚十分豐富,四涼碟、四湯盆、八大碗菜,擺得滿滿的,説是酒宴一點也不過份。

    “三叔,您為我們準備了這麼多菜?”宋志傲有些吃驚。

    錢小晴眸光閃了閃,沒做聲。

    宋志傲驚訝地道:“這酒菜,您是為誰準備的?”

    錢百燈緩緩地吐出三個字:“徐天良。”

    錢小晴心陡然一震,急聲道:“你剛才為什麼不讓他進來?”

    錢百燈額角皺起幾絲皺紋:“我臨時改變主意了。”

    “你……”錢小晴翹起了嘴唇。

    錢百燈沒理會她的表情,卻對宋志傲喝道:“還不斟酒?”

    宋志傲急忙抓走酒壺,斟上了一盤酒,送到錢百燈面前。

    錢百燈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酒,“暖!”酒立即從口中噴出。

    “三叔!怎麼啦?”宋志傲手中的酒壺愣在了空中。

    錢百燈皺皺眉:“這是什麼酒?去漂花樓,替三叔買壇酒來。”

    宋志傲縮縮鼻孔,嗅着空氣中飄浮的濃郁的酒的香醇之氣,滿臉是困惑。

    錢小晴秀眉一揚:“三叔叫你去買酒,還不快去!”

    “哎,哎!”宋志傲放下酒壺,轉身奔出屋外。

    待宋志傲走後,錢小晴對錢百燈道:“三叔,您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説了。”

    錢百燈自己準備的酒,決不會差,他要宋志傲去杏花樓買酒,只是想借故將宋志傲支開,錢小晴已看出了這一點。

    錢百燈默然片刻,再度發問:“你是不是真愛徐天良?”

    錢小晴肅起面容,一本正經地道:“是的,我愛他,這輩子認定了他。”

    錢百燈臉上罩起一層嚴霜:“這是不可能的事。”

    錢小晴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為……什麼?”

    “因為……”錢百燈頓了頓道,“他來頭太大、太邪!”

    錢小晴急促地道:“他究竟是誰?”

    錢百燈緩緩道:“不知道,但他與大魔頭吸血紅魔蝙蝠廖天奎有關。”

    “哦!”錢小晴驚詫地道,“他是廖天奎弟子?”

    錢百燈凝目道:“從他的身手與殺人的招式上看,他應該不是廖天奎弟子,但他卻有廖天奎的紅蝙蝠粉撲印記。”

    錢小晴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錢百燈凝重地道:“這是事實。他若與廖天奎無關,就不可能有紅蝙蝠粉撲。另外,他竟然敢與魏公府作對,殺閩大公子的人,必然大有來頭,像這種人,你決不能與他交往。”

    錢小晴斜歪起來,睜子中閃着異樣的光亮:“我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有什麼來頭,我就愛他。”

    錢百燈沉聲道:“我們決不會容許你這麼做。”

    錢小晴咬住嘴唇,甕聲道:“你們?”

    錢百燈點點頭:“實際上這是你爹的意思,這就是我為何去而復返的原因。”

    錢小晴眼中滾動着淚珠,聲音帶着幾分淒涼:“爹爹為什麼這樣冷酷,全不考慮女兒的心情?”

    錢百燈沉靜地道:“這不能怪你爹,你爹是疼你的,他這麼做是為了整個兒鐵血堡數百名兄弟和你的安危。”

    錢小晴倔強地道:“我不怕。”

    錢百燈聲音變得異樣的冷:“你不怕,可我們害怕,我惹不起魏公俯閩大公子,也惹不起大魔頭廖天奎,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鐵血堡堡毀人亡。”

    錢小晴呼地道:“你們全是膽小鬼,貪生怕死的懦夫!”

    錢百燈説的是實話,如果情況真是那樣,他準能做到。

    禍及鐵血堡,情況真會這麼嚴重!

    錢百燈瞧着她,繼續道:“你爹已去魏公府找魏公王閩少南了,陪他一道去的有南劍王歐陽虹、九杖怪乞尤松生、神拳太保曹長勝,還有少林天佛大師,他希望魏公王能讓兒子閩佳汝收回對你的求婚。”

    “爹!”錢小晴輕喚一聲,閉上雙眼,兩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順着臉腮滴落到地上。

    錢百燈鬍鬚抖了抖,深吸了口氣道:“雖然我不瞭解徐天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但我總覺得這小子不錯,可惜……”

    他按住桌沿的手微微一抖,聲音就此頓住。

    錢小晴感覺到了什麼,顫聲道:“三叔,他、他……”

    錢百燈猶豫了一下,沉聲道:“可惜他活不過今日正午。”

    錢小晴腦袋嗡地一響,呼吸陡然急促,雙手抓住了桌子:“誰要殺他,是不是閩大公子?”

    錢百燈沉着臉,正色道:“閩佳汝已請了一位殺手,在鎮西關帝舊廟等侯徐天良。”

    “殺手?”錢小晴似是緩了口氣,“哪一位殺手能殺得了徐天良?”

    錢百燈繃緊了臉上的肌肉,緩緩地吐出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名字道:“生死判官嚴陰陽。”

    “生死判官!”錢小晴驚呼出口,接着彈身躍起,掠過桌角,撲向屋外。

    錢百燈身子未動,雙袖驀地一抖。

    錢小晴已撲到門邊,一股強勁的吸力從身後襲來,竟將她硬生生地拉回到桌旁。

    錢百燈出指如飛,點中她肩井穴,伸手把她按納在木靠椅中。

    “三叔!”錢小晴嘶啞着聲音喊道。

    錢百燈鐵着臉道:“你不用求我,憑你能救得了他嗎?”

    “我……”錢小晴漲紅了脖子。

    錢百燈端然地道:“其實我也想救他,但卻無能為力,嚴陰陽已經發出了死字的令牌。”

    “難道叫我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錢小晴眼中淚水汩汩落下。

    錢百燈臉上的肌肉,泛起了異乎尋常的蠕動:“不錯,咱們除了等待之外別無他法,這就是我擺下這桌酒席的原因。”

    錢小晴道:“你為什麼不阻攔他?”

    錢百燈深沉地道:“誰能逃得脱生死判官的死字令牌?與其助他逃避,倒不如讓他一闖,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錢小晴眸光一閃:“嚴陰陽有沒有可能臨時改變主意?”

    錢百燈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卻道:“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誰能預料?”

    錢小晴沉吟不語。

    錢百燈端起酒盅,沉沉地道:“若徐天良真遭不測,這桌酒席便為他祭奠亡靈。”

    錢小晴沒有聽見他説的這句話。

    她正在想:究竟有什麼辦法,能從生死判官的死字令牌下救出徐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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