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北去五十里。
一座荒丘。
一處灰黃的窪地。
不見碧波潭水,也不見翠綠樹林。
只有一堵風化了的沙石巖,聳立在荒丘窪地旁。
徐天良牽着馬車,站立在荒丘上。
他身旁一個身着灰黃衣裝的嚮導,指着乾涸的灰黃窪地道:“這就是碧波潭。”
徐天良壓低了竹笠,陰沉着臉道:“你沒有弄錯?”
嚮導拍拍身上的塵土,嚴肅地道:“我在這條道上中包了幾十年,怎會弄錯?”
徐天良沉緩地道:“碧波潭會沒有水?”
嚮導捏了捏花白鬍須道:“三十年前這裏曾經是個碧波清潭。四周也都是花草樹木,風景十分宜人,過路商客常在這裏歇腳。”
徐天良輕哦一聲:“怎會變成這個模樣?”
嚮導思忖了一下道:“我也弄不太清楚,據説這潭邊的樹林中原住着一個女人,叫什麼水……”
徐天良接口道:“水仙姑娘?”
“對!對!”嚮導點頭道,“就是水仙姑娘。有人要殺仙姑娘,他們在此大戰了一場,結果水仙姑娘中計,被人在丘坡上下了毒,被近離開了這裏。丘坡被極毒染,一年後草木盡拓死,碧波潭水不久也乾涸了,漸漸地變成了窪地。後來丘坡上寸草不生,連坡腳的巨石崖也風化了,年長日久便變成了眼前這模樣。”
徐天良從衣袖時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嚮導:“你可以走了。”
嚮導接過銀錠,瞪圓了眼,隨即“撲”地跪下向徐天良磕了個頭:“謝謝大爺!”
嚮導爬起身,捧着銀子,咧嘴笑着走了。
徐天良呆立在荒丘上,痴痴地望着坡下的灰黃的窪地。
風沙石巖,乾涸的黃土,一片蒼涼。
周圍,遠處的官道兩側,左右的田野農園,皆是一片綠色。
唯有這碧波潭卻是一片灰黃的荒涼。
是蘇三秦在戲弄自己?
不像!
是蘇三泰不知道此處三十年來的變化?
不可能!
究竟是為什麼?
他自己也糊塗了。
此時,遠處天際,落日已埋了一大半在地平線下。
夕陽餘睬將盡,殘霞欲散,黃昏已近尾聲。
徐天良將目光轉註到田野上。
田間,幾棟農舍家院屋頂上,飄出縷縷炊煙。
他略一思忖,拉起馬車向田間走去。
片刻之後,他已坐在一家農舍的八仙桌旁。
狼山附近的農夫很好客,尤其對富有而雙出手大方的客人更是客氣萬分。
徐天良拉着馬車而來,車內是俊美驚人的小公主,他出手就是一錠重逾五兩的銀錠,農舍主人簡直把他毒若神明。
農舍只有四口人,黃大爺、黃大媽及他們的兒子黃明孝和媳婦。
此刻,黃大媽與媳婦在內房照料白素娟,黃大爺和黃明孝則在前屋八仙桌旁,招呼徐天良。
菜很豐富,八個碗,六菜兩湯。
酒是自制的谷酒,濃度不高,但很香,味道不錯。
儘管如此,成本不過五錢銀子,還大有賺頭。
徐天良戴着竹笠,低頭吃喝,沒説話,也沒抬頭。
他喜歡這種見錢眼開的人,雖然他知道這種人,睜開眼到處都是。
他不願讓他們看到他的臉,以免給自己招惹麻煩。
他心事重重,胃口不好,剛吃兩口,即放下了杯筷。
黃大爺於相互交換了眼色。
黃明孝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大爺,是酒不好麼?”
徐天良沒回話。
黃大爺立即接口道:“客官若是嫌米酒不夠勁,我這就叫孝兒去石平鋪給您買一罈好酒來。”
徐天良搖搖頭。
黃明孝皺了皺眉:“那大爺是嫌這菜……”
“不是。”徐天良冷冷截斷他的話,想了想道,“這兒是不是有個碧波譚?”
“有!有!”黃明孝應聲道:“就在前面不遠的荒丘下,不過,那潭早已經乾涸了。”
徐天良沉聲道:“怎麼回事?”
黃明孝目光轉向黃大爺。
黃大爺乾咳了兩下,然後笑了笑道:“二十多年前。天降大旱,這裏的地都乾裂了,井中的水也幹了,碧波潭也隨之消失。
大旱過後,井中的水又滿了,地裏又長滿了青草,但碧波潭水卻沒有再冒出來。”
徐天良咬住嘴唇。
看來,黃大爺知道的,並不比嚮導知道的多。
徐天良站起身,走向裏屋。
黃大爺看了看桌上幾乎未曾動過的酒萊,眉頭皺成一條縫。
在穿過乾打壘牆的過道時,徐天良才發覺,夜已經悄悄降臨了。
田野間。幾棟家舍點點昏黃的燈光,逐一亮開,就像招魂的鬼火。
徐天良走進內房。
黃大媽和媳婦從牀沿上站起,忙向徐天良施禮。
徐天良伸手阻住她們,走到牀邊。
白素娟還昏昏沉沉地睡着,臉色比白蠟還要慘白。
她自從在保記客棧昏迷過去後,就一直不曾醒來。
徐天良心情沉重,面色憂鬱,
“大爺!”黃大媽一旁好意地道:“你夫人病得可不輕,要抓緊給她看郎中才行。”
徐天良點點頭:“我知道。”
黃大媽又壓低聲道:“我看她的樣子像是中了邪,不如給她請捉鬼法師吧,下邊村裏有個張法師,道法高強。我與他很熟悉的,只要大爺肯出銀子……”
徐天良身子一抖,厲聲道:“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黃大媽嚇傻了眼,一時呆木。
媳婦抓住她的衣袖往處拽:“我們走吧。”
黃大媽剛出記,驚魂未定,立即又被黃大爺拉到一旁。
黃大爺正色道:“小心點!我看這人古里古怪的,千萬不要惹他,以免惹火燒身。”
媳婦一旁顫聲問道:“他……怎麼啦?”
黃大爺神秘兮兮地道:“他問到了碧波潭。”
“哦!”媳婦和黃大媽同時驚呼出口。
徐天良呆呆地坐着。
牀上白素娟氣若游絲,命在垂危之間。
這裏已沒有碧波潭了。
沒有碧波潭,就找不到水仙姑娘。
沒有水仙姑娘,誰也治不了白素娟的霹靂掌傷。
也許孫三娘行,但遠水救不了近火。
他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煩極了,站起身來,走出房外。
穿過過道,打開屋的門,走到前院禾坪中。
這時,約莫二更左右,弦月行於中天,星星點點,微有寒意。
徐天良吐口氣,似乎要將胸中的悶氣吐出。
他摘下竹笠,仰面向天。
繁星閃爍,像幹百對眼睛在相互示意,説些什麼。
是神靈的昭示,還是皇祖的暗諭?
他豎起了耳朵,用心聰聽。
夜,很靜,但,他什麼也聽不到。
他揚起竹笠,發出一聲無聲的呼喊:“我該怎麼辦?”
沒人回答他的話。
連神靈和皇祖也對他置之不理。
他茫然地邁步,走向禾坪外。
突然,身後響起問話聲:“喂!你要去哪兒?”
他驀然回頭。
“啊!”一聲壓低了聲的驚叫。
站在堂屋門前的黃明孝手中的燈籠,掉在了地上。
黃明孝驚愕而恐懼地望着徐天良的臉。
徐天良重新戴上竹笠,平靜地道:“你不用害怕,我生來就這副醜相,但,不會傷害你的。”
“謝……謝大爺。”黃明孝顫抖的手將地上的燈籠撿起。
徐天良緩聲道:“你剛才説什麼?”
“我……”黃明孝抖着類亂,惶恐地咧着嘴。
徐天良柔和地道:“你只管説。”
黃明孝鼓足勇氣:“我問大爺,您……要走哪兒?”
徐天良淡淡地道:“想到外面去走一走。”
黃明孝扁扁嘴:“是不是要去荒坡碧波潭?”
徐天良心一動,沉聲道:“那地方不能去嗎?”
黃明孝歪起頭:“勸大爺最好是不要去那地方。”
徐天良嘴角一抖:“為什麼?”
“因為那地方鬧鬼。”
“鬧鬼?”
“是的。夜裏常有人聽見碧波潭旁的石巖裏傳出女人的笑聲,還有淒厲的鬼叫。”
“這有什麼可怕的?”
“聽説還有一次,幾個剪徑強盜,搶劫了商隊後,到碧波潭分髒,結果失蹤了,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人説,碧波潭中有個女鬼,專吸取男人的精血。”
徐天良擺擺手:“你説得這麼可怕,我就不出去了。”
徐天良轉身從黃明孝身旁走過,回到茅屋裏。
黃明孝楞立了片刻,也轉身回屋。
須臾,徐天良抱着白素娟出了茅屋。
他決定去會會碧波潭的鬼。
如果碧波潭真有鬼,也許白素娟還有獲救的希望。
徐天良剛轉過禾坪口。
黃大爺、黃明孝、黃大媽和媳婦,四個腦袋,一齊從堂屋門中探了出來。
黃明孝道:“爹,他真是去荒坡碧波潭了。”
“糟糕!”黃大爺和黃大媽同時叫嚷出口,“要出人命了!”
冷清的月光照着荒冰的窪地,顯得格外地荒寂。
沒有人,連個鬼影也見不到。
徐天良抱着白素娟在風化的石巖前站着,身影在石巖上晃動。
他抿了抿嘴道:“火鷂摟摟主蘇三泰,叫在下前來求見水仙姑娘。”
這句問話,他已問過三遍了。
仍然沒有任何迴響。
他皺皺眉頭,深吸口氣,用手護住了白素娟,然後運功吼道:“火鷂樓樓主蘇三泰。”
這是第四次問話,但與前三次不同,這一次他運動了功力。
一陣風颳過,風化石巖上籟籟落下的一層沙石。
驀地,一羣宿鳥被吼聲驚叫,從風化石巖後撲撲騰起,向他處飛去。
他目光陡然一亮。
石巖後有宿鳥。
有宿鳥必有樹林。
石巖後必定另有一番地天地!
然而,吼聲過後,仍不見鬼現身。
徐天良急了,厲聲道:“水仙姑娘,我知道你就隱身在這風化巖後,如果你再不肯相見,就別怪我不管客氣了!”
四周靜靜的,除了他自身聲音的回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徐天良咬咬牙,冷聲道:“好!你無情,我無義!我這就去請人來用火藥炸燬這堵石巖,看你還能藏身?”
他説話,真的抱着白素娟就往回走。
“站住!”一聲怪喝,在冷寂空曠的窪地裏,猶如真界之聲。
鬼終於出聲了!
徐天良放聲大笑,笑聲在窪地裏撞着蕩着,震得石巖沙沙發向。
“轟隆”一聲,石巖凹下一塊,露出一個洞口。
“小子!你有膽量就請進來吧。”洞裏的聲音像從地獄裏傳來。
徐天良沒有絲毫的猶豫,抱着白素娟,踏步鑽入洞內。
剛入洞口,兩把冰冷的劍即架在了徐天良的脖上。
“算你有種。”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即,一隻手摘下了他腰間的天神劍。
徐天良沒有反抗,只是沉靜地道:“謝老大姐誇獎”。
站在徐天良身旁的老媽子,用幾分驚愕地口氣道:“好眼力!想不到在黑暗中,你居然能辯出我的面貌,佩服!”
話音一頓,又道:“現在跟我走。”
老媽子跨步走在頭裏。
兩名青衣佩劍女子,用劍押着徐天良,跟在後面。
這是一條暗道,利用巖中乾涸了的暗流河牀修成。
沒有油燈,也沒有火把。
一切都在一片漆黑之中。
老媽子與兩名青衣佩劍女子,輕車熟道,閉上眼也能在道中行走自如。
徐天良從小練就的夜入狼眼,夜中能視物,再上前後有人引道,自是行走毫不費力。
前面出現光亮。
徐天良認出那是紗罩燈籠的光。
須臾,徐天良已定出暗道,立身在燈籠之下。
四名花裙女子,執劍站在燈籠兩側。
老媽子扭回頭,對徐天良道:“小子,摘下你的竹笠吧。”
“別在這裏裝模作樣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行,不要嚇着你們就好。”
他抬手摘下頭上的竹笠。
六名佩劍女子同時發出一聲驚叫。
她們還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臉。
老媽子定定地瞧着徐天良的臉,似乎驚呆了。
良久,她嘆口氣道:“唉,看來,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此時,前面傳來呼喊聲:“傳小慧姑娘。”
老媽子擺擺手,示意兩名青衣女子撤下壓在徐天良脖子上的劍,對徐天良道:“公主叫我了,你在此稍待。”
這位老媽子居然叫小慧姑娘?
徐天良驚得瞪大了眼。
老媽子想了想,又道:“公主脾氣古怪,剛才你的吼聲,已經惱怒她了,待會見到她時,你要多説些好聽的話才行,她表面上很冷,很硬,但實際上卻是軟心腸……”
她話末説完,前面喊聲又起:“傳慧姑娘!”
“小慧姑娘到——”老媽子高聲叫着,飛也似地奔了過去。
徐天良目光掃過四周,發現自己仍在洞穴之中,只是洞穴像是處在地穴之口,四處都有裂隙,巖間有泉上冒湧。
片刻功夫,前面喊聲傳來:“押採花淫賊上殿!”
徐天良不覺“嗤”聲一笑。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採花淫賊了?
上殿,難道這裏是什麼皇宮寶殿?
這位水仙姑娘也未免太武斷、太愛擺架子了!
“你還笑?”四名花裙女子抖抖手中的劍:“快走吧。當心你的小命!”
四名花裙女子,兩前兩後,四盞燈籠,四把劍,前後族擁着徐天良。
出了洞穴,是一條依着石巖的小道。
道旁,樹木林立,芳草冥冥。
徐天良暗想:“剛才那一樣驚飛的宿鳥,大概就是從這裏飛出來的。”
行出二十餘丈,小道往右,拍折上一道九曲欄橋。
欄橋下,一潭碧水,橋頭立着一石碑,上書:“碧波潭”三個大字。
碧波潭原來卻在這裏!
踏上九曲欄橋,橋上水霧瀰漫,浮漾着寧靜清新,以及與世爭的氣息。
徐天良觸景生情,想起了水月軒,想起了錢小晴,不沉膀然嘆息。
九曲橋盡頭,一道人工所為的瀑布,懸掛在空中,四周危石疊嵌而下,形成一道水簾富門。
門旁四名捧着龍王宮法器的花裙女子肅然而立。
門據水簾之上。三個燙金的大字“水晶宮。”
徐天良差一點將手中的白素娟失手墜落在地上。
水晶宮。
這個名字給他的震動,實在是太大了!
這裏難道就是六不和尚所説的水晶宮?
這位蘇三秦所説的水仙姑娘,難道就是六不和尚所説的水母娘娘?
“採花淫賊押到——”押送徐天良的花裙女子聲呼喊。
“帶上殿來!”一聲吆喝。
徐天良聽得出來,這是那位老媽子的聲音。
徐天良抱着白素娟,穿過水簾宮門,進入殿中。
所謂殿,實際上就是一個大廳。
廳前花盆景霍成了一個龍王宮殿的架勢。
廳內呈現橢圓形,頂上懸吊着十餘盞明紗宮燈,三面牆壁上嵌着銅境,鏡中的反光把整個廳變成了一個海洋,不見廳中人影。
放弄玄虛!
徐天良冷然一笑,在廳中站定。
“採藥賊,抬起頭來!”廳內響起了了一個威嚴而又動聽的聲音。
徐天良心一動。
他突然間,想起了廖小瑤,她的聲音也是這麼動聽誘人。
她被跑之後,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她還會不會再幹出什麼傻事?
説實在話,欠她的情,也不算少。
“大膽”嬌喝之聲頓起,“本公主叫你抬起頭來,你敢不抬頭?”
徐天良定了定心神,仍低着頭道:“在下實不知公主在叫誰。”
“哼當然是叫你了!”公主聲音有些惱怒。
徐天良淡淡地道:“在下姓冷名子秋,不叫採花淫賊。”
“放肆!”老媽子的聲音,“竟敢對公主如此無禮,還不跪下求饒?”
徐天良冷笑道:“原來水仙姑娘卻是個不講理的公主。”
“我什麼地方不講理的?”水仙姑娘打聽的聲音,有些變調。
徐天良仍埋着頭道:“公主既然講理,首先得現身説話,無須藏頭縮尾。”
“好小子!”水仙姑娘道:“本公主還從來未聽到過有人這麼與我説話,衝你這份膽量,我就給你個面子。”
燈光閃動,壁上鉛鏡斜移。
廳中正壁前,顯出一個類似皇宮殿的寶座。
寶座旁站着雙手捧着寶劍的老媽子。
水仙姑娘冷聲道:“你現在可以抬起頭來了嗎?”
徐天良道:“不行。公主是叫採花淫賊抬頭,不是叫我。”
水仙姑娘重重地哼聲道:“你以為你不是採花淫賊嗎?”
徐反良反話道:“我為什麼是?”
“道理很簡單。”水仙姑娘道:“小慧姑娘説你是個醜八怪。而你懷中的女子卻是個美貌佳人,你不是採花淫賊,又是什麼?”
徐天良冷道:“原來公主頭腦如此簡單,只會以貌取人。”
“冷小子!想是活得不耐煩了?”老媽子厲聲斥喝。
徐天良鎮定地道:“在下既然敢來,就沒打算一定要活着出去。”
“好!”水仙姑娘喝彩道,“有種!請冷公子抬起頭。”
“唉”一聲驚異的嘆息,水仙姑娘道:“苦命的孩子,你有什麼事求本公主?”
她説話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和藹,充滿了女性的温柔與一種母愛。
徐天良感到一股説不出的温暖,浸透了他的心靡。
他雙膝跪地道:“請公主救救這位小姑娘。”
水仙姑娘道:“她是誰?”
徐天良不敢説謊:“她是華山閻王娘娘宮小豔女白素娟。”
水仙姑娘似乎不曾聽到這個名字,又問道:“她怎麼啦?”
徐天良道:“她中了霹靂掌。”
“霹靂掌?這不可能。”水仙姑娘沉聲道,“蘇三泰從不用霹留掌對付女人。”
徐天良實言相告:“她是為救我,而誤中霹靂掌的。”
“哦!”水仙姑娘驚哦一聲,面紗巾內目芒一閃:“這麼説,你與蘇三泰交過手了?”
徐天良無奈地點點頭:“是的。”
水仙姑娘銀芒似的目光,透過紗巾,射到徐天良臉上:“你倆是殺手?”
徐天良沉住氣道:“我是,她不是。”
水仙姑娘目芒閃爍:“她是你什麼人?妻子,妹妹、表妹、姨妹、還是情人?”
徐天良很奇怪水仙姑娘有如此一問,但仍沉靜地道:“都不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來如此。”水仙姑娘話音頓了頓,又道:“你剛才在外面吼叫些什麼?”
徐天良又重複一遍:“火鷂樓樓主蘇三泰叫在下前來求見水仙姑娘。”
“是嗎?”水仙姑娘的聲音變得有些冷峻,“是蘇三泰叫你來的嗎?”
“是的。”徐天良沉聲道:“蘇樓主叫在下告訴水仙姑娘,是他求你替白姑娘療傷。”
“哈哈哈哈。”水仙姑娘發出一陣帶有幾分淒涼的尖笑,“你在騙人。”
“沒有。”徐天良平靜地道,“我沒有騙人。”
水仙姑娘的聲音突然嚴厲:“他既然與你交手,為何還要幫你?”
徐天良正色道:“因為他是漢子,我曾經救過他,他不願欠我的情。”
水仙姑娘顫聲道:“他……還是當年那個……脾氣。”
徐天良放下白素娟,從懷中掏出火鷂子金牌:“蘇樓主恐口説憑,交給在下這隻金牌,以作信物。”
他手一揚,金牌飛向寶座。
水仙姑娘身子一側,伸手接任金牌捏在手中,喃喃道:“他終……於求我了……”
她一面説話,一面緩緩地摘下臉上的紗巾。
徐天良只覺眼前一亮,剎時楞住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