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裏陰森森的。
徐天良進茅屋打了個冷顫,全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覺得有股冷煞的風,從屋壁上向他吹過來。
駝背老頭“噌”地點燃了油燈。
昏黃的燈光,立即充滿了屋內的空間。
“咦!這是什麼東西?”白素娟指屋壁上大聲叫嚷。
屋壁上貼着一張紙,紙上畫着一個昂首挺胸,直立着四肢的兇惡彪悍、似狼非狼,是狗非狗,比狼和狗都要大的動物。
他又不禁打了個冷顫。
那股冷煞的風,就是從這張紙上吹過來的。
他深吸口氣,定位心神,細心觀看。
此動物的頭比狼要大,腰比狼要粗,耳比狼尖,尾比狼細,腿長二尺有餘,身長不算尾巴,足有四尺多長,乍一看。
好像一頭兇猛的小獅子。
徐天良只看得心驚肉顫,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恐懼。
“呀,好威風!好神氣!”白素娟驚訝不已。
屋內一張小桌,桌旁擱有板凳。
屋角四處,推擱着各種雜物。
徐天良認得出來,這全是些馴狗和逮狼用的工具。
駝背老頭在先在桌旁坐下,然後對自家媚和徐天良道:“你們坐下。”
徐天良略一猶豫,即在駝背老頭左側坐下。
白素娟在駝背老頭右側邊坐邊問道:“這是什麼動物?”
駝背老頭甕頭甕氣地吐出一個字:“獒。”
徐天良聽到這個“獒”字,身子猛地一抖。
他並不知道獒是什麼東西,也從未聽到過關獒的事。
他這只是一種狼崽的本能反應。
“獒?”白素娟睜園丁眼。
“是的。”駝背老頭點點頭,順手抓過擺在小桌中間的小冊了,“你們自己看。”
徐天良和白素娟一齊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他倆,一個是出於緊張心態,一個是出於好奇心。
“我來!我來”白素娟搶過小冊子,湊到油燈下。
徐天良也湊過頭去。
小冊子的地封面上,用正槽字寫着四個大字“九狗一獒”。
打開第一頁,是一幅畫。
畫中有許多不同形狀不同種類的狗,狗大小不一,但條條生條勃勃,條條躍躍欲奔的樣子。
白素娟急於往下看,未問徐天良看沒清,便急急打開了第二頁。
第二頁,也是一幅畫。
畫中一間小黑屋,層中兩隻樁上栓着一公一母兩條狗。
狗頸脖上接着鐵鏈,兩條狗拼命地撲向對方,顯然已經發情。
白素娟想起剛才石屋的一幕,臉上又起一層紅暈。
徐天良抿緊了嘴,瞳仁深處閃爍出綠芒。
第三頁上畫着兩條狗,在透過窗户的月光下交配,一幅靜止的畫面。
徐天良面色凝重,心中像壓了一塊沉重的鉛。
白素娟急急翻過此頁。
第四頁畫的是一幅血淋淋場面,公狗被砍下子頭倒在地上,母狗仍被關布黑屋裏,整個畫面,充斥着冷酷與血腥。
徐天良覺得血液在體內突死奔流。
第五面卻截然不同。
一條情孕的母狗,大肚皮捱到了地面,它沉沉凝立,神態安然,它的上眼裏閃着一種光亮,那是母性的光輝。
再接下去,是兩個壘合的畫面。
漫天大雪之下與炎炎烈日之中,九個剛下來的小動物,在仰面吸吸叫喚,在尋找母乳,然而,母狗卻不在它們身旁。
往下,畫中九個小動物有的已經餓死,有的正在互相撕咬,吞食着自己的兄弟……
畫中的小動物愈來愈不身形漸大。
最後一頁,畫中只剩下了一個如牆壁畫像中的大動物。
大動物那偉偉維姿與兇猛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全書十八頁,除了封面了的四個字之外,全書無一文字。
徐天良明白了書中的意思,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寒意。
白素娟卻看不懂,兩隻帶着天真幼稚目光的脖子,盯着駝背老頭。
“這就是獒。”駝背老頭指着最後一頁畫道,“俗話道:‘三尺為狗,四尺為獒。’獒生性兇猛,力大無窮,嗅覺比狗靈敏,聽覺比狼敏鋭,是狼的天生死敵,所謂是:有獒無狼,有狼無獒。自古以來,天生如此,只要獒一出世,百里狼跡根絕。”
徐天良聽得心中直發毛。
白素娟抿抿嘴,問道:“莫當真有這麼厲害?”
駝背老頭沉緩地道:“這確不是假話,抿漢史記載:秦滅歸漢時,秦朝有名的大將蒙括的一位部下張安良,率兵駐守在鄂爾多斯,當時狼崽猖厥,他四千多人馬,九個月內被狼羣吞噬了五百多人,他想盡辦法捕狼,終不見成效,狼反而越來越多……”
徐天良熟知狼的習性,知道駝背老頭此話並非謊言。
白素娟滿臉驚愕,眉毛不住地抖動。
駝背老頭繼續道:“後來張安良在一位老獵人的指點下。培育獒種,經五年努力,雖未育出獒,也育出了一條猛犬,狼羣兇焰頓時收劍,狼崽大減,立下了汗馬功勞,受到皇上嘉獎。”
白素娟咳了咳嘴道:“獒就這麼難育嗎?”
“當然!”駝背老頭肅容道:“如果説育獒比登天還難,這話也不算過分,自古以來,幾千年能育出獒的,也不過兩三人。”
“哦!”白素娟驚呼出口。
徐天良眼中掠過一道光彩。
駝背老頭緩聲道:“育獒有五難兩險,實非一件容易的事。”
白素娟急着問:“哪五難?”
這小丫頭對新鮮事是特別的好奇。
駝背老頭道:“第一,獒種難尋,這裏的獒種,並非是單純的狗種,而是要在挑好狗種的前提下,精心培育獒種……”
徐天良微閉了眼,不用駝背老頭繼續解釋,他已明白了第一難的全部內容。
把挑好的狗種,一公一母,分頭檢在同一間黑房裏,讓它們一道長大。
它們見不到其它的同伴,見不到天日,見不到生人。
它們無法親近,無法交配,充滿着只是灼熾和焦急,就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中,把它們馴面兇狠、勇猛的獒種。
“唷!真不簡單。”白素娟聽完育葵第一難之後,感嘆地嘆了口氣。
“第二難,獒種長大之後,只能交配一次,交配的時間當在二月二十八日,或是八月十五中秋夜月光下進行。”
駝背老頭頓了頓道:“獒種在那天夜裏是否發情,這説不一定,那天夜有沒有月亮,又是一個問題。”
白素娟喟然道:“真是太難了!”
“難的還在後頭呢。”駝背老頭緩聲道:“第三難,交配成功之後,母狗下仔必須是在臘月數九寒冬,或是酷暑盛夏之夜,而且產仔必須是九個。”
“九個?”白素娟皺起眉問道:“為什麼一定要九個?”
駝背老頭道:“九是鼎盛,九九歸一,九九出一,多一個不行,少一個也不行!”
白素娟瞪大了眼:“哪有這麼巧?”
駝背老頭沉聲道:“所以説育獒難。”
徐天良默然地聽着。
幸虧育獒難,否則狼早就來跡了。
駝背老頭繼續道:“第四,幼獒難留,在九仔產後十五天,即要把九仔放入封閉的地窖中,不讓它們見到母狗,不餵食,也不喂水,讓它們在絕境中相殘食……”
好毒狠、殘酷和育獒法!
徐天良眼中綠芒頓熾。
駝背老頭沉浸在自己敍説之中,沒注意到徐天良眼神的變化,猶自道:“弱肉強食,強者生,弱者死,剩下最後一個,便是九狗一獒,不過,只剩下最後一個,還要能很好地活着,這種情況也極少,往往會是同歸於盡,或是留下個殘廢之體。”
白素娟喃喃地道:“簡直不……可思……議。”
駝背老頭沉靜地道:“第五難,以上敍述的只是一般的育獒法,因各種狗的習性不同,各地的氣候、環境不同,育獒法也應因地制宜,相應改變,這就需要長期的摸索,在具體育獒過程中,找出正確的育獒法。”沒想到育獒這麼難!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片刻,白素娟問道:“還有兩險?”
駝背老頭端正了身子道:“第一險,在育獒過程中,狼知天敵降生,惶惶不可終日,會向育獒人發動羣狼圍攻,不惜狼命也要把幼獒咬死,縱是主人請來打狼高手,狼也會前撲後繼與人拼死一博。”
徐天良終於明白,剛才滿山狼嗥聲,是狼羣之間的相互告警,準備採取大規模的聯合行動,對付可以育出的幼獒。
白素娟秀臉變得有些蒼白。
她在華山曾經與狼打過交道,知道狼羣的厲害。
駝背老頭唬着臉道:“還有一險,是來自獒的本身,萬一有幸育出獒,也很難馴服,稍不得法,育獒人便會喪身獒口。”
白素娟心有餘悸地道:“既然育獒這麼困難,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育獒?”
駝背老頭眼中一道電光似的目芒閃過,咬了咬牙道:“無論多麼難,我一定要育出獒來,一定要!”他幾乎是高聲喊了起來。
一直沉默的徐天良,突然開口問道:“你與狼有汁麼仇恨嗎?”
駝背老頭盯着徐天良的臉,良久,説道:“狼兇狠殘忍,自然是人人痛恨,誰不想除卻狼害?”
“胡大爺!”徐天良沉靜地道:“在下斗膽説一句不該説的話,狼雖兇狠殘忍,但人與之相比,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駝背老頭聞言一怔,已隨時準備拔出織錦袋中的天神劍。
白素娟左手暗捏毒粉在手,右手卻微微揚,故意道:“爹,我這位醜朋友不會説話,請爹原諒,其實,他心地很好,人也很老實……”
“嗯。”駝背老頭截斷她的話,“説句心裏話,冷壯士所言的確不假,人心險惡,狼豈能相比?老夫決心育獒,確是與狼是一段刻骨仇恨!”
白素娟向徐天良眨眨眼,身子向駝背老頭靠了靠,道:“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駝背老頭站起身,走向獒的畫像。
趁駝背老頭轉身之際,白素娟向徐天良連打出幾手勢。
她向他示意,要他沉住氣,她一定會套出駝背老頭全部的秘密。
駝背老頭打開牆壁獒像後面的暗櫃,從櫃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壇,然後再拿出三隻白玉小酒盅。
駝背老頭走回身旁,將小酒盅放在各人的面前,捂着小壇口道:“這罈子裏還有一點太后玉液貢酒,我們喝了它。”
“爹,你真有本事!”白素娟翹着嘴道:“據説皇宮中太后玉液貢酒只有一罈,居然會落在您的手中。”
駝背老頭一邊斟酒,一邊道:“你説的是大酒罈,太拓曾將壇中酒灌成三十個小壇,分賞大卧,爹的這壇酒,只是三十個小壇中的一罈而已。”
徐天良暗自思忖:“縱是三十個小壇中的一罈,已來之不易,這駝背老頭必有相當的勢力,決不是一般的武林中。”
白素娟笑着道:“爹捨得把這壇酒喝了?”
駝背老頭端起酒盅道:“難得你我今日有緣相會,還有這位冷壯士相陪值得,值得,請!”
他一口將酒飲盡,然後使勁地抿了抿嘴。
徐天良和白素娟各自喝了一口酒,便放下酒盅。
他倆知道這酒進口極好,但酒力卻極強,且壇中酒已剩不多,所以都只做了個樣子,希望能將駝背老頭灌醉,使他酒後失言。
駝背老頭一連飲了三盅酒,臉上泛起一片酡紅。
他望着凝結成花心的油燈,説出一個震撼人心的故事。
他時説時頓,斷斷續續,表情十分痛苦。
屋內異樣的安靜。
除了他略帶嘶啞的聲音之外,一切都在死寂之中。
徐天良被他講敍的故事驚呆了。
故事中那個被浪狼羣叼走的浩兒,顯然就像是他自己!
若不是師傅徐滄浪出山前告訴他,他被師傅在狼口中救下的情景,他簡直就會懷疑自己就是這個駝背老頭的浩兒!
他眼前勾現出一幅幅幻景。
大批的狼羣像波浪似地衝向鹿子村。
狼頭和狽在指揮着羣狼挖勇牆角穴道。
火光、刀箭、鮮血、狼嗥,還有嬰兒的啼哭……
他覺得腦袋有些發脹,思緒一片紛亂。
師傅在深山谷時,也曾叫自己浩兒,難道這僅是碰巧?
還有這個灰毛狼皮襖,真就是那張大灰狼的狼皮所制?
這究間是怎麼回事?
白素娟眼中又淌出了淚水。
她完全被駝背老頭所講敍的故事所感動,整個心緒都牽掛在那個浩兒身上。
她驕橫任性,甚至有些刁戀無理,卻又是個天真無邪,極易動感情的少女。
“當我從村外沙地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結束了,妻子不見了,浩兒也不見了,遍地是血與火……”駝背老頭聲音低沉,異樣悲痛,令人心酸。
他頓了頓,復又道:“後來,我打聽到這狼羣來自大漠死亡谷……”
徐天良的心像劍刺中一樣,全身一抖,幾乎以凳上跳了起來。
如果駝背老頭所言不假,那個浩兒一定已被狼羣所害,師傅之所以曾叫自己浩兒,也許與這叫浩兒的嬰兒有關。
駝背老頭的目光盯準徐天良的臉,話音倏然頓住。
徐天良心很亂,很慌張,但他膿包臉掩蓋了一切,只上仍是一片冷漠。
他迅速鎮定了一下情緒,坦然地迎視着駝背老頭的目光。
端祥着他的臉,他發覺,駝背老頭無論臉形,還是五官,無一處與毀容前的自己相像,因此,他很武斷的斷定,自己決不會是駝背老頭的浩兒。
他還有另一個理由。
如果他真是駝背老頭的浩兒,師傅決不會將這件灰毛狼皮襖交給自己。
他認定駝背老頭的浩兒已經死了。
他眼中流露出一種同情與傷感。
駝背老頭晃了晃酒罈子,猛地往地上一摔。
“眶當!”酒罈碎裂了。
酒罈像是砸在徐天良心上。
酒罈的破裂聲,像是嬰兒的哭叫。
駝背老頭神情恍惚,木然地望着地上的酒罈的碎片。
死寂籠罩着茅屋。
畫像上的葵在死寂中,昂起間無聲地嗚叫。
良久。徐天良問道:“你育獒有多久了?”
駝背老頭緩緩地抬起頭,眨了眨眼皮,又恢復了原先的神采。
他沉靜地道:“十五年了。”
“十五年?”白素娟搶話道:“育了幾次獒?”
駝背老頭道:“八次,加上這一次。一共是九次。”
白素娟問道:“育成獒沒有?”
駝背老頭苦兮兮地搖搖頭。
她這是一句毫無意義的問話,如果育成了獒,駝背老頭就無需這第九次育獒了。
徐天良指着“九狗一獒”小冊子道:“有這本書還育不出獒來?”
駝背老頭嘆口氣道:“談何容易?我雖然每次都是的按照書上的方法去做,卻全都失敗了。”
“為什麼?”徐天良道:“難道是狗種選得不好?飼養方法不對?或是八月十五的月亮不圓?”
他這是試探性的詢問,以求證駝背老頭這次育獒是否能獲得成功。
駝背老頭凝目道:“我原來也是這麼想,於是不斷地在狗種和飼養方法上下功夫,力求做到如書本上一樣的準確無誤。然而,我仍舊沒有成功,每一次母狗產仔數都沒有達到九隻。”
白素娟插話道:“那又是為什麼呢?”
駝背老頭頓了頓道:“我總結了前八次育獒失敗的經驗,並非我選擇的狗種不好,也不是飼養方法不對,而是育出來的獒種元氣不足,不能達到一獒九好的地步。”
“元氣不足?”徐天良微眯起眼道:“兩條種狗分別被鐵鏈鎖着,怎會走露元氣?”
駝背老頭沉吟片刻,緩聲道:“這是我百思不解的原因。
後來,我偶爾之間感覺,這山谷裏的花,比山外花要遲開一個月,於是,我想到了山谷的氣候與環境,這育獒種的時間是否也要推延一個月的時間呢?”
“二月二十八。”白素娟揚起秀眉,“延長一個月,今天正好是三月二十八,原來……”
“不錯。”駝背老頭沉聲道,“因地制宜,相應改變,我這次將育獒種的詞養的時間延長了一個月,以便保證契種狼狗的十足元氣,而且將其交配的時間,也推遲了兩個時辰。”
白素娟頗有興趣地道:“這一次有希望育出獒來嗎?”
駝背老頭搖搖頭:“不知道,聽天由命吧,如果這一次育不出獒來,老夫就決定放棄,從此在人間永遠消失。”
白素娟聞言,關切地問道:“爹,你不是想要自盡吧?”
駝背老頭悽冰地一笑,臉上扯起了蛛網似的皺張紋。
徐天良雖然極不希望駝背老頭育出獒來,心中卻對他充滿了同情。
白素娟閃爍着眸光道:“爹,不要自暴自棄,俗話説:‘有志者事竟成,這一次育不成,下一次再育。’”
駝背老頭嘆息道:“唉,我人老了,不行。”
白去娟翹起嘴道:“不要灰心喪氣,你育不出獒,我接着育,我育不出叫兒子接着育,兒子育不出叫孫子再育,世世代代育下去,總要育出個獒來。”
徐天良抿緊嘴。
小丫頭,好一張油嘴滑舌!
駝背老頭綻出了笑容,但笑容一閃即逝,又板起了臉:“良兒,記住你所許下的諾言。”
白素娟立即肅容道:“爹放心,我決不會向任何人提及到您和這山谷!”話音一頓,又道:“説實話,如果我向華山掌門師傅,説我拜了您這樣一個乾爹,掌門師傅不打斷我的腿才怪呢。”
駝背老頭點頭道:“我相信你的話,在這山谷裏,我是你的爹,出了山谷,你我就無任何關係了。”
白素娟“嗯”了一聲,朝徐天良呶呶嘴:“該囑咐他了。”
駝背老頭搖搖頭:“我無須囑咐他,我相信他是個正人君子。”
徐天良立拱起手道:“謝胡大爺相信在下。”
駝背老頭凝視着他道:“老夫有一言相告,不知當否?”
徐天良沉聲道:“請指教。”
駝背老頭目光盯着他:“冷壯士眉宇間隱藏一股殺戮之氣,此乃殺心太重的表現,老夫贈壯士一句話:‘能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徐天良冷沉地道;“胡大爺所言極是,在下謹記,但在下亦以此話,回贈大爺!”不覺一怔目光頓時驟亮。
白素娟知道徐天良狼崽,的身民世,急忙道:“爹,你不要怪他,他原本也是個……”
徐天良搶過她的話道:“在下原本也是個孤兒,天生這副爛臉醜相,從沒人把在下當人看待,若有失言,還讓胡大爺見諒。”
駝背老頭扁扁嘴,終於沒有開口。
白素娟自知失言,一時心謊,哪還能再説話?
徐天良鎮定自若,端直了身子。
駝背老頭相不相信他的話,他都無所謂,他雖知胡大爺與大漠死亡狼羣有奪子之仇恨,他仍未打算介入此事。
他的麻煩,實在是太多了。
白素娟打破僵冷的局面:“爹,我看……”
駝背老頭霍地站起身,打斷了她的話:“時辰快到了,我們過去看看。”
他説着,邁步就走出了屋外。
徐天良狠狠地瞪了白素娟一眼,隨即出屋。
白素娟聳聳肩,抿嘴做了個無奈的笑,掠身出門。
三人來到石屋鐵皮門小窗前。
東方天邊已透出一絲曙光。
屋內的兩隻狼狗還搭着背。
駝背頭面色凝重,呼吸稍有些急促。
徐天良覺得石屋內,有股類似茅屋獒畫像上發出的冷森之氣向他逼來。
白素娟見兩隻狼狗還呈交媾狀,不覺芳心一陣蹦跳,想問話,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三人靜靜地觀察着。
半個時辰,悄然過去。
旭日從山場縫裏露出了臉,朝霞滿天。
“唷,打開了!”白素娟按捺不住,呼喊出,話剛出口,臉面又是一紅。
不料,兩隻剛剛分開的狼狗,突然間又狂吠着追逐起來。
其瘋狂、強烈的勢頭不亞於頭一次。
駝背老頭急忙打開石門,衝了進去:“快,快把它們分開!”
狼狗十分兇猛,且在它們情潮奔湧之際,要將它們分開很不容易。
此刻已無狼嗥,加上一次的見識,白素娟已不害怕,幫着駝背老頭拴住了母狗。
公狗則被徐天良降服。
很有些奇怪,母狗見到了徐天良。一個勁地狂吠,向他猛撲。
駝背老頭朝徐天良嚷道:“快把公狗牽出去。”
徐天良抓起鐵鏈將公狗牽出了石屋。
駝背老頭和白素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瘋狂咆哮的母狗栓在木樁上。
駝背老頭滿臉是激動之情。
母狗瘋狂的程度出乎他的預料,他預感到他這次育獒真有希望了。
他當然不會知道,母獨的瘋狂的狀態,一半是出自自身。
一半是衝着徐天良這個狼崽來的。
它在徐天良的身上,已嗅出了狼奶的氣味。
白素娟瞧着他激動的樣子,不覺問道:“怎麼樣?”
駝背老頭拍着母狗的頭道:“其勢不衰,其力不減,其威更甚,是好兆頭!”
駝背老頭和白素娟退出屋外。
駝背老頭關上了鐵皮門,並小心地上好門上的鐵鏈大鎖。
屋內的母狗漸漸地平靜下來。
徐天良牽着公狗站在二十步外的朝霞中。
金光的霞光灑在他和公狗的身上,伊然就是天間的二郎神不凡。
駝背老頭從石屋門邊取出一把鋼刀,向徐天良走去。
“爹,你要幹什麼?”
駝背老頭沒有答話,仍在前走去,鋼刀在霞光中閃着眩目的我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