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徐大川和花容容一起去村北古華道,阻截宋志傲。
昨天夜裏,花容容使盡渾身絕招,終於使徐大川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吐出了雁蕩山金陵寶藏洞穴的秘密。
好狠毒的陷阱!
難怪徐大川向她保證三天內徐天良非死不可。
她此刻才明白,她這條赤煉蛇,在這險惡江湖之中還遠遠算不上狠毒。
她假言宋志傲是她的朋友,請徐大川饒過他一條性命。
事關金陵寶藏洞穴秘密,她料定徐大川不會同意放過宋志傲,如果徐大川不同意她的請求,她就有理由離開徐大川了。
不料,徐大川竟然答應了她的請求。
她驚得之中,又有幾分高興,徐大川能冒掉腦袋的危險,答應自己的請求,説明他已在自已掌握之中!
古華道上,一條小徑,僅能過一人一騎,而且道路彎曲,凸凹不平。
很少有人走這條道。
因為走的人太少,這條道上連剪徑的強盜也沒有。
如果不是準確的情報,徐大川怎麼不會想到宋志傲會走這條道。
徐大川在古華道的唯一一條交叉道口。
勒住了馬。
道上雜草叢生,高過人腰,若不細看,還根本看不出這裏是個叉道口。
花容容與徐大川同乘一匹馬,緊貼在徐大川的背上。
徐大川手搭涼棚,往前面張望,兩耳向兩旁支起。
花容容注目觀看,空山古樹,幽闃無人。
她不覺問道:“他會來嗎?”
不知為什麼,她希望宋志傲能不走這條道,徐大川的情報有錯。
徐大川靜靜地道:“她已經來了。”
花容容詫異地道:“他已經來了?”
她目光再次掃過四周,卻不見人影。
她揚起眉:“他在哪裏?”
徐大川沉緩地道:“在前邊拐彎處。”
她從他身旁伸出頭去,仍什麼也看不到。
但須曳間,她聽到了從前邊道上傳來的馬蹄聲。
徐大川沉聲道:“很好,他果然是一人一騎。”
花容容不得不承認,徐大川的聽覺功夫也遠在她之上。
她定定神道:“你別忘了你曾對我許下的諾言。”
徐大川冷靜得如同冰石:“我答應了你的事,就決不會食言,你放心,我不會傷他一根汗毛。”
“謝謝。”她準備躍身下馬。
他翻過手來抓住她:“別動。”
她怔了怔道;“我在馬背上,可能會妨礙你,我不讓你殺他,但也不想他傷害你。”
她説的倒也是實話。
他目中光芒一閃:“你是我理想中的女人,我很高興,你坐着別動,不會礙事的。”
説話間,對面草叢道上奔來一匹快馬。
馬上坐着宋志傲,右手挽着繩繩,左手抓着一隻酒葫蘆,兩腿不住地用馬刺刺着馬肚。
馬是良種好馬,而且善跑山路,在這樣窄狹凸凹不平的草叢石道上:“仍能平穩地奔馳,實屬少見。”
徐大川馬立在小道中央,宋志傲應在二十多丈就能看到,但他如同沒看到一般,仍拍馬奔來。
徐大川陰沉着臉,勒馬不動。
宋志傲沒有減速,仍不停地磕着馬刺。
徐大川的馬不安地揚起蹄,想往後退。
徐大川強提緩繩,勒着馬頭,不準坐騎後退。
兩馬距離愈來愈近。
花容容忍不住發出一厲叫:“啊!”
宋志傲聞聲一驚,身子往後一仰,挽緊娟繩。
“籲——”快馬前蹄乍起,後蹄在草叢碎石上濺起一溜火星,直豎的馬背險些將宋志傲甩下馬來。
宋志傲在馬背上立起身,左手酒葫蘆一舉:“你是誰,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徐大川沒回答他的問題,卻道:“你就是鐵血堡少主碧螺神劍宋志傲?”
宋志傲眨眼:“不錯,正是在下,你們這是……”
他這時才發現徐大川身後還坐着個女人。
“宋志傲!”徐大川沉聲打斷他的話;“旗主有令,命你即回鐵血堡,不得有誤。”
“哼!”宋志傲冷哼一聲,“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在此發號施令?”
徐大川衣袖一抖,一面鐵血旗主錢振宇的小三角鐵血令旗,高擎在手中。
花容容秀眉微蹙。
徐大川究竟是什麼來厲,為何會有鐵血旗橫主的令旗?
宋志傲先是一怔,隨即厲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會有鐵血令旗?”
塗大川淡淡地道:“你不用管我是誰,快執行鐵血令。”
説着,手一揚,鐵血令族飛向了宋志傲。
宋東做手一抄,接令旗在手時,猛覺一股巨大的功力通過執旗人手臂,他手臂一麻,令橫險些脱手,忙運功使個千斤墜,才穩住身子。
駿馬嘶叫,宋志傲胯下坐騎,已一連退後數步。
這一送與一接宋志做巴知對方功力在自己之上,不覺臉面變色。
宋志傲低下頭察看鐵血令旗,貨真價實的令旗,絲毫不假。
他不覺犯難。
三叔錢百燈派人送來消息,有人要害徐天良與武林各派取寶代表,要他速赴雁蕩山阻止徐天良進山。
現在此人又傳鐵血令,命他速回鐵血堡。
一面是事關武林數百人生死的大事,一面是不可違抗的鐵血令,該怎麼辦?
徐大川聲色懼厲:“宋志傲,你敢抗令?”
宋志傲垂下頭,想了想,然後拱起手道:“在下領命。”
説着,他緩緩地拔轉了馬頭。
徐大川道:“日夜趕回鐵血堡,回堡後即放旗主信鴿向旗主覆命。”
宋志傲一震,逼得好緊!
他咬咬牙:“駕!”一抖逼繩,又往回奔去!
徐大川瞧着宋志傲消失在石道草叢中,才掉轉馬頭。
花容容貼靠在徐大川背上,輕聲問道:“宋志傲真會回鐵血堡嗎?”
徐大川道:“他應該回鐵血堡。”
花容容摟住了他的腰:“就因為這鐵血令族?”
“不,”徐大川冷沉地道,“因為那是一條生路。”
“如果他轉回來呢?”
“他不敢。”
“如果他繞道去截徐天良呢?”
“那他就死定了。”
“可是……”
“我不殺他,自會有人殺他。”
花容容的心又陡地懸吊了起來。
宋志傲勒馬在古華道的另一頭出口處。
時辰已置正午。
他躍下馬背,讓馬在路旁吃草、喝水、稍歇片刻。
往東是去江華的大道。
往西是去鐵血堡的路。
兩個絕對相反的方向。
往東如果急趕一陣子,在葫蘆口可能有機會遇到徐天良,如果徐天良與十八金剛羅漢是走這條路的話。
往西則遠離了雁蕩山的所有的路。
他仍在猶豫,猶豫中還帶着一股無名的惱怒。
從三叔錢百燈負傷送信,到錢振宇參予了雁蕩山金陵寶藏洞穴這個陰謀,即使沒參予,也該知道這個陰謀。
沒想到義父這個心目中的偶像,居然是個趨炎附勢,卑鄙無恥的小人!
為了鐵血堡的利益,先是卑躬屈膝於魏公府,而與魏公府合謀企圖謀害武林各門派代表。
然而,義父對他有養育之恩,而且還一直待他如同親生兒子一樣,況且他又曾在鐵血旗下發過重誓,又怎能違抗鐵血令?
他一時不知所措。
沉思良久,他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先往東去江華葫蘆口,然後折道松花坡,轉向鐵血堡。
他將不在葫蘆口待侯,若能撞上徐天良與十八金剛羅漢,這是天意,若撞不上,也是天意。
一切聽天由命!
他躍身上馬,向東奔去!
他在途中一家客棧匆匆用過午飯,換上一匹快馬直奔葫蘆口。
因為是賭命,賭機遇,所以他走得是不快不慢。
兩個時辰後,他進了葫蘆口。
葫蘆口是個不長的山谷,因它進谷口小,谷內呈腰圓形像個葫蘆,故稱葫蘆口。
宋志傲是從葫蘆底進谷的,所以道路十分寬敞。
但他放慢了馬的速度。
他的用意很明顯,希望延長過谷的時間,以增加撞到徐天良的機會。
管他放慢了速度,不長的山谷仍很快就到了盡頭。
道路變得很窄,一邊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深深的溝墊。
窄窄的谷口就在道面。
山谷口後,他將離開正道,轉向西北的松花坡,那時……
他心中有一種沉重的負罪感。
如果真發生雁蕩山慘案,於心何安?又如何向三叔錢百燈交待?
可是他又怎能違抗義父的鐵血令?
他勒住馬仰面向天,伸出了雙手,發出一聲悲愴的呼喊:“蒼天保佑我!”
天空飄着幾朵白雲,陽光在雲邊閃耀,刺得雙目賬痛。
沒有回答,沒有暗諭,只有似乎是戲弄的嘲笑。
陽光刺得他根本睜不開眼。
上蒼有時候也會變得冷酷無情。
“哇——哇——”溝墊的叢林中,傳來幾聲鴉叫。
他呆楞了片刻,忽地跳下馬背,俯伏到地上將耳朵貼位地面。
他在尋找最後的機會。
驀地,他臉上露出一片欣喜之色。
他聽到了隱約的馬蹄聲,馬蹄聲隱促而雜亂,據經驗估計大約是二十騎左右。
徐天良與十八金剛羅漢是十九人,不正是二十騎左右。
蒼天不負有心人!
他霍地躍起,騰上馬背,策馬衝向谷口。
他要去儘快與他們匯合,然後轉道去鐵血堡。
忽然,馬失前蹄,坐騎往下一跪。
他立起身,使勁將疆繩往上一提,企圖把坐騎拉起來。
坐騎晃了晃沒能站起,仍“撲通”倒地。
他從馬鞍上彈射起,掠身一旁,幸未被倒下的馬壓倒。
這是怎麼回事?
他彎腰低下頭來察看。
馬匹咧着嘴,喘着極氣,嘴角冒出黑色的略帶腥氣的泡沫。
剎時,他臉色倏變。
坐騎是中毒了!
是誰下的毒?
他目光掃過四周,空山寂寂,不見一個人影。
他呼地躍起,怒聲喝道:“誰,是誰?”
“哈哈哈哈!”一陣笑聲在谷溝裏撞蕩着,像是從地獄裏傳出。
他開口剛想叫罵,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不覺雙手捂着了兩頰。
一條人影,幽靈般地從深墊旁的草叢中飄了出來。
宋志傲定了定神,劍眉縮攏了:“老怪物湯……千秋?”
湯千秋嘿嘿一笑道:“小子,正是老夫,你能死在老夫手下,算是你的榮幸。”
宋志傲頭炸裂般的疼痛,扭歪了嘴:“你要……殺我?”
湯千秋點頭道:“不錯,凡違抗鐵血令的人都得死。”
宋志傲瞪大了眼:“你是……”
湯千秋正色道:“我就是你義父,鐵血旗旗主錢振宇僱來監視你執行鐵血令的人,你現在違抗了鐵血令就得死。”
宋志傲拒起嘴道:“可是,有人在雁蕩山金陵寶藏洞穴……”
“小子!”湯千秋打斷他的話:“你別用孫三娘那些鬼話來騙我。”
宋志傲強忍着頭痛,歪着嘴道:“既然是假話,你們為何不讓我與徐天良見面?”
“傻小子,你真笨。”湯千秋淡然地道:“就是怕他聽了你的假話,而放棄金陵寶藏,豈不誤了老夫大事?”
宋志傲道:“我這消息恐怕不會假,這是錢小晴從閩佳汝口中得到的消息。”
“這就更假了,這是閩家父子的陰謀,目的引起武林各派間的相互猜疑,而不敢去取金陵寶藏。”
“不會的!”
“傻小子,你還嫩着呢。”湯千秋話音一頓,面透殺氣,“少羅嗦!你違抗鐵血令,已是鐵血堡叛徒,老夫就此代鐵血堡清理門户,你去死吧!”
衣袖一拂,一團白霧罩向宋志傲。
宋志傲染毒在前,已無力拔劍,劇烈的頭痛已使他無有任何反擊能力,他只得飛身往後一躍,以求躲避。
一躍丈許,足落之處,竟踏一空。
一聲帶着幾分憤怒的叫聲中,宋志傲墜下了深溝壑。
湯千秋搶到溝壑旁。
溝壑深數十丈,溝底草中怪石如尖刃,任何人掉下去都將是九死一生。
湯千秋冷哼一聲:“小子,老夫不追殺你,你若能活命,是你的造化。”
他轉身雙手拎起倒在地上死馬的後蹄,手臂一揚,死馬便也墜入了深溝壑中。
湯千秋聆聽着谷口外漸近的馬蹄聲,冷然一笑,飄身消失在溝墊旁的草叢裏。
葫蘆口歸於平靜,須曳,一羣人馬馳入葫蘆口。
領頭的正的徐天良,身後是少林十八金剛羅漢。
徐天良策馬從宋志傲剛掉下的溝墊壑衝過。
可惜,他並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
夜空,有云,也有月亮。
此刻是上弦月,月亮像帆船在雲海中穿行。
花溪村何家大院。
何老頭的卧房裏亮着燈光。
徐大川與花容容躺在何老頭的雕花紅漆木牀上。
自殺了何老頭全家之後,徐大川便由那家農舍遷到了這裏。
此舉有兩個理由。
一是可以繼續監視聖火教是否還會派人來,同時何家大院有人出入,也不會引起村上人與武林各派的注意。
二是何家大院條件好,住在這裏比那簡陋的農舍要舒服。
徐大川和花容容都在想着心事,誰也沒有説話。
徐天良與少林十八金剛羅漢昨夜下半夜裏,已趕到了花溪村。
果不出料,徐天良沒有立即進出,卻歇在了花溪村村口的廖家祠堂裏。
他在等侯廖小瑤等一行人。
他感到奇怪,弄不明白廖小瑤等人為何還沒趕到雁蕩山腳。
難道廖小瑤出事了?
但,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廖小瑤江湖經驗豐富,且又有武功極高的黑魔頭關世傑同行,還有廖天奎、孫三娘、嚴陰陽等人中途接應,決不會有什麼意外。
但是,為什麼還見不到他們呢?
第二天一早,武林各門派代表趕到廖家祠堂,要求徐天良立即進山取寶。
徐天良是個格守諾言的人,自不能食言,但仍以取寶要在夜裏進行為由,婉言與各門派周旋。
他仍然要等侯廖小瑤等人。
下午,西子莊的特使出現了,秘密傳令徐天良立即進山取寶。
徐天良無奈只好將進山取寶的時間,定在初更……
徐天良現在是否已經進山?
徐天良如若進山就死了。
大功告成,功勞不小,日後有高官厚祿,享不盡榮華富貴。
徐天良死了,武林衰敗了,自已還能做些什麼?
娶了花容容,讓她成為正品夫人,為自已生兒育女。
選個男人從良,做個賢妻良母?
太好了!
真沒意思!
兩人各想各的,臉上表情在不斷地變化。
突然,房門推開。
金童飄閃而入。
徐大川身子沒動,眸光卻陡地一亮:“怎麼樣?”
金童垂首道:“稟幫主,徐天良與武林各派取寶人已經進山了。”
“好極了!”徐大川淺淺一笑,“立即派人與西子莊鍾、伍護法聯繫,封鎖各條下山之道。”
“是。”
“另外,馬上放出白色信鴿。”
“是。”金童躬身領命而退。
金童退出門外,立與銀童奔至後院,從小房中取出一隻鳥籠,打開了籠門。
一隻白色信鴿,籠中撲翅而出。
金童與銀童拍拍手。
十餘名身着黑色緊身夜行衣的精壯漢子,出現在後院。
金童與銀童沒説話,朝眾人揮了揮手。
十餘人身影一閃,逾牆而出,剎時沒了蹤跡。
白信鴿在空中旋了個圈,往西北方向飛去!
雖是黑夜中,它仍沒有絲毫的猶豫,顯然是隻經過了嚴格訓練的超強信鴿。
白信鴿從村尾飛過村頭,折向大道上空。
突然,白信鵑在空中身子抖動了一下,斂起雙翅,猛地栽落下來。
白情鴿直線下墜,速度非常快。
大道旁樹林中,閃出一條鬼魅般的人影,伸手將墜落的白信鴿接住。
月亮從雲海中探出頭。
月光照亮了湯千秋的臉。
湯千秋從白信鴿的羽翅下,取出一張折得很小的字條。
他眯着眼,將字條湊到月光下。
他臉有異樣的變化,一邊變了幾次。
他捏着字呆呆地站立着。
良久,他冷哼一聲,身形一旋,似一陣輕風向雁蕩山飄逸而去!
何家後院,卧房裏。
燈光還亮着。
花容容輕聲笑着道:“我們不進雁蕩山?”
徐大川道:“一切都已佈置好了,用不着我們動手。”
花容容翹起櫻唇道:“可我想看看徐天良怎樣死。”
徐大川搖搖頭道:“即使你去了山裏,也無法看到他怎樣死,因為他在洞穴裏,而你卻不能進洞。”
“可是……”花容容還想説什麼。
“噓——”徐大川圖手壓佳她的嘴唇,“別説話,別管他們,我倆好好地再樂一樂。”
他手一揚,“噗”地一聲。燈滅了。
窗外是忽明忽暗的月光。
房內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花容容嘴裏發出呻吟聲,扭動着腰肢,纏上了徐大川的身體,兩人扭滾成一團。
四片滾燙的嘴唇緊壓在一起。
心火在灼熾地燃燒,赤煉蛇的蛇信舔開了徐大川的嘴唇。
一顆小小的藥丸,由花容容的舌尖抵進了徐大川的嘴內。
不一會兒,徐大川頭一歪,癱倒在花容容的酥胸上。
花容容伸出玉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低聲喚道:“川郎……川郎……”
徐大川沒有反應,鼻孔裏卻響起了均勻的鼾聲。
花容容移開他的頭他身子推到一旁,霍地跳下牀來。
她迅速穿好衣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院子裏冷冷清清的,不見一個人影。
她稍稍猶豫了一下,彈身躍起,逾出了院牆。
徐大川從牀上爬起來,鼻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跳下牀。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驚訝,因為這一切,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知道花容容要去幹什麼,他完全可以阻攔她,但他沒有這麼做。
兵法雲:兵不厭詐。
她的這個舉動,也是他陰謀中的一個部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定能叫那個老怪物也會上當。
他必須幹掉那個老怪物湯千秋,這是上司的指令,也是他的心意。
湯千秋是格殺令名單的人,他必須死,這是不可違抗的旨令。
殺了湯千秋,花容容就完全徹底的屬於他了,他必須殺他。
然而,要殺這個陰冥旁君、神篇藥王,可不是件簡單的事,稍有不慎就會賠上老本,因此他來了個“兵不厭詐。”
他希望這個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湯千秋,聰明反被聰明誤,墜入他的“兵不厭詐”的陷阱。
只要這老怪物能進藏寶洞,他就少了許多的麻煩與危險。
他穿上衣服,紮上腰帶,走出卧房,在外房牆上摘下一頂竹笠戴在頭上。
他拔空而起,射出大院牆外。
剛掠過村尾田頭小路,一道流光飛曳到他的面前落下。
他斂住腳步,沉聲道:“你來幹什麼?”
來人是江湖怪傑獨眼通天沙渺渺!
沙渺渺沒有理會他的話,卻道:“不僅我來了,主公也來了。”
徐大川目光一閃:“主公在哪裏?”
沙渺渺搖搖頭:“老夫與你一樣。”
徐大川凝目道:“主公有何示諭?”
他知道沒有指示,上司決不會叫沙渺渺來找他的。
沙渺渺轉了轉左眼珠道:“西門復已到了北斗洞穴。”
徐大川點點頭,這是他意料中的事。
沙渺渺又道:“主公説,要你儘量不要露面,以免事情有變,所有善後事宜,全交西子莊的人去處理。”
徐大川拱手道:“在下遵守主公之命。”
沙渺渺翹起嘴道:“主公還説,下一步就是對付魏公府,叫你作好準備。”
徐大川淡淡地道:“請轉告主公,千面郎君一切準備就緒,就等主公號令。”
“很好!”沙渺渺聳聳肩,頓了頓,又道:“老夫剛才看見花容容已進山了。”
徐大川微蹙着眉道:“老怪物是否已進山?”
沙渺渺道:“湯千秋已進山了。”
“妙極了!”徐大川一拍手,人已騰空,飛掠而去。
“千面……”話剛出口,隨即頓住,沙渺渺臉上一片陰雲。
沙渺渺輕嘆一聲,低低地道:“狼崽,休怪老夫不救你,這自……古以來都有此一説:人不為己,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