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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婚筵前夜

    沙渺渺捂着盒子,沉緩地道:“隱形毛蟲,是一種極小的蟲子,小到肉眼都幾乎看不到,它會飛,會躍,喜歡沾附在人的汗毛上,叮吸人的血,人若被它沾上,洗不掉,趕不跑,整日裏被它叮得全身癢癢的,難受極了。”

    關世傑往後退了一步,結巴道:“你……是怎麼捉到它,而又裝進這盒子裏的?”

    他天生豹子膽,什麼也不怕,死也不在乎,唯獨就怕搔癢,所以聽到這叫人癢癢的蟲子,不覺心裏發毛。

    沙渺渺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這蟲子無法捉,是老夫在這盒中育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關世態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沙渺渺正色道:“你將這盒子放到閩少南房間窗上,半個時辰後,盒蓋會自動打開,隱形毛蟲自會飛入房中鑽入周少南的衣內,待他覺得奇癢無法忍受時,他就會脱衣洗澡,那時候你就給他來個偷樑換柱。”

    “偷樑換柱?”關世傑猶似不懂。沙渺渺伸手從懷中掏出一件內紗衣:“這件衣與閩少南的內紗衣表面上看是一摸一樣,就將它們……”

    關世傑一下子明白過來,搶着道:“老子知道怎麼做了,只是此計中瞞得過一時,瞞不過許久,因為閩少南正在與西門復討還價地商量取寶之事,一旦達成協議,拼湊金陵寶藏圖就會露餡。”

    沙渺渺冷冷一笑:“到那時,閩少南縱然醒悟也來不及了!”

    關世傑咬牙道:“好,到時候老於要讓這老賊夠受!”

    沙渺渺將內紗衣和盒子,塞到關世傑手中:“事不宜遲,趕快動手。”

    關世傑二話沒説,托地一躍,縱過斷牆,如疾鳥飛逝而去。

    沙渺渺凝視着他消逝的身影,良久,發出一聲喟然輕嘆。

    關世傑出了廢好坪,折過東街,返回魏公府西口。

    他飛身逾過待牆,準備進入通至魏公府後院的小巷,驀地,他凌空一轉折,發出一聲低沉肅穆,隱含懾人這威的喝喊:“誰?”

    黑影一閃,牆間掠下一人站在街心。

    明亮的月光,照得那個臉上的鐵皮面具發出灼目的光亮。

    關世傑凝視着對方的臉,冷森森地道:“鐵面判官,誰叫我來找老子?”

    杜雲魂沒説話,右手一揚。“咳!”尖厲的破空之聲,一張字柬激射向關世傑。

    關世傑凜然不動,待字柬飛射到胸前離衣只有三寸距離時,左手怪地伸出兩指。

    “嚎!”一聲輕響,字柬已穩扣在關世傑指間,杜雲魂沒有喝彩,也沒有動彈,鐵皮面具臉上一片冷青。

    關世傑展開字柬,不覺一聲低呼:“易天凡!”

    字柬上幾行潦草的字:

    黑魔頭關世態閣下:

    八月十五夜,月圓之時,西郊雨坡亭見。

    聖火教教主易天凡

    易天凡約自己見面,想幹什麼?

    難道聖火教也想染武林?

    思想之間,低聲發問:“易教主約會,有何用意?”

    杜雲魂淡然地道:“易教主想與閣下討教幾招。”

    “媽的!”關世態忿忿地罵着道,“老子沒空!”

    易天凡選在八月十五日這個日子,來打擾他,必然是別有用心。

    杜雲魂沉冷地道:“你害怕?”關世態怒眼圓瞪:“老子在世上混了幾十年,還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杜雲魂端正的道:“易教主説,這不是決鬥,也不是比武,只是磋武功,並請了在下作為公證人,你用不着害怕。”

    關世態兩頰青筋暴起:“你敢嘲笑老子?”

    杜雲魂道:“在下不敢,只是你如若不去赴約,易教主肯定會認為你是害怕了。”

    他説話聲音雖然依舊沉冷平靜但已露出幾分鄙夷之意。

    關世傑被激怒了:“告訴那個老傢伙,就説老子準到!”

    杜雲魂沒再説話,雙手一供,身形拔空,電射而去。

    關世態狠狠地跺了跺腳,掠過小巷,飛身逾過院牆,落入後院中。

    花奔叢旁。

    彩燈,月光之下,卓然站着閩少南。

    關世傑微微一楞,隨即,跨步上前。

    “閩王爺,這麼晚了還沒睡麼?”關世傑問。

    閩少南手拈着一枝花朵,慢悠悠地道:“天太熱了睡不着。”

    時已八月,近幾日來氣温又驟然降低,閩少南説是天熱睡不着,分明是在有心調侃關世傑。

    關世傑板起了臉,黑臉如同鍋底。

    閩少南沉吟了一下,聲調轉變得非常柔和地道:“你出府了!”

    “是的。”關世傑毅然地道:“去赴一個約會。”未等閩少南再問,他已將袖內的字柬取出,遞了過去。

    幸喜有易天凡這個約會字柬,否則今夜之事真有些麻煩!

    閨少南接過字柬打開一看,不覺臉色微變。

    易天凡約會關世傑,八月十五日夜晚在西郊雨石坡亭見面?

    顯然,這件事出乎的他意料之外。

    關世傑正想説什麼,閩少南揮手阻住他,目光掃過四周,然後道:“請關兄到老夫房中説話。”

    關世傑比閩少南年長一歲,故此閩少南歷來敬你關世傑為關兄。

    關世傑聞言正中下懷,濃眉一揚:“閩王爺請。”

    閩少南轉身移步走向左廂房的卧室。

    閩少南的卧室東西兩扇窗户,一扇對着花圃園地,一扇對着仙霄閣紅牆。

    閩少南進房後,先關好窗户,然後在桌旁坐下,給關世傑徹上一盅茶,示意了也落座。

    關世傑衣襟一撩,大剛剛地坐下端起茶盤,一口將茶飲盡。他這樣做,一方面是消除閩少南對他的疑心,另一方面是藉此舉動,穩定一下心緒。

    閩少南待他放下茶盤才緩緩地問道:“是聖火教徒送來的字柬?”

    “不!”關世傑搖搖頭,“是鐵面判官杜雲魂。”

    “哦,是他。”

    “杜雲魂説,易天凡約我會面的目的,只是想與我切磋幾招武功。”

    “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

    “我想也是,易天凡為什麼偏偏選了八月十五這個日子?”

    閩少南皺着眉,沉思了片刻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你在魏公府嗎?”

    關世態不知他的用意,只得裝得懵然的樣子搖搖頭。

    閩少南眼中閃爍了光亮:“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你現在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關世傑感到有些突然,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自己,説這樣的話。

    他詫異地盯着閩少南,簡直有些不知所措。

    閩少南用低沉得幾乎嘶啞的聲音道:“現在我要告訴你一個極大的秘密。”

    關世傑只覺得心一陣狂跳。

    “你知道一個男人最大的痛苦,是什麼嗎?”

    閻少南眼中露出冷酷地光焰,關世態身子一顫,咬住了嘴唇。

    “是被心愛的女人所拋棄?是得不到自己所追求的榮譽與地位?是父母、兄弟、兒女的生死別?不是,都不是。”閩少南神情恍惚,聲音生冷得絲毫不帶活人口氣。

    關世傑臉上肌肉拉起深深刻痕。

    “男人最大的痛苦,是養着妻子與別的男人生的野種,而二十多年來卻一直把這野種,當作自己的親生骨肉。”閩少南語調冷凜,每一字都像是被人捏着脖子硬擠出來的一樣。

    關世傑腦子裏嗡嗡炸響,一顆心衝到了口腔裏。

    閩少南已經知道自己查清了關培南的真相?

    他是打算向自己認罪道歉,還是要向自己下毒手?

    他驚疑不定。

    閩少南灼亮的睜光盯着他,使他這個赫大名的黑魔頭心裏也直發毛。

    他深吸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暗自凝招在手以防不測。

    “他不是我的兒子。”閩少南幾乎是一字一吐地説着,眸子中噴射出恨、怨、仇,令人望之凜驚的光芒。

    關世傑楞住了,閩少南這話是什麼意義?

    閩少南沉聲道:“佳汝不是我的兒子。”

    “什麼?閩大公子不是你的兒子?”關世傑聽懂了他的話。

    閩少南點點頭,表情極為痛苦地道:“不錯,閩佳汝不是我的兒子,他是那個賤貨與易天凡的野種。”

    關世傑嘴唇扯動了一下,但沒有説話,心中泛起一種極為複雜的情感。

    他感到痛苦,一種無比的復仇的痛快。

    也有憐憫,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傷。

    自己在證實關培南是閩少南的兒子時,不也是有同樣的痛苦?

    還不惆悵,一種空洞洞的失落感。

    儘管關培南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但只要想到他,便有無限的思念困擾着自己。

    閩少南抿抿嘴繼續道:“更為可恨的是,閻佳汝居然勾結易天凡,暗中準備對老夫下毒手。”

    “媽的!”關世傑拍案而起,“這個小野種,老子去收拾他!”

    “關兄,稍安勿躁,”閩少南揮手阻住他,“如果要收拾他,他還能活到今天?當證實他設計陷害徐天良,誤殺關培南兒時,老夫早就宰了他了。”

    關世傑想到關培南雖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但對自己十分孝順,為人耿直,性格剛烈,頗有幾分像自己時,不覺牙齒咬得格崩直響。

    他雙目噴火,憤然地道:“他用卑鄙手段殺了培南兒,老子決饒不了他!”

    閩少南沉靜地道:“我和你一樣地恨他,但我們必須要利用他對付易天凡。”

    “用他對付易天凡?這……”關世傑驚訝得不能接話。

    閩少南肅容道:“易天凡武功深不可測,沒人見過他真容,也不知他武功門派,但據老夫猜測,他練的可能是金霞魔功!”

    “當!”茶盤在關世傑手中捏碎了。

    房內油燈竄起高高的火苗。

    關世傑喃喃道:“金霞魔功與紫霞魔功秘訣早已……被三君老祖英化在泰紫雲洞……事隔十年,怎麼會……”

    閻少南打斷他的話道:“據他在廣賢村,打死托塔天王柯西來那一掌來看,他練的必是金霞魔功。”

    “不,這決不可能!”關世傑猶是不信,“沒有秘訣本,誰能練成這陰陽二功。”

    閩少南嘆氣道:“老夫今日不能同你説實話了,當年兩本秘訣確是被三君老祖焚化了,但是在焚化前,其中的兩名小童中有一人看過秘訣,而這小童又有過目不忘的命令,於是……”

    關世傑瞪眼道:“有這種事,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閩少南正經地道:“實不相瞞,老夫在無意之中有幸得到了被改名為神葵秘訣的紫霞魔功秘訣。”

    關世傑吸了口冷氣,定位神道:“你練了陰魔功?”

    閩少南談談地道:“老夫不敢練此邪功,只是藉以為道,練了紫霞玄功,但這種功夫不是金霞魔功的對手。”

    關世傑眸光一閃,心念甫動:“你讓閩佳汝練了紫霞魔功?”

    “不錯。”閩少南陰惻惻地道:“不過,老夫所得秘笈,還少吸星天魔大法一部,他目前還無法修練成紫霞魔功。”

    關世傑凝目道:“據説練紫霞魔功即陰魔功,非男人練不可,但男人一旦練習此功,就會漸漸變成成陰陽怪物。”

    “是的。”閩少南聲音透着怨毒:“老夫就是要讓他變成個陰陽怪物,叫他絕子絕孫。”

    關憂傑聽到這冷怨的聲音,也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閩少南頓了頓,又繼續道:“若老夫猜的不錯,那吸星天魔大法秘本,一定在易天凡手中,他會幫助閩佳汝練成紫霞魔功。”

    關世傑臉色驟變,再次地站起:“若讓那狗小子練成了紫霞魔功,武林中誰還能是他的對手?”

    閩少南陰冷冷地吐出三個字:“易天凡。”

    關世傑扭歪了嘴:“易天凡?”

    “易天凡的金霞魔功,與紫霞魔功相生相剋,這才是一場惡鬥。”

    “易天凡與閩少佳汝是父子,他們怎台相鬥?若他倆聯手,武林就將是聖火教的天下。”

    閩少南含着無限輕蔑的冷笑,重重地哼了一下。

    關世傑木然地站着,不知他的冷哼究竟是什麼意思。

    閩少南沉胸地道:“練此霞魔功的毒蓮花指,需要用三花劇毒浸泡雙手,你知道老夫在他浸泡雙手的毒水,加了什麼藥嗎?”

    並世傑搖搖頭。閩少南沉緩地道:“搜魂神散。”

    關世態十指微微一陣顫抖。

    他聽説過這種極為邪門的毒藥,人服下後會迷失本性,而心魂不能自主,永遠論為下毒者的奴隸。

    好陰毒的閻王爺!閩少南哼聲道:“今夜是他毒蓮花指功就的時候,也是搜魂易神散毒發之時,稍刻,他就是老夫手下一條狗,老夫要利用他對付易天凡,征服整個武林。”

    關世傑默然片刻,沉聲問道:“依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秘密?”

    閩少南盯着他道:“老夫説過了,你是眼下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我需要你的幫助。”關世傑目光陡亮:“你以為老子會幫助你嗎?”

    “當然會。”

    “為什麼?”

    “因為你想殺我和閩佳汝。”

    關世傑咬緊了,良久,才從牙縫吐出一句話:“你都知道了?”

    閩少南點點頭:“感謝你這麼多年來,替我養了兒子。”

    關世傑的臉色變得鐵青,佈滿煞氣。

    閩少南平靜地道:“老夫知道你的心情,但培南兒與閩佳汝不同,他很正直,很有才華,也很孝順你……”

    關世傑爆出一聲怒吼:“不要説啦!”

    閩少南仍繼續道:“我知道盡管你已清楚培南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但你仍然愛他疼他,你一定會拼了命,也要殺了閩佳汝。”

    關世傑脖子上的青筋根突出,眼珠瞪得彷彿要從眼眶裏跳出來。

    閩少南鎮定自若地瞧着他道:“你原來想殺閩佳汝,卻顧忌着我,現在閩佳汝毒蓮花指練成,你已不是他的對手了,因此,你要想殺他,就必須得幫助我。”

    關世傑雖然震怒,但卻沒有發作。

    閩少南端然坐着,仍是不急不忙地説着自己的話。他知道關世傑脾氣雖暴烈,眼裏容不得半點砂子,但太缺乏心計,很容易被人駕馭,現在正是急需用人之際,如果能駕馭好這個黑魔頭,他將多一個得力的幫手。

    “你先幫我共同打倒易天凡,摧毀聖火教,然後征服武林,再殺了閩佳汝,那時老夫心願已了,自可向你負荊請罪……”

    “不行。”並世傑眼中精光暴熾,“你不要以為老子會饒過你。”

    “爽快!”閩少南拍掌而起,鋭利的眼光像利刃一樣射向關世傑:“到時候,如果一個武林盟主的座位,還不能換得你的諒解,老夫就與你搏鬥一場,勝者生,敗者亡。”

    關世態雙目發赤,呼吸急促,顯得情緒十分激動。

    閩少南沉聲道:“要發生的事,終究是要發生,誰也地無法阻擋,你我是同病相憐之人,你即使日後死在老夫子下,也比現在死在閩佳汝蓮花指下要強。”

    關世傑在閩佳汝蓮花指下要強。

    關世傑眼珠轉了轉,似在猶豫。

    閩少南聲音變冷,冷得悸人:“老夫的秘密已告訴你了。你已無選擇,要莫是幫助老夫,要莫是我現在叫閩佳汝殺了你,這樁事已到這個地步,對老夫來説,與你一樣也是別無選擇了!”

    關世傑兩道目光,如兩縷寒電,閃爍地潦繞於閩少南的臉部。

    閩少南的臉上靜如止水,冷靜得令人害伯。

    關世傑咬了咬嘴唇;“好,老子答應你。”

    閩少南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嘆口氣,用內疚的口氣道:“老夫對不起你,不過,當年老夫也是無可奈何,才出此下策你知道楊朝霞那賤貨的脾氣,當時她非要殺她妹妹楊子燕不可,所以老夫……”

    關世傑未待他把話説完,雙手一拱,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閩少南目道關世傑身影在窗外院中走過,鼻孔微微一縮。

    伸手在桌上底槓上摸出一個小盒。

    他將小盒湊到油燈下,凝視了片刻,一掌安在盒蓋上。

    燈光照着他陰沉、冷青的,帶着一絲輕蔑微笑的臉,他復將小盒放回原處。

    他在牀上和衣躺了一會,然後擊掌召來僕人打水洗澡。

    沐浴在隔壁房間。

    他脱下衣服,順手將內衣扔在牀上。

    僕人侍候他進了稱浴室,人影閃晃,關世傑進了閩少南的卧室。

    一切按計劃行動。

    偷樑換柱,兩件紗衣,消除痕跡,將放在桌底槓上的小盒取走。

    一切順利,畫有金陵寶藏圖的內紗衣,已經得手!關世炎回到自己房中,在窗台上點着了一支紅蠟燭。

    這是發給沙渺渺,表示自己已經得手的信號。

    他坐在窗台旁,鐵青着臉。

    他雖已將閩少南的內紗衣偷到手,但心情卻是異樣的沉重。

    今夜閩佳汝毒蓮花指功成,即使武林各門派聯手,又有誰能是他的對手?

    閩佳汝真會聽閩少南的話?

    易天凡真會與閩佳汝對抗?

    他很不安,隱隱地感到武林面臨着一場前所未過的浩劫!

    閩少南沐浴後,並沒有回卧房,而是去了仙霄閣。

    他要去看他的“兒子”閩佳汝,閩佳汝在仙霄閣地下室裏,閉關練飛毒蓮花指功後,他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仙霄閣地下秘室。

    八支蠟燭在熊熊燃燒。

    閩佳汝盤坐在室中央的一個蒲團上,雙掌合十,閉目而坐。

    蒲團前,擱着三隻盛着三花毒水的瓷碗,碗中水已變清色。

    閩佳汝剛吸過三花毒,正在調神運氣。

    他身旁站着管家谷士羽,秘室兩則,站着侍衞金龍、馬虎和四名青衣武士。

    室內的氣氛很嚴肅,嚴肅得令人窒息。

    今夜,是閩佳汝毒蓮花指功成之日,喜悦、興奮與恐懼,融混在一起。

    閩佳汝練成毒蓮花指功,對魏公府來説,是福是禍,將難以預料。

    閩佳汝輕籲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與往日一樣,沒有説話,只是輕輕地擺了擺手。

    金龍馬虎與四青衣武士,一齊上前向閩佳汝過禮,然後端着蒲團前的三隻瓷碗,恭身退下。

    谷士羽待金龍與馬走後,立即搓着手,在秘室內焦急地來回走動,閩佳汝呼地從蒲團上跳了起來,低聲道:“谷管家,小王爺為什麼還沒回來?”

    谷士羽猛然頓住腳步:“你問我,我去問誰?”

    原來這個閩佳汝是個冒牌貨!

    自閩佳汝、易天凡留在南嶽玄都觀練飛毒蓮花指功後,在府內就找了這個替身假冒閩佳汝,並以閉關練功為由,不與外人見面。

    假閩佳汝雖然長得與閩佳汝極像,經易容後足以亂真,連金龍和馬虎也辨不出真假,但是他不以説話,他的聲音與閩佳汝相差甚遠,所以當每次金龍和馬虎監送三花毒水來時,他只能用手勢示意。

    他在谷士羽的掩護下,終於度過了三個月艱難的日子,沒有露餡,因此將會得到很大一筆賞金,然後離開魏公府。

    他的使命已經完成,閩佳汝該現身了,可他沒有出現。

    他很着急,唯恐出事。

    他明白,只要出事,他這條小命就完蛋了。

    谷士羽此刻比假閩佳汝還要着急。

    閩少南已經發話來,今夜子時待閩佳汝功成開關之時,他就會來秘室為閩佳汝慶賀。

    此時,於時將近,還不見閩佳汝回府,稍刻,後果真不堪設想!

    是教主易天凡安排上出了差錯?

    是易天凡有意出賣自己?

    是閩佳汝歸途上遇到麻煩?

    他驚疑不定,冰額上滲出一層汗。

    忽然,“吱”一輕響。

    他全身一抖,目光陡亮。

    秘室左壁上一扇暗門,徐徐打開。

    兩名黃衣武士從暗門內走出,立即分待兩旁。

    谷士羽連“哦!”了兩聲,急忙跨步上前。

    閩佳汝身着聖火教彩服,背後一襲披風,風塵僕僕,踏踏入室內。

    谷士羽立即單膝跪地,叩首道:“弟子聖火教黑衣小使叩見少教主!”

    假閩佳汝慌了神,跪伏在地,磕着頭道:“奴才……叩見小……王爺。”

    閩佳汝目光炯炯,呵呵笑道:“本王爺沒有來晚吧?”

    谷士羽頭上還冒着汗,嘴裏連聲道:“沒有,沒有,少教主回來得正是時候。”

    閩佳汝雙手一抖,解落披風。

    谷士快彈身站起,雙手託着落下的披風。

    “府內情況怎樣?”閩佳汝沉聲問。

    “一切順利。”谷士羽邊説邊幫閩佳汝寬衣解帶,“閩少南什麼也沒覺察到,還真以為你在此閉關練功,今夜是你功成之日,稍刻,他會到此為你慶賀。”

    明良好,閩佳汝點點頭,復又問,“婚事準備得怎樣了?”

    “少教主……”

    “哎!在府中還是叫我小王爺吧。”

    “是!小王爺沒看見滿府如同星光的燈光嗎?”

    “本王爺問的不是這個。”

    “稟王爺,武林各派,十三幫均已下了請貼,現有不少人已到府中賓房了,其餘的大都也在路上,估計三天之內都會到齊,至於各門派賀禮……”

    閩佳汝變得低冷的聲音,截住他的話:“可有徐天良的消息?”

    谷士羽抿了抿嘴:“徐天良……”

    “講!”閩佳汝尖冷的聲音像女人的斥喝。

    谷士羽眨了眨眼道:“徐天良已被華山小豔女白素娟整容後,變成了一個美貌少年,他將催同逍遙仙宮宮主廖小瑤一同前來魏公府。”

    “哈哈哈哈!”閩佳汝發出一聲夜梟似的怪笑。

    “好極了!我倒要他有何等的能耐?”

    谷士羽道:“據悉與他同來的,還有紅蝙蝠廖天奎。”

    閩佳汝眉頭皺了皺:“難怪教主説,這一次他老人家要親自出馬。”

    谷士羽眼睛一瞪:“教主也會來?”

    閩佳汝沉緩地道:“他老人家説,八月十五,他準到。”

    連聖火教主也將赴會,這八月十五魏會府的鴻門宴,將是何等的風雲色變。

    室內頓時漫開一種無聲無息的殺氣。

    閩佳汝的目光轉註到一直跪優在地上的一動也不動的假閩佳汝身上。

    “葛佳明,你抬起頭來。”他緩緩地道。

    “奴才不敢。”葛佳明不敢抬頭。

    剛才閩佳汝與谷士羽的對話,已讓他聽得心驚肉眺。

    “本王爺叫你抬頭,你就抬頭嘛。”閩佳汝聲音變得柔和,且帶幾分悦耳。

    葛佳明壯膽,搶起了頭。

    閩佳汝温柔地道:“這三個月來辛苦你了,快起來,本王爺有東西要賞給你。”

    “謝……小王爺。”葛佳明從地上爬起。

    “你過來”閩佳汝亮亮的眸子盯着他,招招手。

    “是……是。”葛佳明走向閩佳汝,腿有些發抖。

    閩佳汝右手伸進腰囊:“本王爺賞你一件寶物。”

    “謝小王爺。”葛佳明閃出一絲光亮。

    “我不是小王爺,是王爺。”閩佳汝含笑道。

    “是……謝王爺。”葛佳明趕緊改口。

    閩佳汝右手一抬,食指遙指葛佳明後腦衝出。

    葛佳明仰面倒地,手腳略一痙攣,立時斃命,室內,陰風嗖嗖嗖,燭光搖曳,冷氣逼人。

    此時,秘室外陡然響起一聲高呼:“王爺駕到!”

    時間已過子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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