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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美男子狼崽

    西峯山澗。

    山青翠翠,葉濃森森,一間茅屋依崖而立,一泓溪水繞屋而過。

    溪畔,幾叢野生紫藏在綠草叢中襯出點點淡紫,令人心曠神怡。

    屋前,坡勢很陡,溪水流泉湍急,溪中壘壘卵石,激起朵朵瓊花,與翠峯相映成趣。

    這脱俗出塵的境界,真是世外桃源、神仙天府。

    天論是誰置身此地,都會有一種超然塵世的感覺。

    徐天良仁立在茅屋門前,靜如山嶽,眺望着翠綠的山峯。

    此時的他,與半月前的滿臉膿包、渾身疤痕的狼崽,已是兩個人。

    他相貌神俊,瀟灑脱俗,丰姿清秀,氣宇絕倫,“貌賽潘安”四個字,也只能形容其美貌於萬一。

    他英俊,瀟灑,但眉宇間隱露着一種難以描述的冷厲狂傲的神態,望之令人懾懼不安。

    他凝視着山峯,睜子裏閃射着兩道陰狠毒狠辣的煞火。

    他已變成了美男子,自信比那位閩大公子要強十倍。

    然而,他還沒有權勢,還遠遠比不上那位閩大公子。

    他將要不借一切手段,去取權勢,要做武林道上一個最有權勢的霸主。

    他是狼崽,狼子野心即強者的慾望,是潛在他體內的本能,在這善惡演變的時刻,這本能已暴露無遺。

    再過二十天,便是八月十五。

    但是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時,正是閩佳汝與錢小晴的成親之日。

    他想起了那份燙金邊的大紅請貼……

    錢小晴竟會背叛自己嫁給閩佳汝,而閩佳汝竟敢下貼羞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臉色漸漸灰暗,最後得鐵青,忽然,他嘴角一掀,竟然冷笑出聲。

    他要帶個女人去赴約,要給閩佳汝一個出其不意的打擊!

    他要讓負情人錢小晴痛若、後悔,要讓她看看狼崽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他突然仰面,發出一串震撼山澗的長笑。

    一條人影似飛鳥掠過澗間,飄墜在茅屋坪中。

    徐天良仍在笑。

    笑聲響徹靜空,蒼彎雲落,翠峯顫慄不已。

    來人是白素娟。

    她靜靜地瞧着他,秀臉上一片困惑。

    她覺得他笑得很美,很好看,但笑中卻帶一種莫名的古怪。

    他斂住了笑容,默然地看着她。

    兩人相峙對立,默視良久。

    徐天良抿唇道:“你為什麼這樣看着我?”

    白素娟淺笑道:“我在欣賞我的傑作。

    徐天良眉頭微微一蹙,隨即道:‘謝謝你。’她説的的確不錯,他這張臉確是她手下的傑作,一雙靈巧的手,一件完美無缺的作品!

    他這張臉,既保持了原有狼崽的面貌,又除掉了原有面貌中的缺點,真是神奇妙手,巧奪天工。

    她嘿嘿一笑,翹翹櫻唇,就往茅屋走去。

    他略一思忖,隨她身後,走出屋裏。

    外房是堂屋,擺設十分簡陋。

    堂屋正中一張方桌,桌上擱着一隻褪了色的織錦袋。

    白素娟光觸到錦袋上,臉色候變。

    她心中剛才還在燃燒的熱火驟然下降,心灰意冷到了極點。

    她意識到他要走了。

    他臉上的傷剛好就要走,這不能不令她傷心和失望。

    徐天良感覺到了她的情緒,於是默立在門旁沒動。

    她沉默良久,開口道:你要走了?”

    “是的。”堅定而毫不含糊的回答。

    她背對着他:“你要去魏公府參加錢小晴的婚宴?”

    “是的。”他的語調十分冷涼。

    她繼續問:“你來華山鶴泉赴約的目的,就是為了能整容後,去赴這次婚宴?”

    “是的。”仍是這兩個簡潔的字。

    她頓了頓,長吁口氣,復問道:“你就一人去魏公府?”

    他想了想,毅然地道,“不,我要帶個女人同去。”

    她身子一抖,驀地轉過身,一雙灼熾明亮的眸子盯着他:“帶個女人同去?”

    “是的。”他點點頭,眼中露出冷厲、兇悍的稜芒。“我要讓閩大公子知道,狼崽的女人比他的女人要強勝十倍。”

    “你打算帶誰去?”她説話間,呼吸驟然加重。

    他看着她,沒有説知話。

    她那兩道朗若明星的眸光中,像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磁力在吸引着他。

    他不覺向前跨近數步。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恩於身,而且美貌聰慧過人,難道不正是自己要帶去魏公府的女人?

    她目光痴痴,移步相仰,酥胸在急劇的起伏。

    雖然曾經有兩個女人愛過他,但廖小瑤已被他氣走,錢小晴已背叛了他,眼一除了自己,誰還能是他的女人?

    他走到她身前站定,眼中燃燒起熊熊的火焰。

    帶上這個女人,還能利用閻王娘娘宮的力量,與閩佳汝一決雌雄!

    她靠近他的身軀,嬌身微抖,吹氣如蘭。

    他是曾經與自己赤身相觸的男人,他是自己的傑出的作品,除了他之外,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佔有自己誰也沒再説話。

    實際上,已不需要説任何話。

    兩團心火在燃燒。

    誰都知道對方需要什麼。

    這其中有情,也有愛,還夾雜着類本能的原始衝動。

    兩人驀地擁抱在一起。

    兩團火相撞,濺起了高高的火花。

    不知是誰先伸手臂,也不知是誰先摟向對方,一切都那麼突兀而又自然。

    徐天良在激情迸發之際,心內卻陡地一顫,手不覺在她腰間頓住。

    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個女人不該屬於他。

    她卻沉浸在喜悦與歡愉之中。

    對這位情竇初開的少女、異性的、尤其是自己所愛男人摟抱,使她如沐春風,似飲瓊漿,此刻的滿足與快慰,非言語所能形容。

    她緊貼着他的胸脯,四暗出聲。

    他在困惑之中猶豫。

    他是狼崽,對任何事情都極為敏感,但他不明白莫名其妙的感覺,來自體內哪一個器官。

    她雖是個少女卻很大膽,採取了主動。

    她解開他的上衣,將俏臉貼在那堅實的胸膛上。

    經過化龍池水和白鶴泉水先後浸泡,徐天良圍身被狼咬傷的疤痕,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殷實的肌肉和光滑的皮膚。

    她微抬起來,眯着眼,喃喃地道:“天良,吻……我,吻……我!”

    他欠她一個吻。

    幾個月前,他曾在閻王娘娘宮功房,以死相挾拒絕了給她一吻的要求。

    他回想此事,不覺感到有些內疚。

    “天良,來……”她無限嬌羞地哼哼着,高高翹起了香唇。

    他被她的媚態與激情所打動淌中烈火再次騰起。

    他猛奪環臂縷緊她,低下頭來,將火燙的嘴唇壓向她的香唇。

    低下頭。低下頭,他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頸脖衣口裏處,衣口裏處是一片潔白如玉的酥胸。

    陡然,他看到酥胸上一點紅兜邊。

    他心絃再次莫名地震動,嘴唇頓在空中。

    他眯着眼,還在痴痴地等待。

    突然,他伸出手,“嗤”地將她上衣撕開,露出胸脯來。

    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粗暴動作所嚇住了,踉蹌地退後了兩步。

    她雖説已決心許身於他,這輩子非他不嘉退,但她畢竟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少女,幾曾見過這種場面?

    “你……”她漲紅了臉,雙手在顫抖。

    他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胸脯上的紅衣兜,目光有些發怔。

    鐵面判官杜雲魂説得不錯,她果然穿着一件內紅衣兜,衣兜上一朵白蓮花,蓮花心蕊上用紅線綴着一個“五”字。

    她果真是胡大鵬與徐潔玉的女兒!

    徐潔玉是自己的娘,自己與她豈不是兄妹難怪自己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她緊張的心情卻平靜下來,臉上飛起一片紅暈。

    這個狼崽,真是有狼一般的野性,這麼着急。

    她誤會了徐天良的舉動。

    徐天良還從未駭然中甦醒,仍呆呆地瞧着她。

    她低下頭,含羞地走到他身前,低聲道:“天良,我遲早是你的人,如果依需要……”

    徐天良眯起了眼,他感到有些為難,事情尚未最後查實,一時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她貼在他身上,動手解紅衣兜。

    “住手!”他爆出一聲斥喝,隨即將她推開。

    她再次被他的舉動驚住,直退到屋角。

    他跨步上前,抓起桌上的織錦袋。

    “你要……走?”她聲音有些發抖。

    “是的。”他將織錦袋,搭接到肩背。

    “你不……要我了?”她眼中閃動着淚水。

    “你不是我的女人!”他邊説,邊往外走。

    “站住!”她綻出一聲厲喝。

    他停住腳步。

    “你不喜歡我?”她語調中透着一股冷氣。

    “是的。”他果斷地回答。

    他之所以這麼説,是為了斬斷她的情絲,以避免日後許多不必要的糾纏。

    此話猶如一盆冷不澆在白素娟的頭上,她陰沉着臉沉默着沒再説話。

    堂屋裏,冷寂,淒涼,死一般的沉靜。

    他想走,但沒走。

    他很關心她,他不知道自己走後,她會怎樣,他放心不下。

    忽然,她哭泣起來。

    她蹲下身子,雙手捂着臉,淚水如同泉湧,從指縫中滴落。

    他不敢走,也不敢回頭看她。

    他想像得出,她披着被撕破的上衣那楚楚可憐之態。

    他雖是狼惠,但畢竟是人,何況她還可能是他的親妹妹。

    他進退維谷,陷入團境。

    她突然止住哭泣,帶着幾分惱怒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逍遙仙宮的小魔女廖小瑤。”

    “是的。”他供認不諱。

    找廖小瑤去鬧委魏公府,這是他早已制定的計劃。

    她呼地站起身來,爆發地:“你這個醜八怪,負心郎!你去找那個魔女嗎,你滾,馬上給我滾!”

    徐天良抬起腳,猶豫了一下,復又放下。

    這個狂傲任性的姑娘,會不會幹出什麼傻事來?

    見他這模樣,她更為惱火和放肆,她撲到他的身上又捶又打,又咬又嚷:“我要撕爛你的臉,咬爛你的身子,還你滿身的傷疤還你一張醜八怪的臉!”

    她嚷着,真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牙咬之處,立見殷紅。

    此時,門外人影一閃。

    白素娟的師兄生死判官嚴陰陽出現在茅屋門前。

    “這是怎麼回事?”嚴陰陽板着臉問。

    白素娟哭門着,仍像瘋子一樣捶打着徐天良。

    徐天良站着沒動,既不躲閃也不還手。

    嚴陰陽臉上罩起寒霜,眼中閃着寒芒:“他欺辱你了?”

    看着白素娟撕破的上衣,他自認明白髮生了什麼。

    “不是!”白素娟着他叫道,“是我欺負他了!我配不上他……”

    嚴陰陽怔了怔,即道:“別胡鬧!快將衣服穿好。”

    白素娟聞言才意識到,自己幾乎是赤裸着上身,她趕緊將撕破的外衣裹住身子,退到衣桌旁,隨後伏在桌上痛哭地起來。

    嚴陰陽目光轉向徐天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徐天良跨步走了屋外:“這事以後再與你解釋。”

    嚴陰陽沉着臉走到他身旁:“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希望你要好好待她。”

    徐天良沉靜地道:“一定。”

    嚴陰陽灼亮的睜光盯着他:“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他知道徐天良雖然狂野,但卻是個一言九鼎的鐵錚男兒。

    徐天良抬頭看看天空:“已查到那個捐皮給我的和尚是誰?”

    嚴陰陽點點頭,一字一頓道:“是少林寺天佛大師。”

    徐天良身子一抖:“天佛大師?”

    嚴陰陽沉緩地道:“連師妹也沒想到會是他,按理説他年歲這麼大了,皮膚該不會這麼細嫩。”

    徐天良抬手捂住臉面,沒有出聲。

    嚴陰陽道:“你這就走?”

    徐天良輕嗯了一聲。

    嚴陰陽肅容道:“狼崽,你不要忘了你對閻王娘娘宮的諾言。”

    徐天良整整肩上的織錦袋,神情肅穆地:“請你轉告孫三娘,徐某完成使命後,第一樁事就是幫助孫三娘在江湖重建閻王宮。”

    “好!”嚴陰陽斷然地道:“我等靜候公子佳音。”

    “告辭。”徐天良拱起了雙手。

    “醜小子,你不要走!”白素娟哭喊着從屋內走出:“你給我站住,還我臉來……”

    “白姑娘保重。”徐天良沒有正眼看她。

    話音剛落,人已如穿雲之燕騰空而起,迅捷無與倫比地向遠方飛射而去。

    剎時,人影已杳。

    山澗間,白素娟的哭喊聲在迴盪,久久不絕。

    傍晚時分。

    雙溪鎮外,太陽已收斂起威勢,萎縮在河畔的山丘上。

    河面送來了晚風,但地是熱乎乎的,秋燥的酷熱絲毫不亞於仲夏。

    徐天良披散着頭髮,打着赤腳,坦露着胸乳,邁着搖搖晃晃的醉步。走向小鎮。

    他覺得心煩,心中有許多無法解開的謎團纏繞着自己。

    為了解脱煩惱,他喝了很多的酒。“千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這話雖然不十分準確,但酒精確能麻痹人的神經。

    他醉薰薰的,有些飄飄然,暫時忘掉了一切。

    踏進鎮街,朦朧之中他覺得街上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黃昏,該是鎮上最熱鬧的時刻,怎麼街上靜靜的不見一個人影?

    事情有些蹊蹺。

    目光掃過四周,落在一家酒店門前。

    酒店,他沒再多想,跨步走了過去。

    一棟平房,佔地頗大,寬厚毛瓦,門欄雕龍琢風,欄據下斜掛一面三角形繡族,金線綴成的“酒”字在夕陽光輝下炫目耀眼。

    他跨進店!

    店堂裏有十餘張桌子,桌旁都坐着有人。桌上都擺着酒菜,但整個堂內,竟靜寂可怖,沒人説話,甚至連呼吸了也是小心翼翼。

    怎麼回事?

    他思量間,走到東隅的一張桌旁坐下,桌旁,兩個書生打扮的人斜眇了徐天良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但沒有出聲。

    “好了,現在人到齊了。”坐在下首桌旁四個短祖衣裝漢子中的一個説話了。

    此人身材魁梧,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臉上一塊錢大刀疤,望之森然。

    徐天良扁扁嘴唇。很顯然,這個刀疤漢子,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

    刀疤漢子冷緩地道:“聽着,從今天起雙溪鎮就歸咱狼幫管轄……”

    狼幫!徐天良心絃一震。

    刀疤漢子繼續道:“你們各家各户都必須按月向咱狼幫幫主,交納徵銀,銀兩數目由本爺根據各家情況所定……”

    徐天良輕哼一聲,暗自道:“豈有此理。”

    刀疤漢子話音陡然頓住,目光投射到徐天良身上:“你丐幫小子不服氣?”

    徐天良抿住嘴,原來刀疤漢子把他當成了丐幫中人。

    狼幫敢向丐幫弟子徵銀,其膽量可謂不小。

    他深住氣,沒回話,靜心觀看下文。

    刀疤漢子冷哼一聲:“你若不服氣,儘管去稟告你們的裘分舵主,就叫他去找咱們幫主狼崽徐天良説話。”

    徐天良差一點林板凳上跳了起來!

    有人居然冒稱他的名,在湖上組建狼幫。

    他幾乎沉不住氣了。

    此時,西隅的一張桌旁,傳來重重一哼。

    徐天良側載臉去。

    哼聲出自一位老道長的鼻孔中。

    刀疤漢子眼中露出猙獰兇悍的煞芒:“無塵觀每月十兩徵銀,少不得半文。”

    老道長悠悠地道:“貧道若不是肯交納銀子,貴幫將如何?”

    老道長話是對刀疤漢子説的,説話時眼光卻直盯着徐天良。

    徐天良感到幾分納悶,這老道長難道知道自己就是狼患徐天良?

    他耐着性子,裝站幾分害怕的樣子低下了頭。

    刀疤漢子冷咳一聲,臉上的肌肉一陣抖動:“無念道長,你恐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音甫落,同桌上的一個漢子唰地從擱在桌上的囊袋中,獨出一把明晃晃的劍。

    徐天良從漢子抽劍的姿勢與速度上,可知是位使劍的高手。

    無念道長沒有回答刀疤漢子的話,卻伸手右手抓起桌上的酒壺,往胸前的空酒杯裏斟。

    他手肘抬得很高,一線酒從壺嘴進出,落至杯心。

    刀疤漢子變了臉色,手一伸,接過同桌漢子手中的劍,二指在劍柄上一彈。

    三尺長的劍,像注入了生命似的,驀然彈起,呼地飛向無念道長。

    長射過堂空,因速度太快,破空之聲尖嘯刺聲,一道寒芒直指無念道長執着酒壺的右手腕。

    彈指飛劍,如同弩弓箭矢,其道力之強內功之精深,非一般武林高手可比。

    徐天良不覺暗自猜疑:這狼幫幫主“狼崽徐天良”究竟是何許人物,為何能攬得如此高手其效命?

    思念之間,長劍已射到無念道長身旁。

    堂上有人禁不住發出驚呼聲:“啊,當心!”

    話音未落,無念道長左袖輕輕一拂,食拇二指已將長劍捏在手中。

    無念道長左手微抬,長劍斜橫凝在半空之中。右手卻仍在斟酒。

    壺嘴酒線絲末動,酒仍直落杯心,直至酒滿本沿,溢出一分為止。

    刀疤漢子睜圓了眼,滿臉是懷疑與驚駭。

    徐天良也暗自懷疑不定。

    空手接劍,接在劍刃口上,此功夫就已不易,劍刃上還注有刀疤漢子的內力,則更是難上加難,此無念道長又是何方神聖?

    他隱隱地感覺到,此事並非他原來想像的那麼簡單。

    無念道長放下酒壺。抓起酒杯,送至嘴邊。

    他左手仍捏着斜橫的長劍,右手手法極穩,溢出杯沿的酒,居然未曾是晃落一滴。

    他右手手腕一抖,杯酒落人口中。

    與此同時,“崩”的一聲,三尺長劍在他的內力震動下,驀然斷為幾截!

    剎時,酒店內再次被靜寂所籠罩,除了斷劍墜地的聲音外,連呼吸聲也聽不到。

    刀疤漢子一張疤漲得血紅。

    其餘三個漢子霍地站起了身。

    一場屠殺即在眼前。

    堂內的空氣緊張是彷彿劃根火柴,就能燒起。

    徐天良息嗡動了一下,他似乎嗅到了血腥氣味。

    “來人!”刀疤漢子突然掌在桌上一拍,桌台角應聲而折。

    店門外,出現了四個身着短狼皮褂,手執鋼刀的漢子。

    刀疤漢子朗聲道:“傳令下去,今天夜裏誰也不許離開雙溪鎮!”

    “是。”四漢子應聲而退。

    誰都知道,刀疤漢子此話是説給無念道長聽的。

    無念道長放下酒杯,抖抖衣袖,緩緩地站起,走向酒店裏屋。

    沒人阻住他,也沒有人向他有任何表示。

    無念道長掀開裏屋的簾門,頓住腳步,扭頭道:“貧道住在後院東首第三間房。”

    他説話的時候,目光緊盯着徐天良。

    徐天良佯作不知,微然俯首,暗自在沉思。

    無念道長的目光意味着什麼?

    是誤認為自己是狼幫的幫主,還是有所警告?

    無念道長進了裏屋。

    刀疤漢子猛擊掌道:“大家喝酒,喝酒!”

    不管堂上的客人,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每一個都端起了酒杯。

    “老闆娘!”刀疤漢子一聲叱喝。

    “哎,來啦!”一聲嬌滴滴的回應,裏屋門簾一撩,飄出一位婦人。

    那婦人留髮高挽,雙瞳蕩含水露,蛇一般的柔腰,玉菱般的酥胸,勾人魂魄,嫵媚嬌俏至極。

    徐天良一見此人就不覺皺起了眉頭:“蕩貨?”

    “唷!三爺的正事就談完了?”老闆娘扭着腰,貼靠到刀疤漢子身邊。

    “還沒完,晚上再繼續談。”刀疤漢子一把將老闆摟抱到懷中,“你先隋大爺喝兩杯。”

    “嗯……”老闆娘嬌吟着,故意扭動着身子,一雙粉拳在刀疤漢子胸脯上輕輕捶打。

    “哈哈哈哈。”刀疤漢子大笑着,右手抓着酒杯送向老闆娘的嘴邊,左手卻一下伸進了老闆娘的衣裙中。

    老闆娘格格地浪笑着,全身打着哆嗦。

    徐天良霍地一巴掌拍在桌上:“老闆娘,給本少爺開間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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