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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佛魔同道

    徐天良稟賦極佳,是個學武的好材料,他熟知典籍經文,極有悟性。天然方丈沒説錯,他是唯一能在短時期內學會佛魔同道的人。

    一般的人也許十年還練不成佛功,但徐天良卻在一個月內已將佛功練成。

    這個速度不僅使大慧道長、紅黑魔頭感到吃驚,就連天然方丈也感到意外。

    練佛功講究的是心境,一定要心無雜念,才能心中有佛,徐天良心結已解,廖小瑤已有歸宿徐潔玉正由白素絹伴往華山治眼,然後去狼山見胡大鵬。他心無掛念,加上天生的忘我悟性,所以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練成佛功。

    這似乎不可思議,但卻在情理之中。

    徐天良佛功雖已練成,但還有一個難題,即是內力問題。

    閔佳汝因吸得易天凡的內力,功力在江湖之中無人可比。

    但徐天良根底有限,功力遠非閔佳汝對手。

    塔底屋時天然方丈、大慧道長、廖天奎和關世傑正在商討此事。徐天良臉若寒霜:“他現在哪裏?”

    閔佳汝陰冷地道,“我正在派人找他,要殺了他,我想過了,若讓一個武林盟主的爹爹在街上當叫花子,那個武林盟主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徐禾良冷聲道:“你不配當武林盟主。”

    閔佳汝陰鷙地笑道:“我不配,武林就沒有盟主了。”

    徐天良想再次勸告他:“聽我的話,此時縮手,為時不晚。”

    “你去死吧!”閔佳汝突然眼神大亂,身上的雪花向空中進射。

    他出手了。

    一股狂風捲着雪柱,排山倒海般蓋向徐天良。

    徐天良雙掌合十,一聲號佛,身旁的積雪紛紛揚起,向閔佳汝湧捲過去。

    兩股狂飆撞在一起,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中雪花繼續在飄揚。

    四周一片沉寂,靜得可以聽到雪花的飄落聲。

    所有人的臉都是冷峻的。

    驀地一聲巨響,雪地爆開了,一股狂飆着雪柱衝上天空。

    雪柱在空中散開,嘩地灑落下來,落得南北兩端的人滿身都是雪。

    兩人的掌力對撞之後,潛入地下,再激衝上來,威勢無儔。

    杜雲魂和三聖衣頭領臉色變得灰白。

    天然方丈、大慧道長等人相顧駭然。

    閔佳汝冷笑道:“幾日不見,功夫果有長進,現在讓你見識見識金紫霞神功的真正威力。”

    話剛落音,一串蓮花指挾着尖厲的呼嘯聲,已然打出.徐天良盤膝落坐,運動了佛功。

    指氣激盪,雪花飛揚,雪地上出現了一窩窩馬蜂窩似的小洞。

    “呀!”閔佳汝左掌右指,瘋魔般向外撲出。

    左掌灼熾的熱風,右指冰寒的冷氣,掌指割裂着空氣發出刺耳的“咻”聲,冷焰、熱浪進濺,威力萬鈞。

    一團灰霧分辨不出人影,閔佳汝已觸到徐天良膚肌。

    徐天良凜然不動,周身佈滿煞氣。

    “天魔神功合一!”閔佳汝掌指齊下。

    “佛法無邊!”徐天良雙掌倏分。

    “嘭!”驚天動地的巨響。

    徐天良身子倏然往後倒飛。

    宋志傲與霍長青雙雙躍出、長劍出鞘。

    “冬!”宋志傲與霍長青左手托住徐天良左右肩臂,右手寶劍劍深深插入地裏,單膝跪着才將徐天良身子穩住。

    徐天良面色灰白,一柱鮮血如同利箭從口中噴出。

    宋志傲與霍長青嘴角也滲出一縷血水。

    閔佳汝傲立原地紋絲未動,張嘴進出一陣狂笑。

    杜雲魂放心了。

    少林佛功也不過如此!

    他跨步上前,在閔佳汝耳旁説了幾句話。

    閔佳汝怪笑兩聲,朗聲道:“本盟主今日暫且饒你一命,也給你一個機會。一月後今天,本盟主在嵩山少林寺山門召開‘新舊武林盟,主生死決鬥大會’,屆時你若不來,本盟主就將下武林令箭,追殺今日參加約會的每一個人。”

    説罷,他在哈哈大笑聲中,轉身離開了雪坪。

    雪還在下。

    百梅林坪只剩下徐天良、天然方丈、大慧道長、廖天奎、關世傑、宋志傲和霍長青七人。

    廖天奎跺着腳,沮喪地道:“怎麼會這樣?”

    關世傑憤憤地道:“早知少林佛功如此不中用,老子就不會給徐天良輸功力了,留着這從功力與那惡魔一斗,死也死得個痛快!”

    天然方丈走到徐天良身旁:“你不要緊吧。”

    徐天良緩緩站起,抹去唇上的血:“傷並不要緊,只是……”

    天然方丈擺擺手道:“其實這也不能怪你,你已經盡力了。”

    天慧道長道:“少林佛功該是佛法無邊,為何會見敗?貧道實是悟不出道理。”

    天然方丈嘆口氣道:“徐天良之所以會敗,是敗在一個‘善’字上。”

    “敗在善字上?”眾人因惑不解。

    天然方丈道:“實不相瞞,世人要做到真正忘掉自我談何容易,人之初性本善,人皆是有善心的,但在佛魔相鬥之時,佛法若存善心怎能戰勝惡魔?故而少林寺數百年來,無一僧生能真正練成此功,佛門原以慈悲為本,僧生又怎能沒有善心?”

    大慧道長聞言,連連點頭,其餘的人卻仍是似懂非懂。

    天然方丈目光瞧着徐天良道:“請盟主見諒,老衲原以為盟主狼崽出生,在本性上該與狼一樣,應無本性之善,所以力舉盟主習練此功,不想施主心善之人,老衲羞愧成萬分。”

    關世傑不服地道:“這麼説來只有惡主人魔,只有無人性的人,才能修練此功了?”

    廖天奎搶口道:“若是這樣,此功又怎能稱之為佛功?”

    “阿彌陀佛,”天然方丈凜然地道,“凡是惡魔,或是心中稍有邪念者,又怎能忘掉自我?不能忘掉自我的人,又怎能修練佛法?”

    廖天奎與關世傑頓時頓口。

    宋志傲道:“難道就別的功夫,能戰勝閔佳汝了?”

    天然方丈默然無語。

    霍長青道:“閔佳汝已下令召開‘新舊武林盟主生死決鬥大會’,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

    天然方丈仍不説話。

    大慧道長道:“難道真沒法子?貧道聽説,少林除了佛功之外,還有……”

    天然方丈眸子一睜:“不行,絕對不行!”

    徐天良沉聲道:“事情已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行與不行?”

    “不,”天然方丈擺擺頭,“這功夫是絕對不能學的。”

    徐天良逼前一步,目光盯着天然方丈:“你不讓我學此功,我也會如期去赴會。”

    天然方丈道:“你若去赴會,必死無疑。”

    徐天良毅然地道:“我要去解救閔佳汝,不准他再殺人。我死不可惜,可惜的是武林還會死很多的人,武林各派包括少林寺內,都將會淪於虧劫不復!”

    天然方丈聞言甚為感動,但仍在猶豫:“可是……”

    徐天良正色道:“除死無大難,我什麼也不怕!”

    天然方丈沉臉道:“這也許比死還可怕。”

    徐天良心一沉。

    廖奉奎與關世傑齊聲道:“老和尚,別賣關子了,快説是什麼功夫?”

    天然方丈沉緩地道:“魔功。”

    徐天良心格登一跳,驚呼出口:“魔功?”

    天然方丈沉聲道:“不錯,是魔功,當練功人練成心魔大法之後,便會變成個瘋子。”

    徐天良臉色微變。

    天然方太逼近徐天良一步道:“你練成魔功後,武功會比閔佳汝高,但人卻是個瘋子,你可願意?”

    徐天良沒有説話。

    大慧道長道:“你別嚇唬狼崽了,貧道聽説少林寺曾有個瘋癲和尚,法號圓空。”

    天然方丈急急地打斷他的説:“你……”

    大慧道長繼續道:“圓空因偷練魔功,練成心魔大法後,變成了一個瘋人,但後來寂昧方丈讓他練習佛功,結果他不但恢復了理智,而且還練成了武學界上最高的武功‘佛魔同道’,狼崽已練成佛功,為何不能讓他練佛魔同道之功呢?”

    天然方丈道:“道長有所不知,不是老衲不想讓他習練此功,實不相瞞,他佛功功底太淺,現在就成魔功,很容易走火入魔。而且時間緊迫。練魔功的時間不到一個月,即使他憑特殊的悟性練成了佛魔同道之功,也極不穩定,稍受刺激便會成為瘋人,這份罪孽,老衲又何以能擔待得起?”

    大慧道長無言了。

    所有的人都緘口不語。

    徐天良目芒一閃,突地跪倒在地。

    “你這是幹什麼?”天然方丈忙手託徐天良,但憑徐天良現在的內力,如果他不想起來,在場的人誰也無法扶起他。

    徐天良沉聲道:“我狼崽在江湖上殺人無數,罪孽深重,若方丈不肯給我這個贖罪的機會,我就自斷經脈而死。”

    天然方丈與大慧道長驚呆了。

    沒想到徐天良與錢小晴隱居兩個月,找到娘以後,心中厲氣完全無了,與先前的狼崽判若兩人。

    廖天奎、關世傑、宋志傲、霍長青也感動萬分,居然掉下淚來。

    徐天良説話的態度是認真的,誰也不會懷疑他在嚇唬人。

    他若真的自斷經脈,誰也無法阻擋他。

    “就讓他試一試吧。”廖天奎等四人,一齊開了白。

    天然方丈目·光陡亮:“狼崽,我就讓你練魔功,將來你若瘋了,老衲自當以死謝罪!”

    三月三日。

    武林各門派的人紛紛湧向嵩山少林寺,去參加“新舊武林盟主生死決鬥大會。”

    短短的幾個月內,武林連續召開三次大會,實屬罕見。

    第一次是魏公府,名為喜筵,實為索討金陵寶圖大會。

    第二次是在峨嵋金頂,名為朝聖,實為爭奪武林盟主大會。

    這一次是徐天良復出江瑚,向篡奪武林盟主這位的閔佳汝挑戰,實為一場兩人生死戰。

    比較起來,這次大會最為重要。

    第一次是為財,第二次是為權,此次是向實際上已掌握了武林大權的霸主閔佳汝挑戰。

    這一戰,將決定武林各派的命運,及十大門派的後死存亡,因此所有的人都十分關注。

    閔佳汝用武力將十大門派歸納入魏公府,他現在不僅是武林盟主,還分別是十大門派的方丈、掌門和幫主。

    誰也沒有力量和資格與閔佳汝抗衡,向他挑戰。

    原來的武林盟主徐天良出現了,他是唯一能向閔佳汝挑戰的人,武林各派自然都把希望寄託在徐天良身上。

    傳聞金紫霞神功合體後,縱橫天下無敵,徐天良能否戰勝閔佳汝?

    有消息説,徐天良是閔佳汝的弟弟,在決鬥中兄弟倆是否會手下留情?

    眾人拭目以待。

    天氣格外地好。

    火紅的太陽懸掛在空中,絢爛的陽光將少林寺坪照得多姿多采。

    各門派的人已將寺坪站滿,四周的牆頭與石門石柱上都爬滿了人。

    少林寺僧與穿着魏公府號服聖衣侍衞,將大雄寶殿前圈出塊五丈見方的空坪,垂手侍立着。

    階台上一張大靠椅,椅中端坐着閩佳汝。

    他蓬頭散發,眼神狂亂,神態冷傲,身着少林方丈袈裟,腰繫一根紅絨帶,穿着不倫不類,令人只覺心驚肉跳。

    靠椅左旁站着杜雲魂,右邊站着花容容。

    杜雲魂瞼上掛着一絲陰險奸詐的笑容。

    這大會是他的主意,只要閔佳汝當眾除卻了他的弟弟徐天良,誰還有膽量再來爭奪盟主之位,誰還敢反抗?

    殺雞嚇猴,殺一儆百!這樣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已完全控制了閔佳汝,大會之後,他是武林真正的主宰。

    花容容眯着眼,淺淺地笑着。

    她知道錢小晴今日會來,而且還會帶來百臾神翁武正君。

    今日一定會有好戲看。

    椅後站着十八金佛僧,除新增補的兩名金佛僧外,其餘十六名金佛僧個個低着頭,面帶愧色,形如木偶。

    殿坪正右立着根禪杖,影已短至寸許。

    正午進辰已到。

    突然,人羣中爆出一陣雷鳴般的喊聲:“狼崽徐天良,狼崽徐天良!”

    人羣像海浪般向兩邊分開。

    他沒想到,各門派已歸降在了閔佳汝門下,居然還敢對徐天良如此歡呼,他並不慌亂,他斷定在閔佳汝殺了徐天良之後,這種歡呼聲立即會轉向閔佳汝。

    天然方丈,徐天良等人,在大雄寶殿階下的比武坪前站定。

    少林寺僧生見到天然方丈,眼中都露出一樣異樣的光彩。

    閔佳汝冷冷地道:“狼崽,你居然敢來?”

    在他的思想中,徐天良當不會來參加這次比武大會。

    徐天良深吸了幾口氣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閔佳汝眼中稜芒閃爍:“因為,你來了就會死。”

    徐天良沉冷地道:“正因為我不會死,所以才敢來。”

    花容容灼亮的眸子,勾勾地盯着徐天良,十指交叉在一起,使勁地揉搓着,暗自裏恨聲道:“狼崽,我這輩子得不到你,死也不瞑目!”

    閔佳汝霍地站起,雙手一抖,解下紅絨帶脱下袈裟,縱身躍入比武坪中。

    他卓然傲立,目透兇芒,渾身佈滿千鈞煞氣,宛若從地府裏出來的厲鬼。

    徐天良踏步走了過去,在距閔佳汝一丈遠的地方定,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以過人的悟性,在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練成了世上曠世武學“佛魔同道”之功,但他因功底甚淺,心中的“佛”

    與“魔”常不能是道,而引起氣息不平,所以他用深呼吸平平息氣息,讓心中的佛魔化在一起。

    閔佳汝凝視着徐天良。突然右指一揚,“嗤”一道指氣破空之聲,尖鋭刺耳。

    “當!”立在坪中的禪杖被擊中,抖抖斷成兩截。

    人羣中一片譁然。

    似這等神功,徐天良怎是閔佳汝的對手?

    廖小瑤微挺着肚子,面色灰白,雙手攥緊了拳頭。

    宋志傲扶住她,貼在她耳旁輕地道:“不用怕,有你肚中的小狼崽保佑他,他一定會取勝。”

    徐天良冷冷一哼,左掌倏暢,朝着地上遙遙一拍。

    “轟!”

    一聲震響,插在地裏的半截禪杖沖天而起,直射至雲中沒了影。

    人羣驚得傻了眼,半晌才暴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喝彩聲。

    杜雲魂的臉色變得灰白了,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了心頭。

    這狼崽是怎回事,短短一個月內,武功怎會如此突飛猛進?

    難道自己的計劃又失算了?

    閔佳汝剎時神色大異,眼裏噴着紅光,大聲尖叫着,趨身向前,一縷指氣射向徐天良。

    徐天良左掌平揚。“當!”指氣擊在掌心,發出一聲類似金鐵交鳴的巨響。

    眾人只覺耳膜刺痛,比武坪側的人羣往後湧退,引起一陣搔亂。

    閔佳汝一招未能得手,形如瘋魔,掌指齊發,口中猶自大叫:“天魔神功合一!”

    徐天良此次不似雪坪退讓,卻合掌迎身上前:“佛法無邊。”

    此時大雄寶殿屋脊翹角上飛下一條人影:“血海沉舟!”

    一聲輕微的並不響亮的聲音,但人們都聽得出來那是天佛大師易天凡的聲音。

    閔佳汝聞聲,手指一抖,易天凡從空中掉下,正撞地他指風上。

    “砰!”閔佳汝與徐天良左掌拍實。

    徐天良退後一步,即又搶身上前,將易天凡托住。

    閔佳汝卻往後倒飛,直躍落在大雄寶殿階台前,將階台麻石震碎數塊。

    杜雲魂臉上露出極其恐懼的神色。

    易天凡這傢伙居然一直躲在少林寺內!易天凡武功已廢,內力盡失,竟能從雄寶殿樑上飛至坪中,擋住閔佳汝打出的指氣,不能不令他感到驚慌與恐懼!隱約間,他有一種大禍臨頭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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