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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千年寒鱈

    日近正午。

    血紅的陽光懶洋洋地從頭頂罩照下來,灑落在廣濟祠荒蕪的院坪裏。

    院坪中亂石雜草,一片荒涼。

    祠堂屋屋樑歪斜,殘壁破瓦,看樣子早已無人居住。

    廖小瑤獨自一人,坐在祠堂屋前的石階上,顯得格外冷清。

    徐天良為什麼要約慕容若真等人,在這裏會合?

    她雙手抱着膝頭,眸子痴痴地望着院坪裏的草地,心緒一片混亂。

    那個年輕的劫走沙渺渺的無號和尚不見了,而沙渺渺卻又跟着了這個醜瞼的無號和尚。

    她就是根據這兩個疑點,來證實這位狼幫幫主無號和尚是不是徐天良的。

    她得到了證實。

    這位狼幫幫主無號大師就是徐天良,而他的那位徒弟就是易容世家老頭子慕容若真。

    但,她沒有證據。

    她的證實,只是憑自己的觀察與判斷。

    然而,她堅信自己是正確的。

    可是徐天良為什麼不肯認自己,而且似乎有意躲避自己,這一點,她卻猜不透。

    她經過再三思考之後,決定當面與徐天良和慕容若真對證,揭開這謎團。

    她已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她是他的妻子,而且已經有了他的骨肉,他怎能這樣對侍自己?

    她昨天在南天門墳地找到了爺爺廖天奎,中止了那場無休止的戰鬥,告訴了他們西天門發生的一切。

    他們才知道全都上了西門復的當。

    經過商榷與激烈的討價還價,廖小奎和關世傑與姚天霸終於達成協議,在峨嵋金頂朝聖會上合力對付西門復。

    當下,廖天奎和關世傑帶着西子莊神物木遇去找李萬機,姚天霸去找負責朝聖會的總管徐大川,沙渺渺去監製木偶與齊羽翎聯繫,並負責報信聯絡。

    而她卻到了這裏。

    今天,不管這位無號大師是誰,她都要揭開他的真貌。

    天剛放亮,她便來到了這裏。

    整整等了將近三個時辰,卻還不見徐天良與慕容若露面。

    難道又發生了什麼意外?

    她不安地站起來,目光掃過四周。

    四周除了風吹草叢沙沙聲響之外,寂寂無息。

    忽然,她托地躍入坪中站定,眼中精芒畢射。

    一條白影逾牆而入。

    白影飄落在她身前五步遠的雜草叢中,是湘琴。

    她按捺不住,急切地道:“怎麼樣?”

    湘琴躬身道:“宮主,剛接到鐵血旗鐵血男兒錢百燈派人送來的消息,宋志傲在閉關中,所以朝聖會前特派……”

    廖小瑤冷聲打斷他的話道:“我是問他怎麼樣子?”

    湘琴翹翹嘴,委曲地道:“他不知去向,但他的那個徒弟一幫人去了臨安。”

    “哦。”廖小瑤柳眉微豎,“沒有弄錯?”

    “不會錯的。”湘琴鼓起腮幫道,“是鐵血旗派來送消息的人親眼看到的。”

    徐天良在騙自己!

    他故意對自己説,要在此會合,卻暗叫慕容若真去了臨安。

    他這樣的目的只有一個,阻擾自己與慕容若真再見面。

    好一個負心郎!

    她咬緊了牙,恨恨地道:“徐天良,咱們走着瞧!”

    徐天良踏着沉重的腳步,走在荒野裏。

    他已走了兩個多時辰,默默無聲地走着。

    他的心是空洞的,腦子是空白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走到了什麼地方。

    他想繞過西關去,不再與廖小瑤見面。

    他發覺廖小瑤對他和慕容若真已生疑心,憑她的聰明才智,用不了多久,她就一定會識破他的真貌。

    到時候,如何能面對她,又將如何向她解釋?

    也許那位機敏過人的錢小晴能幫助自己。

    於是,他在曠野中一次又一次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錢小晴始終沒有露面。

    她是聽不到,還是不願見自己?

    他不知該怎麼辦,真恨不能就如此在無人的曠野中走一輩子。

    他抬頭看看天空,空中陽光眩目。

    這是在哪裏,西關在何方?

    他開始集中注意力,把思緒拉回到現實中。

    驀地,兩聲狼嗥,砂厲刺耳。

    他心陡地一顫。

    大白天裏有狼嗥叫本就不多,而這嗥叫聲又有些特別。

    他兩耳支愣着,臉扭向了左側。

    突然,他彈躍起來,向左側的荒丘電射而去。

    荒丘下,亂石叢中有兩條狼在搏鬥。

    他目光觸到兩條狼時,身子打子個哆嗦,臉色倏變。

    一條狼是灰毛狼“天星。”

    另一條狼是大漠死亡谷狼羣中的黃毛狼“衞士。”

    兩條狼糾纏在一起,相互咬着對方的脖了,在亂石中翻滾。

    天星是西門複訓練出來的狼中殺手,兇狠殘忍,已見一斑。

    衞士是徐滄浪最寵愛的狼中之王,下一屆死亡谷狼羣的頭狼非它莫屬,它的兇猛悍狠,自不用説。

    這兩條狼撞在一起,其搏鬥之激烈,可想像而知。

    衞士為何會來這裏?

    天星為何在此出現?

    他來不及想,猛撲過去,驀然出手將兩條狼後頸分別抓住。

    他深通狼性,熟知狼在搏鬥中的每一個動作,出手拿得極準,一舉成功。

    然而,兩條狼雖被徐天良抓住後頸提起,卻依然不肯鬆口。

    鮮血從兩條狼頸脖上往下滴落,染紅了一小片碎石。

    若不讓它們立即鬆口,天星與衞士必將是兩敗俱傷。

    徐天良急了,又不敢妄發功力將它們分開,只得仰起脖子發出一聲狼嗥。

    嗥聲震撼四野,亂石地皮也在顫抖。

    天星與衞士鬆開了口,伸着長長的頭,喘着粗氣,頸脖上冒着血泡兒,四隻瞪圓的狼眼仍閃着綠芒,兇狠狠地瞪視着對方。

    徐天良左手摟過黃毛狼,一面親切地呼喚着它的名字,一面掏出金創藥準備給它敷上。

    他扭側頭時,發現灰毛狼兇狠狠地瞪着了自己,眼中閃動着憤怒的嫉妒之火。

    他明白他在無意中怠慢了天星。

    他立即放下金創藥,右手把灰毛狼摟入懷中,並在它臉上親了親以示道歉。

    灰毛狼眼中的兇焰消失了,但黃毛狼眼中閃出了一團烈火。

    他趕緊又在黃毛狼臉上親了親,再將兩隻狼頭摟拼在一起親了親,然後迅即給它倆敷上了金創藥。

    天星與衞士的敵意消失了,想互碰碰嘴,都依偎在徐天良的懷中。

    徐天良摟着兩條狼靜靜地坐着,一動也不動。

    他在想,如果能離開這爾虞我詐,充滿着血腥的江湖,回到狼羣中去,何嘗不是一件快事?

    此時,黃毛狼動了動身子,從他懷中掙脱出來。

    他怔怔地望着黃毛狼,不知它想要幹什麼。

    黃毛狼掉轉身子,向他高高翹起了屁股。

    他眼睛陡地一亮,明白了它的意思,立即把手掀起了它的尾巴。

    黃毛狼的尾巴根部,綁繫着一封羊皮書信。

    他的心格登一跳。

    師傅徐滄浪給他捎信了!

    羊皮信栓得很紮實,他費了一點功夫,才將信取下來。

    他用顫抖的手打開羊皮信。

    他知道如果沒特殊緊急的事,徐光浪不會冒這麼大的危險叫黃毛狼衞士,來給他送這封信。

    陽光照羊皮信上,數行落墨淋漓,氣韻生動的蠅頭小字,展現在徐天良眼前。

    浩兒:

    西子莊神物是何物,老夫不知,但聞此物能放了一種異香,聞者皆會喪失心智,而效命於香主,其效力比“萬菊沉香”等迷心藥勝千倍。

    這就是西門複數十年精心研製的制服武林的秘寶。

    偶從秘書得知,西關外天池中有一千年寒鱈,若能取得寒鱈之肝燃之,則能避異香之毒,特告。

    餘行生筆。

    餘行生,這該死的名字。

    徐天良臉色變得十分可怕。

    他已不承認這個曾化名為餘行生的徐滄浪是師傅,更不承認他是自己的父親,甚至他恨不能一劍能將他殺了!

    然而,他卻無法否認事實。

    徐滄浪當年曾用餘行生這個名字,在逍遙仙宮與凌波仙子媚娘廖紅玫相合,餘行生逃脱逍遙仙宮後,廖紅玫生下了廖小瑤,而回到皇祖亡靈組織恢復了原有名字的徐滄浪,卻又用皇祖亡靈的壓力霸佔了徐潔玉,讓徐潔玉懷上他——浩兒……

    他發出一聲狂吼,發瘋似地舉起雙手,手中的羊皮信變成了無數塊碎片飛向空中,漫開飛舞。

    “回去!”他瞪着血紅的眼,對黃毛狼吼道,“你馬上給我回去!”

    黃毛狼不知發生了什麼,也不知為何狼崽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驚呆了,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徐天良蹲下身子,雙手拍擊着地面,手朝大漠鹿子原方向一指,怪叫着道:“回去!”

    黃毛狼這次聽明白了徐厭良的意思,擺了擺尾巴,圍着徐天良兜了個小圈,向他靠攏過來。

    黃毛狼想與徐天良親吻告別。

    徐天良揚起頭,目光灼熾,臉色灰青:“滾,快滾!”

    黃毛狼愣了愣,委曲地扭轉身,放開四腿箭似地往大漠飛奔而去。

    徐天良跪下了,雙手按在地上。

    不管怎麼説,徐滄浪畢竟是撫養了他十八年的親爹!

    灰毛狼小心翼翼地走過來,伸出舌頭輕勸舔着他的手臂。

    安撫着他。

    他猛地張臂把灰毛狼抱在懷中,眼中淚水滾滾而出。

    親爹徐滄浪,他不想認,親孃徐潔玉,又在哪裏?

    他仰面大呼:“娘!你在哪裏?”

    灰毛狼在他懷中顫慄着,眼中也淌落下幾行狼淚。

    良久,徐天良站起身,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轉身向西方走去。

    天池在西關的西面寒石山上。

    害得爹孃與自己如此處境的罪魁禍首是西門復,無論如何也饒不了他!

    寒石山在西關西去六十里。

    山峯並不很高,但道路十分崎嶇,到山頂的一段路,怪石橫如削,鋭利的石尖宛如魔鬼的利爪。

    山頂處,一澗飛空,將峯頂分成兩半,深澗上一根長數丈的獨木橫搭兩端,權充渡橋,渡橋獨木經風吹雨打已經腐爛,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山澗的這一端,叫怪石崖,自為這奇形怪石而取名。

    山澗的另一端,叫寒石崖。

    崖中盡是些圓形的卵石,這些卵石温度很低,用手觸到它們有一種冷寒刺骨之感。

    寒石山就是因此而得名。

    寒石崖壁前,有一個十餘丈寬的水塘,水深數丈,但異樣清澈,就是在昏昏的月光下也可清晰見底。

    徐天良站在天池旁,默默地望着清澈的池水。

    灰毛狼立在他身旁,亦伸長着脖子往水裏張望。

    空是明月當空,月光格外皎潔。

    明淨如鏡的池水裏,除了明月的倒影外,什麼也沒有。

    池底就是數塊巨形平石,哪有半點寒鱈的影子?

    徐天良伸出手,俯身放入池水中。

    手觸到池水,一股冰寒之氣直透體內,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忙運功將侵入體內的寒氣逼住。

    手在水中使勁一攪,天池水波盪月,閃起了千點銀光。

    水底無有任何動靜。

    片刻,池中銀光凝聚,水裏又顯了溶溶月色。

    徐天良眉頭緊緊蹙起。

    難道徐滄浪在欺騙自己?

    細想起來,應該不會。

    他手按住腰間天神劍劍柄,眉毛一揚,目光如電。

    “哐唧!”天神劍出鞘。

    灰毛狼立即往後躍退至丈外。

    “嗤!”天神劍插入天池水中。

    剎時,池中水波洶湧,水底隱隱傳來悶雷之聲。

    天神劍立刻反應出龍吟虎嘯之聲,劍身亦在急劇在顫動。

    天池底果然有異物!

    徐天良目光頓熾,天神劍使勁一攪。

    池中水波激盪,濺起的水花打在徐天良臉上冰涼涼的,同時可聽到水底響起了怪獸似的沉吼聲。

    徐天良目光盯着池中。

    但池中的寒鱈並沒有隨波而出。

    他沒有猶豫,立即脱下衣服,彈身仗劍躍入池中。

    池中冰寒之氣,鋪天蓋地向他逼來。

    他從小與狼為伍,赤身裸宿雪地冰川並不畏寒,只是這池中的寒氣仍逼使他不能不動功相抗。

    他憋一口氣,潛入池底。

    月光照映下,池裏什麼東西也沒有。

    天神劍在池底一攪,立刻水波翻湧,悶雷般的怪吼聲從地裏傳來,但仍不見物體在水中出現。

    搜過數遍,並無收穫,只得浮出水面,躍出水池。

    可以肯定寒鱈就在這天池底裏,但是怎樣才能引它出來呢?

    他一連三次入水,使盡了種種花招,除了能聽到寒鱈吼聲的反應之外,白費了力氣。

    他濕淋淋的站在天池旁。

    抬頭望着空中明月,乞求着神靈的指示。

    他當然可以請求別人的幫助,在武林中一定有人會知道如何誘出寒鱈和逮到它的辦法,但時間已來不及了,他必須在朝聖會之前取到寒鱈的肝,並趕到峨嵋金頂去。

    忽然,空中傳來了悠悠的簫聲。

    徐天良倏然回頭。

    獨木橋上飄過來了錢小晴。

    灰毛狼豎起了長毛,衝了上去,被徐天良輕聲喝退。

    徐天良定定地瞧着她,一時不知該説什麼才好。

    錢小晴垂下手中的竹簫,目光凝視着空中沉緩地道:“用你那種方法是無法逮着寒鱈的,因為它縮在冰寒窖穴里根本就不會出來。”

    徐天良目芒閃了閃道:“用什麼方法可以引它出來?”

    錢小晴晃晃手中的竹簫:“我聽天雲長老談到過寒鱈,它是鱈魚中的一種異種,又名為大頭神魚。”

    徐天良知道人們通常都稱鱈魚為大頭魚,所以錢小晴稱為大頭魚,並不奇怪。

    錢小晴繼續道:“這種神魚下頜有一根鬚刺,背部有許多黑斑,有三個背鰭,腹部呈灰白色,據説百年寒鱈腹部便呈紫色,其肝能解百毒,千年寒鱈腹部便呈紅色,其肝煉成油後,食之能長生不老。”

    “哦!”徐天良呼出口。

    他還是第一次聽説,鱈魚有這麼一種神奇的傳聞。

    錢小晴淡淡地道:“當然,這可能是誇大其詞,世上哪有長生不老之物?但寒鱈有個習性卻是不會錯的,它龜縮在寒冷的冰穴中終年不出,這也就是它能活百年、千年成精物的原因。”

    徐天良默然地點點頭。

    她這話説的頗有些道理,令人折服。

    錢小晴繼續道:“寒鱈龜縮冰穴已成習慣,要引它出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天雲長老説只有一個辦法能引它離開冰穴,那便是用笛簫之聲。”

    “苗簫之聲?”徐天良眯起了眼。

    “不錯。”錢小晴橫起竹簫道:

    “天雲長老説,笛簫之聲能使寒鱈產生一種錯覺,以為冰穴要倒塌了,大禍已經臨頭,因而想離開冰穴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時,只要堵住冰穴口不讓它再回去,便能設法逮住它。”

    徐天良眼光陡亮,舉起了手中的天神劍:“如此就請你替我吹簫,將它引出來。”

    錢小晴抿唇道:“我功力有限,簫聲能不能將寒鱈逼出冰:穴,尚可不知。”

    徐天良向她投去一笑,“你就盡力而為吧。”

    錢小晴正色道:“你注意池中,如果它被簫聲逼出冰穴,你便要抓住時機跳下去將冰穴口封住,若再讓它回到冰穴,它就永遠不會出來了。”

    徐天良肅容道:“明白了。”

    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不能有絲毫的分心。

    他向錢小晴點點頭,示意她吹簫。

    錢小晴竹簫湊到嘴邊,深吸了口氣,忽然道:“慕容若真的易容術真精,居然下水也不礙事。”

    徐天良怔了怔,隨即轉聲道:“謝謝你。”

    簫聲悠悠地響起。

    徐天良扭轉臉,注目池中。

    池水平靜,池底平石沒有任何動靜。

    簫聲音調逐漸低沉。

    池水泛起漣漪,被朗朗月光灑上一層碎金破銀,池底隱約在抖動。

    徐天良仗劍凝神以待。

    簫聲似低沉的雷聲滾來。

    池水湧起波濤,水波翻滾,池底左角出現了一個窟窿,窟窿裏伸出一根鋼刺樣的東西。

    寒鱈!那鋼刺樣的東西是寒鱈下頜的長鬚。

    他的心陡地急劇地跳動起來,徐滄浪並沒有欺騙他。

    然而,寒鱈只伸出長鬚,並未從寒穴裏游出來。

    長鬚在池水中攪動了幾下,又緩緩地往回縮去。

    錢小晴運足功力,簫聲隆隆地滾向水池,水波激盪。

    長鬚頓了一下,又緩緩伸出。

    如此反覆數次。

    錢小晴已是香汗津津,雙腳也在微微發抖。

    他功力有限,要憑她的簫聲逼出寒鱈,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看來只有放棄,另想辦法了。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笛聲,雖是單音長鳴,聲浪尖細,但卻似一道電光隨着悶協般的簫般的簫聲擊向水池。

    剎時,池水飛濺,水花逾過丈許之高。

    徐天良驀然回頭。

    獨木橋上走來廖小瑤。

    她踏着沉穩的腳步,吹着竹笛,向崖坪走來。

    他認得她手中的那支竹笛,是他在死亡谷中自制的笛子。

    獨木橋在她腳下顫抖。

    她在運功吹笛,無法施展輕功,腳下的力量該是不小。

    獨木橋隨時可斷,而橋下是萬丈深淵。

    他禁不住發出一聲呼喊:“當心!”

    她沒有理會,仍然吹着笛,踏着沉緩的步子走在朽木上。

    獨木橋奇蹟般地沒有斷裂。

    廖小瑤來到了崖坪。

    她沒有看徐天良,也沒有看錢小晴一眼,仰面朝天,和着簫聲專心吹笛。

    灰毛狼圍着她轉了個圈,然後奔到獨木橋旁站定。

    尖厲刺耳,激昂高揚的笛聲與震撼耳膜、渾重低沉的簫聲,顯得極不相稱。

    徐天良想説什麼,但沒有開口,目光在兩人身上轉註過來,又轉註過去。

    錢小晴鼓起了腮幫,全力運氣,並不斷地變調,以尋找與笛聲相符的和聲,豆粒般的汗珠從她頭額滾出。

    廖小瑤目視天空,彷彿周圍無人存在,猶自吹笛,但笛聲也在不停地變幻。

    終於,笛簫聲融合在一起,奏出了調和的和聲。

    池水頓時洶湧澎湃,池水蓋過池沿流到崖坪上,浪花激起數丈,像火焰箭一樣在空中進開水花。

    池底窟窿裏游出了一條大鱈魚。

    徐天良立即躍入池中,將窟窿口堵住,天神劍刺向寒鱈左側身軀,池水泛出一縷殷紅。

    寒鱈身長近丈,三尺粗圓的身軀,但動作卻十分靈活,中劍之時,後尾猛然一擺,身軀一扭,劍鋒只劃破皮肉,而它鋼刺般的長鬚卻刺向了徐天良。

    徐天良背抵寒穴,冷氣逼人,一劍未能得手,急回劍削。

    想將寒鱈長鬚削斷,若廢了寒鱈的“兵刃。”

    要降服它就不容易了。

    不料,天神劍削在長鬚上,“當!”一聲震響,水中出一點金星,長有面“嗤”地從徐天良肩頭擦過,險些刺穿他的鎖骨。

    斬金截玉、削鐵如泥的天神劍,居然傷不了寒鱈的長鬚!

    徐天良心中大駭,忙改變劍式,刺向寒鱈雙目。

    寒鱈“波刺”轉身後退,池中柱沖天而起。

    寒鱈掉轉頭,長鬚抖動,再次向徐天良攻擊。

    它發覺上當了,於是急於想回到寒穴中去,回到千年冰穴之中,誰也傷害不了它。

    一片須影刺到,徐天良只得揮劍自守,一陣“叮噹”之聲,池水浪花掩住了空中明月。

    寒鱈被激怒了,拍打着池水猛力地向徐天良衝刺。

    徐天良水性本不佳,加之必須守住冰穴口,不能讓寒鱈逃回穴裏,所以一時處於被動。

    很快地,被動就成了危急。

    寒鱈有三個背鰭能在水中換氣,終年不露水面。

    徐天良水中不能呼吸,憋一口氣,無論內力再深,也熬不過一袋煙的功夫。

    他已感到憋不住了,眼前晃閃出金星。

    必須露出水面去換氣。

    否則就會被溺死,但只要他一離開冰穴口,寒鱈便會回到穴裏,此舉就功虧一簣。

    這是他和錢小晴不曾想到的情況。

    他胸口發悶,胸袋發暈,喉嚨裏就像是被塞住了二團亂沙,該怎麼辦?

    他還未找到對策,一聲沉雷般的怪吼,寒鱈的長鬚再次刺到。

    他咬着牙,臉敝的紫紅,無力地揮起手中劍。

    他明白,他已失敗了。

    無論他還有多大的潛力,都無法抵擋寒鱈這凌厲無比的一擊。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但他仍不甘心,寧可死,而不願失敗,這是狼崽的個性。

    “當!”天神劍被長鬚磕飛,落到丈許外的池底石板角里。

    徐天良身子受震,口一張,“咕嚕”吞下一口水。

    水中憋氣的人千萬不能張嘴,這一張便一發而不可收拾。

    “咕嚕嚕”水直往徐天良肚子裏灌去。

    寒鱈長鬚一擺,朝徐天良胸部刺來。

    這一下,徐天良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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