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派盤踞在被稱為道家第五洞天的丈人山城。
山高三千門百丈,方圓一百五十里,山上有八個大洞,七十二個小洞,人稱“八節七十二候。”
支脈西南有高台山,天倉山,共三十六峯,前十八為陽,後十八為陰,相傳為神仙寶庫,餘支還有鶴鳴、獅子、大隋、聖母、便傍等等。
高台山上有天池,晉代曾建上清道宮,為一代名觀,這上清官便是青城派的總壇所在地。
不過,上清宮已不是當年的道觀了,宮內已沒有道士,除了後宮還保持着一座小神殿外,正側九殿均已折除,改建成了內廳和羣房。
清宮中走動的皆是身着青衣襟短褂的青城派弟子,和身着豔裝的宮娥綵女。
這裏早已沒了香火,出進的人多是武林中的人物。
青城派在此建幫已有兩百多年,從小到大,不斷擴展,終於躋身於十大門派之中。
到了第九代掌門霍翔天手中,青城派已是發展到了頂峯。
本門弟子千餘人,門外弟子兩千餘眾,而且青城派的屠龍劍陣,已讓武林的成名劍客對青城派刮目相看。
於是,青城派成了江湖中舉足輕重的門派之一。
霍天翔為此而驕傲,派出霍長青到處露面活動,青城派的旗幟已在江湖到處飄揚。
正當霍天翔得意之時,禍從天降。
江湖風雲突變,雁蕩山慘案,魏公府毀滅,西子莊下朝聖令等,一連串的令人無法思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
因霍長青與白素絹同道的原因,青城派得到告警,在雁蕩山慘案中未有損失,但霍天翔鼠目寸光,與孫三孃的想法一樣,猶想保存本派力量,不聽霍長青勸告,居然派人暗中與西門復講和。
他自恃青城派的實力,竟想與西子莊共治武林。
然而,他的黃樑美夢終於破滅,西子莊在降服了武林多數門派後,派出聖帝密使徐大川和錢振宇帶着朝聖令來到了高台山。
他們現在就在宮前坪中,等待着他的最後決定。
內廳中,霍天翔盤膝而坐,神情肅穆;膝上擱着那把青城派的鎮山寶劍紫電劍。
他身側站着面色冷青的霍長青和二掌門霍復地。
廳內左右兩側站着二十四名青城派的分堂主。
霍天翔目光掃過全廳,沉聲道:“是戰還是降,請諸位拿個主意。”
霍長青搶着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咱們堂堂青城……”
“住口!”霍天翔冷沉地道:“現在我是叫他們説話,而不是你。”
霍長青漲紅着瞼,上牙咬住下唇,將説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他是主戰派。
他生性高傲,血氣方剛,不甘心向西門復俯首稱臣,而且為了白素絹,他也不能像狗一樣地活着,否則白素絹怎會看得起他?
霍復地道:“弱者力敵,強者智取,眼下西子莊勢力強大,氣焰正盛,咱們……”
霍天翔唬着臉堵住他的話:“我也沒讓你説話,我是要聽各堂主的意見。”
霍復地咬咬牙,鼓起腮幫。
他是主降派。
他執着,老成,很會望風使舵,眼下西子莊實力遠遠超過青城派,若是反抗,無異是螳臂擋車,何不先接下朝聖令降了西子莊,以後再見機行事?
霍復地和霍長青叔侄二人,已為戰降之事,發生了不止一次的爭吵。
“各堂主意見如何?”霍天翔沒次發問。
“堂堂青城派,豈能像狗一樣聽從西子莊的命令!”青龍堂主開口了。
“少主説得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黃龍堂主立即附合。
“識時務者為俊傑,何必逞一時之勇?”白龍堂主提出異議。
“二掌門説得好,避敵鋒芒,先以詐降,這是上策。”紅龍堂主支持主降的二掌門。
“寧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除死無大難,怕什麼?”
“靈活應變,善實者藏於九地之下,有何不可?”
“……”
二十四分堂主的意見,也是戰降不一。
霍天翔蹙緊了眉頭。
他歷來自信自已很有能耐,辦事雷厲風行,剛毅果斷,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個優柔寡斷,毫無主見的懦夫。
然而,這個決定關係到青城派的生死存亡,實在太難作了。
廳門前,站立着整齊地列成形的青城派數百名五龍堂弟子。
對面,坪埸道上站立着百餘名西子莊十夫武士,往後是鐵血旗的百餘名三色旗丁。
隊列的前面,站着永遠讓人無法看出真貌的千面郎君徐大川。
徐大川左側站着滿臉冷霜的鐵血旗旗主錢振宇,右側站着面帶笑容的花容容。
空坪上,陽光下點着一支香柱。
香柱只剩下寸許長短,時值正午,香柱的影子被壓縮在柱身下,只有一個小小的圓點靜靜地印在地上。
徐大川朝錢振宇呶呶嘴。
錢振宇暗提口氣,朗聲道:“霍掌門,時辰快到了,可曾作出決定?”
內廳,鬨鬧,爭吵的聲音突然消失,滿廳一下靜得駭人。
沒有人再説話,相互能聽得到對方的心跳聲。
片刻,徐大川的聲音又響起:“戰就戰,降就降,沒想到青城派居然盡是這麼一些窩囊廢!”
霍天翔霍地站起,雙手平執着紫電劍。
剎時,霍長青,霍復地和二十四名分堂主的目光,都盯着了霍天翔的手。
霍天翔咬咬牙,冷冷地道:“戰!青城派過去不是,現在和將來都不會是令人宰割的魚肉!”
“掌門……”霍復地想説什麼。
一道耀眼的紫光在廳中閃過,廳中的八仙桌桌角已被紫電劍削去一角!
“再談降者,便是青城派叛徒,如同此角!”
“當!”紫色劍應聲入鞘。
霍天翔跨步向廳外走去.
霍長青提劍緊跟其後。
二十四分堂主對視了一眼,也一齊按劍而出。
他們雖然意見不一,但一旦掌門作出決定,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們是青城派忠實的信徒,此刻臉上表現出來的是無畏與勇猛。
霍復地走在最後,臉上是一片無奈與絕望。
內廳門打開。
霍天翔等人從廳內蜂湧而出。
不用説話,不用問,單看霍天翔等人的表情,與按劍的姿勢,便知青城派是決心要拒絕西子莊的朝聖令了。
拒絕接受朝聖令的結果有兩個。
一是取而代西子莊凌駕武林的聖帝位置,這需要強大的實力。
二是宮毀人亡,這將是很悽慘的結局。
坪場中的空氣,倏忽間變得濃重而粘稠,充斥着令人感到窒息的血腥氣息。
此刻,空坪上的香柱剛剛燒盡。
這是限時的香柱。
現在時辰已到,霍天翔椰臉上是一片無奈與絕望。
內廳門打開。
霍天翔等人從廳內蜂湧而出。
不用説話,不用問,單看霍天翔等人的表情,與按劍的姿勢,便知青城派是決心要拒絕西子莊的朝聖令了。
拒絕接受朝聖令的結果有兩個。
一是取而代西子莊凌駕武林的聖帝位置,這需要強大的實力。
二是宮毀人亡,這將是很悽慘的結局。
坪場中的空氣,倏忽間變得濃重而粘稠,充斥着令人感到窒息的血腥氣息。
此刻,空坪上的香柱剛剛燒盡。
這是限時的香柱。
現在時辰已到,霍天翔也作出了決定。
霍天翔冷厲的目光瞧了徐大川一眼,踏步上前,在坪中央站定。
他陡地拔出紫電劍,發出一聲長嘯似地吼叫:“結陣!”
霍復地,霍長青和二十四名分堂主,率領三百名弟子高嘯着,湧向坪中。
掌門親自執劍掌陣,使青城派弟子勇氣倍增,士氣大振。
五色衣裝的弟子呼嘯着,在坪中穿插交叉佈陣,坪外看去就像五條彩龍在坪中游動,氣勢頗為壯觀。
五色龍依附在霍天翔的身周,龍頭對着了紫電劍。
霍天翔舉起手中紫電劍,長嘯着:“屠龍劍陣!”
刷!刷!刷!數百把劍隨着“屠龍劍陣”的呼嘯聲,同時出鞘。激昂壯烈的嘯,轟然地在山峯間震盪,剎時,萬谷齊鳴,羣山轟響,迴音洪然澎湃不絕於耳。
錢振宇臉色冷青,眉宇間凝起濃重的煞氣。
花容容瞪圓眼,張大了櫻唇,滿瞼是驚愕與好奇的表情。
徐大川冷漠的瞼上,露出的是鄙夷的冷笑。
霍天翔抿唇笑了。
他在屠龍劍陣裏,在弟子們驚天動地的吶喊聲中,又重新充滿了信心。
誰能破得了屠龍劍陣?
論人數,青城派弟子比西子莊人馬要多出幾乎一倍,對方如何能取勝?
他為自已剛才的膽怯,而覺得可笑。
他為青城派的實力,而感到高興。
如果這次能戰勝西子莊的聖帝密使徐大川和錢振宇,拒絕了朝聖令,青城派在江湖一定會名聲大噪,説不定還會成為武林十大門派的首領!
心念閃動,竟有幾分飄飄然之感。
他豪氣大振,清朗鏗鏘地喝道:“來吧,試試青城派屠龍劍陣的厲害!”
徐大川面容平靜,但目露兇光,冷冷地道:“屠龍劍陣果然很有氣勢,但很可惜,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看到屠龍劍陣了。”
他這句話一説出去,整個宮坪剎時靜了下來,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他話中的意思很清楚,顯然沒把屠龍劍陣放在眼裏。
霍天翔深吸口氣,壯壯膽,大聲喝道:“少説風涼話,有本領就來破陣!”
徐大川頭一側,對錢振宇道:“有勞錢護衞了。”
錢振宇現在西子莊的職務,是聖帝二十四護衞之一。
錢振宇鐵青着瞼:“是。”
他跨前一步,橫身緩緩拔出斜插在肩背上的鋼刀。
“鐵甲武士。”他沉緩地吐出四個字。
西子莊的十夫武士刷地往道口兩鍘一閃,讓出一條道來。
一百名錢血旗丁,走到錢振宇身旁。
錢振宇左手一抬,從背上揭下一小盾牌,執在手中。
一百名鐵血旗丁沉着臉,也各自摘下盾牌在手。
“鐵血旗甲,天下無敵!”鐵血旗丁用鋼刀拍着盾牌,高聲呼喊。
剎時,靜寂的宮坪上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的聲浪。
霍天翔紫電劍一揚。
“屠龍劍陣!”排山倒海的呼嘯聲,再度響起。
刀與劍的光芒在空中閃爍。
聲浪與呼嘯撞擊在一起,發出雷般的響聲。
花容容樂得拍起了雙手:“真好玩。”
她一生中還人未見過這種熱鬧的帶有幾分表演似的陣仗。
徐大川皺起了眉,陡地發出一聲尖喝:“動手!”
“上!”錢振宇揮刀衝入屠龍劍陣中。
百名鐵甲武士吶喊而上。
五條彩龍一齊擺動,屠龍劍陣變幻陣式,變龍頭為龍屠,龍尾為龍頭,眨眼間,已將錢振宇及鐵甲武士圍住。
“斬龍頭!”陣式剛圈定,霍天翔已率先發動攻擊。
一道紫色的電芒匹練般劈向錢振宇。
二十四分堂主在霍長青和霍復地的帶領下,數十道劍芒在空中交織成網,罩向錢振宇。
結陣的青城弟子長劍斜搭,呈絞刀形式,絞向鐵甲武士。
坪上頓時風聲呼嘯,盡砂走石,陽光也變得黯淡無光。
“鐵甲神龜!”錢振宇高喝一聲,鋼刀斜橫,手中盾牌掩住面額。
百名鐵甲武士訓練有素,聞令急忙住腳步,回刀封胸,手肘支起盾牌,身了往下一蹲。
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鳴之聲,空中進起耀目的火花。
錢振宇一柄鋼刀,無法架住霍天翔數十把長劍縱橫交錯的交擊,只得刀往回一帶,猛然縮着蹲下。
隨着“斬龍頭”的呼喊聲,冷寒的劍芒已從空中劈下。
很少有人能躲得過屠龍劍陣的這一招“斬龍頭”的凌厲殺式,屠龍劍陣也因此而出名,因為“斬龍頭”的這一劍,並非是霍天翔一人的力量,而是整個劍陣的力量,其威力可想而知。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斬龍頭的劍落在了鐵甲神龜的盾牌殼上。
鐵振宇與百名武士的盾牌聯在一起,接住了險些要了他性命的一劍。
百人的力量非同小可,霍天翔、霍長青、霍復地和二十四分堂主的身子,被震得往後倒飛而去。
與此同時,青城弟子長劍絞到,撞在盾牌發出一陣刺耳的震響。
青城弟子長劍被彈回,往後急退。
鐵甲武士被巨力震得十餘人鐵倒。
“看刀!”紛亂中錢振宇如大鵬騰空而起。
一道眩目的金刀射向霍翔天。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撂倒了霍天翔,屠龍劍陣就不攻而破。
論刀法或是內力,錢振宇都要勝過霍天翔一等,趁屠龍劍陣陣腳混亂之時,或許能一刀定乾坤。
錢振宇的想法和判斷都沒有錯。
他這不失時機的一刀,是兇狠悍捷的致人死命的一刀!
霍天翔沒料到,錢振宇能縮入鐵甲武士的盾牌中,射過自已的劍,更沒想到,他能抓住自己被震回的瞬刻,發出這要命的一刀。
然而,他不能閃躲。
他很清楚,只要他一閃躲,整個屠龍劍陣就會散亂,後果不堪設想。
他身體尚未落地,不能着力,只得將紫電劍斜挑出手迎向錢振宇的鋼刀。
腳剛沾地,錢振宇的鋼刀呼嘯劈到。
他與錢振宇交過手,自知內力不及對方,心中不覺泛起一絲膽怯。
錢振宇“刀”字出口,兩目圓瞪,刀上透盡畢生的功力。
這一刀,他志在必得!
此刻,霍長青搶到:“長龍結陣!”
呼喊聲中,霍長青的長劍搭在了霍天翔的劍身上。
二十四分堂主應聲搶至,長劍剎時搭成長龍,接入陣隊中。
“當!”錢振宇的鋼刀劈在霍天翔的紫電劍上。
一有股巨力震得錢振宇如斷鳶,往回飛去,鋼刀幾乎脱手。
錢振宇再有神力,怎能與屠龍劍陣的力量相比?
錢振宇落回到鐵甲武士陣中,斂住鋼刀,強忍着翻騰的血氣,嚥下一口湧上口腔的鮮血。
霍天翔死裏逃生,立即揮劍:“結陣!屠龍劍陣!”
嘯聲頓起,劍光流竄,五條彩龍又開始遊動。
屠龍劍陣已化險為夷。
“有意思,真有意思!”花容容拍手嬉笑。
徐大川凝眉不語,臉上透着冷森的殺氣。
他已經看出屠龍劍陣的奧妙,並已想好了破陣之法。
幸喜有錢振宇這一戰,否則,他貿然出手識不破屠龍劍陣的奧妙,恐怕還逃不過“斬龍頭”這一劍!
此時,花容容又道:“唷!看樣子那些烏龜兵不行了,快出手幫幫他們。”
徐大川臉帶冷笑,置之不理。
雖然錢振宇是他的部下,並已對他和姚天霸發誓資效忠,但他對錢振宇擁兵自重的作法十分不滿,所以有意讓他與青城派拼個兩敗俱傷。
錢振宇一刀失手,不僅頓失先機,而且還負了內傷,傷雖不重,但因未調息,一時間功力頓打折扣。
這一變化,使得錢振宇的鐵甲武士處於被動地位,險象環生。
這時,該是徐大川出手相助的時候了。
鐵甲武士在陣中為堅,徐大川十夫武士在陣外進攻,裏外開花,屠龍劍陣立時即破。
青城派欲與西子莊對抗,實在是不自量力!
但是,徐大川並沒有動手。
他明白徐大川的意思,然而,他不會放棄鐵甲武士,那是他升官的保障,是與姚天霸討價還價的籌碼。
他當機立斷,右手鋼刀猝然脱手,擲向霍天翔。
霍天翔一驚,錢振宇要拼命了?
錢振宇袖內滑出一柄鐵扇。
霍天翔不得不揮陣式的紫電劍,去格擋錢振宇擲來的鋼刀。
屠龍劍陣在瞬間一愣。
錢振宇鐵扇一揚,打出一蓬追魂寒釘。
寒釘並沒打向霍天翔,而打向了陣尾的青城派弟子。
寒芒閃處,幾聲慘呼隨之而起,已有幾名青城派弟子驀然倒地。
“神龜遁地!”錢振宇鐵扇連揮,寒芒四處進射。
屠龍劍陣不覺亂了陣腳。
霍天翔拔落鋼刀後,立即揮劍下令:“金龍擺尾!”
呼嘯聲震耳,劍光交織中五彩龍剪尾向缺口擺去.屠龍劍陣重新合圍,穩住陣腳。
錢振宇卻已率着鐵甲武士退到了坪場道口。
徐大川冷眼瞧着錢振宇。
他沒想到錢振宇居然能在劍陣中全身而退,而且百名鐵武士,無一喪命。
錢振宇退到他身旁,躬下身道:“錢某無能,不能破陣請徐密使發落。”
徐大川淡淡地道:“聞錢旗主除乾坤手外,還有個鐵扇魔王的綽號,今日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錢振宇垂首道:“大人誇獎。”
徐大川正色:“錢旗主調度有方,進退有序,臨危不亂,遇變不驚,實為大將之才。”
錢振宇皺着眉,咬咬嘴唇道:“適才大人若背出手……”
徐大川冷然地截住他的話:“破一個小小的屠龍劍陣,還需要你我聯手,豈不叫江湖人笑話?”
錢振宇臉色微變。
這個皇宮大內總管未免也太託大了!
徐大川冷冷地道:“破此陣,徐某一個足夠了。”
錢振宇臉色灰青。
全坪剎時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已被千面郎君的話所懾住了。
徐大川真有這份能耐?
徐大川冷哼一聲,雙肩一抖,一襲披風飄落在花容容手中。
花容容瞧着列成屠龍劍陣的三百餘名青城弟子,顫聲道:“你真……有這本領?”
徐大川未答話,跨前兩步,冷森森地道:“怯陣者,殺無赦。”
他沒回頭,但這是下給身後十夫武士的命令。
他右手緩緩地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四周的數百人,同時感受到一股發自徐大川身上的肅殺之氣,這氣冷冽得使天空太陽之倏然顫慄,酷厲得使所有的人為窒息。
他一步一步,穩沉地走向屠龍劍陣;
他剛入陣中,霍天翔紫電劍霍地揮起。
嘯聲中屠龍劍陣立即發動。
錢振宇睜圓了眼,他倒要看看這位大總管,怎樣抵禦青城派數百人的合力攻擊?
徐大川在劍陣發動的瞬間,彈身躍起,射向陣心。
錢振宇暗地裏冷冷一笑。
任徐大川的快劍,快逾自己鋼刀十倍,也無法快過屠龍劍陣的變式,任徐大川的內力強勝自已十倍,也無法抗衡整個屠龍劍陣進發的力量。
他斷定,徐大川這一劍,不是告敗,便是無功而返。
霍天翔見徐大川仗劍撲來,心中大喜,一聲:“龍頭斬!”·長劍搭龍,數百人的內力已合聚到了霍天翔的紫電劍上。
這一劍不説有把握能殺了徐大川,至少能把他震個內傷,倒飛丈外,即使不能把他震傷,也能把他嚇個半死!
殊不料,情況乍變,出人意料。
徐大川前撲的身子像沒重量的幽靈,倏地一折,飛向了龍尾。
他想幹什麼?
所有的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寒光閃爍,徐大川出劍了。
劍鋒劃個極漂亮的弧線,削龍身第三節上搭劍的青城弟子。
他出劍極快,比閃電還快,憑龍身第三節青城弟子的武功,根本無法抵禦這一劍。
這一劍不是擊向青城弟子手中的劍,而是削向青城弟子的頸脖。
若是擊青城弟子的劍,那聚集在紫電劍上的內力,會反彈回來給予他重創,但他是削青城弟子的頸脖,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一柱噴射的鮮血裹着一顆人頭,飛上了天空。
好殘酷的劍法,好霸道的劍勢!
徐大川一招得手,劍勢不緩,又削向另一個青城弟子的頸脖。
又一柱噴射的鮮血,又一顆飛騰上天空的人頭。
錢振宇眼睛一亮,頓時明白了徐大川的破陣之法。
好狡猾的千面郎君!
然而,他卻又不能不從心底裏感到佩服,除了這破陣法巧之外,要用此法破陣,還須得有極其高超的輕功和精妙的劍法,他自認自已無法做到。
眨眼之間,十顆人頭飛向了空中。
無頭的屍體倒下了。於是,屠龍劍陣的“龍頭劍”斷了。
聚合在紫電劍上的內力,剎時順着長龍倒瀉過去。
這股非同一般的內力,能有凡人承受得了?
霍復地棄劍後退,劍身斷為數截。
霍長青咬牙硬撐着,讓內力從劍上瀉過,面色灰白,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二十四爭堂主紛紛踉蹌後退,十餘人倒坐於地。
頃刻間,屠龍劍陣已不攻自破,數百名青城派弟子一片混亂。
“剎無赦!”徐大川厲聲下令。
木然着臉的十夫武士,五隊共五十人搶上宮坪,舉起了袖中的鐵筒。
鐵筒內射出了各種閃着異色光芒的暗器,像滿天星芒罩向青城派弟子。
正午的太陽,在如此浩然的星光芒影閃耀下,黯然失色,空氣中充滿着暗器尖鋭刺耳的呼嘯聲。
慘叫和怪吼聲四起,她似地獄裏的羣鬼在悽號!
血雨在飛濺,人們像蒼蠅在沒頭沒胞地亂撞。
突然,人羣中響起了霍天翔與霍長青的喝喊聲:“血染長空,誓衞青城!”
“血染長空,誓衞青城!”一片吼聲,隨之響起。
站在內廳門前未列屠龍劍陣的百餘名青城弟子,也吶喊着搶入了宮坪。
西子莊的是十夫武士放完了鐵筒中的暗器,和莊丁一齊拔刀撲入人羣。
這已不是什麼對陣子,是一埸混戰,一埸殘酷的廝鬥與屠殺。
徐大川高聲下令:“錢旗主,殺!玉石皆焚,雞犬不留!”
錢振宇沉着臉沒應聲,也沒動。
花容容一旁道:“錢旗主,人一旦做錯了事,就無法挽回,好比咱們女人家,一旦失了身,還想當黃花閨女?説老實話,當婊子又立牌坊的人,輪不到你我。”
錢振字眼中前過一道稜芒。
“唷!你還不服氣?”花容容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你以為他們真會相信你?你的女兒還跟着閩佳汝呢。”
錢振宇咬咬牙,臉上肌肉繃得緊緊的。
容容嘻嘻一笑道:“錢旗主,你走到這個地步,已沒得回頭路可走了。”
錢振宇手朝鐵血旗丁一揮:“殺!”
鐵甲武士和鐵血旗丁居然沒動。
一百多雙閃亮的眸子盯着錢振宇,顯然希望旗主能改變主意。
錢振字目露兇芒,厲聲道:“殺!違令者斬!”
他揮刀向宮坪血腥的屠埸撲去。
“殺!”鐵血旗人馬跟着吶喊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