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大道:“而假如英中錦知道雲兄有‘固金湯’護體神功,無論如何也害不了你,他就會打消暗中害你的念頭,雲兄失去了殺他的藉口,那“兩成”財寶也就永遠收不回來了。”雲爭奇道:“如果拿回那兩成,你們又可得到其中的四分之一。”“七星蟲”心領神會,心中打起了幸災樂禍的小算盤。柴老大道:“所以我們萬萬不能告訴英中錦實情,讓他自己去找死好了。”“歸根到底不能怪我失信。”雲爭奇為自己說了句開脫的話。“好計謀。”七星蟲由衷地拍起馬屁來“好歹毒的計謀。”這話是由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說出來的。這個陌生的聲音是從路邊的灌木叢中發出來的。“誰?”“七星蟲”警覺起來。“朋友,出來吧。”雲爭奇說道,其平靜的模樣使人懷疑他早就知道灌木叢中有人似的。從灌木叢中站起來三個人。他們的模樣令“七星蟲”大吃一驚。最先站起來的是一個眫胖的矮個子。他的身體自脖子之下直到膝蓋處什麼都看不到,鼓鼓囊囊的,像個皮球似的。他穿著一件舊羊皮袍,這袍子很長很大,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小孩為了好玩而套上大人的衣服一樣。他的腰間別著一柄斧頭,黑不溜秋的,遠遠看去,一點也不像兵器。第二個人的形象也是同樣古怪。他出奇地高,也出奇地瘦,乾巴巴的只剩下骨架,尤其是他的腿,彷彿是鷺鷥的腳,更是瘦長得令人害怕。他手裡拿著一面鐵質盾一牌,厚重結實,很有些分量。盾牌一點也不光滑,上面到處都是坑坑窪窪。這面盾牌就好像隨隨便便從那個鐵匠鋪子花幾兩銀子買來的。第三人像第一個人那樣胖,像第二個人那樣高,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大漢,比他的兩個同伴搶眼得多。他的兵器也非常漂亮,是一把亮閃閃的大刀,和他的塊頭、氣勢正配得上。唯一使人覺得不解的是,他這柄大刀並沒有插在那裝飾極為華麗的刀鞘裡,而是和刀鞘分開掛在他身上。“七星蟲”從他們的裝束上立刻認得了這三個人,雖然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照過面。這三位正是“十七英傑”中的“破山斧”蔡子靈蔡十三、“如意牌”徐嘉徐十六和“割喉刀”顧興雨顧老九。雲爭奇冷冷地問道:“三位大俠不是一向光明正大嗎?今天怎麼有興趣鬼鬼祟祟偷聽別人的談話。”顧興雨道:“你說反了,是你們驚擾了我們。”徐嘉道:“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蔡子靈道:“我認得你。”雲爭奇道:“蔡十三俠也該認得我這幾位朋友?”“七星蟲?”蔡子靈冷冷地看了一眼柴老大等五人。“正是。”柴老大有云爭奇撐腰,覺得‘十七英傑’沒什麼可怕的了。雲爭奇笑對蔡子靈道:“蔡十三俠,‘油鹽醬醋’都齊了,還有一捆‘柴’,你看是不是可以好好地炒炒你這盤‘菜’了?”蔡子靈不甘示弱,哈哈一笑說道:“炒吧,炒到最後,只剩下‘菜’,‘油鹽醬醋’卻沒有了。‘醋’呢?還沒開鍋就不見了啊?”雲爭奇笑道:“據我所知,你好像不是山西人吧?缺“醋”就覺得飯菜不香了嗎?”蔡子靈道:“你也不是蜀人,為何說話如此麻辣辣的呢?”雲爭奇道:“那我告訴你,“醋”閒置久了,都耗散幹了。”“這就怪了,咱們好像只殺了察老七嘛!”蔡子靈說的是“十七英傑”中的“博沙錘”閻春龍閻十四遭遇“七星蟲”而殺死察老七的事情。“七星蟲”想起往事,覺得一股怒氣直往頭頂竄。柴老大咬牙切齒地發恨道:“今天我們要為察老七報仇。”徐嘉冷笑道:“憑你們幾塊料就想報仇?這話不能隨便說哦。”“七星蟲”當然不敢和徐嘉作對,他們不覺把眼光投向雲爭奇。雲爭奇笑道:“柴老大,有我做你們的靠山,你儘可將話說得嚇人一些。”柴老大頓時心中有底了,果然惡狠狠對徐嘉道:“不要以為你們了不起,天下還有比你更狠的主兒。”徐嘉微微一笑,對雲爭奇說道:“是你嗎?”雲爭奇笑道:“你們這些白道英雄不是最恨虛偽嗎?我比你們還恨虛偽,咱實話實說,乾脆直接承認算了。“徐嘉道:“你倒是一點也不謙虛。”“‘十七英傑’多大的名頭啊,遇上你們,我都嚇得不敢謙虛了。”雲爭奇打了一個哈哈。說到鬥嘴,徐嘉自然遠不是雲爭奇的對手,他立刻沉了臉,氣呼呼站在那裡不說話。顧興雨道:“你雖然只是一介為錢賣命的殺手,但說起來畢竟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怎麼和“七星蟲”這等上不了檯面的敗類攪到一起了?”雲爭奇道:“這樣才顯得咱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不擺臭架子啊。”顧興雨冷冷地哼了一聲。雲爭奇接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喜歡。”顧興雨道:“別隻想著自己喜歡,也得問問別人開心不開心。”雲爭奇道:“顧九俠不開心?”顧興雨道:“眼見不平之事,心生不平之氣。”雲爭奇道:“顧九俠管得似乎太寬了吧?”顧興雨不卑不亢地答道:“咱們‘十七英傑’就是專管閒事的。”雲爭奇道:“我乾的可都是正經事,而不是閒事,你最好不要管,否則就是不守本分。”顧興雨道:“都說閣下武功驚絕,想不到嘴上功夫也如此了得。”雲爭奇道:“口才也是一種武功,並且殺人不見血,比拳腳功夫厲害多了。顧興雨也說不過雲爭奇了。蔡子靈道:“咱們不玩虛的,在下想領教一下閣下的拳腳功夫。”雲爭奇道:“說到拳腳功夫,就是你們的老大‘白道第一英雄’周諍言與我過招,也未必有必勝之法。蔡十三俠你得實際一點,不要盲動。”蔡子靈道:“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蔡某死在閣下手上,那隻怪我自己學藝不精。”雲爭奇道:“明知不是對手而去送死,這也叫“有所為有所不為”呀?白道英雄的想法就是與眾不同!”“狹路相逢,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蔡子靈一副大義赴難的模樣。柴老大插嘴道:“你們‘十七英傑’自尋死路,那就打吧。”雲爭奇突然反手凌空朝柴老大虛抓了一下,拎住了他的衣領,笑嘻嘻地問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被‘十七英傑’的三位英雄幹掉?”柴老大不由自主被雲爭奇的怪異的掌力吸了過去,頓時嚇了個魂不附體,他上下牙齒直打架,哆嗦著說道:“他們哪裡傷得了雲兄你!”雲爭奇道:“殺人三千,自損八百,今日與‘十七英傑’三位英雄一戰,即使我能取勝,自己恐怕也得付出一點代價,到那時,你們要暗算我可就方便了。你是不是這樣想的?”柴老大趕緊賭咒發誓:“不敢!不敢!柴某如果有這等不良居心,那就叫雷劈了我。”雲爭奇道:“我和三位英雄切磋的時候,不希望你們這些鼠輩在旁邊看著。你們到鯉魚溪去等我。我警告你們,最好不要開溜,也不要和我玩什麼花樣。現在給我滾!”顧興雨道:“‘七星蟲’倒是挺聽你的話呀。”雲爭奇笑道:“這說明咱有魄力啊。”徐嘉冷笑道:“的確很有魄力,只是沒用到正道上。”雲爭奇拿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樣,故意苦著一張臉說道:“我以自己非凡的人格魅力震懾住‘七星蟲’這幾個武林敗類,這就應了那句俗語:‘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我的魄力一點也沒偏差地用到了正道上,徐十六俠你簡直應該狠狠地誇我幾句才對。”蔡子靈道:“你的俗語引錯了,應該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雲爭奇立刻笑了起來,道:“我是惡人也好,是善人也好,本來都與你們無關。你們現在要對付我,我毫無懼意。我只是十分想不通,在下從來不曾與你們有什麼衝突,你們卻始終對我懷有敵意。這真是叫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緣由來。”蔡子靈道:“自古正邪不兩立,咱們天生便是對頭。閣下是聰明人,哪會不明白這些淺顯的道理。”徐嘉補了一句:“而且是自古邪不勝正,就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正義終將戰勝邪惡’。”雲爭奇道:“你們說對了一半,正邪的確是勢不兩立。”徐嘉道:“倒要請教‘錯’的那一半是什麼。”雲爭奇一本正經地說道:“‘自古邪不勝正’,這話到今天得改寫了。”顧興雨道:“那咱們走著瞧吧。”雲爭奇道:“咱們還是‘打’著瞧吧。”蔡子靈又一次發出了挑戰:“那閣下還站著幹什麼?光說不練,不是好漢。”雲爭奇哈哈大笑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口才也是一種絕世武功,深合‘君子動口,小人動手’的古訓。如果我恃才凌人,我大可施展這獨步武林的‘口才功’,將你們說得體無完膚。但我現在決定不做君子了,也學你們做一次小人。我要攻打善惡園,這件事絕不能洩露出去,即使你們不向我挑戰,我也不會放你們走的。咱們這一戰是免不了的了。”顧興雨道:“單打獨鬥,我們誰都不是你的對手。”雲爭奇道:“顧九俠比蔡十三俠清醒多了。”顧興雨道:“你得明白,我們並不是針對你才採用圍而殲之的方法。”“‘為求除惡務盡,可以不擇手段’,這是你們的信條,群毆無損於‘十七英傑’的聲譽。”雲爭奇這句話真是說得很巧妙。顧興雨道:“你能理解,那是再好不過了。”蔡子靈說道:“閣下武功蓋世,若非走上邪路,將是武林之大幸。”雲爭奇道:“做正人君子太累,我喜歡這樣無拘無柬,隨心所欲。”蔡子靈道:“我們本來不是為你而來,在這裡碰上你實屬偶然。”雲爭奇道:“你們是去捉拿‘還俗和尚’英中錦的。”蔡子靈道:“落難者客棧是個賊窩,我們再也不能看著它存在下去了。”雲爭奇道:“蔡十三俠一定後悔當年沒有將英中錦除惡務盡。”蔡子靈道:“當時也是力有未逮,追到黑莽原邊上就放棄了。”雲爭奇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落難者客棧已經被我燒了。”徐嘉驚訝地說道:“有這等事?”雲爭奇道:“我親自做的,絕對假不了。”徐嘉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雲爭奇眼睛裡閃著促狹的神色,笑道:“我未卜先知,知道會在這裡遇到三位英雄,所以事先幫你們除掉了落難者這個賊窩,以此來討好你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條自新之路。”“閣下以為自己這番話很詼諧?我看未必!”徐嘉冷冷地說道。“徐十六俠果然目光如炬,洞幽察微,竟然把我這番假惺惺的話都看穿了。”雲爭奇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徐嘉道:“你這是斷掉“還俗和尚”的後路,好讓他一心三思為你賣命。”雲爭奇道:“這叫做“為求除惡務盡,可以不擇手段”,與你們的宗旨如出一轍,你不能指責我。”徐嘉道:“你知道嗎?周大俠一直很推崇你。”雲爭奇道:“他也一直想抓我。”徐嘉道:“他還說你那條‘彩虹帶’是很犀利的兵器。”雲奇道:“顧九俠的割喉刀、蔡十三俠的破山斧和徐十六俠的如意牌也很犀利。”徐嘉道:“只是不知咱們的兵器到底哪個更犀利一些。”“柔能克剛,這句話你們沒聽說過嗎?”話音未落,幾乎是完全沒有徽兆地,雲爭奇突然發動起來,彩虹帶幻起一道奇異的光影,猛地掠向“破山斧”蔡子靈。顧興雨、徐嘉和蔡子靈本來就在全神貫注,不敢輕敵,見雲爭奇果然先動了手,他們幾乎也同時出了手,割喉刀、如意牌、破山斧一起攻向雲爭奇。徐嘉道:“這句話得好好印證印證。”如意牌向前猛推,意欲將雲爭奇的凌厲攻勢擋住。“早知道你有此一著,我們正等著你呢。”蔡子靈冷笑道,右手持斧,驚天動地朝雲爭奇當頭劈下。“閣下果然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佩服!”顧興雨揮刀直進,割向雲爭奇咽喉。顧興雨、蔡子靈和徐嘉都是武林中的頂尖好手,加之平常配合默契,這一出手不僅封住了雲爭奇的攻勢,而且還割斷了雲爭奇的退路。“破山斧”蔡子靈對敵向來都是左手背在身後,彷彿這是一條多餘的臂膀,而以右手單獨持斧,狂劈猛砍,招式迅捷而有力。他的“破山斧”重約五十斤,斧面寬大而厚重,斧柄長約一尺。當年他也是用這柄破山斧將以硬功橫行江湖的“還俗和尚”英中錦砍得手臂痠軟而落荒逃竄,並最終將其趕到了黑莽原。如今他深知雲爭奇的武功比英中錦高出許多,所以絕不敢存半分輕視之心,一上來就使出全部力量,施展出二一十四式“破山斧法”,欲與顧興雨和徐嘉聯手,一舉擊潰雲爭奇。徐嘉手裡的“如意牌”方方正正,四面都有鋸齒狀的利刀,所以這面如意牌可攻可守。別看徐嘉一副癆病鬼的模樣,彷彿一陣風就可將他吹走,其實他天生神力,是武林中有名的大力士。也只有他這樣的神力,才能將這面沉重的如意牌使得風車似的轉動。此時他雙手斜握著如意牌,不停地轉動著,又似推又似絞地向雲爭奇左肋部插下去。雲爭奇若是被如意牌的利刀沾上,立刻就會被割成兩段,就算不被利刀割中,也會被如意牌正面擊中,徐嘉自信以自己的神力,再怎麼說也能用如意牌將雲爭奇身上的骨頭砸斷幾根。破山斧和如意牌的破空之聲呼嘯而至,強烈地震盪著雲爭奇的耳鼓。雲爭奇甚至感覺到了皮膚的生冷刺痛,彷彿那破山斧已經砍在身上、那如意牌已經砸在身上似的。這真是一種可怕的感覺。而更要命的是,最可怕的並不是破山斧和如意牌,而是那柄沒有絲毫聲響,已差不多抵在他咽喉的割喉刀。顧興雨的“割喉刀”!顧興雨的武功在三人中最強,在武林中使奇門兵器的好手裡面,他至少應排名在前五名之列。顧興雨那柄大刀打造得中規中矩,完全沒有一絲“奇異”之處,卻為何被稱為“奇門兵器”呢?其原因說出來很簡單,就是他用刀的“手法”很“奇”,也就是說,他的武功很“奇”。他的刀名曰“割喉刀”,很自然地,他的武功就叫“割喉刀法”。這“割喉刀法”使將開來,真是刀刀割喉,從來不會“割”向其他部位。大刀本來是以“砍”、“劈”為主,這也是它的優勢所在,而顧興雨別出心裁,偏偏獨創出一門以“割”為克敵制勝法寶的刀法。正是由於這個緣故,顧興雨的“割喉刀”被看成了“奇門兵器”。顧興雨身材高大,卻一點也不妨礙他輕盈的身法,在雲爭奇出手的當兒,他清嘯一聲,割喉刀已然操在手中,刀鋒輕飄飄割向雲爭奇喉嚨。雲爭奇心裡明白,不能和對方糾纏,必須速戰速決。他握住彩虹帶的中間,輕輕一抖,彩虹帶的前段恍若靈蛇曲行,自蔡子靈破山斧影中穿過去,纏住了對方的手腕,破了對方的刀勢。蔡子靈手腕一轉,破山斧迴旋,意欲將彩虹帶割斷。但奇怪的是,那鋒利的破山斧割竟然割不斷彩虹帶。蔡子靈大驚,知道雲爭奇在彩虹帶上面貫注了柔勁,他知道這份柔勁的厲害,當下忙不迭地急於想脫離彩虹帶的纏繞,倒把進攻之事暫時忘在腦後。與此同時,彩虹帶的另一段在飄至徐嘉面前的時候,卻倏地變得比鐵還硬,像根棍子似的直直地戳在徐嘉的如意牌上,將如意牌打出一個深深的凹坑,並且餘力未消,把徐嘉衝得連退了數步。徐嘉估計不足,末料到雲爭奇有這樣的武功,當下略微一愣,已在雲爭奇的剛勁之下受了一點輕傷。這就是雲爭奇的“剛柔相濟勁”。而就在這一眨眼間,顧興雨的割喉刀已割至雲爭奇喉結處的肌膚,經雲爭奇“固金湯”護體神功一擋,稍稍偏了偏,滑過去了。顧興雨本以為十拿九穩,卻沒有想到雲爭奇的護體真氣竟然能夠抵擋他那無堅不摧的割喉刀法,他脫口讚道:“好氣功!”心裡卻不能不覺得遺憾。但他反應奇快,幾乎是在割喉刀剛從雲爭奇下巴下滑過去的一瞬間,他的割喉刀已交到左手,刀口也已翻轉,速度絲毫未見減慢,又朝雲爭奇的咽喉割將過來。只是雲爭奇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而且更重要的是雲爭奇知道自己的“固金湯”護體神功終究不可能抵擋得住割喉刀法,他不敢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雲爭奇閃電般向上一衝,在顧興雨的割喉刀還未割回來的時候,先與他拉開了距離。他輕功卓絕,整個身子輕盈地向左上方飛過去,在中空中,他趁蔡子靈還未從彩虹帶的纏繞中解脫出來的時候,彩虹帶抖出三個圈,向蔡子靈套下去,連人帶刀一下套個了正著。蔡子靈見這回纏得更死了,連素常閒置的左手都用上了,想運勁掙斷束縛。但云爭奇的動作更快,他藉著向上衝的那股餘勁,彩虹帶一緊,將蔡子靈提離了地面。那邊徐嘉在被雲爭奇的剛勁擊退之後,大暍一聲,將如意牌舉在頭頂,而身子卻像陀螺般旋轉起來,他越旋越快,幾乎都看不見他的身影了。當快得不能再快的時候,他猛地脫手擲出如意牌,如意牌帶著尖利的呼嘯之聲,旋轉著直向半空中的雲爭奇的腰間切來。蔡子靈被雲爭奇提起來的時候,身子不由自主地反向旋轉起來。待上升到和雲爭奇同樣高度的時候,他身上的束縛已解開,只剩下右手腕還被彩虹帶纏住。雲爭奇眼見如意牌朝腰間切來,情知自己在空中無法避開,遂將彩虹帶一回旋,說聲:“蔡十三俠幫幫忙,快接住徐十六俠的兵器。”將蔡子靈向如意牌摔將過去。徐嘉想不到雲爭奇竟以蔡子靈為“擋箭牌”,來抵禦他的如意牌,不禁嚇得頭皮發麻,大聲提醒道:“十三哥小心!”顧興雨適才被雲爭奇連走脫兩次,心中正在著惱,此時正迅疾飛身追來,他也瞧見了這一幕,當下也大叫道:“子靈小心!”知道自己無法趕過去營救,於是趁雲爭奇前力已盡、後勁未生的一瞬間,身劍合一,全力衝向他。割喉刀破空之聲清晰可聞,森森刀氣立刻罩住了雲爭奇。蔡子靈在此生死關頭,反倒比平時鎮定了許多。他雙手握著破山斧,朝著已經飛旋到眼前的如意牌邊上的利刀,一招“力劈華山”,猛地砍下去。他這一斧劈得極準,半截斧頭都嵌入瞭如意牌中間去了。但如意牌上面的力道的確非同小可,雖然中途被阻,但還在旋轉,只不過速度減了一些。此時蔡子靈已和如意牌渾然一體,也跟著在空中旋轉起來。雲爭奇暗叫一聲:“慚愧!”但想到自己竟然能夠使出以蔡子靈為武器這樣的奇招,不禁又有些佩服自己的急智。不過他佩服自己的時間很有限,因為顧興雨那柄割喉刀已容不得他自我陶醉了。雲爭奇手中的彩虹帶的一端一直纏在蔡子靈的右手上,另一端在擊退徐嘉之後,才剛剛收回來。他順勢將彩虹帶一掄,將其完全展開,彩虹帶此時恰似一道利刀,迎著顧興雨的割喉刀“砍”過去。顧興雨已經見識過雲爭奇的“剛柔相濟勁”,絲毫也不敢小覷了這柄貫注了對方剛勁的“布刀”,他自思割喉刀並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抵禦住彩虹帶上面的力道,於是手腕微轉,刀鋒不再割向雲爭奇的咽喉,而是斜切他的左手。對顧興雨而言,這是他手中的割喉刀第一次沒有割向敵手咽喉的出手,就像蔡子靈今天首次亮出了左手一樣。雲爭奇完全沒有想到顧興雨竟會中途變招,他避無可避,只得再次施展出“固金湯”護體神功,希望能夠像上一次那樣將顧興雨的割喉刀彈開。但還沒有等到他的“固金湯”護體神功完全使出來,割喉刀已割在他左臂外側,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雲爭奇的左手立刻垂下,感覺上好象整條手臂都廢掉了似的。不過,在這一刻,顧興雨也受了雲爭奇可怕一擊。在被顧興雨割中的一剎那,雲爭奇只做了一件事,他暴喝一聲,右手猛地一顫,彩虹帶“布刀”去勢更疾,不偏不倚,直端端“砍”在顧興雨的左腿上。只聽一聲脆響,顧興雨左腿外側的肌肉不禁被完全切開,露出白生生的肉來,而且腿骨都被“砍”斷了。顧興雨痛叫一聲,像斷線風箏似地跌落塵埃,激起老大的塵土。蔡子靈和如意牌在空中飛了一圈,又飛回到雲爭奇面前來。此時蔡子靈跟隨如意牌不停地旋轉,早就轉暈了,他根本不清楚身邊的危機,依舊緊握破山斧,一點也不肯鬆手,彷彿害怕一脫手就會被如意牌的利刀切成兩截似的。雲爭奇見蔡子靈又飛回來了,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雖然蔡子靈還在旋轉,但云爭奇還是毫不費勁便點了他幾處大穴,跟著一彈腿,將他遠遠地踢了出去。蔡子靈毫無反抗之力,帶著如意牌在空中飛了一段距離,跌落下去。跌落時如意牌先著地,如意牌邊上的利刀如入無物,在乾硬的泥地上切下去一尺來深。露在泥土外面的半面如意牌上面還嵌著蔡子靈的破山斧,而斧頭仍舊持在蔡子靈的手裡。蔡子靈因被雲爭奇點中了穴道,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只好橫“浮”在空中,那情形看起來相當滑稽。整個交手過程說起來複雜,其實只是在片刻工夫之內完成的。就在這片刻的搏殺中,蔡子靈便被制住,顧興雨受傷,兩人都沒有動手能力了。而云爭奇也傷得不輕,左臂血流如注。他臉色蒼白,顯得頗為痛苦。眼下只有徐嘉還勉強算是完好之軀。現在正是徐嘉擊敗雲爭奇的最佳機會。雲爭奇心中權衡了一下,以現在自己的狀況去對付徐嘉,未必有必勝之算,但如果不將徐嘉擊倒,又根本無法脫身,既然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倒不如痛快一點,於是主動向徐嘉挑戰道:“徐十六俠,現在該我倆推推牌九了。”“閣下必輸無疑。”徐嘉有這份自信。雲爭奇一語雙關地笑道:“好像“如意牌”已經不在你的手上了哦。徐十六俠別把話說得太滿了。”徐嘉冷笑道:“彩虹帶倒是還握在閣下的手裡,但那又能管什麼用呢?”他渾身骨骼啪啪作響,雙拳緊握,殺氣十分凜冽,慢慢向雲爭奇逼過來。雲爭奇驚訝道:“‘八步神拳’?”徐嘉微微一笑,道:“正是!”雲爭奇點點頭,道:“很好!”他突然做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扔掉了彩虹帶,扔掉了那條讓人心驚膽戰的犀利兵器。徐嘉被雲爭奇的舉動弄迷糊了,說道:“這就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要做無謂的抵抗。”雲爭奇道:“徐十六俠你錯了。”徐嘉道:“錯了?”雲爭奇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徐嘉道:“哦?請指教。”雲爭奇道:“我不僅要領教你的‘八步神拳’,而且決定徒手擒拿你。”徐嘉道:“這話我不信。”“不由得你不信。看仔細了。”雲爭奇身形猛然一動。徐嘉哈哈一笑:“閣下又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啊?一之為甚,豈可再為?”他左腳向前大力邁出五尺,在乾硬的泥地上踏出一個兩、三寸深的腳印,同時兩臂掄圓,雙拳帶著千鈞之力一前一後朝雲爭奇砸下。他本來比雲爭奇高大,雲爭奇若被這一招當頭砸中,只怕連腦袋都要被打到腹腔裡面去呢。這就是“八步神拳”第一式“八字打開”。其實雲爭奇完全是虛張聲勢,他只是身子晃了一下,又站在那裡不動了,笑嘻嘻道:“徐十六俠這招‘八字打開’使得好,但你的‘八字’卻不怎麼好,我給你算過命,今天你該走黴運呢。且待你將這‘八’字充分打開,我再後發制人,將你打回原形‘八字還沒一撇’。”徐嘉聞言不由一滯,心道:“莫非他已經有剋制‘八字打開’的招數?看我詐你一詐!”他雙拳沒有停下,那招“八字打開”依舊朝雲爭奇當頭砸下來,只是砸到中途時突然變了招,變成了“八面威風”。同時,他的右腳邁出了第二步。雲爭奇臉上紫氣一閃,在徐嘉雙拳就要砸在他頭上的時候,雙手猛地上舉,分別抓住了徐嘉的雙拳。徐嘉的確神力驚人,“八面威風”這一招也的確威風,雲爭奇竟是抵擋不住,他左臂的傷口受此震盪,鮮血淌得更快了。雲爭奇略微屈了屈腰,又立刻挺直了脊樑。在雲爭奇屈腰的那一瞬間,徐嘉只覺得自己剛剛砸實的雙拳突然落空了——儘管他清楚自己的雙拳還被雲爭奇抓在手裡,他有一種打在虛空中的感覺。他知道,這是雲爭奇“剛柔相濟勁”的柔勁在作怪。一旦醒悟到這一點,他頓時警覺起來,提醒自己得小心雲爭奇的剛勁。但他也只能想到這裡,因為雲爭奇的剛勁已經發動起來。只聽雲爭奇“嘿”地一發勁,將全身的力量灌注於雙手,抓住徐嘉的雙拳猛向前推。徐嘉縱有神力,也擋不住雲爭奇這奮力一拼,他感覺到兩道大力從雙拳傳過來,雙肩頓時脫臼,而那兩股力道還沒有消去,徐嘉分明感覺到已經脫臼的臂骨穿過後肩的肌肉,從他的衣服冒了出去,他痛不可忍,狂呼一聲,猛力踢出一腳,然後就暈了過去。而云爭奇也沒有躲開徐嘉那一腳,幸好他有“固金湯”護體神功,所以只被踢得倒飛出去三丈來遠,胸口上留下了一個灰僕僕的腳印,沒有再受傷。但經過這一搏,他左臂的創口更大了,他只覺得眼睛發花,周身乏力。他強忍痛楚,說道:“三位承讓,在下僥倖得手。”顧興雨腿骨折斷,一時半刻還站不起來,他不甘心地說道:“他日如果有緣碰上閣下,咱們會再領教閣下絕世武功。”“今後咱們最好別碰上。”雲爭奇說的是真心話。顧興雨道:“這可由不得你做主。”雲爭奇道:“我惹不起,躲得起,避開你們還不行嗎?”顧興雨道:“即使我們不再與你為敵,周大俠也不會放過你的。”雲爭奇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這位“白道第一英雄”不將我打倒是不會作罷,能少一事少一事,就算是我怕他,我也躲著他吧。”顧興雨道:“你恐怕沒法躲了。”雲爭奇道:“這話我不明白。”顧興雨道:“我實話給你說了吧,周大俠也到黑莽原來了。”雲爭奇警惕起來,說道:“他來幹什麼?”顧興雨道:“這就不太清楚了。”雲爭奇道:“他最好識趣一點,不要來破壞我的好事。”顧興雨道:“你這話最好去當面對周大俠說。”雲爭奇強笑道:“我會找時機提醒他的。”顧興雨道:“閣下有沒有什麼要提醒我們的?”雲爭奇道:“在下要去攻打善惡園的事情,請顧九俠保持緘默。”顧興雨道:“恕顧某不能從命,但我相信你有辦法叫我們不洩露你的秘密。”雲爭奇道:“殺你們還不是舉手之勞?但那樣一來,就顯得我怕了周諍言。”顧興雨道:“隨你的便,反正咱們‘十七英傑’是要管這件事情的。”雲爭奇道:“咱們打個賭,你們管不了這事。”顧興雨道:“我本來是不打賭的,但今日倒要和你賭上一賭,這件事我們管定了。”雲爭奇道:“咱們走著瞧好了。三位好自為之,恕在下不能相陪了。”他本來想找個地方把顧興雨、徐嘉和蔡子靈囚禁起來,等善惡園之事完結之後才來放他們,但經顧興雨一激,他突然放棄了那個打算,決定讓顧、徐、蔡三人自便。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受了傷,不想再花力氣去搬動這三個人,何況他還必須儘快追上“七星蟲”。左臂上的創口傷勢不輕,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影響他的出手,幸而只是皮肉之傷,沒有傷及到筋骨,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他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創口,然後直奔鯉魚溪而去——Artp9030掃描killertt(醉臥杏林)OCR獨家推出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