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攔上了麼?”破廟裏,笑月一見圖海回來,便忙詢問。
其餘眾逃犯也很好奇,紛紛圍上。
圖海道:“攔上了,也見着他了。”
笑月追問:“結果呢?他相信了嗎?”
圖海點頭笑笑:“我想他是信的。”遂將見面交談的經過,詳加描述。
笑月擊掌道:“好極啦,周、王既有嫌隙,轉眼便要出事。”
圖海環顧四周,道:“城內一旦開戰,咱們躲在這裏,還安全麼?”
笑月苦笑:“你是指哪方面?如果是指官兵,一旦開戰,他們是不會找到這裏來的。”
圖海愣道:“除了官兵以外,你還怕誰?”
笑月道:“狐仙呀。”
圖海又是一愣:“這間破廟,防得了那個狐仙麼?”
笑月搔頭道:“這間破廟若防不了,那我可真的沒輒啦。”
圖海轉身走出廟門,抬頭去看,廟門上首有塊破匾,寫有“二郎廟”三字。
笑月朗聲笑問:“這下子,你懂了麼?”
圖海也笑。
倏!
正笑間,有把長劍陡然射進廟裏,繞室飛行。
是常無赦的魔劍。
同時……
就在周子瑾秘密調兵遣將、明察暗防之際,北天王府,南書房內,王輔臣也得到了消息。
“當真!”王輔臣猛一拍桌,指着部將喝問:“你沒看錯?”
三名部將全身盔甲,並立於書房中,一名部將答道:“回王爺的話,茲事體大,屬下豈能看錯?李廷棟的部隊確實接管了東門。”
王輔臣霍然離座、披上軟袍,搓着雙手,來回踱步,神色很是憂慮。
王吉貞一旁説道:“父王,我看這樣,還是我去跟周子瑾打個照面,探探他的口氣,省得雙方互相疑猜,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王輔臣止步,瞪了兒子一眼:“那他要是把你扣住,我豈不是多了一項顧慮,少了一個幫手?不成!”
另有一名將領説道:“王爺,末將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輔臣斜睨着對方:“你是想説,乾脆我先下手為強?”
該名將領點頭道:“王爺英明,末將正是此意。”
王吉貞忙道:“且慢!倘使周子瑾並無惡意,那咱們這不是自毀前程、自斷生機?”
另有一名將領説道:“周子瑾在城內、城外的部隊,加起來超過三萬,更別説潼關那兒了,倘使他真有惡意,咱們唯有先下手,才能取勝,後下手,那就必定會遭殃。”
諸將皆以為然:“是啊,王爺,請您速斷。”、“王爺,不能再猶豫啦。”
王輔臣坐回原位,鎖緊眉頭,卻是沒有説話。
當下門外又有將領來道:“啓稟王爺,不好啦!末將有急事奏報。”
王輔臣喝道:“進來!”
那名將領入內報道:“城內有百姓來告,説是周丞相營中的士兵連夜調撥,吵得家家户户無法成眠。”
王輔臣等人聽得面面相覷。
那名將領隨即又道:“王爺,這不是好事呀,該不是姓周的要對咱們動手啦?”
王輔臣變色道:“與其坐等別人來殺,本王寧可錯殺別人。”呼道:“眾將聽令!”
諸將一起抱拳做揖。
王輔臣命道:“即刻點撥兵馬,分做六股,每股三或四千人,我等各領一股。”
一邊説着,一邊指點分派,“你們兩股去襲周子瑾城中的營區,你們兩股去襲東門的李廷棟,務必隱密行事,出敵不意。”
諸將齊聲應道:“遵命!”
王輔臣再向王吉貞續道:“由你負責警戒其餘各門,萬勿有失。”
王吉貞應道:“孩兒遵命。”
分撥已畢,王輔臣起身握拳,仰天怒視:“周子瑾呀周子瑾,人家都説你足智多謀,哼,本王倒要試你一試,看是你死,還是我活!”
兵變旋即爆發!
周、王雙方在笑月的巧妙挑唆下,相互襲殺,城中大亂。
王輔臣部隊偷襲得逞,殺得周子瑾人仰馬翻,接着李廷棟攻入東門,救了周子瑾殘部離開。
雙方便隔着這座古城牆放箭開炮。
戰事延續到了翌日黃昏,一名探哨奔至周營飛報:“稟大人,敵軍攻破潼關,正往西安殺來。”
周子瑾與李廷棟相視驚愕,問道:“防守潼關的部隊呢?”
探哨答道:“潰不成軍。”
李廷棟疑道:“潼關易守難攻,王緒駐在潼關有兩萬人馬,怎能如此速敗?”
周子瑾一嘆:“陳近南因得洋人幫助,擁有一支火炮部隊,非常犀利,看來,是咱們低估火炮的威力啦。”
朝那名探啃擺了擺手:“去吧,再探!”
那名探啃旋即上馬離開,臨出陣前,嘴角不由泛出一抹微笑。
此人正是立山。立山先前得了笑月指示,手持兩道腰牌出城,伏於城郊,等到兩軍交鋒、周子瑾出城佈陣之後,他再佯裝探啃,仗着腰牌,入陣謊報軍情。
爾後,他還得趕往下一個目的地,去唱另一齣戲。
行營這頭,李廷棟問:“咱們接着該怎麼辦?”
周子瑾沉吟:“潼關一破,陳近南勢必直取西安,與王輔臣聯手夾擊我,”走近帷幄上掛的地圖,又道:“不!按照龐笑月的性子,恐會教他將主力移往藍關,先把我的後路掐死,再來關門打狗。”
李廷棟道:“好,我就帶兵去守藍關,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周子瑾搖頭笑笑:“不,咱們反其道而行,渡河北上,繞個道去打北京!”
李廷棟擊掌笑道:“丞相高明--”尋思複道:“那他們要是直接南下,也去打咱的武昌或嶽州,怎生是好?”
周子瑾悟道:“你顧慮的很對……哪,這樣吧,你還是帶兩萬人去守藍關,記住,只要守,不要攻,剩下的人馬,就讓我帶去北京了。”
李廷棟問道:“為什麼只要守、不要攻?丞相是怕我打不過龐笑月?”
周子瑾道:“不是怕你打不過,龐笑月狡猾多端,跟他交手,誰都佔不了便宜,還不如利用藍關天險,硬叫他吃個大虧。”
李廷棟釋懷揖道:“末將遵命,定不負丞相囑託。”
於是乎二人各領兵馬,分赴南北,擱下了西安。
王輔臣顧慮周子瑾使詐,也沒敢下令出城追擊,派人急搬救兵。
周子瑾帶兵萬餘人,經由臨潼渡河,攻佔荔城,旋即燒燬橋樑,折往東行,沿着渭河急奔,連克多處城鎮。
沿途他命士兵逢橋必燒,冀圖將陳近南與王輔臣的“聯軍”,暫阻於渭河南岸。
不數日,吳軍來到渭河支流:北洛水,打算渡河,北上黃土高原。
士兵們伐木造橋之際,驟聞連聲炮響,林中衝出了一支伏兵,打得全是洪王的旗幟。
頓時,火炮、箭矢齊發,殺得吳軍死得死、傷得傷、降得降、逃得逃。
周子瑾見狀暗忖道:“我中計啦!我,中計了麼?”無暇細思,趕忙約束住部隊,往西急撤。
待得吳軍撤巨一處岸邊、紮營歇息時,部眾只剩下原先的一半。
周子瑾反覆思量,心想:“近南的人馬破了潼關,竟然不去西安,反倒躲在這裏等着我?欵……莫非笑月已經猜到了我的心思?那可……不妙呀。”
左右來問:“丞相,後有追兵,前無退路,咱們還是趕快搶渡,到南岸再紮營才是。”
周子瑾道:“嗯,理當如此。”
吳軍遂以簡陋的工具,搶渡渭河,沒想一半的人剛至河中,另一半人還在岸邊,也就是所謂的“半渡”,追兵已至,頓時又是火炮、箭矢齊射。
岸上的人爭先恐後跳入水中,局面大亂。
人在南岸督軍的周子瑾,這一回,無論如何都約束不住部隊了,眼睜睜看着五千餘士兵被打死、被淹死、被射死或被自己的人踩死。
平安上岸的寥寥可數。
左右來道:“丞相,咱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可不能被俘了。”
周子瑾環顧滿地死屍,嘆道:“將帥無能,累死三軍,我還有什麼瞼,回朝面聖啊。”
左右再三勸退,周子瑾方才掉轉馬頭,匆匆離去。
走了一晝夜,周子瑾等人上了官道,忽見前方塵沙大起,主從上下相顧失色。
周子瑾道:“你們快走!陳近南曾是我的學生,依他的性,絕不至於殺我,快走!”
左右皆不忍去,紛道:“要走咱一起走。”、“是啊,丞相,一起走嘛。”
周子瑾道:“陳近南的人馬既然追到了這,就表示非捉到我才肯罷休,我跟你們一起,只會連累你們。”不待左右再來勸,續道:“你們回去後,務必轉奏聖上,卞三元為人忠謹,可以暫代我的職務,雲貴總督郭壯圖有勇有謀,可令他繼任馬寶的位子。切記。”
左右皆哭。
便在哭哭啼啼、難依難捨之餘,一名前鋒斥侯驟自路旁轉出,高聲喊道:“丞相莫驚,前面來的都是自己人。”
周子瑾等人一愣。
那名斥侯旋即拍馬上前,滾鞍落地,拜道:“卑職叩見丞相。”
周子瑾問道:“你是誰人的麾下?前面來的那標兵馬,又是誰的?”
斥侯答道:“卑職隸屬王大將軍(王緒)麾下,前面來的,正是王將軍的兵馬。”
周子瑾又問:“王將軍的兵馬所剩幾何?”
斥侯似乎聽不太懂這句話,側頭答道:“回稟丞相,來的約有五千人,留駐潼關的有一萬五千人。”
周子瑾愈是疑惑,又問:“那我怎麼獲報説是潼關已破,我方潰不成軍呢?潼關……還在咱們的手裏?”
斥侯也感疑惑:“回稟丞相,卑職今晨自潼關出發時,潼關守軍尚未與敵軍接戰,事、事實上,敵軍好似已經退啦。”
周子瑾等人聞言大驚。
不一會,王緒果然帶着五千騎兵,旋風般地奔至,與周子瑾在馬背上相會。
周子瑾問起了潼關情狀,王緒所答,亦與那名斥侯相同。
遂愕然道:“哎呀!我誤聽了假探報啦。”
王緒問道:“怎麼回事?”
周子瑾於是道出了前因後果……
王緒聽了沉吟道:“照您這麼説,龐笑月假傳軍情,是要將您引至北岸,使您中伏羅。”
周子瑾點了點頭:“他看出了我的心計,打得我是毫無招架之力。”尋思問道:“對了,你怎麼來啦?”
王緒道:“根據探報,陳近南的主力偷偷繞渡黃河,已入關中,所以末將帶兵過來一探究竟,如今聽了丞相之言,可見不假。”
周子瑾道:“王輔臣既與陳近南聯手,龐笑月又算到我北上的路,為今之計,只有趁陳、龐大軍尚未南渡,攻佔西安,先將王輔臣消滅,日後,再與陳近南對決。”
王緒道:“嗯,也只能這樣了,那麼末將即刻派人調來潼關守軍,傾力攻打西安。”
行伍之中,此時有人高聲喊道:“王將軍,您健忘啦?還不快將我引薦給丞相大人。”
王緒眉頭一皺,尷尬地看了周子瑾一眼。
一名英姿煥發的少年刀客,跟着一名俏麗的美少女,雙騎並出,旁若無人地來到周子瑾跟前。
這不是林錦昌與耿雨呢,更是誰人?
林錦昌立馬執禮,笑笑:“前任武林聯軍總兵官,林錦昌,見過丞相。”
周子瑾識不得耿雨呢,卻認得林錦昌,冷冷問道:“喲,你不是那個陳三郎麼?”
林錦昌又笑:“是的,丞相好記性,前番因故使用假名假姓,還望丞相見諒。”
周子瑾轉向王緒質問:“王將軍,這等不三不四的人,你怎麼也帶在身邊?”
王緒搔頭道:“此人、此人具有神通,又與陳近南有着血海深仇,他要來陣前效力,末將也就收容啦。”
林錦昌笑笑:“王將軍講話真是含蓄,若非在下驅使金刀打探,恐怕這會,您還不曉得陳近南已經入關,空等着要與他交戰呢。”
王緒見識過林錦昌的神通,林錦昌雖出言不遜,他也不敢加以喝阻。
周子瑾沉聲道:“沒規沒矩!本府可不屑於你的怪力亂神,説!你想幹嘛?”
林錦昌道:“在下一不要錢,二不要權,三不要一官半職,惟求丞相答允一事。”
周子瑾懶得吭聲,想要下令抓人了……
林錦昌續道:“您與陳近南的部隊交戰時,派我當作先鋒。”
周子瑾一愣:“你,要做先鋒?”
林錦昌道:“是的,在下不用一兵一卒,不需人馬壓陣,單靠神通,就能將那廝活捉歸陣。”
周子瑾疑道:“你倒底在打什麼主意?”
林錦昌笑笑:“丞相,您因我是魔界中人,所以瞧我不起、信我不過,然而我與陳三不共載天,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呀,敵人的敵人,不正是最佳的盟友?您,又何須如此多疑?”
周子瑾心想:“這人雖然討厭,説話倒也實在,唔……”遂點了頭道:“你就跟着部隊走吧,輪到你出馬時,你再出馬,還沒輪到你時,別給我輕舉妄動!”
林錦昌大喜,拱手應道:“草民多謝丞相。”
一旁,王緒也鬆了口氣。
翌日傍晚,周子瑾、王緒集結了兩萬大軍,放棄潼關,返攻西安。
王輔臣父子與諸將佇立東門城頭觀望,商議退敵之策……
一名將領報道:“藍關已被李廷棟搶佔,駐軍全都降了。”
又一名將領報道:“北岸諸鎮,陸續傳來告急文書,説是遭到陳近南的炮兵部隊突襲,各處橋樑統統被毀,我看,他們是自身難保,不會來援啦。”
又一名將領報道:“眉縣、寶雞的人馬,到如今還沒有消息,不知、不知能不能增援。”
王輔臣氣急敗壞道:“敢情西安已經成了一座孤城?”忙問王吉貞:“陝北各鎮呢?先前不是叫你傳信,要他們全開下來麼?”
王吉貞道:“就算他們下來了,少説也得要幾天的時間,那也緩不濟急呀。”
王輔臣指着王吉貞的鼻子,叱道:“都是你!當初要不是你主張與周子瑾合作,開關迎入他的部隊,今日咱們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王吉貞委屈道:“當初陳近南、龐笑月的軍隊殺奔潼關,您也擔心對付不了呀,怎麼、怎麼現下怪起我來啦?”
王輔臣為之氣結,也不想再多言,負手身後,來回踱步,良久,問道:“你們誰來説説,咱們該怎麼辦?”
諸將紛道:“王爺,固守待援吧。”、“是啊,王爺。”、“城中糧草,足以支應半個月,咱們怕他做什!”
王輔臣質疑:“要是陝北與各鎮的部隊,遲遲未肯來援呢?”
諸將相視無語,無人可應。
王輔臣據有陝西全省,擁兵四萬,其中一半,已然聚於西安城中,全是他的嫡系部隊。
而陝北與其他各鎮的兵馬,都是收編來的雜牌軍隊,忠誠與否,就連王輔臣自己亦無信心。
王吉貞道:“父王,兒臣愚見,咱們還是跟周子瑾化干戈為玉帛,談和算啦。”
王輔臣嘆道:“化干戈為玉帛?唉,就怕人家不要……”
諸將眼見主帥如此,鬥志霎時煙消雲散,甚至,漸生異心。
這場軍機議論也就不了了之。
入夜後,吳周大軍開始炮轟,隆隆炮響,陣陣不斷。
嚇得城中百姓一夜數驚。
聽着炮聲,王輔臣坐困府中,一籌莫展。
到了子時初刻,王吉貞突然衝進府邸,邊跑邊喊:“父王,出事啦!父王,出事啦!”
王輔臣忙問:“出了什事?”
王吉貞道:“南城門的守軍向吳周投降,放周子瑾的部隊進來啦!”
王輔臣駭然驚道:“當真?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王吉貞道:“西城門是我的汛地,趕緊地,咱們快從西門逃吧。”
王輔臣喪氣道:“逃?逃去哪呀?”
王吉貞上前挽着王輔臣的手臂,將他拉起,道:“我手裏還有一萬兵馬,對我忠心耿耿,有這一支部隊,您還怕咱們沒有將來?”
王輔臣前半生叛明降清,後半生先是叛清降周,繼而自立,繼而又降周,繼而又叛周,現時,他已是方寸大亂,毫無頭緒。
有氣無力道:“吉貞啊,你還沒告訴我,咱要逃去哪呀?”
王吉貞急道:“您要再拖延不決,失了先機,咱就真沒地方去啦,走吧,走吧!”
王輔臣再嘆説道:“也只有這樣了,也只有這樣了……”
父子二人於是匆匆帶上家眷、細軟,直奔城西。
西安城南一破,這座固若金湯的“自古帝王之都”瞬間崩潰,吳周大軍魚貫湧入,接管各路衙門。
周子瑾坐鎮北天王府,發號施令,追擊王輔臣父子餘部。
節骨眼上——
一支不曉得從哪冒出來的部隊,趁着城門空虛,跟着吳軍腳步,隨後也衝入城中,襲殺周子瑾各部。
各地降兵聽了這消息,不明就裏,以為周子瑾想殺他們,憤而攻殺在地的吳軍。
吳軍遂在倉促、混亂之間迎戰。
西安城的大街小巷,處處可見短兵相接,雖説尚未血流漂杵,也已然是血洗街頭。
城外。
王輔臣父子帶領一萬兵馬,連夜趕路,終於凌晨時分,抵達眉縣城下。
王吉貞命人急赴城內,遞交軍令,叫眉縣守將開門來迎。
隔了一會,眉縣城門大開,出來柑迎的卻不是守將的笑臉,而是奔騰的戰馬與飛射的箭雨。
王輔臣麾下陣腳大亂,猝不及防,被殺得丟盔棄甲,死傷慘重。
一名中年將領當頭喝問:“老賊!可認得我?”
王輔臣定神一看,對方竟是孫思克,心下驚道:“他怎麼來啦?什麼時候來的?”
原來眉縣早被甘肅部隊攻下,孫思克親領兩萬大軍,久候此地,等着王輔臣上門送死。
王吉貞則二話不説,上前給孫思克一箭——
咻!
孫思克滾鞍落馬躲過,側躺於地,抓弓搭箭回射——
“啊!”王吉貞咽喉中箭,衣襟滿血,也即滾鞍落馬,卻是當場斃命。
王輔臣慘叫道:“吉貞!吉貞!”
説時遲那時快,轟隆連聲炮響,王軍背後又冒出了另一支大軍,領頭的旌旗上,寫有“甘肅巡撫張”,正是張永來也。
張永生得高個精瘦、短鬚黝黑,手拿一根三眼槍,胯騎一匹小紅馬,勒馬當先,列展部隊,與孫軍兩相契合,將王軍團團圍住。
朗聲笑問:“王老賊,你也會有今天?”
王輔臣怒道:“張狗子,你這樣替周子瑾效命,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那頭,孫思克重新上馬,出陣應道:“我二人效忠的是新皇帝,受的是龐丞相的命令,與你的下場,恐怕會大大的不同喲。”
王輔臣心下又是一驚:“龐笑月?什麼時候,他們勾搭上啦?”
話説笑月要立山出城之後,帶着他的手書,趕往甘肅邊界,與張永、孫思克取得聯繫。
手書上,笑月以大周丞相為名,按印畫押,並以“陝、甘總督”與“陝西巡撫”二職,做為結盟條件,密令張、孫二人出兵,火速進襲關中西陲。
張、孫二人與王輔臣鏖戰經年,仇怨極深,周子瑾選擇了與王輔臣談和,反制張、孫,如今王輔臣與周子瑾翻臉,笑月又捎了這樣一封信函,張孫二人自是欣然同意,馬上出兵。
也怪王輔臣太過疏忽、周子瑾太過自信,全沒防到張、孫二人擁有的四萬兵馬,以至讓他二人有了可趁之機。
這頭,張永把手一招,命道:“殺呀!”下令發動總攻。
四萬以逸代勞的虎狼之師,圍住了一萬名受創的士兵,一經接戰,勝負成敗也就不需預測了。
王輔臣力戰而死,部眾傷亡過半,餘下的數千人統統投降。
西安城內。
周子瑾運籌兵馬與來犯者展開巷戰,直更凌晨時分,仍然未分輸贏。
大約到了辰時牌末,王緒入府來報,説道:“回稟丞相,來犯的敵軍果然是陳近南所部,而且……”
周子瑾道:“而且什麼?”
王緒道:“而且就是陳近南親自率領的主力。”
周子瑾驚道:“什麼?你沒探錯?”
王緒苦笑:“我才剛跟他在城西遭遇,差點、差點還被他的劍法所傷,豈能有錯。”
諸將均知陳近南武藝高超,承繼自陳永華的華山劍法,更是出類拔萃。
周子瑾自言自語道:“他的主力不是還在渭河北岸麼?再怎麼快,也不可能呀,除非……”周子瑾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想出了破綻,“陳、龐二人一直都在潼關外,渭河北岸的那支是個幌子!騙我們以為他已經進來了,誘使我們撤掉潼關的守軍。”
王緒愣道:“他的部隊既能潛至北岸,主力為何不也乾脆進來?還要弄得這般曲曲折折?”
周子瑾道:“正因這般曲折,才能趁咱們攻破西安之際,也順勢攻進來呀。”
周子瑾揣測得半點沒錯!
笑月將自己的策劃寫於紙上,附於魔劍劍柄,透過魔劍,傳到陳近南手中,裏頭寫的正是要陳近南故佈疑陣,好將潼關的守軍調開,以便順利進關、趁勢進城。
王緒問道:“那這會該怎麼辦?就這樣僵在城中?”
“讓我來吧!”一旁,林錦昌提刀上前,説道:“王將軍,你確定陳近南還在城西?”
王緒道:“你想過去會他?他的身邊,可有千軍萬馬喲。”
林錦昌冷笑,回頭去看耿雨呢:“我的身邊可有他的心上人呢。”
耿雨呢聽了甚為不悦。
林錦昌隨即拉着耿雨呢一起出門,臨出門前,不忘撂話道:“兩位大人,靜候我的佳音吧。”
周子瑾目送林、耿二人離去,嗤之以鼻。
頃而,林錦昌的“佳音”還沒傳回,便有將領帶來噩耗,急報:“丞相,敵人的援軍殺進城裏啦!”
周子瑾與王緒相顧驚駭,同聲問道:“什麼援軍?”
那名將領道:“是甘肅的張永與孫思克,有好幾萬人哪,正從西門湧入,與陳近南的部隊會師。”
周子瑾跺腳道:“我最怕的,就是這個。”轉念又道:“笑月呀笑月,你終究是勝我一籌呀,招招快我一步,步步快我一招。”
周子瑾若是曉得,笑月根本不在陳近南營中,而是困在西安城裏,仗着兩塊腰牌、三封書信,便打贏了這一仗,怕是更要活活給氣死。
王緒嘆道:“丞相,情勢如此演變,咱們……還是趁着敵軍尚未會師完畢,出城去吧。”
周子瑾亦嘆,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