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荔城城南北岸。
成千上萬的清軍俘虜,每五十人為一組,各以右腕系於一條鐵索之中,沿岸簇立。
線成仁指揮手持箭矢的騎兵環伺戒備。
到了卯時一刻,陳近南帶人拉着七十門炮車齊集南岸,覷準北岸這頭,心想:“那些……不是關在荔城的清兵麼?”
線成仁隨即拍馬過橋而來,説道:“陳近南,等會聽我號令,火炮齊發。”
陳近南問:“打哪?”
線成仁道:“還能射哪?當然是打對岸的人。”
陳近南道:“你要殺降?”
線成仁道:“降兵裏的蒙古人已被挑走充軍,剩下的全是滿洲人啦。”
陳近南道:“滿洲人也不能殺呀。”
線成仁斥道:“羅唆什麼!當年滿洲人殺我漢人的時候,難道還曾經手軟?”
陳近南心腸向來慈悲,縱兵屠殺的事,教他如何下得了手,遂道:“何不將他們也編成一軍,令其效命疆場?”
線成仁冷笑:“你是瘋啦還是傻啦?他們會為我們去打自己人麼?”沉聲喝問:“喂!此乃大將軍號令,你究竟從不從呀?”
“不從!”陳近南氣呼呼地翻身上馬,掉轉馬頭,撂話道:“我親自問大將軍去,問他為何這麼做!”旋即策馬飛馳、逕奔西安。
天光大白之際,陳近南已至西安府衙,本想直接闖入,想了想還是先去叫醒笑月。
笑月揉着惺忪睡眼,在他新派的侯爵府邸、房內榻上坐起,兀自迷糊發愣哩:“是你呀……”
陳近南道:“不好啦!線成仁要將清兵俘虜統統殺光。”
笑月起牀走至梳洗台邊,洗臉漱口,悠哉地整理發柬,竟似沒聽見般。
陳近南湊近又道:“我説線成仁要將俘虜統統殺光,你沒聽到麼?”
笑月道:“聽到啦,你説第一遍時我就聽到啦。”他擦乾雙手,攬鏡穿衣。
陳近南急得將他衣服扯開,質問:“聽到你還這樣?”
笑月兩手一攤,反問:“那你希望我怎樣?”
陳近南喊道:“幫着我去救人呀!去、去跟線老將軍説説,要他收回成命。”
笑月搖頭道:“如是,你該去跟皇上説説,求他收回成命才對。”
陳近南一怔:“這是皇上的旨意?”
笑月點頭道:“是昨晚剛到的聖旨,我親耳所聞。”
陳近南於焉頹然,呆坐在椅中。
笑月拍拍他的肩膀:“走,咱們去街上吃早飯,我請客。”
陳近南道:“我沒胃口。”忽問:“你怎麼……怎麼跟個沒事人一樣?”
笑月笑道:“喲,你還真為那些清兵傷心?咱們可是在打仗耶,前些日子,你還帶兵同人家廝殺,這會卻同情人家啦?”
參戰以來,陳近南尚未殺過一人,前番生擒王輔臣靠的是詭計,後來生擒圖海,靠的還是詭計,帶兵廝拚的是線虎,放炮殺人的是笑月,都與他無關。
是故陳近南頗難釋懷,不能視殺人為無事,隔了一隔,默默起身離去。
笑月問:“你去哪?”
陳近南道:“回荔城啊,我的部隊還在那呢。”
笑月道:“那咱們待會見羅。”
陳近南卻不回話。
歸返荔城南岸,觸目所及盡是浮沉河面的清兵殘骸,河水為之赤紅。
線成仁已經動完手了。
看着這一切,陳近南不知應該生氣還是痛哭,呆立良久。
包力士與丹多義律這時迎了過來,丹多義律解釋:“方才是線成仁強迫我們——”
“我知道,”陳近南打岔嘆道:“這也沒辦法啊,聽説是皇上的旨意。”
丹多義律也嘆道:“線成仁把韃靼人五十人綁成一捆,火炮只要打死其中幾個,其他人就不得不跟着落水,活活淹死……”(注:西洋慣稱女真與蒙古人為韃靼)
包力土道:“那個線成仁打仗沒什本事,殺起人來可聰明瞭,不到一個時辰,成千上萬的俘虜便殺得乾乾淨淨。”
陳近南瞪他一眼:“你可殺得樂了,是不?”
包力士囁嚅道:“我又沒這樣説。”
陳近南擺了擺手:“你們先帶兵回去吧,我想留在這裏,一個人靜一靜。”
包丹二人相視無奈,遂去。
陳近南牽馬走至河畔樹下,倚樹而坐,不敢去看河面上的浮屍,卻也無法靜下滿心波瀾。
他畢竟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雖説狡獪、世故,但還不至絕情冷酷,想起以後繼續參戰,手下不知還要死多少人,這位“娃娃將軍”心情就糟到了極點。
一隻野雁偶然飛下枝頭,棲身側看,與陳近南四目交視。
陳近南頹然再嘆,説道:“雁子呀雁子,倘是我跟你一樣,能夠自由自在,遠走高飛、不知該有多好?”
野雁吱喳兩聲,盤旋不去,竟似在向陳近南招手,忽然,又振翅飛離。
“丫怎一直吐大氣(嘆氣)哩?”一道熟悉親切的閩南語,乍自身後轉出,來了個斯文清竣的中年人:“少年得志,為何竟是如此消沉?”
陳近南驚起呼喚:“乾爹?”
來人正是陳永華。陳永華頷首説道:“才一年不見,你不但人長高了,而且還升了官啦。”
哇的一聲,陳近南突然嚎啕大哭。
陳永華愣道:“憨孩子,你是在哭什麼?我又不是來收會錢的。”
陳近南哇哇哭道:“乾爹……我……我不想當這個副將了……害死人啦……連笑月也變啦……幹……當皇帝有什麼好……但我又不能不當……嗚……嗚……”
自從遇上五道轉輪王,陳近南命運大變,從一個臭頭小奴隸驟而成為少年將軍,可他承受的壓力亦於瞬間加大,短短一年,又是神呀魔的,又是刀呀槍的,又是千里逃亡,又是萬里征戰,恐懼與傷悲積得許久,始終找不到人訴苦。
好不容易遇上這位乾爹,於焉忍持不住,遂一股腦的傾吐而出(雖然交情不深)。
陳永華不知箇中有這許多緣由,莫名其“悲”,只得好言勸慰:“別哭了,乖,別哭了,河裏的清兵不都死光了麼?你該高興才對呀。”
聽了這番“勸慰”,陳近南哭得更大聲了,指着陳永華又是哇哇哭叫,含糊不清的説了些話。
好在他哭笑多變,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久,也就風平浪靜了。
在陳永華的詢問之下,陳近南慢慢説起了參戰經過,旁及屠殺降兵的感慨。
“你是為了這個哭的……”陳永華沉吟:“近南,你可聽過‘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陳近南道:“沒、沒有……金華火腿我就聽過。”
陳永華道:“當年清兵入關時,頒佈剃髮令,要漢人同他們一樣留辮子,漢人多有不從,尤以揚州、嘉定二地為最,清兵遂在揚州燒殺十晝夜,並對嘉定百姓前後屠城了三次。”
陳近南愣道:“清兵這麼可惡?”
陳永華道:“你對屠殺敵人於心不忍,我是你的長輩,本不應該反駁,然而戰爭就是這樣,你不殺他,他便殺你,要嘛不打仗,要麻,就得心狠手辣,沒有別的法子。”
陳近南聽得若有所悟,尋思問道:“乾爹怎麼會來西安的?”
這下子輪到陳永華嘆氣了:“説來話長呀……延平王眼見南京久攻不下,又對耿精忠的援兵遲不到位,大感憤怒,竟然命令金門、廈門的水師進佔漳州、泉州,與耿精忠鬧得不可開交。”
陳近南皺眉道:“怎麼這樣:咱很不容易才佔有陝甘二省,就快去打北京了,後方的人卻不合作,自己打自己。”
陳永華唏噓不已:“是啊,我這趟來,就是想跟線老將軍請兵,相助攻取南京。”
陳近南道:“攻取南京?”
“攻取南京?”聽完陳永華的陳述,線國安也發出同樣疑問。
陳近南與陳永華同行進了西安城,隨即做了通報引薦。
西安府衙,中軍行榬,此刻,線國安及諸將與陳近南會面,共商機要。
陳永華點頭説道:“一旦攻下南京,兩江就在掌中,清廷的中軍與左翼失去補給、亦將受制,到那時,天下一舉可定。”隔了一隔,複道:“再説延平王要的就是南京,有了南京,他與耿精忠的嫌隙不就沒啦。”
線國安掐了指鬍子道:“老弟呀,恕我直言,現今三邊底定,從西安到北京暢通無阻,正是攻取北京的大好良機,我們何苦捨近求遠,去打南京呢?”
笑月亦道:“將軍所言甚是。陳大人,我軍只要進取北京,大江南北的清軍勢必回頭救援,到那時,非惟天下可定,延平王與南天王各有搶不完的地盤,也沒時間吵架啦。”
眾人皆笑。
陳永華亦笑:“龐軍師年少有為,聽説你神機妙算、計無不中,在下很是欽佩。”
笑月謙道:“哪裏,您過獎啦。”
陳永華道:“在下有一件事情不解,想要請教軍師。”
笑月複道:“不敢當。”
陳永華道:“既然諸位均知進取北京,天下可定,何以勝戰迄今,遲遲未動?”
笑月道:“我們是在等候聖旨裁示。”
陳永華哈哈大笑,連連搖頭。
線國安不悦:“這可笑麼?閣下何以發笑?”
陳永華道:“不等聖旨頒示,在下已能揣測聖意,諸位有興致知道麼?”
線虎一旁低聲冷哼:“裝神弄鬼。”
倒是笑月似乎猜到了陳永華的心思,笑笑:“還請諮議大人明説。”
陳永華道:“昭武皇帝坐困嶽州,將近兩年了,線老將軍如今一戰而霸,卻不思紆解江南之圍,反欲趁勝北上、進取北京,嘿……難怪遲遲等候不到聖旨啊。”
諸將聞言大悟,交頭接耳:“對啊……”“説的也沒錯……”
線國安掐了掐鬍子,神色凝重,他這把年紀,豈不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知悉吳三桂有所顧忌,怕他線家軍打進北京,反過頭來吞併長江以北,與吳周劃江分治。
問道:“縱令如此,本將也只能提兵南下、會師嶽州,如何能揮師攻取南京?”
陳永華道:“清軍如果重兵把守襄陽,就能掐住漢水谷口,教你們無法南下,更甭説尚善的十二萬大軍全在洞庭湖北,硬碰硬對你們並無好處。”
笑月臆測:“依您之見,是要我軍繞道淮河平原,折往南京?”
陳永華笑笑點頭:“南京之重要不下北京,可是打南京不會招來顧忌,還能化解顧忌,豈不是公私兩便?”
線虎道:“大帥!別聽他的!這廝想靠一張嘴皮子蠱惑咱們,幫他們鄭家去打南京哩。”
線成仁亦道:“是啊,父帥,他們奉的又不是吳周的旗幟。”
線國安想了一想,轉問笑月:“你認為如何?”
笑月道:“恐怕咱誰也不能做主,這件事情還是奏報聖上,恭請聖裁較妥。”
線國安道:“嗯,那就這樣辦吧,由你執筆,南下嶽州與東行南京兩案並陳,報上嶽州請示。”
笑月領命稱是。
線虎急道:“大帥!咱們不上北京啦?”
線國安叱道:“那能由得了我麼!”嘆了口氣,轉對陳永華道:“就請諮議參軍住在西安,盤桓幾日,等候聖旨頒下。”
陳永華起身執禮道:“多謝大將軍。”
這一盤桓,並不是幾日而已,秋去冬來,冬去春來,匆匆已是新年。
時序進入早春二月,滿城綠意盎然,滿地花草盛開,市井更是繁華熱鬧,百姓們享受着爭戰以來難得的太平。
起先陳永華悠哉悠哉,還跟陳近南、笑月等人遊歷西安,把這座古都的名勝古蹟逛了個透,等到來年新春降臨,而吳三桂卻遲遲不肯降旨,陳永華可就急了。
每天他都會跑一趟中軍行榬,詢問聖旨,行榬裏的主事都被他給問煩啦。
一日,陳近南與笑月陪着陳永華逛街散心,路上偶遇唐賽兒。
陳近南趕忙上前支開唐賽兒:“唐姐,有事嗎?”
唐賽兒與常無赦的江湖名聲都不好,而陳永華又是出了名的武林正派,自從陳永華到了西安,陳近南就故意疏遠常唐等人。
唐賽兒沒好氣道:“怎麼?你好像很怕我跟陳永華照面。”
陳近南搔頭道:“沒、沒有啊,誰説的。”
唐賽兒冷哼:“算啦,我也懶得跟這種人物打交道。”話鋒一轉,“還記得去年年底,發生在洛神廟的事麼?”
陳近南道:“北冰皇?”
唐賽兒猛搖頭道:“我是指光明神要我們履約的事。”
陳近南悟道:“你是指……”忽而臉紅,忽而又咧開大嘴蠢笑,“你是指那檔子事。”
唐賽兒道:“算算時間,也該是時候了,今晚你別回軍營,我在長安大街的吉福樓,幫你跟音音定了一間上房,你們……你們一起過夜吧。”
陳近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臨走前,唐賽兒還專意吩咐:“對她温柔一點,你要把她弄哭了,看我饒不饒你!”
陳近南心想:“弄哭?幹那檔子事會很痛麼?”
唐賽兒走後,陳永華與笑月跟着過來,陳永華問:“那個魔教妖女找你幹嘛?”
陳近南支吾道:“她、她要我今晚記得去赴約。”
陳永華不知陳近南與唐賽兒的交情,聽唐賽兒最後説了什麼“饒不饒你”的話,現又聽了“赴約”二字,滿以為陳唐二人今晚是要決鬥。
擔心道:“孩兒,你一個人去行麼?要不要乾爹幫忙?”
陳近南苦笑:“這種事情,恐怕不方便要您幫忙。”
陳永華道:“嗯,有志氣。話又説了回來,我試過你的內功,你的內功相當深厚,絕沒問題。”説的仍是“決鬥”一事。
陳近南一怔:“內功深厚就行了麼?”他想不通,內功深厚跟房事有何關係。
陳永華笑:“傻孩子,當然不只這些,哪,記住!你會的招式不多,所以手腳要快,三兩下就把對方解決掉,千萬不能拖延,要是讓對方看出你是生手,可就沒戲唱啦。”
陳近南聽得懵懵懂懂,心想:“問題是我連怎麼‘做’都不會,手腳要怎麼快呢?唉,我忘了乾爹他子女成羣,一定很擅長幹這種事,早該先問他的。”
陳永華道:“怎麼啦?怎麼不説話呢?”
陳近南道:“我忘了乾爹您是個中高手,早該先問您的。”
陳永華笑:“我也真是的,都來好幾個月了,還沒教過你一招半式。”想想複道:“這樣吧,不如我先露兩手給你瞧瞧。”説着説着,去解腰帶,想要打兩套拳法,示範示範。
陳近南驚道:“現在?”還以為陳永華當街要來一段活春宮。
陳永華沉吟:“唔,也對,現在不太方便,待會我還得去一趟中軍行榬。”問道:“你什麼時候有空?”
陳近南道:“就……明天早上。”
陳永華道:“你不是跟她約在今晚?明天不就無濟於事了。”
陳近南一知半解道:“這檔子事多半不能一次解決,大概要個兩三次。”
陳永華心想:“原來他們是要三戰兩勝啊,唔……”説道:“那好,明天咱們見面時,你告訴我今晚的經過,乾爹再看看如何替你補強。”
陳近南道:“謝謝乾爹。”心想:“乾爹真不愧是個君子,就連談論這檔子事,也能這麼大方,臉不紅氣不喘的。”
卻不知二人是雞同鴨講。
笑月聽了,一旁心想:“他們説的倒底是哪一檔事呀?”始終摸不着頭緒。
當晚,陳近南依照約定,獨自來到長安大街、吉福樓,向掌櫃的問了訂房的所在,敲門而入。
音音已沐浴完畢,滿身清香,穿了一襲過膝白長衫,躲在牀帷與錦被裏面。
陳近南見狀,不敢貿然去掀,坐在桌前,吶吶説道:“音音,我……我來了……”
音音自牀帷後方傳來嬌羞的聲音:“那、那你還不快點上牀。”
陳近南心裏一怔:“我倒忘了,她原就是個豪放女子,如果我還扭扭捏捏,豈不難看?”轉念又想:“何況乾爹説過,‘手腳要快,三兩下把對方解決掉,千萬不能拖延’,嗯……”當下迅雷不及掩耳地衝了上牀。
音音格格直笑,一溜煙鑽回錦被裏,弄得陳近南童心大起,跟着鑽入,二人嘻嘻哈哈玩起捉迷藏。
正嬉笑間,鄰房牆壁傳來幾聲敲擊,接着竟是唐賽兒的嗓音,問道:“你們在幹嘛?別玩啦,快辦正事要緊!”
陳近南愣道:“唐姐她也來啦?她來幹嘛?”
音音聳聳肩膀,搖了搖頭。
陳近南扁嘴嘀咕了幾聲:“真是陰魂不散……”
藉由牀前燈光的餘照,陳近南可以清楚看見音音半裸的曲線,記憶猶新,這軀體有多麼令他心醉神迷,於焉“近關情怯”,不敢伸手輕解羅衫。
不一會,還是音音自己脱了,露出自己的玉體。
陳近南這時已是十六歲的小男生,看了這等“美景”,如何能不反應?下身當即“勃”然而起,吞了一口口水,旋即依照陳永華的“指示”,飛快脱了個精光,準備一針見血地單刀直入,麻煩出在,他並不知從何而入。
音音大概也瞧出了端倪,問道:“你不懂麼?”
陳近南害躁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音音伸手輕輕握住他的那話兒,柔聲説道:“我來教你。”將大陳近南與“小陳近南”一起拉了近來。
不料——這輕輕的一握、一拉,觸動陳近南的少男情慾,血脈賁張之餘,他就這麼……噴了出去。
頓時只見陳近南彎身撫住下體,一陣急促呻吟,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男女的滋味,可卻已然太遲。
音音失望地“啊”了一聲,呆呆看着這一幕,愣道:“怎麼跟夫君説的不一樣哩?”
鄰房此時又傳來唐賽兒的嗓音,問道:“怎麼個不一樣法?”
唐賽兒愛的雖是女人,為了“取悦”音音,也曾讀過多本素女經,深知許多“理論上”的道理與技巧,平時與音音頗享魚水之歡,先前,也教了音音不少“戰略”。
音音隔牆答道:“他還沒開始呢,已經結束了,還沒進來,已經出來了。”
唐賽兒隔牆罵道:“陳三!你這個笨小子!怎麼早泄了呢?連這種事都辦不好!嘖!”
陳近南看看自己頹然的陽具,喪氣問道:“這樣表示不行了麼?”
唐賽兒只是嘀咕咒罵。
音音笑笑,伸手繞住陳近南的脖子,與之相擁依偎:“沒關係,為你,我可以等。”
陳近南稍感寬慰,拿出手帕擦拭乾淨,便與音音一併躺下,合身蓋上棉被,本來還想説些什麼,怎奈隔牆有耳,也就沒有興致説了,僅於腦海裏翻來湧去。
音音忽地心血來潮,枕在陳近南胸膛上哼起了歌,哼着哼着,竟爾朦朧睡着。
陳近南暗自吁了口氣,心想:“好你家在(好險),沒者,我可沒有精力再試一次啦。”轉念又想:“不知明天那個番婆(指唐賽兒)會怎麼對我?”
就這樣,盡夜無事。
次日陳近南起了個大早,想趁音音還沒醒來,逃之夭夭,沒想才剛走到客棧的穿堂,便撞見了唐賽兒。
唐賽兒雙手交胸、兩眼圓睜,眼珠子佈滿血絲。
用肚臍眼去想,也能想到她在生氣,陳近南走近陪笑道:“看樣子,你跟我一樣整夜沒睡?”
唐賽兒咬牙切齒道:“讓自己心愛的人陪一個大笨蛋上牀,換做是你,你睡得着麼!”
陳近南沒好氣道:“既然如此,你就看開一點,別在隔壁監視了嘛。”
唐賽兒冷哼:“記得今晚準時報到!”撂完了話,轉身便走。
陳近南道:“你放心,今晚我一定‘槓上開花’,不會再‘門前清’啦。”
唐賽兒回頭一把扯住陳近南的衣襟,惡狠狠道:“最好是這樣!老孃可沒耐心讓你糾纏我的女人,今晚你再不行,我就親自上陣!”
陳近南愣道:“你要讓我搞?”
唐賽兒一腿踹得陳近南連退數步,怒道:“搞你個頭啦,我就親自把你的老二割下來,塞進你的屁眼裏!”
陳近南扮了一記鬼臉,嚇得趕緊離開。
“你輸了?”
聽完陳近南吞吞吐吐、不清不楚的喪氣話,陳永華難以置信道:“那個妖女的武功這般癘害?”
陳近南道:“音音她……不是妖女。”
陳永華心想:“他叫唐賽兒‘音音’?叫得這樣親暱,唔,這小子該不是受了她的美色迷惑。”指着陳近南上衣胸前的鞋印,道:“人家踹中你的要害,若非你閃避得及,早就死啦,還説她不是妖女。”
陳近南心想:“喲,乾爹誤會了,他以為是音音踹我的。”
陳永華問道:“再説一遍,説清楚些,昨晚你怎麼‘還沒開始,就已結束’了?”
陳近南苦笑:“這種事情(指早泄),您要我怎麼説得清楚呢,又不是什麼光榮代志(事情)。”
陳永華(以為陳近南昨晚是與唐賽兒相約決鬥)遂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想當年乾爹年輕的時候,何嘗不曾如此。”
陳近南一怔:“乾爹您也早……咳,也一樣?那別人呢?”
陳永華擺了擺手:“別人也好不到哪去,哪,一山還有一山高,即便是現在,乾爹也不敢自詡天下無敵啊。”
陳近南心想:“乾爹的野心也太大了,竟想搞遍全天下的女人。”
陳永華道:“來,告訴我,你是怎麼輸的?”
陳近南道:“怎麼講呢,總之是耐力不夠,定力不足。”
陳永華笑笑:“年輕人嘛,是沒什麼耐力與定力。”想了一想,複道:“你既學過少林易筋經,照理説,乾爹也不敢再教你什麼,不過有一套養身吐吶的法門,可以讓你速成耐力與定力,或許對你有點幫助。”
陳近南喜道:“好啊好啊,這套法門叫什麼名字?”
陳永華道:“這套法門叫‘鰻守柔蛇’。”
陳近南聽作“慢手柔舌”,心想:“乾爹是要我多用手跟舌頭?呃!乾爹好色喲。”
一點都不色的陳永華續道:“我就不多介紹了,直接把法門傳授於你,你先練練看,有什麼問題再問我。”當下娓娓道出,一一説明。
這套“鰻守柔蛇”系從鰻魚與蛇得到靈感,以其身形多變與身段柔軟作為要旨,調理丹田內息至最佳境地,省下更多的氣力,就像鰻魚與蛇那樣,以柔克剛、韌性十足。
陳近南卻想歪了,盡將法門要旨牽強附會,運用在手跟舌頭的筋穴上,大練特練起來。
由於習練內功法門是無法窺測的,陳永華也不曉得陳近南練得對不對,只奇怪他的臉上,老是浮現淫蕩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