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世偉陰沉着臉,坐在太師椅中。
丁不一跪在椅前惴惴不安地窺察着爹爹的臉色,嘴裏猶自道:“孩兒下次不敢了……”
“哼!”丁世偉冷哼一聲,猛然喝問:“爹為什麼要給你取名?”
丁不一揚起頭,朗聲背書似的道:“不一就孩兒和普通男兒一樣,戒告孩兒從小要勤學苦練,練好武功,完成爹爹志願。”
丁世偉咬了咬了嘴唇,道:“詞兒倒是背得挺熟,可你整天干些什麼?打情罵俏,賭博鬧事,練功連個蹲馬被也站不好。”
“爹,孩兒明天一定好好練功。”
“明天?哼,我不知聽説過幾百、幾千個明天了。”丁世偉猛地揮起右手,向站在太師椅旁的四個園丁下令:“給我打!”
四個園丁領命上前,將丁不一按倒在地上,扒下外褲,舉起竹板就打。
竹板打在丁不一的屁股上“咚咚”直響。
“哎唷!痛煞我也!爹爹饒了孩兒吧!”丁不一殺豬似的嚎叫起來:“哎唷唷!”
“臭小子。”丁世偉沉聲道:“你別裝蒜啦,我知道你不怕打,別的功夫不會,倒就練成了這蛤蟆功。”説罷,手一揚,三狠牙籤座手飛出。
“嗤嗤嗤!”三根牙籤正釘在命門、腰俞、長強三大穴位上。
“再打”。丁世偉一聲沉喝。
“爹——”丁不一惶急的呼喊。
“啪!啪!”竹板落下,實挺實挺的悶響聲,屁股頓見殷紅。
“哎唷!”丁不一慘叫聲聲,這已不是剛才裝腔作勢的嚎叫,而是痛徹心腑的哀嚎。
這是爹第一次動真格的打他。這是他第一次領略真正的挨板子的滋味。
他很聰明,心思極為機靈,在聲聲叫喊聲中卻在思索:“爹爹今日為什麼會真打自己?難道爹爹今日有心事?”
不錯,丁世偉今日確有心事。
他已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將是他一生中最後的也是最大的一次拼搏。
這無異於是一場賭博。賭注是他和六個兄弟的性命,賭骰就是這個丁不一。
是否能贏,他絲毫沒有把握。
他咬着牙,陰沉着臉,聽着竹板啃肉的響聲和丁不一的哀嚎。
竹板擊在屁股上的響聲越來越沉,丁不一的叫喊逐漸叫得微弱。
“停!”丁世偉舉起了右手。
“謝……爹爹教……誨。”丁不一氣若游絲。
兩個園丁丟掉竹杖彎腰去扶丁不一,丁世偉阻止道:“他還死不了,讓他自己起來。”
園丁收拾好竹杖,退到太師椅後。
丁不一掙扎着爬起來:“謝爹……爹板子。”
丁世偉冷漠地擺擺手:“你去吧,明日起好好練功。”
“是。”丁不一扭身踉踉蹌蹌走向房門。
丁不一腳踏在門歇上,扭回頭:“爹,您將小貞怎麼樣了?”
丁世偉眼中稜芒一閃,嘴裏道:“關在柴房裏了。”
“爹打算怎麼樣處置他?”
“明日一早逐出桃花園。”
“謝爹爹。”丁不一捂着屁股,一晃一晃地走了。
丁世偉臉上掛滿冰屑,混小子,在這個時候,還惦念着那個小妞,真是不成材!
他望着丁不一消失在門外的身影,良久,發出一聲低沉亢長的嘆息。
丁不一跛着腳,摸向柴房。
柴房門一把大銅鎖鎖着,沒人看守。
他貼近門邊,皺着眉從腰囊中摸出一段鐵絲,抓着銅鎖,一陣勾撥,“嚎!”一聲輕響,銅鎖開了。
這手功夫,他是從餘小二那裏學來的。
他推開柴房門,擠身而入。
昏黃的燭光照亮了窄小的柴房屋。
左邊是高繹的柴堆,有邊堆着羅筐扁擔等雜物,和一條長人木板凳。
小貞就坐在木板登上。
她靜靜地坐着一動沒動,凝視着燭光,對丁不一的到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儘管她沒有反應,丁不一卻是虛張聲勢,弓着腰,手指壓住嘴唇:“噓——輕聲點!我來救你來了!”
她扭過頭,大大方方地拍拍板凳,道:“請坐。”
丁不一笑咧了嘴:“謝……謝坐。”他幾步跨過去,緊貼着她的身子坐了下去。
“哎唷!”屁股剛沾到板凳,他立即彈跳起來哇哇大叫。
她微微一笑,沉聲道:“這就是不刻苦練功的下場。”
他尷尬地笑笑:“你知道我爹打我了?”
“誰不知道?殺豬似的叫喊,桃花園中哪個聽不到?”她眸子像星光一樣迷人。
“實在是對不起。”他眨巴着眼皮道,“其實我爹很疼愛我的,他打得也不得,我是故意大聲叫喊,好讓他以為打痛了我,以便……”
他明亮的眸子盯着他:“請坐,請坐下説話。”
她伸出手像是要拉他。
“別……客氣。”他倉慌地退後一步:“男女授受不清,不宜坐一條板凳,我就坐……這兒好啦。”
他抓過一隻小羅筐,再橫上一根扁擔,將大腿擱在上面,那似倚非坐的怪異姿式,令人忍不住。
“你來幹什麼?”小貞問。
“來救你啊。”,
“救我?”
“是啊,爹説你唆使我上賭場,要將你立斃館杖下,所以我趕來放你的。”
“真的。”
“那還有假,此心日月可鑑。”
小貞沉下臉,正色道:“少油腔滑凋了,老爺告訴我,明日清晨就逐我出桃花園。”
丁不一道:“這件事實際上與你—點關係也沒有,等會我就去向爹爹説明。”
小貞道:“老爺正在火頭上,他能相信你的話?”
“唉,”丁不一嘆口氣道:“不管怎麼説是我連累了你。”
“命裏主定的事,誰也躲不了。”她説話的態度很認真。
“你離開了桃花園後打算去哪兒?”他也很認真地問。
“不知道。”
“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你?”
“有緣便能相見。”
“有緣?”丁不一深邃的眼裏閃爍出一個耀眼的光環。
“是的,凡事都要講個緣份,人與人如此,練功也是如此。”她目光中透出一股祥和。
丁不一眉頭一皺:“你為什麼總是要提到練功?”他似乎感到了什麼,但説不上來。
她意識到了他的感覺,於是開誠佈公:“你爹為什麼逼你練功?”
他覺得對她無須要隱什麼,於是坦誠地道:“爹爹要我練好功,為他完成一項志願,但是什麼志願,爹爹卻從未告訴過我。”
“你知道你爹爹將志願告訴你嗎?”她偏起頭,明亮的眸子裏閃起一層水。
“為什麼?”他眉毛挑起復又垂下,他的確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你還不夠資格。”她説的十分沉緩。
她的聲音象鼓點一樣敲在他的心上。他半晌默然無聲。
“因為你還不夠資格。”
她瞧着他,想了想,又道:“但願你從明日起能專心練功日後能替爹爹完成大志願。”
他日芒一閃,岔開話題,臉上又透出有的嬉笑:“不好意思,這些銀票本是你贏的,我已送掉了大半,只剩下這五十萬兩銀票,請別嫌少……”説着,他從懷中掏出銀票遞了過去。
“少主人,”小貞霍地站了起來:“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我……哎唷!”丁不一觸到屁股上的傷處,痛的蹦跳起來,踢翻了羅筐。
“傷口很痛?”小貞關切地問。
小貞的這一份問候象是一股密流從丁不一心頭淌過,痛苦頓時大減,但他嘴裏卻道:“痛!痛得難以形容,象針刺,象烙,象刀割。”
小貞從腰帶內掏出一個小瓶:“這是玉仙膏,專治刀劍傷,對皮膚外傷更是有特效,你將它塗在傷口上就會好多了。”
丁不一接過小瓶:“哦,這麼靈應?”眼珠子溜溜地轉。“唷唷,痛死人了!救人救到底,就勞小貞姑娘幫我塗塗藥吧。”
小貞沒想到了不一會提出這個請求,不覺臉面一紅,扭過頭去:“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即算是,男女有別,我也不能替你塗藥啊。”
“哎呀!”丁不一反駁道:“山正不怕影斜,鞋正不怕幫歪,這是救人性命呀,哪有那麼多戒律?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又道是見死不救,等於殺人……”
小貞不知是因氣憤還是羞澀,胸脯在急劇地起伏,雙頰紅得就象盛開的花瓣。
丁不一邊説邊瞧着他,明亮的眼亮裏隱隱燃燒着一股火焰。
“咚!”柴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丁世偉出現在門口。
“媽的,哪個吃了豹子膽……”丁不一的話頓在嘴邊。“爹,孩兒……”
“明天起小貞就是你的下人了。”丁世偉説完此話轉身就走了。
小貞扭過頭瞧着丁世偉的背,眼裏興爍着深邃神秘的光。
丁不一怔怔的呆在原地。
驀地,他轉身面對着小貞,指着她的鼻尖道:“明天起就是我的頭了,哈!”他高興地跳了起來,使勁地屁股上一拍。
“哎唷!”剎時,他又象殺豬似的嚷了起來。
夜,深沉而寧靜。
丁不一的屁股上塗上玉仙膏後,沒有了那種刺痛、灼熱,傷雖然還沒好,但已沒有了那份痛苦。
他睡得正香。
窗外朗朗月色透過薄薄的窗紙,漫着暗綠色的幽光,象幽靈一樣在這充滿着夢幻的卧室裏悄無息地徘徊。
他在做着美夢。夢見與小貞在賭場大戰魔宮蓋天魔王,夢見與小貞練習武功……
突然,一刀朝着劈下……夢斷了,他從牀上彈身而起。
牀邊站着盧貴,盧貴正搖着他的肩頭:“少主人,快起來。”
他揉揉濛濛的眼睛:“怎麼回事?”
“老爺吩咐我帶少主人馬上離開桃花園。”盧貴神色有些緊張。
丁不一的睡意全消了:“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老爺只是叫我帶你馬上走。”盧貴催促道:“少主人快走吧。”
丁不一翻身下牀,披上外衣,扭着屁股走出卧房外。
剎時,他瞪圓了眼。
溶溶月光下,亮亮玉立着肩背一個小包袱的小貞丫頭。
“你也跟我一起走?”他聲音打顫,顯得有幾分激動。
她肯定地點點着。
他目光掃過四周。
月光下,人影晃動,桃花園的人都在悄然無息地離開竹林。
這種無聲的離開,這股異樣的靜默,給他一種困惑和不安。
他靠近了她:“怎麼回事?”
她搖搖頭。
丁不一地盧貴嚷道:“不行,我得問問爹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少主人。”盧貴伸手攔住他:“時間來不及了,你得趕快跟我走。”
“哎,”丁不一瞪起眼道:“在桃花園,你是少主人還是我是少主人?快讓開些!”
盧貴沉聲道:“在下是奉老爺的吩咐在辦事,少主人拼命,請恕在下無禮。”
“哈!”丁不一跳起腳嚷道:“想跟本爺動手?好,本爺就教訓!教訓你這個奴才!”説罷,他袖口一紮,擺出個架勢。
小貞拉拉他的衣角:“別裝腔作勢了,你不是盧貴的對手。
咱們還是聽老爺的話,跟盧貴走吧。”
丁不一扁扁嘴,眼珠子一翻:“好,本爺今天看在小貞的面子上,姑且饒過你一回,下次若再冒犯本爺,本爺必將嚴懲不貸。”
“謝少主人,咱們快走吧。”盧貴向丁不一鞠了躬。他急於將少主人帶離此地。
丁不一瀟灑地揮揮手:“走。”
盧貴領着丁不一和不貞,從桃花園門出,饒過坡地,鑽了後坡嶺腳下的蘆葦湖。
蘆葦湖,顧名思義這裏長滿了蘆葦。但,説是湖卻有些言過其實,這裏只是一個小壙,壙邊一片蘆葦地而已。
此刻,正值秋季蘆葦白頭之時,月光下,蘆花象是給地面蓋上了一牀白色的絨毯。
夜風吹過,在這片延千里的地面上,絨毯搖曳,花絮翻風,似白雲,似浪花,場景頗為壯觀。
壙旁一座草棚,不知是什麼人所搭,但從草棚破爛的程度,知搭棚人遺棄它已久。
草棚內,吊在橫木上的油燈閃爍着昏暗的光亮。
三張臨時搭成的乾草牀,中間用垂掛的草簾隔開。
小貞躲在裏格的草牀上,呼吸均勻,面容安詳,顯然進入夢鄉。
其餘的兩張草牀空着。
草棚外,丁不一蹲身在小壙旁,陰沉着臉,臉上的兩道眉毛擰成了一條線。
爹爹為什麼深更半夜要盧貴帶自己來到這裏來?
桃花園內肯定出了什麼事!
桃花園內出了什麼事?
爹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他咬緊了嘴唇,眼裏閃爍着往日見不到的光芒。
夜,象被凍僵了的靈魂一般安靜,低窪的小壙就象是封死了墓穴。
“媽的!”他一巴掌扇到水面上。
仲秋的壙水是冰冷的,一股涼意從手心直透到心裏。
“波刺!”一條魚兒躍出水面,忽不見,水面上留下一層暗淡的白光。
丁不一扭頭問盧貴:“爹為什麼要帶離開桃花園?”
“我不知道。”盧貴搖了搖頭。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少主人?”
“哼。”丁不一冷哼一聲,站起身就往蘆葦坡上走。
“少主人……”盧貴橫身攔住丁不一。
丁不一呶起嘴道:“天色將明,我到坡上練趟拳法不行嗎?”
盧貴想了想,點點頭道:“少主人請。”
丁不一甩甩衣袖,踏步走上蘆葦坡。
蘆葦坡與桃花園佔踞的坡地相距不到五里,兩坡南北相望。
丁不一凝視着北方桃花園的那一片坡地。
天地間籠罩着一片混沌的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
他凝視片刻,將眼光轉向天空。
彎刀似的月兒和寶石般的星星在空中閃爍,清涼的夜空,星與月的清光互相輝映。
“唉。”他喟然長嘆。
盧貴目芒一閃。他跟隨少主人十多年,這是第一次聽到少主人嘆氣。難道老爺今天這一頓板子,真把少主人打得回心轉意了?他心一動,正欲説話。
驀地,黑夜裏進出一道紅光,紅光閃了閃,猛然一躍,像一條金蛇從桃化園的坡面上竄起,騰向空中。
“爹爹!”丁不一不由一聲呼喊,撲向下坡的道。
“少主人,你要去哪裏?”盧貴彈身向前,阻住坡道。
丁不一厲聲道:“狗奴才,你沒看見桃花園裏起火了嗎,快隨我回去。”
盧貴沉聲道:“老爺吩咐,無論桃花園出了什麼事,少主人都不能回去,恕在下不能從命。”
“誰知道你這話是真是假?等我去問過老爺再説。”丁不一嘴裏説着,身子已騰空躍向坡邊的叢林。
盧貴身形一晃,快逾狂風,又堵住了叢林去路。
“狗奴才,也與本爺為難!”丁不一怪喊聲還未出口,一掌已擊向盧貴左胸,這一手與偷襲沒有兩樣。
“恕在下大膽,得罪了。”盧貴答話聲中,身形急旋,右手輕輕格開丁不一擊來的掌,左手二指從丁不一右肋的空門穿進點在肋下,頓時丁不一如中邪法,定立在原地,右臂斜斜垂下。
丁不一嚷道:“你敢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是想要謀反還是謀財害命?”
“老爺之命不敢違,少主人切勿見怪。”盧貴説着又舉起右手,駢起了二指。
丁不一瞪圓了雙眼,惶急地叫道:“你想幹什麼?救……”
“命”它還未出口,盧貴二指已點中他的啞穴,聲音突然收斂。
桃花園的火勢已旺,將北面的天空,染成一片驚心動魄的紅色。
盧貴扶着丁不一,呆呆浮雲雍塞着沖天烈焰焚燒的桃花園,心如刀絞般。
主人這座苦心經營了十八年的桃花園,就這麼毀了。
草棚裏,小貞揭開草簾窗,望着北邊天空映出了火光,透眉緊蹙。
天老邪在搞什麼名堂?
良久盧貴找起瞪着血紅大眼的丁不一,穿過蘆葦坡,返回草棚。
小貞回到草牀上安然入睡,嘴角浮起一抹陰沉而古怪的微笑。
天空陰沉沉的,朵朵浮雲雍塞在一起,如一張沉重的大醒,籠罩着十里坡嶺。
雄偉氣派,優雅恬靜的桃花園已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就像是一位美貌如花的少女,一夜之間變成了了個醜陋不堪的老太婆。
斷牆,殘壁,碎瓦,焦木,倒塌的石亭,化為灰燼閣樓,滿目瘡痍。
丁不一、盧貴和小貞站在後院的廢圩中,默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尖厲的冷風從桃花園廢好上呼嘯而過,花圃園中被燒焦的桃木枯枝,在風中瑟瑟在抖動。
繁華熱鬧的桃花園林,如同過眼去煙倏忽消失,已不復存在。
丁家十多年的家業付之一炬。
非但如此,丁世偉還被以偷盜皇宮大內四庫寶物的罪名鋃鐺入獄。
丁不一沉思良久,低聲問盧貴:“這都是真的?”
盧貴點點頭。
丁不一道:“我爹真是當年的大盜天老邪丁世偉?”
盧貴閃爍的眸光瞧着丁不一道:“當然不是。”
丁不一緊緊逼道:“既然不是,官府為何要抓他,而且要焚燒桃花園?”
盧貴低下頭,輕聲嘆道:“我也不清楚,只有過幾天等衙門的陸七送來的消息,才知究是怎麼回事。”
小貞望着一片廢坪的桃花園,瞳仁裏深處裏跳動着幾顆光亮。
丁不一仰面看着陰沉沉的天空,半晌,説道:“一定是有人想陷害你爹爹。”
盧貴立即應道:“準是。”
丁不一眨眼道:“爹爹在江湖上有什麼仇人?”
盧貴道:“老爺行善積德,對江湖人物更是慷慨解囊,以禮相待,應該不會有什麼仇人。”
“替他老人家完成的成願有關?”
他想不出桃花園被毀的任何原因,是以將桃花園被毀和爹爹要他完成的成願不自覺地聯繫到一起。
盧貴支吾了一下,道:“也許是,也許不地。”
“哼。”丁不一冷哼一聲,對盧貴的回答十分不滿意,“我要去大牢見爹爹。”
“不行,千萬不行。”盧貴急急地道:“現在事情尚水澄清,官府衙役正在四處搜尋少主人,你這一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一直沒有説話的小貞在一旁搭腔道:“何止是自投羅網,簡直就是去送死。”
丁不一扭過頭,狠狠地盯着小貞:“此話怎講?”
小貞扳起面孔,一本正經地道:“你知道偷盜皇宮大內四庫寶物的盜賊,安刑律判什麼罪嗎?”
丁不一搖搖頭,他除了熟悉賭場裏的夫規矩以外,其餘的事情都是糊里糊塗。
小貞一字一頓地:“財籍沒,滿門抄斬。”
“啊。”丁不一張大嘴,半天合不攏來。
小貞戚眉道:“還是聽盧貴的話,乖乖在草棚裏等候街徵衙門陸七的消息吧。”
丁不一眼中閃爍着焦慮的目芒:“盧貴,無論如何也要救你爹爹!你趕快去打點衙門,花多少銀子也不在乎。”
“少主人,”盧貴頓首道:“這件事胡管家正在抓緊辦理,我想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請少主人放心。”
小貞挑起秀眉道:“我想準會有問題。”
丁不一扁扁嘴:“不會的,俗話説,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事有了銀子,便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準沒事。”
小貞道:“這樁案子是用銀子化解不了的。”
丁不一滿臉的不高興:“你説這話究竟是廣麼意思?”
小貞冷聲道:“我的意思是説,你爹這次死定了。”
丁不一瞪圓眼道:“胡説八道!我爹不會死,決不會!”
小貞聲音輕柔而是堅定:“會的,你爹死定了。”
“你……”丁不一揚起了拳頭。
一陣冷風吹過,飛沙走石。
丁不一禁不住打了一個冷噤,拳頭但停在空中。
風旋着一股灰沙從他身旁刮過,灰沙中裹着幾張杏黃錢紙。
不祥之兆!
丁不一臉上頓顯出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