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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雨共消愁

    章太孫在“天順”客店中吃了一記“劈空掌”,負重傷蹌踉奔回客寓後,一條小命只剩半條!好不容易捱到次日,大批人馬才自後趕到!這批搜索者,兵威不盛,吳通陪“武首相”到武昌就醫;長青婆,留守龍舟;陽間誇幫忙了兩天,見沒有眉目,也已不辭而別!只有龍舟上的“六部武郎”中的程康,侯次先,楚平和嶄春一雄,“金錢豹”等而已,章太孫心知何滄瀾身中“九毒斷魂針”不死已是異數,那還有功力在?而且“六部武郎”這三人的身手不遜於“吳通”,再加上嶄春一雄的大批嘍羅,對付一個病夫,那是綽綽有餘!就命他們沿官道追敵!只留下幾個手底下欠斤兩的,護送自已回龍舟養傷去!舟中藥物齊全!他們一路不見敵蹤,來到舒城,也是神差鬼使──竟投宿在尹姑娘和何滄瀾的鄰室!“金錢豹”的勢力範圍在鄂東,這皖中人面不熟,正想請程康出面,以“武天子”的影響力邀些當地牛鬼邪神,共同圍捕,多布眼線!而楊勳卻招來一羣土娼,竟打意轟走何滄瀾及尹青青!尚幸,他們並未謀面,而又演做具佳,才失之交臂,沒鬧出事故來!次日凌晨──他們一眾共分兩路,四個沿官道北上,四個沿河東走,經三河口入巢湖,約定在合肥碰頭,敢情他們也想到,皖撫也姓“尹”這條線索上來!走巢湖的一夥,自然邀巢湖水賊──“魚太甲”入夥幫忙辦事!他水陸兩路撒下嚴密的偵察網,小嘍羅數百人四處搜索活動,要打何滄瀾這隻已落水的狗,向武林今日的“武尊”章元朱拍馬屁!“金錢豹”陡的被“武天子”的愛孫見重,令他屁眼裏發癢抱到大粗腿了。兩人總算平安無事到達舒城,投宿在“宏運”客店!這“宏運”客店,位在城南,廣廈連雲,金飾輝煌,佔了半條大街,是該城第一座大店,樓下菜館,可容百人,樓上客房足有四五十間,且另有獨院官舍!何滄瀾為避招搖,選了間單間上房,室中字畫盆景,樣樣俱全!這一路來,在潛山飽受虛驚之後,兩人已同宿一室,不敢分居,怕舊事重演!晚餐之後,何滄瀾正待拼湊桌椅搭成牀鋪自用,尹青青側臉靜坐桌前,皮裘蓋在膝上,若有所思……一天的這個時候,空氣都很不自然,兩人都覺蹙扭,尹姑娘沒來由的動不動就臉紅,春潮泛泛!何滄瀾一向自負灑脱,亦有動輒得咎之感!何滄瀾臨窗遠眺,讓尹姑娘更衣上牀,屋後是花園,佔地頗廣,池樹羅列,春夏可為宴遊之所!他心忖:“這舒城並非通都大邑,怎生‘宏運旅店’有此規模?”陡然,室外傳來一批腳步聲,步履甚重,鄰室燈火驟亮,先是店小二道:“大爺們客房住滿了,只剩這一間,看看還中意否!”有三四人陸續進來,其中一個道:“好,就是這裏,將就一宿也罷!”聲若洪鐘,似是練家子,也正是江湖朋友!何滄瀾更加註意,側耳傾聽,先前那人似是頭兒,道:“老四,你去把程大哥請過來談談!”接着又抱怨道:“這家旅店,氣派甚大,房間卻小,客人又多!”“也許正是咱們道上好朋友的生意,罩得住,咱們也得眼睛亮些……”這話聽得眾人一怔,連何滄瀾也暗自點頭認可,另一人道:“老大,咱們要追到哪裏,那點子又硬,連章太孫都栽了,爬不起牀來,咱們又不知他的來歷門路,犯得着提着腦袋為姓章的賣命嗎!”那頭頭兒呻吟了會,陡的道:“胡説!人家‘武天子’的愛孫重託我,就是瞧得起我,要連個弱女、病夫都盯不住,抓不到,這個臉我‘別山虎’可丟不起!”何滄瀾凜然驚震,忖道:“那斯叫章太孫,弱女病夫,這不是指着我?”尹姑娘還沒更衣,聽鄰室高呼大喝,看何滄瀾凝神諦聽,變顏變色!直覺得事情不妙,輕邁蓮步走到窗前,靠向何滄瀾,擔心詢問的望着他!何滄瀾低聲對她道:“又來了,你先睡去,我們這裏很安全,他們作夢也不會想到我們就住在隔壁!”那隻大手卻自然的摟向纖纖楚腰,他要負起保護的天職!尹青青更向他懷中偎去,纏繞着這塊鐵人兒她才覺得滿足安全,那牀上不安全!這時,鄰室桌椅連響,眾人紛紛起座,迎接新來的一批人!“小弟來遲,兄長何事見召!”“自從那日太孫重傷,咱們佈置稍晚,數日不見賊蹤………”話沒説完,就被一陣淺笑俏罵打斷!似乎有一羣鶯鶯燕燕飛入室中!“別山虎”急了,算掃了他的權威,罵道:“楊勳,你待怎的,咱們正事沒辦完,你就胡來,也不怕程大哥笑話!”楊勳涎着臉皮道:“正事歸正事,玩樂歸玩樂,明兒上場見真章,我姓楊的可絕不含糊!”程大哥權充魯仲連,打圓場道:“自家兄弟,那有什麼關係?呵呵!輕鬆嘛!”“別山虎”頓足急道:“程兄有所不知,我不是罵他這個,這小子最愛男多女眾,同室操戈,走馬換將,作那野狗亂吊羊的勾當,眼下八個人只得兩個房間!那裏還能再容下八個人,也不能一夜疊起來呀!”楊勳拍胸膛道:“這還不簡單,我去轟出兩個房間來?不就解決了!”程大哥急忙懇切的打個招呼道:“這家客店是本城‘判官筆’胡老太爺的產事,老太爺當年與‘武天子’是同時出道的人物!兄弟們凡事多斟酌、若不太委屈便將就一宿!”鄰室陡的沉寂下來!何滄瀾暗叫聲:“糟!”,他們錯有錯着,自己沒事,別硬給弄出事來,抓起桌上的劍,抱着尹姑娘走回牀邊!尹姑娘憂形於色,緊緊的挨着他,已小鳥依人,柔枝帶露,楚楚堪憐!何滄瀾吹熄燈火,一把摟緊她,貼耳低聲道:“咱們行藏未露,但賊人人多室窄,旅店別無空房,看來是要排圍而入,強搶鋪位!唯一之計是……”果然,門上“砰、砰”作響,剝啄頗急!尹姑娘急中生智,知他心意,急忙碎語道:“咱們躺下!”何滄瀾尚將考慮是否……但被她一扯,自然兩人順勢睡下,掠被蓋上!尹姑娘微一翻身,酥胸貼在何滄瀾胸膛,埋首在他肩際顎下纖手微抱他頸子!故意露在被外,那姿態,便似雲雨正濃,兩情交關……房門“砰”的洞開,門閂落地,幾縷微光射到牀上,何滄瀾推開尹姑娘的粉肩,悶着喉音問道:“誰,是那位朋友,這麼不上路………”牀上系帳並未放下,何滄瀾臉部一半隱在陰影裏,冷眼瞥見門口衝進兩個大漢,手中擎着燭台,照清他們自己的長頸烏喙,金剛怒目,一身武打,還帶着兵刃!被中亦有一把劍,右手緊握劍柄!門口兩人,一個怪叫起來,道:“楊勳!這斯跟咱們有同好,時辰尚早,便粉墨登場,小戲台正緊鑼密鼓的開演了!乖乖,足勁!”楊勳淫笑幾聲,道:“猴兒急,上衣都沒脱,咱們別擔擱了人家,唱掉了戲詞兒!”“多勞了!順手將門掩上,大冷天!咱就不起來了!”“砰!”地一聲,門又帶上了,兩人腳步聲遠了,另找人晦氣去了!事情終於掩飾過去,尹姑娘輕挪嬌軀,一隻大腿緊緊壓住她,不准她動彈!大敵已去,尹姑娘鬆了那口氣,頓覺骨軟筋酥,再無一點氣力!何滄瀾低聲在她耳邊道:“唉!我寧願死也不願你受這大的委屈!”一面環臂於纖腰,想抽身下牀,那知身體一動,尹姑娘酥胸微擠,陡覺胸前軟綿綿的又難過又好受!頸側吹氣潮濕暖温,雲鬢拂頰,微微發癢,心中佳人,就在懷中,那半臂就吸在腰上,再也挪不開了!何滄瀾面紅心跳,微微喘息,渾身火熱,原性的慾望已然甦醒,焦渴的唇,想找尋它的同伴,堅實的胸膛想撫慰它的愛侶………身下這玉人兒,已“嗯!嚀!”有聲,那是愛的呼喚……他再也忍耐不住這挑逗!驀然——鄰室女聲尖叫,接着嘻嘻哈哈……隔室可聞!何滄瀾頓時六神稍醒,心中天人交戰,終於毅然咬破嘴唇,暗罵自己道:“任志欣!任志欣,你這算什麼……是真愛麼……”楊勳大概成功地轟出兩間房間來,左鄰右舍,立即響起了一片風雨交加,雷聲大作!那是雲雨巫山,猿啼秦嶺,鳥哨花間,牀搖鈎湯!趁情的湊作!尹姑娘似乎睡熟了,何滄瀾用被整個將她矇住了,但他能矇住她那顆心麼?他喃喃自語的道:“淫聲惡語,不會沾污,我們的耳朵,他不會妨害我們……”尹姑娘已裏在暗笑着,愉快的甜笑着……“現在快要是冬天了,雪將下降,想想在什麼地方,紅梅開了,我們一齊去踏雪訪梅去……”尹姑娘在想,紅梅開放在你身傍,你還要到那裏去尋梅去……從黑夜到天明,那支劍正伴着他同卧在被窩裏,守護他的女神!心中決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批人──待他功力恢復之後,尤其是方才那兩人!欠揍!易姑娘靜靜地睡在他懷裏,動也不動……時間兩人感覺一分一秒的在流渡,十分綿長……尹青青的“嗯!哼!……”着及吐氣如蘭,他已香澤久聞與久嗅了!搭在他虎腰上的那隻素臂素手,蠕動着而下壓,而加重!似乎是跟隨着鄰室的聲響而配合成節奏……在金陵秦淮河下花舫中與宜君姑娘的一幕幕重新活顯上來,令他氣息粗壯、血脈奮張!燥熱痴迷在尹青青的懷中!宜君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難道尹青青便不是了麼!高貴的女性更需要“愛”的撫慰!她不是菩薩寶相、神聖的不可侵犯!是個木雕泥塑的人兒,不能侵犯!如是──他伸頸低頭,嘴唇輕吻了下那離他只有數寸的前額一下……兩下……尹青青沒有反應,像是已睡着了!他的膽子突然壯大了起來,也可説是已邁出了一大步,也可説是那裏吸引着他……火熱的唇吻着她的額頭,吸着、舔着,向下移動至鼻尖……包容着……再向下去!終於吻上那小巧的櫻桃小嘴,再也不能離開!她沒有轉頭或者擺頭,不要這樣,相反的他覺得她早已縮緊了那兩片唇肉,形成個突出物來給他方便吮吸!尹姑娘在他吻額時,心裏已在期待中笑了,那心花開放般的笑着!暗暗松去那吊在心頭的悲哀!打從離開了那艘“龍舟”,自己甦醒了之後,心中便回縈着這個問題!有多少次好機會,都白白的浪費掉!有時候看他熱情得令人心顫體酥,有時侯卻突然冷卻下來像陌路的行人!令她又急切又悲哀!身為一個女人,終歸要依附一個男人!誰是最好的呢,見仁見智!這個雄壯而又斯文的男人,她早在暗中觀察他,與她所曾見到的男人做了比較!是再也不能挑剔了!人有人才,學有學才!那行為、毅力……直至此刻,她才覺得他是她的了!不是嗎?冥冥中那是上天賜予她的!她明白,再也不能嚇跑他了!於是她先裝着睡着了,等他吃了甜頭之後……她明白他心中有個錯誤的想法,也是單純的想法,認為宦宦人家中的人,都是聖人一個模子造出來的!其實她是從小便被教養訓練出來的德性,並非她的本性,那尊貴高雅莊重的氣質,是壓抑了她的活潑,她的天真!不是麼,她老爹擁有三個姨娘!美其名曰:“不幸有三,無後為大!”化大錢買些高貴的“藥品”進補,身子卻總是補不起來,搖搖倒倒的!三位姨娘一個比一個花俏年少,卻連半個蛋也沒下出來!孃親年未四十已敲了幾年的“木魚”了!數個億萬遍“念珠”了!這便是官宦人家一本不足為外人道的──心經!她被迫着三門不出、四門不邁!一年難得一次到街上去見見世面,那深閨便似一座華麗的牢房,深深嚴嚴的將她鎖在裏面!她這次被劫,人家總認為她吃苦受罪了!她從心裏面吶喊着,這是她最快活的冬天裏的春天!一隻畫眉鳥,本是要終其一生被人關在籠中供養,結婚出嫁、光面堂皇,也不過是換個新鳥籠而已,於今,真難得讓她有這機會,自由飛翔一番!雖然,隔壁發生了些怪怪的聲浪,不過卻能意會到,他們……令她心潮波動不已,雖然有些過份放肆了!她還是願意豎起耳朵偷聽着,心裏激起一番盪漾的情愫!真的得感謝他們,令自己有機會被迫着同牀連夢!他終於忍耐不住了,有了可愛的,想要的行動,投身倒他懷中,那是自己秘密的心願!這願望終於在進展中了!她偽裝着以唇兒輕輕活動了一下!乖乖!令自己喜歡心顫的小舌頭,伸過來了,在舔着她的上下唇!她讓他舔了會便微張雙唇,包夾住這隻大狼舌頭!一陣美妙的感受傳遍全身,舌條兒侵入她的口中來了!好甜美!好靈活!她的小舌頭也伸出一點,櫻口微開,牙關鬆了!這大舌頭以迫不及待、毫不猶豫的長驅直入,侵佔了她的“領口”!比同“領土”!大舌頭逗弄着她的小舌頭!她再也不能偽裝自己是在夢中,不是在清醒着!如是,攬着他那腰背的素手,加力的向他暗示着,靠近!靠近!沒有言語,只有行動,在默默的步步進展!她不敢過份迫切,也不敢過份冷卻,要恰到好處,予他方便!自己方便!讓他自在,自己也自在,讓他吃到甜美,自己更舒爽,更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主動的吊他!使他覺得自己是受了委屈!勉為其難!這唇舌之間的戲弄,她是初嘗異味!果然其味無窮,令人消魂!他便似老幹!親着、吻着、咬着、吮着!似乎是隻飢不飽沒完沒了!他放鬆了賊膽,淺嘗已不足以饜其欲,開始武辣辣的狼吞虎嚥了!她似乎像只被兇猛的獅子,裂撕而食的小綿羊!怪可憐兮兮的任由他粗野的嗅着、舔着,尚不過癮而猛吸着她!如是,令她全身酥散、氣息湮湮,玉漿液涎由腮腺中湧泉而出,被他吞進狼腹中去了!身子已軟弱的沒一絲氣力!他吃上滋味來了,大爪子在撫背摸胸!可惜,她尚穿着小衣!那魔手立刻將羊皮剝下來了!她喘息着,咿!咿!唔!唔!……似哀告!也是鼓勵!這聲浪帶有磁音,是從牙縫中、鼻孔中發出!他聽了這聲音,令他更快意、悦耳、美妙吧!椒乳甚快的落在大掌中揉、搓、捏、弄!令她指頭都酥了!令她扭動着呻吟!難當難捱!玉指也猛抓他的背脊!像是天塌地崩了,再也安靜不下來!她支起一隻大腿,翻上他的腿骨!在磨動着!搖盪着!陡的,一隻魔手已伸入股間!他輕靈的一抱一攬一扯她便成了個光溜溜的,身上除了小腳之處,一切衣物都沒了!手指在股腿之間摸索個不停!她真的暈眩過去、失去了掙扎的力量,任由他瘋狂的施為了!但知道這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來臨了!她恐懼着、她顫慄着!她品味着!她企待着……騷癢着……一支火熱滾燙的事物,塞在那裏!這接觸!這充實!挺堅偉岸的怪物!似乎已吸引住了她一切的神經與感覺!陡的──有些許撕裂的痛感隨着怪物而滑了進去!她不自主的鬆了一口氣,也許是由下面挺上來的吧!她沒忘了要輕“啊”一聲!表示自己是在痛苦中,在無可奈何中,在忍受中……他也許是有些“怕怕”!也許是有些憐惜……總之,突然停止下來了!他在撫弄她!親吻她!是那麼的輕柔細膩!“痛麼……”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了,語氣柔得不能再柔了!是關愛、是歉疚!是撫慰!是愛憐!……“嗯!”以鼻音,輕柔的回答!她能説什麼呢?一些奇妙驚喜、酥麻酸癢的感受過程,怎能告訴他!真是多問了!他身上的氣力精力猛得又雄壯起來了!進入一項運功的旋律中,這旋律才是她真正需要的感受!刺激而舒爽着!全身骨節毛孔都鬆散了!他一動,她也“嗯哼”!上下呼應!漸漸進入更奇妙奈人尋味的境界!她奇怪着,怎的不曾同隔壁那麼,急劇的動盪,弄得希裏嘩啦的響呢!她不敢問他,那會破壞了她尊貴的形象!甚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像是處在雲端裏,飄搖流渡!魂消骨蝕!她相信人世上,再也沒有別事比這事更快活了!心已在飛揚着!他們是側着身子,一點也不辛苦勞累,滿自在的!那支火熱的鐵錘錘不見收縮,似乎更壯大了些些!他一手是插在她腋下圍抱着玉背,一手在他停頓下來時摩索她的屁股、大腿、小腿!是那麼仔細!她會以櫻唇包吻幾下他那支懸直的鼻頭!如是他會如響斯應的再行運動抽抽送送………………………次日一覺醒來,伸手向身畔一摸,空空的人已不在了!怔忡着……何滄瀾聽他們已離開多時,始出房叫早點!尹姑娘到五更時分,才朦朧睡去!這時被開門聲驚醒,眨眨眼,挺身坐了起來!伸個懶腰,兩手伸過頭頂,露出皓腕來,櫻桃小嘴又尖又圓!何滄瀾剛好推門進來,不覺痴了,他最喜愛她這些小小的動作!尹青青聽他進來,自覺失態,忙又縮回被裏去!臉都羞紅了,何滄瀾輕聲問:“我吵醒了你!”而尹姑娘搖搖頭,理理散發,低聲問:“他們呢!”“他們往前頭追我們去了,昨夜……”他知道她一夜放蕩、風流!是何等的自在失眠!尹姑娘苦皺秀眉,兩頰飛紅,側過臉去上有些嗔怪他,意思是央求他別再提起……何滄瀾有些後悔了,自己多嘴,連忙轉換題,道:“我們可以好整以暇,多休息兩天,再走水路,入巢湖去!”尹青青瞥了他一眼,才閉闔眼睫,不好意思的道:“要起牀了!”何滄瀾連忙跑去憑空眺望,那花園中的景色!心中波瀾起伏澎湃着!這兩天來,就像一對新婚小夫妻般的生活在一起!何滄瀾知大敵在前,心境平靜,拼命在調元坐息,恢復真力!而尹青青也暗自勤練不綴,她覺得她身上的力氣在增加中,且不那麼手無縛雞之力!攬鏡自照,面上瑩光奐發,玉靨泛採!心中竊喜不已!是的,那“紫檀珠”,她已服用兩顆之多,經內家功力整合摧化,已漸漸發揮出那寶物的功效來了!令何滄瀾一度驚魂,也一度消魂!獲得尹青青的心……的愛!可説像由天定,事到頭來,半點不由人!要他如何能不珍惜這份感情、這份愛呢!第三天下午,他們僱了一艘民船,梢公是父子檔,一對老實人,輪流操縱!船有前後兩艙,以木板隔開,後艙是梢公宿處!秋日天長,水漲河寬!船頭拍浪,船尾“款乃”!吱吱啞啞的尖叫着!江水幽幽,雲影片片!尹姑娘甚是喜歡這情調!看那小梢公,二十郎當歲,生得粗粗壯壯甚是結紮,塌鼻子大眼睛,溜光閃閃!穿一件藍粗布露臂背心,挽褲腳打着赤足,滿身都是勁,笑嘻嘻的滿和氣!工作單調,只是每天搖櫓而已!不料天色將晚之時,水翻金鱗,採霞漫天,西風吹涼,暑熱盡消之刻,則聽得他扯起那破鑼也似的嗓門,唱起漁歌來了!且聽:“水雲鄉,煙波蕩!平州古渡,遠樹茅莊!輕帆走斜風,柔櫓閒驚浪!隱隱帆檣如屏障!盡吾生一世水鄉漁郎!船頭酒香,盤中蟹黃,爛醉何妨!”乖乖,令尹青青與何滄瀾在蓬艙中聽了訝然對望,默然尋思!人不論幹那一行那一業,知足便得常樂!這小梢公!滿詩意的呢!過不多時,歌聲又起,他們只得豎耳仔細聽來:“畫船撐入柳陰涼,一派笙簧鳴蟬唱,採蓮人和採蓮腔!聲聲嘹亮,驚起宿鴛鴦!佳人才子遊船上,醉醺醺笑飲瓊漿!歸棹忘,湖上蕩!一彎新月,十里菱荷香!兩人繾綣,留連這水鄉!效那對宿鴛鴦,又何妨!”何滄瀾聽了,這詞意不剛好是他們兩人的寫照麼!向尹青青擠眼睛作鬼臉,羞得尹青青,臉紅得像只剛下蛋的小母雞似的,臊得嗔也不好,惱也不成!心中只是在盪漾着,招架不住!不久歌聲再起,似乎是解了她的圍!“斜陽萬筆塗雲彩!昏鴉數只飛徘徊!西風裏,兩岸蘆花開!船系潯陽酒家台!多情司馬──可曾宿陽台!青衫夢裏,琵琶懷!低奏一曲──‘相思債’。”尹姑娘聽了,鳳目中已悽悽迷迷、水波流轉、情潮起浮不能自己,偷眼瞧着她的心上人、懷中郎!口角蠕動着,低下頭去,難以安排!何滄瀾看她,看得痴痴呆呆,滿眼都是情和愛!可惜,時間還早,不方便將她摟在懷裏來!温存、摸索着痛快!解解刻骨銘心的“相思債”!急得是心猿意馬!不敢放肆……尹青青雖然垂下頭去不敢瞧他,不敢惹他,不敢再撥撩他……卻也偷偷挑眉斜目,飛飄了他一眼!乖乖!他這形象便似只雄壯的大公雞,頭頂上彩羽飛張,拍翅着在追一隻小母雞般的,已迫不及待的想要“乾乾”她呢!她便似身上光溜溜的,驚恐着、震盪着、喜歡着!難以安排!還真怕他不顧一切的撲上來,口中不由叨唸:“不要這樣子……看人家……求你……”這低低呻吟似的哀告,令何滄瀾理智了些,側頭向艙外看去!夕陽晚霞紅似火,時間還早哩!他忍耐不下,也自得強自忍耐!愛是一回事,禮又是一回事!不能嚇着她了!她是他的寶貝,要温火慢燉,不能急火狂燒……艙中間彼此隔着一張小茶几,像是漢河楚界般地設下關防!尹青青越是這般弱弱怯怯的,越令何滄瀾愛的心癢難當!火燒眉頭!怎辦──他伸張着那隻大粗手,放在几上,向她招招手!尹青青初時會錯了意,想到他要屁股哩,不過,轉眼已明白他要的是什麼了!一隻像美玉雕鑿出來的素手、顫顫抖抖的伸出來放在他火熱的大手中!給他一隻手讓他摸摸,過過癮吧!怪可憐的……前艙較大,乃是客艙,擺有小几茶具,兩旁還開有窗間,可眺望野景!河面不寬,數十丈而已,兩岸田莊市鎮,屋舍人馬,晃搖過窗,雞犬可聞!尹姑娘知她容顏驚俗,唯恐惹來麻煩,透了春光,將蓬窗放落,只留一縫,整天守在窗前,偷偷向外張望!何滄瀾時而閉目打坐,時而傾聽小船伕哼着山歌,或側望着尹青青的背影發大呆!覺得此情此景,可志永念,如果人生長能如此,河段永久走不完,生命也就美滿了!夜泊煙渚,斜風細雨,船伕父子,都已入夢!艙內一燈熒熒,何滄瀾把新購被褥枕頭鋪好,兩人隔着茶几,各擁一被,和衣而卧,聆聽蓬上雨聲!密雨打蓬,聲如美人碎步!何滄瀾忽然記起李義山詩:“留得殘荷聽雨聲!”遂漫聲問道:“唐宋詩家,你頂喜歡那一位?”尹青青側臉相對,道:“你猜猜!”“李義山,温飛卿,或者小杜!”何滄瀾毫不思索回答。“不對!不對!”尹青青搖搖頭連連淺笑!何滄瀾“哦”了聲,道:“不對?”!燈下看美人,倍覺豔光照人,不覺神為之奪,半響又道:“我以為女孩都喜歡他們!”“我頂喜歡李白!”兩人默默沉思,追懷這位數百年前的大詩人,尹青青低吟:“長安一片月,萬户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滄瀾微微一笑,心想:“這子夜秋歌,還有兩句:‘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呀……”遂自嘲地吟起那少年行來……“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吟罷笑道:“這兩首詩差別很大,是不是?”尹青青臉紅了,知道他意在言外,道:“精美絕倫,意象萬千,本是李白的詩風呀!”她並沒説錯,本來李白的樂府小品,鄉愁閨怨,豔曲民歌,無一不有。但,何滄瀾聽她不肯正面回答,心中總有點難受,遂吹熄燈火道:“睡吧,明朝掛帆去,楓葉落紛紛!”尹青青甚是不解這個人:温文爾雅,不欺暗室,有着無限情意,卻又有無限哀傷,在談得好好時,總是忽然走失?於是就替他把“夜泊九江懷古”補上兩句,低吟道:“‘餘亦能高詠,斯人不可聞!’君亦有此感乎?”何滄瀾笑了,道:“豈敢!豈敢!早幾年,我倒是頂希望有李白的那雙手!”尹青青在暗中訝然的問:“手?”何滄瀾解釋道:“李白的手,可以寫詩,擊劍、喝酒!我的手比他沒用,喝酒大可一拼,劍術也許不比他差,詩呢,萬萬不及,我讀書無多,乃終生憾事!”而尹姑娘的興趣正濃,黑暗中彼此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能令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如是話題一轉低笑道:“當今皇上朱洪武,少時曾在‘皇覺寺’捨身為僧,爾今有多少滿腹經倫者,對他叩拜如儀!口稱臣下!斯人也,你人也,何必自傷如此!”這話不啻一服興奮劑!陡的又激起何滄瀾的毫情萬丈!信口吟出“燕歌行”中的一節名句道:“……校尉羽書飛翰海,單于獵火照狼山;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陵冒雪風。戰士陣前豪烈酒,美人帳下猶歌舞,大漠窮秋塞草裏,孤城落日映鐵衣……”尹青青悚然心驚,囁嚅着問道:“歌以言志乎?”“我那敢有此奢望,本朝初定,建都金陵,已無漢唐經紀漠北之志矣!”“這話甚是!我也喜歡元人馬致遠的‘尋陽曲’——花村外,柳岸西,晚霞涼雨收天齊;四圍山色一竿殘照裏,錦屏風添了鋪翠。”這首“山市晴嵐”,何滄瀾也都讀過,意景很美,如是續歌道:“垂楊岸,紅寥灘,一帆風送船着岸,孤村煙林鴉噪晚,斷橋頭賣魚人散。”這是其中的“遠浦帆歸”,那詩情畫意,如映眼底,如是她再續一絕道:“夕陽外,古渡邊。綠楊堤數聲漁唱;掛柴門幾家閒曬網,都撮在捕魚圖上。”這是“漁村夕照”,我來接—段“江天暮雪”道:“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江上晚來堪畫處,釣魚人一笠未去!”“瀟湘夜,雨未歇,一聲聲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萬里,是離人幾行清淚。““瀟湘夜雨”正是今夜情懷,你哭了麼?“沒有!”“炊煙細,古寺零,近黃昏山堂人靜!”“順西風晚鐘三四聲,怎生教老僧禪定。”“好一句老僧禪定,這是‘煙寺晚鐘’!“南傳信,北寄書,正秋江野人爭渡,若西風不留灘上宿,兩三行海門斜去。”“平沙落雁”,到底落了沒有呢!”“你聽到正秋江野——人爭渡,來的不巧,自得重行海門斜去也!”“蘆花謝,野店歇,辜負了這好天良夜,豫章城故人來也,結未了洞庭秋月。”這最後詞是“洞庭秋月”,這“壽陽八景”他們平分秋色的吟完了!那句“辜負了這好天良夜!”,各自感慨萬千,不能自已,涼風習習,時已午夜,何滄瀾關懷的道:“午夜江冷,被子蓋好,小心着涼!睡吧!”尹青青深深將頭縮入被中,直到顎下,那裏能睡得着,怔怔的想道:“他跟李白還有一點相同,身世如謎……詩允許他對月聯句,揮劍堪是萬人一敵!人物倜儻豪邁,兼而有之……我!我……”她似乎早已決定了她應當如何了……那夜…………”今夜──何滄瀾如何奈耐得住她的誘惑,過不多久便投降了,爬到她被窩裏來了!瞧着她的飢渴、滿足、服貼……吻着,嗅着她滿身的體香,令他們永思不忘,這温柔之鄉、極樂之歡……尹青青暗中驕傲着由得他饞貪纏綿不休,這花兒正自蓓蕾初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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