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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飄零狐女

    飛狐公子沉聲道:“敢情你要翻悔?”

    毒無常嘿笑道:“你怎麼説全行,我對這位冷朋友可是投緣,沒有我在,那是你們的事,可是今天卻不行!”

    冷如冰先前對這毒無常尚心存疑慮,現在聽來,他雖是身列武林四毒之一,倒也不是出賣朋友之人,當下,傲然大笑道:“謝謝閣下替我擔心,冷某人自信,尚不致那般沒用,姓令狐的不找我,我冷某人也要找他,讓他知道中原武林有人。”

    百花公主眼角兒向冷如冰一瞟,格格笑道:“老毒物,讓他們打一架吧!你我全不伸手,只要公平,有什麼不可以呢?”

    毒無常道:“你們紅花教的人真不伸手?”

    百花公主道:“難道我説話不算數?”

    毒無常慢慢的回過頭來,似是向冷如冰看了一下,道:“老弟台,這樣辦行不行?”

    冷如冰不由向毒無常拱拱手道:“請閣下替冷某人掠陣,其實多幾個人上,我冷某人也不會含糊。”

    蓉蓉櫻唇一撇,道:“他們若以多為勝,可別怪我伸手!”

    百花公主格格一笑,道:“小妹子説得是,不過請放心好了,若是有人伸手相助連我也不會答應。”

    飛狐公子一怔,冷笑道:“公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啊!難道你不敢公平合理的較量一下?”

    這一句話,反而將飛狐公子問住了,若然他再表示什麼?就等於他是示弱,也就是等於説長白武學,不如中原,當下點頭道:“既然如此,本公子只有指教他幾招了,來吧!姓冷的!”

    冷如冰緩緩放開蓉蓉的手,低聲道:“你留心着四周的人,當心他們暗算你啊!”

    這雖是一句非常平淡的話,但在蓉蓉聽來,卻充滿關切和深情,對於一個少女來説,那是有着無比的温蓉和甜蜜。

    這一句話,又將蓉蓉與冷如冰之間的距,大大的拉近了不少,少女本來就富於幻想,感情上的交觸,更是非常敏感,她幽幽的,深情的,揚起一雙深情的眼睛,落在冷如冰臉上,含情脈脈的點了一下頭,道:“你……你也得小心嗯!”

    冷如冰好像被什麼沉重的東西,在心上敲了一下,身上疾速的一起,這一剎那間,好像蓉蓉又長大了許多,而且他好像心中對蓉蓉充滿着愛,以前,這意識是非常模糊的,而現在,忽然間卻已變得非常明朗。

    冷如冰一震之後,趕緊將動盪的心神收斂起來,現在他才知道,已經愛上了一個人,好像他被冰封雪凍的心田中,此時已被一陣温暖的陽光解了凍,那陽光就是蓉蓉,而蓉蓉,已成為他生命中的太陽。

    他輕輕吁了一口氣,雙目仍落在蓉蓉那嬌豔如花的臉上,口中緩緩説道:“你放心,我知道!”

    蓉蓉立即臉上一紅,投給他深情的一瞥,才緩緩低下頭去,但這一瞥啊,不知代表了多少情意,多少純真的愛?冷如冰突然覺得生命力充沛起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着的感覺,剎那之間似是武功大有進境,驕傲而又自信的向飛狐公子走去。

    一個是長白高手!

    一個是地煞神董無公的傳人,中原武林聞名喪膽的追魂手!

    林中空氣,在冷如冰面對着飛狐公子停下時,像是凝結住了。

    沉默之中,一場龍爭虎鬥,即將開始。

    百花公主退了丈許,但臉上仍是媚笑吟吟。

    毒無常動也不動,像是一個僵立的幽靈。

    只有蓉蓉,她心中忐忑不安,有着相信。但也有着關懷,因此眉峯上,罩上一抹淡淡的輕愁。

    飛狐公子本想借紅花教人多勢眾,一步步的實現他自己的計劃,想不到一開始,事情便擠到自己一人頭上來,而這一位不但關係着徑自武學的聲譽,更關係着自己此次前來中原的目的,他必須勝;不然,一切計劃將全告落空。

    因此,他瀟灑的風度,和慣有的朗朗笑聲,此時變為嘴角吃着一縷陰殘的冷笑,道:“姓冷的,咱們怎麼比法;是印證武學?還是生死搏鬥?”

    冷如冰冷笑道:“怎麼比全行,冷某人無不應命!”

    這時,百花公主又響起笑聲道:“我想代出一個主意,不知行不行?”

    冷如冰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飛狐公子突又裝着輕鬆的哈哈笑了一聲,只是笑得沒有先前自然,説道:“公主説説看!”

    百花公主道:“依我説,兩位還是以十招為限點到為止,你們既沒有深仇大恨,又何必要以死相拼呢?”

    飛狐公子一聽,正中下懷,但卻不敢先表同意,哈哈笑道:“公主吩咐,只要姓冷的同意,在下倒無所謂!”

    冷如冰傲然道:“假如點到為止,只貧勝負在下覺得十招太多了。”

    此話一出,隱在四周的人,同時感到一震。

    連百花公主也有些意外。

    毒無常卻道:“老弟台,我交你這個朋友!”

    蓉蓉眉頭上的輕愁,被一陣風吹去,這一句話,對她來説有着安定作用。

    但飛狐公子陡然臉色一沉道:“姓冷的,你口氣可不小!”

    “因為我將證明你令狐的藐視中原武林是一種無知和狂妄!”

    飛狐公子氣得臉色鐵青,猛喝一聲,道:“好!你説要幾招吧!”

    “三招足夠了!”

    “就是三招好了,我用扇,你亮兵器吧!”

    冷如冰笑了一下,道:“姓冷的在江湖上從來不用兵器!”

    “那不是我不公平!”

    “當然!這是冷某人自願的,只是,我還得説清楚,分出輸贏之後,怎麼辦?”

    飛狐公子厲聲道:“我若輸了,立即返回長白,此生永不再進中原。”

    冷如冰豪氣如虹的説道:“好得很!冷某人輸了,自獻頸上人頭如何?”

    蓉蓉情不自禁的失聲“啊”了一聲。

    但這一聲驚“啊”,卻被林中無數清脆的喝彩聲所掩蓋,因為那些人,全被冷如冰的如虹豪氣激出一聲好來,不但四周的人如此,連那百花公主也不例外,她也不由對冷如冰的英雄氣慨傾慕起來,因此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竟目不轉睛的落在冷如冰的臉上,對她飛狐公子本來就不是真愛,只是因為要想探得天竺三寶之秘而不惜委身,現在,真象揭穿了,那僅是一個甜蜜的謊言,自己反而上了大當,自然而然的,一顆芳心,漸漸移向適才還以為敵人的冷如冰上,因此,那一聲喝采,竟比其他的人喝得更為響亮。

    這一聲彩,好比百數十支利箭,刺向飛狐公子心上,他氣得渾身一顫,大喝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出手吧!”

    “閣下遠來是客!”

    飛狐公子更不打話,手中摺扇詭異之極的一圈一劃。

    冷如冰陡覺眼前全是扇影,而且一股激盪的氣功,潮湧面至,嘶風嘯耳。飛狐公子在飛狐莊時,曾與他動過手,但出招極為瀟灑,瞬有這般凌歷,已知他是勢在一拼,出手就用狠招;哪敢大意,冷笑一聲,斜移一步,呼地一聲,一招天魔臂,由百數十扇影之側,橫掃而出。

    飛狐公子萬象扇招,名滿關外,適才他一出手,即是萬象扇的三絕招之一,名叫“杏花春雨”,一招之中,變化無窮,一見冷如冰側身揮臂,狂笑聲中,扇影陡然一變,立化萬千彩蝶嘯耳如雷,直向冷如冰飛來,而飛狐公子的身影,反而不見。

    冷如冰一招未遞滿,陡覺扇招奇奧,而且其快如電,使人有封擋閃避無法之感,似乎是每一個角度部位,全在扇影控制之下。

    他不能一招就被迫退,而且,目前根本退無可退!

    自己大話已然説出,駭凜之餘,神功立即護體,不退反進,右臂一收,朗朗一聲長笑,身形由扇影中陡地拔起,雙掌一合,趁身子浮空未墜瞬間,施出地煞手中的“雷神壓頭”兩道無比勁風,在雙掌一分一按之間,雷聲隱隱,電閃劈出。

    只聽“轟”然一聲震響,搖曳長空,歷久不散。

    所有在場的人,全被這一聲震響,震得心神一陣盪漾。

    等到那震飛的塵土散去,只見兩人卻又各立原地,好豫未曾動手一般,但眾人知道,適才兩人動手了兩招,卻是秋色平公,未分勝負。

    但交手的兩人,彼此都感到遇上生平的勁敵。

    狐公子臉色極為難看。

    冷如冰仍是一臉冷漠的微笑,立在當地!

    從兩人神色看來,冷如冰似是略勝一籌,只是未分輸贏而已。

    毒無常臉上黑紗微動,似是在點頭讚許。

    百花公主臉上含笑盈盈,一雙妙目,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看來她對冷如冰在這一招奇詭之極扇招中,能脱穎而出,並未輸招,她一顆芳心,又向冷如冰移近了不少。

    蓉蓉右手撫着胸脯,似是驚魂甫定,適才這扇招太過奇猛了,駭得她失聲驚呼,但現在,冷如冰傲然立在原地,才算放了心。,飛狐公子臉色倏然變了幾下,有驚、有疑、有怒,略頓之下,狂笑道:“姓冷的,過去兩招了!”冷如冰冷笑道:“不錯!過去兩招了!”

    “三招可是你説的!”

    飛狐公子這話,十分顯然,冷如冰自誇三招要分輸贏,再有一招,只要冷如冰勝不了他,即使平手,也該冷如冰算輸,輸就得自刎人頭!

    他這麼一問,蓉蓉又再度緊張起來,百花公主也笑容倏斂,兩人全睜大着眼睛,望着冷如冰。

    “不錯!三招之數,是我冷某人定的,第三招只要是平手,冷某人也匝算輸,那就自刎人頭!”

    蓉蓉驚得“啊”了一聲!

    百花公主也為之失色!

    毒無常不由尖聲嘿笑了一聲!

    隱在林中的紅花教中人,有不少也發出了一聲驚噫!

    因為,事實非常明顯,冷如冰的功力,縱算是略勝飛狐公子一籌,但別説飛狐公子的武學,單是人家飛狐身法,要躲過三招五招,也是無可置疑之事,如今只剩僅僅的一招,要想在一招之中,將飛狐公子制敗,那是絕不可能之事,所有在旁之人,沒一個會相信冷如冰能獲勝。

    但冷如冰卻又説得如此肯定,如此毫無轉環餘地!因此,蓉蓉在驚呼之後,眉峯又再度鎖起,她企求的望着冷如冰,芳心中卻在“砰砰”亂跳。

    但冷如冰這一句話,那飛狐公子本來極為難看的臉色,再又瀟灑起來,因為他更有自知之明,只要不硬拼,別説一招就:是十招,冷如冰也無法便他敗落,雖然這樣做不夠落檻,但他一生狡詐如狐,只要能達目的,一點小的譭譽,他可不在乎。

    於是,哈哈一笑道:“不錯,你姓冷的算得一個一諾千金的豪客。哈哈!本公子這一招若落敗了,也即刻回返長白,永不再踏中原土地!”

    他特別將那“落敗”二字,説得十分響亮。

    眾人均摒息靜氣的等待着。

    冷如冰和飛狐公子,各自看着對方,也是凝神不動、誰也不敢疏忽。

    分輸贏,定生死的一招,即將開始了。

    林中的空氣,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蒼老的笑聲,劃空而至,笑聲未落,兩人之側,突然現出一個乾癟瘦小的老頭兒,右抽虛飄飄一晃,小眼睛向兩人一眯,道:“你們這在作什麼?”

    飛狐公子神色倏變,駭得他連忙躬身一揖,口中結結巴巴的道:“老前輩,是……是你?”

    冷如冰也一抱拳道:“你來了!”

    從兩人招呼的語句和神色上看來,顯然飛狐公子對這瘦小老兒最怕,冷如冰僅是在打着普通的招呼而已。

    那瘦小老兒右手摸着幾根稀疏疏的山羊鬍子,突然向飛狐公子一瞪眼,道:“我問你們在作什麼?為什麼不説話?”

    飛狐公子似是身上機伶伶一顫,退了一步,道:“我和這位姓冷的印證武學!”

    小老兒眼睛又是一頓,道:“這是什麼地方?關外?還是中原?”

    飛狐公子臉色這時有如白紙,口中含湖的應道:“晚輩是奉了家父之命,來辦一件事!”

    小老兒“哼”了一聲道:“那狐狸大約又骨頭癢了,我老人家十年不出江湖,他竟又靜極思動起來,哼,等我空下來,不去敲碎他另一隻足骨才怪!”

    老頭兒不但厲聲相問,而且辱及飛狐公子的父親,但飛狐公子卻寒着一張臉,連哼也不敢哼一聲。

    老頭兒停了一停,突又厲喝道:“還不給我挾着尾巴滾?難道要我老人家剝你的皮?”

    雖然在罵,但飛狐公子這一次反而面現喜色,身形一閃,早已掠上一株大樹梢頭,快得令人昨舌!

    矮老頭突然右手向上一招,道:“回來!”

    説也奇怪,飛狐公子電閃面去的身形,又立即電射面回,仍然落在原地,一臉惶恐之色,躬身道:“老前輩有何吩咐?”

    小老兒摸着小羊胡,哼了一聲,道:“別的事,我老人家也不得管,這兩人可是我老人家的人,你若想打壞主意,使詭用詐害人,當心我將你剝皮抽筋”

    小老兒説時,左手向冷如冰和蓉蓉一指,小眼圈黃光閃閃,直逼在飛狐公子臉上。

    那飛狐公子真像老鼠見了貓,哪敢進出半個“不”字,口中連連應道:“是是是!晚輩以後永遠不跟他們出手就是!”

    小老兒雙目又是一頓,猛哮口,道:“呸!呸!呸!你那兩手狗抓蚤的武功,難道還勝得了他們不成?我説的是你別使詭詐,哼!不然,我可不饒你,快滾!”

    飛狐公子一點不悦之色,也不敢露現臉上,捱了臭罵,還得躬身又是一揖,垂頭喪氣的走了。

    小老兒等他走後,目光四下一掃,小腦袋直點直劃,哈哈笑道:“這些傢伙跑得真快,嗯,算是知趣!知趣!哈哈!”

    冷如冰這才發覺,毒無常和百花公主,以及隱在林中的那些人,就在這一剎那工夫,走得一個也不剩,心説:這老兒當真威名如昔,這些人全聞風而逃,這老人正是南殘成天化,回過頭來,看着冷如冰哈哈笑道:“你小子還算正派,不然我也不容你!”

    冷如冰—怔道:“成老前輩,你這活是什麼意思?”

    南殘向蓉蓉一指道:“你抱着她東奔西跑,我老人家跟在你後面,主要就是考驗你小子是不是心存邪念,哈哈,算我老眼不花,沒有看錯人!”

    冷如冰一驚,暗討:原來這老兒緊跟在身邊,自己竟一點也未發覺?”

    “等你能發覺那還成?”南殘似是連冷如冰心中在想什麼也知道,小腦袋一圈—點的又道:“現在這女娃娃我交給你了,少了一根汗毛,我要扭下你腦袋來賠!”

    南殘雖是帶笑而言,但也有一種令人不寒而傈的感覺,冷如冰直覺身上也是冷伶伶的一顫。

    蓉蓉雖也認識這小老兒是南殘,但卻怔住了,聽口氣,好像對自己十分關切,但她從未聽婆婆提過南殘這人,除了在天師洞看過一次以外,以前根本沒見過,他以會如此關切自己,芳心大是不解。

    她正在心中猶疑,南殘已向她招手道:“女娃娃,你過來!”

    蓉蓉珊珊走上前去,向他福了一福,喊了一聲:“老前輩!”

    照説,稱他做老前輩,也不能算錯,哪知南殘劈面向她啐了一口道:“你稱我做什麼?”

    “我……”

    蓉蓉駭得退了一步,道:“我稱你老前輩!”

    “呸呸呸!”南殘連連啐了幾口,道:“難道你那老不死的婆婆,沒告訴過你?”

    一提到婆婆,蓉蓉眼圈兒立即一紅,道:“婆婆沒提過你老人家,啊!老人家,你知道我婆婆在哪裏?”

    “你婆婆?”南殘聲音立即和緩下來,好像還輕輕吁了一口氣道:“我知道!”

    蓉蓉心中一喜,道:“老人家,快帶我去,我要找婆婆!”

    南殘搖了搖頭,老眼淚光一閃,道:“你婆婆去得太遠了過一段時間,我帶你去,現在你去跟着這姓冷的小子吧!他為人正派,不會虧待於你!”

    蓉蓉看了冷如冰一眼,雖然她心中樂意跟冷如冰在一起,但這時仍説道:“不!我要找婆婆,現在就要去!”

    南殘忽然勉強的笑了一聲,但隨又哼了一聲道:“小娃娃家不聽話!我老人家還騙你不成,過一些時候,我自然會帶你去,現在我可有事!”

    冷如冰心中一震,南殘雖未説出,已知芙蓉婆子必然招了毒手,但他哪能説出,若然蓉蓉知道她婆婆已有不測,豈不哭得死去活來。

    現在,他才明白南殘為什麼要將蓉蓉交給自己的原因了。因為現在她已是一個無依無靠的飄零孤女了,因此需要有一個人照料她。

    南殘忽的回過頭來,向冷如冰道:“小子,你明白了!”

    冷如冰躬身道:“晚輩明白!”

    南殘道:“你明白就好!”

    説罷,從身邊摸出一個小鐵盒,向冷如冰手中一放道:“這東西交給你!”

    冷如冰一看,正是那夜在天師洞見過的那隻小鐵盒,不由退了一步,道:“老前輩,這鐵盒內是什麼?”

    南殘道:“取三寶的金鑰呀!”

    冷如冰一聽,果然飛狐公子所説不虛,但他在天師洞大殿中,親眼看見當時情形,這鐵盒僅是由南殘暫為保管之物,南殘這樣做,第一是不守信,第二,那北缺和一指神魔知道,豈能與他干休,若然因此兩魔聯手對付南殘,這老兒武功再高,必然也難倖免。當下並宋去接,退了一步,道:“老前輩,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那夜天師洞之事,晚輩親自看見,你們為這金鑰,鬥了七十年!”

    “我知道,小子!”南殘嘆了口氣道:“我這條老命,遲早保不佳,被他們兩個老不死的得去,倒不如送給你小子,你懂不懂?”

    冷如冰一驚道:“那為什麼?”

    南殘小眼睛一瞪道:“難道你小子沒聽見,我們三個老不死的,以魔峯上那人的人頭作賭注?”

    “是的,晚輩聽見了!”

    “那不就得了麼?”南殘聲音立即平和下來,道:“這幾天我已探明,懲我們三個,誰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既使聯手,那魔峯之上,罡風化骨,冰封霧罩,也難上去!”

    “難道天下武學,全不能鬥得過他?”

    “有!”

    “是誰?”

    “就是這隻鐵盒!”

    為什麼?冷如冰驀然體會過來!

    金鑰,能啓埋藏三寶處的玉屏之門,那三寶不僅是三件寶物,玉碟上載有佛門無上心法,玉佛手上則鑷有武林不世奇招,這老兒所説,無疑是要想勝得那魔峯主人,必需要得到三寶以後才行。

    冷如冰眼神中,立時射出希望而又企求的光輝,兩年來,他一直在搜索魔峯之迷,就是苦於無法上峯,現在述底雖尚未揭曉,總算被他摸着一點線索了,他不是貪圖寶物,而是為了天下武林中人,不致再被茶毒,以天下武林引為自任,他必須得到這三件東西。

    南殘小眼睛一眯,道:“小子,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將這東西給你,有我的想法和做法,快收起來,在你沒得到三寶以前,不!得到三寶,尚未習會玉碟上的心法和玉佛手上的絕學時,千萬泄露不得,不然,你小子有十條命,一條也活不成!”

    但冷如冰仍不伸手去接,猶豫了一下,又改變主意,道:“不!老前輩,你不能失信於北缺和一指神魔兩人,而且。他們若是知道了,絕不與你善罷干休。”

    南殘小眼睛一瞪,氣唬唬啐了一口,道:“呸!你小子原來也會假仁假義?”

    冷如冰被他罵得一頭玄霧,心説:“我真心真意,他倒罵我假仁願義,這老兒瘋了不成?”

    “你小子才是瘋子!”南殘身子坐着,人也未動,不知怎地?那鐵盒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忽地攢入冷如冰懷中,冷如冰正自一忖,而南殘又説道:“你小子也不想一想,古人有句話:不能因小失大,我問你,拯救天下武林要緊?還是全我的一點小節要緊?我老人家活了這把年紀,死有什麼遺憾?過去這些年,我老人家也做過不少損陰缺德的事,我這樣做,正是彌補一點過去的罪孽,死!反而使我瞑目,有什麼不好?”

    南殘好像越説越有氣,一雙目中黃光閃閃,瞪着冷如冰又道:“這東西若然落入北缺和一指神魔那兩個老不死的任何一人手中,不錯!剪除那魔峯主人,比你小子更容易得多,但你小子也不想想,武林中除了一隻兇虎,卻又多一個精心獅,而且,時再有人要想除他,辦得到麼?”

    冷如冰忍不住説道:“老前輩你為何不自己去當此大任!”

    “呸!呸!呸!”南殘連啐三口,好像激動得無法自制,恨恨的説道:“虧你小子還算聰明人,我老人家若能自已辦,還要你小子做什麼?你想,我若不設法將那兩個老小子引開,你對於能安安全全的到手麼?若由我去取寶,難道瞞得了那兩隻懶狼?到頭來,三敗俱傷,即使落不到那兩個老小子手中,也名落入別人手裏,難道你小子不明白,紅花教,天地會,幽冥教這些人在這山中來做什麼?還有,適才那隻狡詐的狐狸,你別小視他武功不怎地,但心機比任何人都兇險,而且可能那隻老狐狸也到了此地,這些人,哪一個是好東西,落入他們手裏,哪一個不為禍武林,你説!你説?”

    南殘氣得山羊鬍兒直翹,看樣子,似是恨不得給冷如冰幾巴掌,才能消氣似的。

    冷如冰這才算完全明白南殘的用意,原來他這樣做,是安心犧牲自己,拯救天下武林,以自己的榮辱、生死,來換取這件大事,心中不由大為感動,現在,他算對這南殘的觀感改正過來,以前,他總認為這三個魔頭,沒一個是好東西,但現在才知人認事。不能以偏概全,他這樣做,是大仁大義,至善至勇的行為,武林中人,能做到這一點的,真是鳳毛麟角,千中難覓其一。

    不由點頭道:“老人家教訓得是!”

    “你明白了就好!”南殘似是氣才稍平,又指着蓉蓉道:“我老人家不能時常跟你們在一起,不然,會引起那兩個老不死的疑心,那我老人家苦心算是白費了。這女娃娃我交給你,這個世界上,現在只有她是我的親人,你小子千萬不能虧待她,趁現在,我傳給你們每人兩套武功,以後能不能再見,那就很難説了。”

    “親人?”坐在旁邊呆呆聽兩人説話的蓉蓉,心中一震,大眼子中,陡射出疑惑的光輝,訝然道:“你老人家説……”

    冷如冰也接口道:“這—點老人家放心,我一定像親妹妹一樣對待蓉妹妹就是!”冷如冰自認為答得最為得體,但南殘卻怒容滿面,狠狠的呸了一聲道:“小子,你再這樣説,我不扔下你的頭來才怪?”

    冷如冰—忖,道:“老人家,我説錯了麼?”

    南殘喝道:“小子,難道我老人家的孫女兒,配不上你?”

    蓉蓉一聲驚呼,像小鳥般撲入南殘懷中,口中嬌呼聲,道:“原來你老人家是我爺爺?”

    南殘老淚縱橫的撫着蓉蓉聳動的雙肩,道:“孩子,不錯!本來這事是我與你婆婆的秘密,根本沒人知道,連你那死去的爹也如此,唉!現在,我不能不説了,因為……唉!唉!”

    冷如冰呆坐在一旁,南殘雖然未説,但他已體會得出來,南殘與當年的芙蓉仙子之間,有過一段恩愛纏綿的往事,只是,不知為何?這兩位武林異人,又反目成為陌路,見了面也裝做不相識一般。但這種事,南殘不説,他也不便問。

    只見南殘仰首望着天上飄浮的白雲,小眼睛一動也不動,好像在回憶着當年那一段難忘的往事。

    但那往事,似又給這位武林魔星,帶來無邊痛苦,因為冷如冰看見,南殘小眼睛中,不停的閃動着淚光,若非往事堪哀,嫁南殘這種武林魔星,是輕易能流淚的麼?蓉蓉又是幽幽的一聲輕噶:“爺爺,你當年為什麼離開婆婆你説過,要帶我去找婆婆的!”

    “埃!唉!孩子!”南殘緩緩低下頭,輕輕掐了一下蓉兒的肩頭,道:“爺爺説過,爺爺—定帶你去,可是不是現在!”

    “為什麼啊?”

    “因為爺爺有事,你婆婆也有事!而且,她現在去的地方,遠得很!”

    蓉蓉仰起頭來,眨着美麗的大眼睛,注視在南殘臉上,似有着疑惑,好像想從她爺爺的臉上,看出老人家心中的秘密。

    但冷如冰卻知道,這位老人家是不願傷蓉蓉的心,所以才含糊其詞的騙她。

    “以後?還有多久啊?”

    南殘慈祥的忍着淚,笑了一笑,道:“不要多久,也許很快,等爺爺辦完事,便來帶你去,你好好的跟着這冷小子,他不敢欺負你!”

    蓉蓉含情脈脈又帶着羞愧的看了冷如冰一眼,小嘴兒一撇道:“不!我要跟爺爺一道!”

    南殘幹笑了一聲,道:“傻孩子,你不是喜歡這姓冷的小子麼?”

    蓉蓉嬌羞得在南殘懷中,直扭着纖腰,不依的説道:“爺爺,不來啦,你壞,欺負我,我要告訴婆婆,讓她找你算賬!”

    南殘哈哈一笑,但聲音卻帶着悽搶的正色説道:“爺爺説的是真話,年輕人跟年輕人一道合適。爺爺老了,又有許多事要辦。啊!有一點我要關照你們,自今以後,你們兩人,全不準提到我,更不許説蓉蓉與我的骨肉關係,你們懂嗎?”

    説罷,抬眼看着冷如冰。

    冷如冰點頭道:“老前輩,晚輩明白了!”

    但蓉蓉卻不懂得,仰起頭,眨着一雙明亮的眸子,問道:“為什麼啊?爺爺!”

    南殘道:“當然有原因,將來姓冷的小子會告訴你。要記住,不然,麻煩是你們自己的!”

    蓉蓉不依的説道:“不來啦!你們都瞞着我!他也壞。”

    南殘嘆口氣道:“好孩子,你年齡小,有許多事還不明白,以後你慢慢會懂的。來!將你所學,演練給爺爺看!”

    蓉蓉這才站起,掠一下鬃邊亂髮,她將家傳的飛花拂穴手,及飛絮落英身法,演練了一遍。

    南殘看得微微額首道:“孩子,難為你年紀輕輕的,已盡得你婆婆所學,只是你所學的,全是小巧功夫,以之對一般武林中人則有餘,對一般狠毒的魔頭,那就不堪一擊了,好了,爺爺傳給你—種功夫吧!”

    “什麼功夫啊?”蓉蓉喜孜孜的問道。

    “玄陰氣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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