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士豪並沒有跟蹤上去,只退下數步,仰頭上望,注視着他。心付:“讓過這逃犯吧。久日無怨,近日無仇,就此打住。免得少夫人知道了,説咱替石家惹事生非。崆峒是個江湖上的老門户。”然而,天昂道長一亮劍,又激起阮土豪的心火。喝道:“不上路,輸了便輸了。你想動劍,可恥可鄙!”他手握刀柄,嚴陣以待。當那手一握上刀柄,神態嚴肅。天昂道道並沒有馬上蹤下來,他在利用此一間隙調正呼吸,集聚內力,欲乘險覓隙做搏命之一擊,挽回顏面。在掌上他只是微居弱勢而已!並非落敗!自不能承認已輸招!只是乏力了!當然勉強支持下去有八成輸的是他!崆峒派也是以劍為主,劍藝本是主修的武功。用掌那是掩長露短,心有不甘也。動兵刃了。這殺戮戰搏的層次升高了,見血死亡可能增大了。看熱鬧的人,更熱呼起來,羣相鼓掌狂呼來促駕。情緒高昂,更有得看頭了,但見阮土豪尚沒有亮刀,有人眾羣呼:“亮傢伙呀!你怕了麼?快呀!”不啻火上加油。世上有鬥雞、鬥狗、鬥牛、鬥蟋蟀,現在是鬥人。便是那心慕阮士豪的回族少女,也不例外,想見識一番阮十豪兵刃上的工夫。美目中射出兩道神光注視向阮士豪,看他有無這雄心豪膽。闖蕩江湖那有不開殺戒的英雄豪傑。阮土豪氣壓丹田轉首四顧。看看這羣雞犬豬羊,世態百相。心忖:“他們拿我當猴耍了,豈有此理!”但,形勢比人強。這當口又怎能退縮呢?在掃視中自然碰上了那名“菁兒”的秀目,與眾不同。但,只能看到她身着異服怪裝。這人不是漢家女兒。卻有一道心靈交會的眼波問他輻射過來,令他心靈振盪了一下。是獲得了一份美人的青睞也,激起他一腔熱血沸漾。如是,毫不顧慮的,“嗆”的聲過處腰畔大砍刀已出匣。“請!本座刀上問候,捨命陪道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金陵石府的人非生死戰搏不動兵刃。一旦動了兵刃,只有生死之分。道長你斟酌,臭話當面,有這多老鄉過客為證。石家出來的人,不惹事,也不怕事!道長得立即聲明,是為個人聲譽而戰呢?還是為崆峒而戰?”對面那名天昆道長髮話了,朗聲問道:“貧道天昆,對阮護車這話有所不明,望能解釋明白。”他認為殺死一個趕車走腿的小角色,在崆峒派來説,還用不着考慮有多大的後果,沒那麼嚴重。旨在胡纏給師弟多些調息內力的機會而已。他如何能相信師弟能被這小輩一刀給斬了,砍了。根本沒考慮到這一層上。“本部受命統率一支小隊人馬為我家前警!搜查奸究,凡有不利我車隊西行的加以捕殺,死生不計。崆峒派若是立意阻撓,本部也無意委曲求全。那麼便是門户之爭。若是事屬私人鬥毆,本部則不奉陪。若要奉陪,你道長得當眾聲明,此事於組合無關。本座生死與車隊無關,怕只怕那名道長尸解之後,崆峒掌門對石家車隊糾纏不清,阻我行程。”“嘿!你可是狂過頭了,大言不慚。”“非也!本部手上所用之刀乃是“雷霆之刀”、刀藝能發不能收,出招之後已無迴旋之餘地。若那名道長,平時多行不義,必然應刃而亡。此時不易解釋,之後若有誅連禍結,你等得自行負責。”“哼!有這麼嚴重麼?”“是的!本座為“天”執法。事後我家少主,也無由責罰。但貴門是否能看得開,不來糾纏不清呢?本座甚是懷疑。”天昆抬頭向樑上的天昂道長,望了眼徵求他的意見。這話的內容已擺明了,天昂若是死了,則是多行不義而自斃。他該死而已。有些轉彎罵人不帶髒字的意味,令天昂天昆不能接受這理論依據。“再者,本部八歲出江湖,一生光明磊落,執法無私。身為萬惡之徒者,難逃一刀道長若無傷天害理之事,則不應起此殺心。”“天昂也是為天執法之人,豈容你信口雌黃。看劍!”一流劍虹飛射而下,身劍合一已具無堅不摧的氣勢,鋭不可擋。“錚錚……”聲暴像如連珠,單劍與雙臂已瘋狂地糾纏在一起,兇猛地衝擊。劍虹如千百道電芒,狂野地吞吐變幻。劍氣四射,風雷驟發,火星向四面八方激射飛流。石火打在內圈人眾臉上已血流如錐刺針扎,打在身上更能生煙。這聲勢已令羣眾譁然驚呼,後退不迭,驚悸魂飛。已有千百響聲流渡而過,最後似“錚”的一聲,兩人同時向後飄退,喘息有聞。眾人這才看清,阮士豪並沒有出刀,只以腕臂上的兩隻燕翅對敵。而更奇怪的是,老道爺手中的三尺餘長劍現在只剩下不足一尺餘了。劍上已生煙起霧。最後那一碰,劍葉已變成彎彎的一支廢鐵了。劍已被內力摧化熔燒得退火了。鋼脆易折,只能斷而不能彎,只有熟鐵才能彎曲。這是誰都明白的事理。羣眾目瞪如鈴,張口吐舌。一對小臂上的燕翅能將道爺的長劍吃掉了一半!這是什麼工夫?這又是什麼燕翅?蒼天!“那是削鐵如泥的寶刃呀!怎的會用來打造了一對腕套呢?怪哉!”這一陣子的快速強攻,弄得天昂老道,氣喘如牛,胸肌起伏不停,冷汗覆額。他太虛脱了,一身工力,已去了七八,心顫肢抖。而反觀阮士家鎮定如山嶽般,臉上紅似鮮血,那是功力貫頂之象。雙臂架肩並沒放落,一雙臂套上的燕翅,光潔如故,灰灰黑黑的,擋下了千刺萬削連個缺口也無。羣眾之中老江湖,心中陡然明的了一件天大的事實,這一副鐵腕乃是“寶物”也。目中流光,向這三十幾人雙臂上掃視不休,心妒眼饞不已。可也拿不定主意,暗自斟酌個不停。因為這羣年輕人,每雙手臂上皆有一兵也。若是千金萬金難求的緬鋼,怎的會拿來製作一對腕套呢?不用來打造刀劍。這不是良村笨用了麼?怪事!天昆道長這時才意識到,事情是越弄越糟,他怎能不知自已朝夕相處,同門學藝的師弟有多大份量。人家尚未出刀呢,自家已被弄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了。只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得趕緊打退堂鼓……“多謝際護車手下留情,今日我崆峒派認裁,青山綠水,相見有期。”他身後上來兩個年輕的道人,架起天昂的兩臂,被帶出飯店外去了。眾人又是一驚!老道已脱力得自己挪不動腿了。老掌櫃的臉色一青,估計下來,兩下相抵要掙賠掉兩千餘兩!黴星高照也。眾人一陣喧譁,人人都以看妖魔似的眼光來看着這二批青年。阮士豪在這當口,已將吸收人體內的真力融化吸收掉了,臉色恢復正常。擺擺手,河西八奇向店家算了帳。他們要離開了,已延誤了一個時辰也。午後得緊趕一程,才能到達泰安縣城。阮土豪心情落漠,有些懊惱不值,打了場莫明其妙的仗,不是他所願意接受的。這事,雖然沒有大亂子,卻也得一路小心崆峒派的反擊。陡然有個聲音傳人他耳膜中來,那是傳音如密的工夫。“阮少俠!老朽有話相詢,請店外稍候。”店中人亂如蟻,嗡嗡似個鴨塘。他不知是何人有此功力相邀於他。足下未停,出得店門,六十餘屬下已列隊牽馬相候。各自站位,手拊刀柄,戒備森嚴。那是阮隊長搏鬥了一場,已與崆峒派結下了樑子了。而他們的主要任務便是搜巡敵人,敵人頭上沒寫字。誰若是看着他們這些人好欺,那便附合了敵人的條件。崆峒派雖是江湖方外人的大派。但,依據石府的慣例,他們還嚇不倒誰去。少林派、武當派那兩關都過去了,怎會怕他們找麻煩,那是越早發現越好。阮士豪身後跟來了一羣奇裝異服的回民。石家武士們在長安街頭也會碰到這種裝飾特異之人,各走各的,從無接觸。阮土豪行至馬前,轉身相待。生了一臉大鬍子的老者率先而行,龍行虎步,目中射出親切的光輝。他身後有兩名掩面少女,再後是二十幾人,老少不等的人。阮土豪搶先抱拳開口了,躬身一禮道:“尊駕關愛,阮士豪這廂有禮!”“好説!老朽多事打擾行程了。”“長者有何教誨?區區拜領。”“不敢,老朽皇甫長秋。世居蘭州,這是舍侄女皇甫菁!”他老轉軀虛引,皇甫菁上前數步,抱拳嬌聲道:“菁幾拜見阮大哥!”“不敢!皇甫姑娘抬舉了。”心讚一聲:豪爽大方的人兒,江湖兒女。這是攀交來了,那眼光瞧得人心亂如麻,為什麼呢?“呵呵!聽阮小哥的口氣,似要西行蘭州。”“是的!車隊家主人在後,我等只是前哨,負責探路警戒。”“你小哥能在此地一戰驅逐了名崆峒山的惡道士,身手之佳,老朽等,嘆觀止矣。藝出少年,前途不限。”“長者抬愛褒讚克不敢當,天已過午多久了。”這是説他謝領馬屁,若無別事,就此別過了。不能抱在這裏自我陶醉也。“阮大哥!家敍之意願附冀尾,一同結伴上路,互相也有個照應。”“這個!與崆峒結下樑子,已成眾所周之的,深恐連累姑娘等。”“家叔有事相詢,何妨邊走邊談,不礙行程。”阮士豪一想,不便拒人與千里之外,對姑娘更有份見獵心喜之況,暗自在心湖中盪漾不已,如是他也賭上了,探其究竟誰也不宜。“如是區區則高攀皇甫長老與姑娘了!”皇甫長秋臉有喜色,姑娘也秀目飛情,款款如吻,令他又是一蕩。他轉首後顧,立即逃開這把情鎖。打出手式,立有十六騎,已縱馬夾腹伏鞍前行開路,蹄聲如雷般的西去了。阮士豪上馬後,河西九奇二丐在他左右,其中一人道:“阮大哥,注意些!江湖門道太多,兄弟認為事非尋常。”“大哥理會得,兄弟在我身後則可。”少時皇甫叔侄已帶馬上來,餘人及兩部貨車,位在石家鐵騎之後跟進。一行出得村鎮,來至原野,秋老虎似的大太陽,正曬到頭上來。他們逐漸加快馬力,趕了一程。皇甫老少兩騎左右夾住了阮土豪,連轡而行。他們已輕易的打進石家鐵騎的核心來了。阮士家也不為意。面不改色,無心懷疑,豪爽如故,一見成交了。大家縱馬一口氣跑了很長一段路,始略為放慢腳程,皇甫長秋才能開口問他些“石家車隊”的一般情況。阮土豪自不會隱瞞,既然走在一塊,到了晚間他便不問也能看到。他準備介紹給沈少夫人,要她直接處理他們。是朋友是敵人由少夫人決定,總不易現在拒人於千里之外。要知不論是朋友或者敵人,都有其等級性的,不能一概而論!他們究竟是敵是友。現在還甚難斷定!而崆峒派的天昂天昆兩名長老對能失敗於石家的一名護車之長的手中,十分震動不解,人家連月也沒有拉出來,自己便弄得疲憊不堪。他們走得狼狽,門户名譽掃地,這是對民眾失去了特權,是一項極嚴重的大危機。脱離開現場後,回到附近一座道觀中,立即飛鴿傳書,請求掌門人支援及對石家車隊的態度裁示。住在華陽宮中的大昊真人,當“一品居士”數月前向他函述過即有所準備,今日再次證實。他便率同天升、大曇、天景三名師弟急行起程下山瞭解情況。有必要與金陵石府進行一次直接談判,以謀他們這這附近的權益及江湖地位。這是關係到他們的直接生存與門户之消長大事,實非等閒也。在石家車隊晚間來到泰安,建立營盤後,他們也幾乎同時到達。四人皆是派中一流高手之故。隻身簡從而來,故行動快捷。天昊會見了大昂師弟,詢問了他這次搏鬥的經過。當問及石府情況,他們是一概不知!天昊氣憤的道:“天昂、天昆師弟,你等如此不會辦事,身為長老。放棄尊嚴,與個護車奮爭。勝了不武,敗了取辱。對石府究竟一問三不知。可是真會辦事!”兩人本是一頭委屈,如今聽了掌門斥責,慚愧低頭,無言以對。本是求掌門人替他們找回場面,如今只來了四個人。看來這心意是白費了。無功而有過,這恥辱是洗不清了。天昊真人立即去東門外觀察石家車壘情況,再事定奪。阮士豪在車隊開入住地建立車壘之後,始行帶着皇甫長秋及皇甫菁拜會了沈瑤琴少夫人。今天是明麗珠夫人主理中饋,車隊大小事務由她主理,外事由六大武士中的王東風總提調,阮土豪得分層轉報上去,不能冒然進見少夫人。便是有緊急軍情也不成,王東風有權調動護車保護車壘安全,處理突發事宜。阮士豪帶客人進轅,非是緊要事故,他們得等待。中軍主帳設立後警衞儀仗設立後,始能進見。“皇甫長秋等在轅門外相待甚久,始由阮士家帶他進轅人帳。他們看到了石家五六千人馬的宿營情況。但車輛列成陣式,已阻擋了他的視線,只能窺其一角,不足以明全壘。男女之間,甚有次序,絕無紊亂喧譁,雖然他們是在忙碌中。令人意識到這是一個打不亂的江湖大組合,潛力之強不易估計。而阮士豪的地位身份絕不是偽裝的,名實相符,六千人中的六十人之長。這不是像他這種身手同等級的人有百人之多麼?比他階級高的,又有多少人?六十人中尚有個副隊長,論個人武功絕不次於他多少去。而且石家分為前後兩隊,另有六千人在後面。以他那個世家來比較一番,令人手心淌冷汗。若家中有三十二十個像阮士豪這樣武功身手的人,那麼在蘭州則可為所欲為,坐地稱尊,令行百里了!有何事辦不成呢?他看到了王東風的親切和藹的形象及武功氣勢,卻是比阮士豪高出許多。待拜見明麗珠時,皇甫菁內心震動了,那顏容之美,肌膚泛採,原是頗為自許的她也妒由心生。待沈瑤琴人帳見客時,已是晚宴時刻。留客小酌,挑燈夜話,是免不了的。據説少主與二府主,都在坐關,不見外客,令皇甫長秋遺憾了。石青玉早已離開車隊,李大壯確是在坐關。人帳中沒有架設“九天仙境十二宮”,顯不出豪華來,但只文案坐椅屏風也已令皇甫長秋心羨目眩了。晚宴時除了大婦們列席之外,僅有十五、十四、十二大兄夫婦相陪,阮士豪破例敬陪未座。他們喝到了“百花香露酒”。有些陰盛陽衰之慨,皇甫菁終於將面紗取下來了。眾夫人免不了要讚美她一番!她嬌羞着接受而道謝不迭,得空向阮土豪飛眼。席上佳餚居然開上來的是一席“清真筵”,沒有豬肉的。他們那些下屬由遊超羣、七奇、八奇相陪,且不例外。皇甫老兒心情歡欣,大有賓至如歸之思。消失了許多宗教上的距離感。沈瑤琴只知道西去時可能會碰上回民,只知道他們不吃豬肉,以牛羊為食。實行多妻制,一般家庭家主有四五個夫人不算多。至於教派是一概不知,由書上所得的記錄乃是大唐天寶安祿山之亂,回訖請準人援,協平內亂。亂平之後降旨回訖精兵三千人在關內保護傳教,並挑選美女三千令其婚配。由此回教盛行於西北,繁衍不替。迄今已五百年,各地皆有門宦與漢民雜居而獨立自成系統。一個門宦即是一個武力政教中心,類比漢人一個族系或江湖世家。沈瑤琴剛好虛心向皇甫長秋請教了,絕無傲慢之態。皇甫長秋震於石家軍威之盛,樂於互相溝通結為支援也,相談甚歡。但,進人長安的一些胡番,也是回教徒。他們是天方、波斯、花拉子模人也。由教黨關係而形成其同路人,深人石家內部,也有此可能,在沈瑤琴內心中也不無警惕之心。他們皇甫家不是真正漢民。便即是漢人也有漢奸走狗。總之,人心隔肚皮,絕不能糊塗得認為他是你兒子。便真是兒女,也有賢與不肖之分。他們正談得起勁,互有補益之時,帳外傳來崆峒掌門求見的請示。沈瑤琴即行辭別,命其在別帳會見。這是二府主李大壯的主帳,調集眾護法們人帳列班,另成一局。火把百支,儀仗百人,沈瑤琴在帳外接待,禮數不缺,殺氣肅穆兼而有之。天昊真人年已七旬,頗兵仙風道骨之儀表,陪他來的是四名師弟,包括天昆在內。天昂道人沒有來,泰安城中有崆峒道觀多座,弟子們都集中待命。他帶了一千多人在車壘外為掌門人聲援。掌門玉符已通傳,臨近十幾個縣內各地道觀,總人數也夠集合起四五萬人,一天之內立有萬人之眾應召。兩天之內即能彙集而來,假如石家車隊……那麼一場萬人之眾的大搏殺是避免不了的了,石家車隊是離不開泰安了。迎入帳中獻茶已畢,沈瑤琴道:“外子坐關不克親迎掌門人快駕仙趾光臨,由小婦人暫代。再者車行在途,生計維艱,日行百里,來至貴寶地,不曾先謁貴掌門。”“不敢,崆峒山門離此也有百里!官道通東西,崆峒焉敢勞動江湖商旅之理。本席此來多有打擾,適逢其會而已。為師弟天昂中午在鎮前與貴屬下切磋技藝事,特致歉意。”“我門下兄弟狂枉不敬了。掌門人可另有見教麼?”“英雄出少年,對石家武學我崆峒是敬仰之至。天昂師弟不察,為一名護陣之長暗中截去三十年修為。本席對此事請少夫人能給予明確交待。”沈搖琴聽得心頭狂震,此事石府出戰之士,行之有年,江湖無人知者,而今被人家以此為口責,找上門來了。這是因為阮士家在施展過“天雷掌心決吸功大法”之後,不曾立即砍了他的緣故。露了底了,運用得不當。這種極機密的事,有些家派是有所通曉的,換句話説他們也會,不過各有各自的巧妙法門。身為掌門當然卓識非凡了。若要保密最好是將這五人,一總處決帳中。但這也是行不通的。沈瑤琴乃機變萬端之士,焉能要他堵住了嘴巴。遂道:“請問掌門,天昂道長,可是貴派長老麼?”“乃是本席最末一位小師弟,位列長老之尊!”“對石府一名前哨巡探為閒話一句而動劍,心存殺心,是否有以大欺小之嫌呢?”“這!可能有些魯莽了,但貴門下以截取功力對待,此為江湖之大忌!”“事尚未證實,眼前掌門左右有四名長老在!本座深知貴門户亦通曉吸功大法,或不當場試驗。”若是長老無殺戮本府門下之心,我家兄弟絕無可能截出他的功力!”“此事可一不可再,小師弟確實是功力喪失許多。”“戰搏乃生命交關之事,若是我兄弟被斬,你掌門人有何交待,或者你師弟被殺你又何以得知?我石家那名弟兄一念之仁已放了他一馬了,掌門人認為當時情況是否如此呢!無故在途中擾我軍次,動了兵刃,即是該當以死謝罪!掌門人怎可從中斷章取義呢!咱們兩家本是相隔萬里,從無糾結恩怨是不。本座知道的是我家兄弟露白了“百花香露丸”,有人起盜心。”天昊真人也是心頭暗震,他來得匆忙併未細問發生衝突的根由。這時目光掃向天昆真人,要他肯定是否有此事。天昆真人是個剛正不阿的糊塗蛋,怎會想到小師弟存此歹心?今經沈瑤琴擺明了,卻也有此嫌疑,假如那小於被殺了之時。他雖然任仲不知所措,但天吳掌門人卻心中瞭然。這是測度之事,不必口述,大家心照不宣。便道:“本席想見見那位護車的小兄弟,可以嗎?”“焉有不可之理!”沈瑤琴點首,向門衞道:“傳阮士豪隊長進帳,拜見貴賓!”少時,阮士豪進入,對少夫人躬身抱拳而不拜,對天昊也是由禮。“阮士豪進見少為人,及拜見崆峒派掌門人大駕光臨。”天昊只點首注目問其凝視,他怎的看也看不出這人是奸惡之徒。只領略到他的英挺不羣,身手矯健,自在意中。“阮小俠人品優秀,武藝高深,敝師弟自不量力,已喪失三十年出動功力,乃拜阮小俠之賜了。石府乃江湖上名門正派行此損人利己之事為江湖所不容。”“掌門人如此指責小可,可否就事論事,容得小可有答辯之權利?”“你且尚有狡辯之辭,本掌門到要聽聽!”“敬謝掌門人明智的決擇,小可最先與那名道人領教之時,從無以掌指直接接觸及人身,拿門是否認為,虛空之中,小可即能將對方功力吸走呢?”“無這可能,你還不配!”“不但我不配,掌門人也不配,便連我家少主少夫人也.無此能為,若能那便成了妖魔了。”“後來呢?”“那道人久戰不能取勝,氣息已虛弱,飛身樑上藉機調息,下面由這名道人與小可言語糾纏。(指天已過長)待其功力恢復陡然抽劍下擊!令小可在毫無準備情況下,失去揚刀應敵的機會。”天昊有些不信有這等情事發生,轉首自問天昆。天昆已慚愧垂首,那是承認這小子所言不虛,確實沒有抽刀對抗也。證人有三四百人,他不敢在掌門人面前虛情假報。“小可這不得已,不能束手被殺吧,只得以臂腕上的燕翅,勉強自衞。”話罷,舉起雙臂,表示就是這兩隻東西。四個老道如聽神話般的心中狂震!兩隻臂套將小師弟的功力吸去了三十年。“少可是被迫害者,被攻擊者。他功力失去,乃是他竭澤而漁,自行流行了,與小可無關。”我總不能將命送給他刺上一千劍一萬劍吧。他若將功力全部浪廢掉了,小可不曾攻擊一招半式,是否應予他陪命呢?此事掌門人的指責,小可心與口俱是不服。他若不攻擊我,狠心下此毒手,如何能失去功力。是的,小可用上了卸力工夫,自保還來不及,如何吸人出功力?掌門人若會,小可願拜歸門下學上一學。再者,打人的人累死了,被打的人是否要賠命呢?”這番話已説得天昊真人啞口無言,總覺得其中不對,卻又無詞以對。“小俠身上具此功力,我崆峒子弟甚感無顏。可否再次當面試試,以解我疑。”最後之言,眼光投向沈瑤琴是徵求她的話頭!沈瑤琴樂得大方。微微一笑,點下臻首道:“歡迎之至,但掌門乃一派之尊,可是要親自下場指教我這不成材的下屬麼?”“好説,那當然不會。餘下四名長老,由得阮少俠指定吧!”這條件已是差可人意了!“士豪,你認為那位道長對你有緣,由你指定吧。你自已説的是由燕翅來封架崆峒劍法自衞的,將佩刀解下來,免得你被人殺了,食言自肥。”看起來是不許他背信失諾,實際上卻是身上去了一件阻礙行動的廢物。阮土豪自然乖乖應命解下佩刀,曲膝雙手呈上,由健兒接去了,擺在少夫人案前。“屬下罪該萬死,當日有違府規,不曾一刀斬了那廝,為石府少夫人帶來無聊麻煩!”“知過能改,不失忠良。準你自行解決,生死由人了。多加小心!”阮土豪叩首再拜而起!後退轉身面對崆峒四位長老道:“小可也不知那位對我有興趣!請出場吧,小可是捨命陪君子。請!”豪氣陡生,壯烈不畏。一身是膽,雄心十足,令四個長老怒火橫生。天昊身後一名老道怒氣直衝,道冠、鬚眉皆動,聳肩站起來厲聲喝道:“老道是天升,願領教石家絕藝,試試你怎生能將功力給吸了去!”“不是小可吸了去,是你自己打掉了,那可怨不得我!”“不管如何天昂丟掉了是事實!”“主隨客便,你若認為小可可欺,意存殺心,一樣會丟掉!”“道爺不信邪!”“用你的劍吧,用掌你會速死在此!”“道爺不吃這激將之計!”青光打門,罡風四射,寒氣盈帳,燭人搖搖,為之一暗,劍已刺出。“空言無補”一招崆峒鎮山神劍,虛中有實,變化叵測的演化出來。一招二十四式,刺向阮士家的胸腹中盤。長驅直人,恨不得一劍穿心。這閃電石火般的劍影令人目眩,不知其所何來,一劍之中,撒出了二十四個不同方位。快!雙方都快。意動劍至,神意相合,下手不留情!真力推劍,已施出十成內力,相輔相成,便似鐵板當前也能刺透。手臂與劍尖相差只剩下三四寸間距,陡的臂上的燕翅碰上了劍尖。“噗噗……噗!”連響二十四響。如刺在朽木上,發出的非是金器相撞之聲!燕翅翹動一招“右軍法帖”,曲右臂封擊上去,真的驚險萬狀,只差那麼一點點即刺進阮土豪的胸膛。令觀戰之人駭然不知是刺進去呢,還是已逃過這一劫。即待天升手中長劍收式變招“異曲同工”,才能確定他沒有攻進去。劍光只是在瞬間移動了位置,接下來的劍幕擴大了一倍。寒風四撲外泄,似驚濤裂岸,劍上內力又加了一成,光華飛騰,速度也加快了一成。兇猛之極,連綿不斷,一百二十式在阮士豪身前飛旋輪轉不休。若容其這一劍得手,準能被切成肉片。鐵腕燕翅已雙臂齊出,那劍已聽不出有多少聲響,夾雜在風哨聲中傳出。“左右為難”,似雙燕齊飛,阮士家已來不及移動腳步,只呆站在那裏挨斬受剜。令天吳掌門人,看了直皺白眉,噓氣浩嘆!這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結果。如此這般相逼,殺了這個年輕人,不是他親來車壘的目的也。所謂箭已離弦而去,要阻止如何來得及呢?瞬息之間,這一劍已施完。那知令他更駭然的事故,已經發生了。天升道長已累得氣喘如抽風箱,持劍之手在打顫,腳下踉蹌後退。目瞪如鈴,中了邪似的,臉上汗如滴水。天曇道長立即躍出,奪去他手中的長劍歸鞘,扶持着他急叫:“師兄!你怎麼了?”“內力消失了,我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