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血峰!多少次刀飛劍舞,多少次殘殺喋血。多少忠魂烈膽,多少碧血豪歌。也不知有多少人埋藏在這青山翠柏之間,也不知有多少人倒在這糙石黃土之上,血染紅了草,染紅了樹,也染紅了整座山峰。飲血峰!每一棵草木彷彿都化作了一個死去者的靈魂。為什麼天下所有的人都喜歡把比武決戰的地方定在飲血峰?四把刀站在山下,仰望著高聳入雲的山顛,喃喃道:“好一座險峻的山峰,這就是飲血峰?”站在他身邊的葉白道:“這就是飲血峰。”四把刀道:“聽說這整座山峰上到處都是白骨,上去的人很少有人能活著下來,就算是活著下來,大多也都變成了噬血的魔頭。”葉白道:“你是親眼所見,還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四把刀大笑道:“一個字都不差,全都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他們的確需要放鬆一下緊張的神經。四把刀又道:“這種鬼地方,就算是有一百罈女兒紅,我也不願來的,命可只有一條。”葉白道:“你是不是怕了?”四把刀道:“我雙刀一揮,來多少砍多少,什麼時候怕過。”葉白道:“那你為什麼不敢上去?”四把刀尷尬一笑道:“我……我只是怕萬一遇到個野鬼冤魂,掐著我的脖子,弄死我,我豈不是死得太冤了點。我雖然不怕死,但活著總比死好,你說是不是?”葉白拊掌道:“你說得真是有道理,那我們回去吧!”他竟然說走就走,轉身就想邁步……四把刀一把拉住葉白,道:“你這人怎麼回事,約我們的人還沒有見到,你怎麼能回去呢?日後傳出去,說我們到了飲血峰就被嚇了回去,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葉白道:“剛才你不是說活著總比死好麼!我還不想死。”四把刀道:“誰說我們會死了?我可什麼都沒說過。”葉白笑道:“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天若一黑,說不定真有孤魂野鬼出沒。”四把刀道:“我隨便說說,你怎麼就當真了呢!你若是害怕,那就由我打頭陣,你跟在我後面就行了。”葉白道:“你真的肯上山?”四把刀豪氣頓生,道:“你少拿這話來試探我,怕的人是他媽的孫子。”葉白望著四把刀微微一笑。飲血峰頂,霧氣氤氳,青煙繚繞,一切都顯得變幻莫測,虛無縹緲。孤寂的蒼鷹隼鷙盤旋在空中,不時的發出悽切的叫聲。當真是詭異可怖,讓人毛髮悚立。四把刀突然又對自己剛才說的什麼狗屁道理後悔了,這種地方就算是沒有鬼,毒蛇猛獸卻是會有的,若是被咬一口,那滋味也不會比鬼掐著脖子好受多少!四把刀壯了壯膽子,但腿卻有些發軟,他只希望現在葉白不要看著他,但葉白那雙要命的眼睛卻偏偏在盯著他,而且還帶著奇怪的笑意。四把刀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從來也不知道怕是什麼感覺,這次他終於領略到了恐懼的滋味,而且還“怕”得要命。四把刀嚥了咽吐沫,對自己暗暗道:“你真是混蛋,孬種,廢物,膽小鬼,你什麼都像,就是他媽的不像四把刀,你怎地變得如此懦弱,你他媽的。”四把刀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最後才鼓起了勇氣,他絕不能讓人瞧不起,尤其是朋友。想到這裡,四把刀抬起了腿就要往山上走,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嗩吶鑼鼓聲,聲音悲涼悽慘,其間又夾雜著人的哭聲。雖然是白天,四把刀還是忍不住機靈靈打了個寒噤。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怎麼會有這種讓人毛骨聳然的聲音?只見遠處正有一群人向他們所站的方向走過來,這些人有的舉著白帆,有的揚著紙錢,所有的人都穿著一色的白麻孝衣,走在最前面的八個人赫然抬著一口黑漆巨棺。腳步緩慢而沉重,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跟在棺材的旁邊,邊走邊不住的嚎啕大哭。四把刀心中暗哭道:“他媽的,怎麼會偏偏遇到死人,真是晦氣。”葉白眼睛緊緊的盯著那群人,人群走得極為緩慢,前面的吹鼓手所奏的曲子一支比一支更加悲哀,那回腸蕩氣,催人淚下的曲調,聽後真讓人想痛痛快快的哭出來。葉白不想哭。他只在想著一個問題。這深山野林怎麼會突然出現這些人?這裡不但沒有住戶,簡直連個過路的人都很少有,竟然沒有人,那這些人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他越看這些人越古怪,突然葉白髮現了一個更有趣的問題,只見那小孩子竟然長著鬍子,而且皮膚又粗又黑。這哪裡是個小孩,他分明是個侏儒,但天下間像這樣矮的侏儒恐怕也不會多。那小侏儒邊走邊哭泣道:“爹呀!你怎麼死得這麼早哇!我才四十歲,你怎麼就丟下我不管了呢?”他說話的聲音極為可笑,但卻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死了親人是世上最常見也最難過的事情,就算是別人遇到再好笑的事情,也一定不敢在這種時候笑的。四把刀也發現了這個小侏儒,但心中卻又十分同情憐憫他。他也真是可憐,一定連老婆都沒討上,一直靠著他老爹生活,現在他爹一死,只剩下他這麼一個殘廢,可怎麼活呢!恐怕以後連要飯都要被看家狗欺負。四把刀只覺得鼻子酸酸的,他越想越傷心,眼淚差點都快流下來了。送葬的隊伍一步步的向他們走過來,又一步步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去。這些人竟看也不看葉白和四把刀。葉白將全副精力都放在這群人的身上,他只等著意外的事情發生,可是隊伍已經走過去十幾丈遠,那群人還是沒有一個回過頭來看他們一眼。難道自己預料錯了,這些人真的是送葬的隊伍?正在葉白對自己的想法產生懷疑的時候,忽然在這群人的前面大搖大擺的走過來一個人,這個人實在是長得太醜,太怪。她頭上扎著大紅緞子的頭繩,腰間圍著大紅的圍裙,身上穿著一件繡著淺黃碎花的大紅布衣裳,臉紅得就像是剛從熱水中撈出的螃蟹,眼睛就像是剝了皮的煮雞蛋在血中泡過一樣,腰更是比百年的古松粗上三倍。最要命的是,她竟偏偏是個女人!一個女人臉長得紅一點不算什麼,正好省了脂胭錢,但她又長得實在是太高太大,四把刀已經算是很魁梧,她卻足以裝下整個四把刀!沒有見過她,你就絕想不到她是個怎樣的女人。但你一定會求爺爺告奶奶,希望這輩子從未見過這個女人,今後也再也不要見到這樣的女人。這奇怪的女巨人手中挎著一個竹籃,好像是沒看見送葬的隊伍一樣,正一扭一扭的向那群人走過來,邊走還邊不住的吆喝道:“賣雞蛋嘍!賣雞蛋嘍!又大又好的雞蛋。”在飲血峰這樣的鬼地方竟會有人賣雞蛋!四把刀突然不想哭,而想笑了,一個肥大的女巨人,一個剛死了爹的小侏儒,看來這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事。四把刀擠擠眼睛,悄聲道:“多虧咱們沒走,要不然這場好戲可就要錯過了。”葉白望著那送葬的隊伍,又瞧了瞧那賣雞蛋的女巨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不出四把刀所料,那女巨人看見前面送葬的隊伍,臉上立刻露出了厭惡的神情,但卻全沒有半點要閃開讓路的意思。那些吹鼓手們突然發現前面的女巨人也頗覺意外,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嗩吶鑼鼓聲卻弄得更響,他們只希望前面的女人能讓出一條路來。吹鼓手一停,後面的人也只好停下來,這下可就苦了那八個抬棺材的人,按照習俗,棺木一旦抬起,中途便不得放下,否則將是大凶的。棺材還帶著濃烈的木屑氣味,看樣子棺材是新打造的,用新伐的木頭做成的新棺材又溼又重,抬起來自然更加費力。那八個人咬著牙,身體不住的搖晃著,好像隨時都會被壓倒。小侏儒已經停止了哭聲,正一步步的向前走去,看他走路的姿勢,四把刀真恨不得把他拎起來,扔過去。他一定是想讓那女巨人讓路,可看那女巨人呆滯的目光,四把刀已經猜想出她的神質大概是有些愚鈍,不然也不會到飲血峰這種地方來賣雞蛋了。女巨人見小侏儒走過來,便俯下身拍了拍侏儒的腦袋,笑道:“你是不是要買雞蛋呀?我的雞蛋很便宜,看你是個小孩子,我可以多送你一個,不過下一次你可一定還要買我的雞蛋,不能買王嫂的,她竟會欺負小孩子。”侏儒兇光灼灼的看著那女巨人,一句話也不說。女巨人道:“你怎麼哭了,是不是你爹不給你錢,還打了你的屁股?”侏儒怒道:“我最恨別人摸我的腦袋,也最恨別人說我爹的壞話。”女巨人聞言,咧嘴一笑道:“那我不說就是了,給你個雞蛋,算是賠罪。”說著,從籃中拿出一個雞蛋,又詭秘的一笑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的雞蛋可都是雙黃的,一隻雞蛋就能孵出兩隻小雞,你說奇怪不奇怪?”侏儒還是不說話,冷冷的看著那女巨人。女巨人道:“你要是不相信,我打開一個給你看一看,看過之後你就會信我的話了。”說完,雙手微一用力,雞蛋已被她掰開,蛋殼的裂縫竟如刀割般齊生生的,果然是個雙黃蛋,女巨人得意的道:“我沒說錯吧!我說的都是真的。”說完,一仰頭將生蛋汁都倒進了嘴裡。四把刀本來覺得這實在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可是現在他笑不出了。將雞蛋打碎很容易,可是能一下子將雞蛋硬生生的掰開,這又是何等的功夫,何等的內力!看著這女人的臉,四把刀突然變色,道:“這女人莫非是……莫非就是天靈三怪中的巨婆紅雞”葉白神色凝重,但仍微微點頭道:“我看那一身麻衣的侏儒大概就是天靈三怪中的地陀螺。”四把刀道:“約咱們的就是天靈三怪,可是……”葉白道:“我們只管旁觀就是了。”紅雞道:“現在我的雞蛋已經給你了,你應該給我讓路了吧!”地陀螺怒道:“是你該給我讓路。”紅雞道:“憑什麼讓我給你讓路?你們是想憑著人多欺負我一個女人家是不是?”地陀螺大聲道:“我們抬的是死人,你知不知道你應該給死人讓路?”紅雞笑道:“你若是讓死人出來自己走路,那我就給他讓路。你們活人我可就管不著了。”地陀螺道:“死人怎麼能出來!”紅雞道:“當然是用腿。”地陀螺道:“你到底是讓還是不讓?”紅雞道:“你這孩子剛死了爹就這麼兇,以後那還得了,除非……除非你賠我一個雙黃蛋,我才肯讓開。”地陀螺叱道:“我不許你再說我爹。”紅雞道:“不說就不說,現在你們該給我讓路了。”地陀螺道:“你不給我們讓路,又憑什麼讓我們這麼多人給你一個人讓路?”紅雞笑道:“誰說就我一個人,你沒看見我的籃子中有這麼多的雞蛋麼?”地陀螺道:“那又怎麼樣?”紅雞道:“你家只有一個死人,可是你若是不讓我先走,耽擱我賣雞蛋,這些雞蛋賣不出去,不知要耽誤多少小雞出生,你爹是人命,雞難道就不是雞命麼?”地陀螺道:“你這女人若是再要提這些什麼臭雞蛋,我就把你的籃子砸個稀爛。”紅雞也怒道:“我也有一件最惱的事,那就是別人譏訕我的雞蛋。那可是母雞一枚一枚生出來的,多不容易呀!”四把刀現在越聽越覺得好笑了。他早就聽說過天靈三怪做出來的事情,讓人八輩子也想不到,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名符其實,連說話都怪得離譜。地陀螺,道:“這關我什麼事。”紅雞道:“你若是敢再說我的雞蛋不好,我就敲碎你的腦袋。”地陀螺道:“你在嚇唬誰,你以為我不敢?”紅雞道:“我就不信你敢。”忽然,地陀螺一個縱身竄起一丈多高,雙腿連環施出,直踢紅雞手中的籃子。紅雞怒道:“你這小渾賬真敢……”只見紅雞忽然一縮頭,巨大的身軀已經暴縮一尺有餘,人順勢往下一蹲,手中竹籃一晃,人已從地陀螺的身下鑽了過去。誰也沒想到身高不足三尺的地陀螺會有如此絕世的輕功,更不會想到這肥胖的紅雞會有如此輕靈妙曼的身法。就在這時,突然“轟”的一聲巨響,紅雞和地陀螺立刻同時收手停了下來,猛然回頭,只見黑漆的棺蓋已被人掀開,正有一個人盤腿坐在棺蓋上面。那些送葬的人見此情景立刻四處逃散。死人若是忽然從棺材中坐起來,不嚇死人才是怪事,尤其是在這陰森恐怖的飲血峰下。坐在棺材上的人長得又幹又瘦,全身上下也刮不出半斤肉來,獐頭鼠目,臉上好像是塗了一層黑炭,比他身上的一身黑衣還要黑上許多,但雙目卻炯炯有神。葉白望著這從棺材中冒出來的人並無半點意外,他早已想到這裡面躺著的很可能就是與紅雞地陀螺齊名的黑鼠。天靈三怪素來是形影不離。紅雞望著黑鼠道:“你怎麼現在就出來了,我們的戲還沒有演完呢!”坐在棺材上的黑鼠輕輕一躍,跳了下來,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道:“還演個屁,人家早已經把我們給認出來了。”地陀螺突然轉過身,盯著葉白道:“你難道已經看出剛才我們不是真的在打架?”葉白只是微笑不語。四把刀笑道:“都說天靈三怪怪得有些邪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紅雞道:“四把刀,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天靈三怪,又沒有人告訴你,你真是太聰明瞭。”四把刀道:“聰明倒談不上,不過嘛……”地陀螺道:“不過什麼?”四把刀笑道:“只比諸位聰明瞭一點點。”紅雞看了看黑鼠,又看了看地陀螺,道:“這傢伙好像是比我們聰明瞭一點。”地陀螺道:“我們是不是有點笨?”他竟然會問四把刀這種問題!你說絕不絕!四把刀道:“這就得問你們自己了。”黑鼠道:“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四把刀笑道:“你們裝得本來挺像,但剛才一不小心露出了你們奇特詭異的身法,再加上各位的尊容……想不認出你們都很難了。”紅雞喃喃道:“他說得有道理。下次咱們一定要想個好辦法讓人認不出我們才行。”四把刀大笑道:“我倒有個辦法,你們不妨試試看。”地陀螺急切的道:“什麼辦法,快說。”四把刀道:“只要地陀螺再抻長點兒,紅雞再打扁點兒,黑鼠的臉上抹幾斤脂粉就夠了。”若是旁人聽見這話,早就發怒了,連傻瓜都能聽出四把刀是在罵他們。但天靈三怪卻好像連白痴都不如,反而不住的點頭笑道:“有道理,實在是有道理。”紅雞道:“現在他已經認出了我們,一點都不好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下次一定要讓誰也認不出我們。”地陀螺道:“白忙活了大半天,沒想到被人家一眼就認出來了,真沒意思!”三個人垂頭喪氣,轉身就走。他們這一走,四把刀卻怔住了,他活了八輩子也沒見過天靈三怪這樣的怪人,他們到底是真瘋還是裝顛?四把刀忽然大聲道:“是不是你們約我們來的?”黑鼠回過頭,道:“是,只不過我們約的是葉白,沒有你。”四把刀道:“是就行了,你們約了葉白,葉白已經來了,你們卻還要走?”紅雞淡淡的道:“我們不能走麼?”四把刀道:“我們既然來了,你們就不該走。”黑鼠道:“有道理。”地陀螺道:“他這個人真是天才,為什麼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呢!”葉白此刻才上前抱拳,道:“在下葉白,奉約而來,不知三位前輩有何見教?”紅雞道:“這小子就是葉白麼?”黑鼠道:“我看他倒是挺像的,人長得文文弱弱的,臉也很白,應該就是葉白。”葉白真有些哭笑不得了。臉長得白和自己的名字什麼時候又扯上了關係?葉白道:“白虎堂代諸位約了在下,不知可是白虎堂派三位前來對付葉某?”地陀螺道:“白虎堂算得了什麼東西,咱們天靈三怪又怎麼會把他們那些小王八羔子放在眼中。”葉白道:“那各位又怎麼會想起區區葉白呢?”黑鼠道:“我們久居天靈山也有些悶了,所以才出來透透氣。”四把刀道:“你們不是要和葉白約在這裡一決生死嗎?”紅雞道:“不通,不通,狗屁不通,我們以前根本就不認識葉白這小子,為什麼要和他一決生死?”四把刀這才鬆了口氣道:“這就好了。”他實在不願與這三個怪物為敵。地陀螺道:“葉白,我們約你是因為我們想約你,跟白虎堂扯不上半點關係……”四把刀聞言,眼珠一轉,立刻朗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白虎堂的人在咱們面前,為何說是派你們天靈三怪來的,而且還說,你們都是白虎堂的手下,他們要你們來,你們絕不敢說半個不字。”紅雞怒道:“有這種事!回去以後我一定饒不了那群龜孫子。”四把刀笑道:“我也一直在想,憑天靈三怪的名頭,又怎麼會把白虎堂放在眼中呢!”葉白心中暗暗好笑,四把刀表面上看起來粗粗魯魯,可實際上卻是頗有心計之人,他早已看出這天靈三怪行事怪癖,才想出這種法子,先讓天靈三怪與白虎堂反目,這樣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煩。天靈三怪長年隱居在天靈山,近些年已很少在江湖中走動,但三人都神經兮兮,武功更是神秘莫測,他們有時瘋瘋顛顛,有時又與常人無異,在二十年前便已是最難惹的三個魔頭,連崑崙的“踏雪劍客”百步寒都不敢輕易去招惹他們,如今看來,傳聞並非空穴來風。四把刀道:“如果三位想殺葉白,我勸各位還是不要動手,免得後悔。”地陀螺道:“為什麼?”四把刀道:“你們有所不知,白虎堂恨透了葉白,他們是想假三位之手除去葉白,然後坐得漁翁之利,憑三位的聰明才智,總不會連這也想不到吧!”黑鼠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四把刀道:“當然是先回去找那群龜孫子,問個清楚,若是真如我所說,三位就該好好的教訓一下那群龜孫子,天下間只怕除了三位,再沒有人能制服得了他們了。”地陀螺道:“有道理,我們天靈三怪又怎麼能被人利用呢!”四把刀道:“我現在就帶你們去找他們,我知道他們的老窩在什麼地方。”紅雞道:“這四把刀真是個好人,處處為我們著想,我們應該謝謝他才是。”地陀螺道:“有道理。”黑鼠道:“可是我們拿什麼來謝他呢?”四把刀笑道:“謝就不用了,我這個人向來不計較這些的。”紅雞道:“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不謝怎麼能行呢!來,你過來一下,我有樣東西給你。”四把刀道:“不會是想請我吃雞蛋吧!我可是隻喝酒不吃蛋。”紅雞道:“你過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麼。”四把刀回頭看了看葉白,葉白也是一臉的茫然。誰也不清楚天靈三怪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四把刀道:“我過不過去?”葉白道:“那就要看你敢不敢了?”四把刀沉聲道:“天下間有什麼事是我不敢的。”說完一扭頭,大步向紅雞走了過去。四把刀暗中將真力貫注於雙掌之上,萬一這天靈三怪耍什麼把戲,自己也好應付。四把刀在紅雞前面一丈外便遠遠的站住身形,道:“有什麼東西就快拿來吧!免得誤了正事。”紅雞神秘的一笑道:“四把刀,你真是天下第一號的大混蛋。”語音未畢,一隻肥大的巴掌已狠狠的摑在了四把刀的臉上。四把刀一直站在離紅雞很遠的地方,就是怕這些怪物突施暗手,他聽到紅雞的話時,臉已經傳來一陣麻辣辣的感覺。四把刀的武功和反應能力都可算列入江湖頂尖高手之列,他分明已看見紅雞的手向自己襲來,可是他竟還是躲不開這一掌!這紅雞的出手太快,實在讓人不可思議!四把刀捂著臉,一時間竟驚得目瞪口呆!黑鼠和地陀螺兩人齊聲大笑,道:“這小子竟把咱們天靈三怪都當作渾人,想像猴子一樣耍咱們,可笑,真是可笑!”兩人越笑越得意,已經笑得彎下了腰。紅雞眼中帶著嘲諷的笑意,道:“你若是不服,可以再來試一試。”黑鼠從紅雞的籃子中摸出兩個雞蛋,笑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試的好,這老雞婆是我們三人當中輕功和身法最快的,這個虧你可吃不起。”紅雞使勁的拍了下黑鼠的手,道:“你這該死的老鼠,又來偷吃我的雞蛋。”四把刀平時雖然總愛惹事生非,但又幾時受過這樣的冤枉氣,不由得目眥俱裂,吼道:“原來你們一直在耍我,是不是?”紅雞笑道:“是又怎麼樣,只可惜你知道的有些晚了。”地陀螺道:“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誰讓你自作聰明呢!而且你的運氣也實在是糟透了,我們雖然有時會瘋瘋顛顛,但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你想耍我們的時候,也正是我們清醒的時候。”四把刀眼睛都紅了,他一向只打別人的臉,還從來沒有人碰過他一下,從來都沒有。四把刀吼道:“他媽的,我非劈了你們!”黑鼠陰惻惻的一笑道:“好,好極了,我可以借你兩把刀。”說著從腰後抽出兩把刀,往前一遞,道:“來呀!還不快過來。”四把刀望著黑鼠手上的兩把刀,臉色突然變得鐵青,彷彿肚子猛的被人踹了一腳,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葉白看見那兩把刀,也不由得失聲驚呼,黑鼠手中的兩把刀其薄如紙,鮮紅的刀衣,閃著寒光,赫然正是四把刀永不離身的那兩把刀!葉白一直注視著天靈三怪的,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絕難逃過葉白的眼睛,可黑鼠是什麼時候偷走這兩把刀的?四把刀的眼中充滿了憤怒,痛苦和絕望,冷汗早已溼透了脊背。看著與他朝夕相伴了十幾年的刀,他竟沒有勇氣伸手去接,彷彿這兩把刀從來都沒有屬於過他……四把刀突然狂嘶一聲,振臂凌空而起,直向紅雞撲去。世上還從沒有人敢這樣侮辱過四把刀,從來也沒有。那些侮辱過他的人現在都已經變成死人。四把刀是不是也準備去死?葉白想去阻止,已經太晚了,更何況世上本就沒有人能阻止得了四把刀。他了解四把刀,就算別人在他的脖子上砍上一百八十刀,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四把刀表面上硬得像塊石頭,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知道他內心的世界呢?四把刀凌空一擊,勢若雷霆,雙拳雙腳齊展,五拳七腳已全部襲向紅雞的太陽穴,這正是大洪拳中最兇猛,最剛烈也最霸道的一著殺手。四把刀的刀法出神入化,江湖中很少有人見他真正使過拳法。大洪拳雖然是種極為普通的拳法,招式更是平淡無奇,但這一擊的威力卻不亞於兩把薄刀在他手中的威力。四把刀這一次真的被激怒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情急之下也會動手殺人,更何況是四把刀這樣的高手!這一擊之威力實不是語言所能形容。紅雞還是遠遠的站在那裡,她的動作永遠都是那麼滑稽可笑,可就在四把刀的拳頭在她太陽穴不及三寸的時候,她臃腫的身軀突然向外滑去,緊接著四把刀悶“哼”一聲,人已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墜去。人影一閃,葉白已經攔腰穩穩的將四把刀托住,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在四把刀的胸前,正有一灘粘粘的濃汁一樣的東西在滴落著,那竟是一枚雞蛋!黑鼠正笑望著四把刀,他手中的雞蛋已只剩下一枚。用一隻普通的雞蛋,就能把四把刀這樣內力深厚的高手擊成重傷,黑鼠的腕力又是何等的可怕!四把刀捂著前胸,想掙扎著站起來,但雙腿一軟,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四把刀眼中噴著憤怒的火焰,劇烈的喘息著,臉色蠟黃。葉白冷笑道:“你們要找的人是我,為何要下此毒手?”紅雞笑道:“不錯,我們要找的人是你,但我們也不得不教訓他一下,若是我們對他下毒手他早就死了。”她說得不假,黑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四把刀的雙刀,當然也能從容的偷走四把刀的腦袋。若是下毒手,四把刀真的已經死了。葉白道:“你們已經打傷了他,你們還想怎樣?”黑鼠道:“剩下的事就是你和我們之間的事了。”說完,“啷噹”一聲,將雙刀丟在了地上,道:“這種廢鐵帶在身上實在是難受,我看不如扔了算了。”四把刀望著這兩把熟悉的短刀,目光已變得說不出的空洞呆滯。葉白道:“以前我一直以為別人怕你們,是怕被你們纏上,現在才知道原來並非如此。”紅雞道:“哦!”葉白道:“我一直以為白虎堂的堂主聾啞老人已經夠陰毒,沒想到你們比他更可惡。”黑鼠不怒反笑道:“是麼!你見過聾啞老人?”葉白道:“當然。”地陀螺道:“葉白,你用不著像四把刀一樣想挑撥我們和白虎堂的關係。就算沒有白虎堂這些事,我們也早就想找你了。”葉白道:“找我?”紅雞道:“不錯,你還記不記得一年以前你曾打死過長白雙虎?他們是我們天靈三怪僅有的兩個愛徒。你說這筆賬我們該不該和你算呢?”葉白哂然一笑,道:“若是知道你們和長白雙虎有這層關係,我也許早就會去天靈山了。”黑鼠淡然道:“錯已成,你就算去負荊請罪,我們最多也只會留你個全屍而已。”葉白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去負荊請罪。”黑鼠怒道:“你……”葉白道:“我一直在想能教出長白雙虎這樣孽徒的人會是什麼人,現在我才真正知道。”地陀螺拊掌道:“葉白,有膽識,我們久居天靈山,已不妄動嗔念殺戒,但為了你,我們倒可以破例一次,這也算是你的榮幸。”葉白道:“你以為憑你們可以殺得了我嘛?”地陀螺大笑道:“都說葉白比猴都精,現在竟也會問出這樣蠢的問題,有趣,真是有趣。”葉白只是靜靜的望著天靈三怪,默不作聲。紅雞道:“很久沒有人敢跟咱們這樣說話了,恐怕再過二百年也找不出第二個。”黑鼠道:“誰說找不出第二個,你們難道忘了,白頭翁就曾與我們對過三掌而未露敗象。”地陀螺道:“那些事不提也罷,現在還是想一想怎麼整治這狂妄自大的小子吧!”黑鼠道:“徒弟死得實在太冤枉些,等咱們解了心頭之恨再將這小子交給堂主,你們認為如何?”葉白回過頭看了看四把刀。四把刀微閉著雙眼,但情緒已穩定了下來,葉白不由得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他只希望天靈三怪莫要卑鄙的去對付四把刀才好。四把刀突然站起身,撿起地上的雙刀,大笑道:“葉白,我他媽的沒事,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的收拾這三個老怪物,不要留情。”在與葉白目光相對的一剎那,四把刀好像突然又恢復了往昔的豪情。四把刀也知道此戰的兇險,他又怎肯讓葉白稍有分心呢!他寧可把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埋藏在心中,讓自己一個人承受。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胸襟!葉白望著四把刀感激的一笑,復又轉過身,冷冷的望著天靈三怪。——自己能不能戰勝天靈三怪?——今天到底是生是死?葉白實是全無半點把握,但他今天只能一戰——生死一戰——為了正義,也為了友情——網絡圖書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