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陶博公提起此事,玉罗刹伍灵芝便道,明霞堡近在肘腋,石门寨所作所为,日久天长难免要被他们发觉。而今万欣在此,正好利用他把吕阳夫妇骗开,然后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请宫泽三郎派支精兵将明霞堡围住佯攻,晚上再出动寨中高手偷进堡内,打开堡门,放下吊桥,放入倭兵,把明霞堡烧成焦土,夷为平地。拔掉这颗眼中钉,永绝后患!即使吕阳夫妇赶回,众人皆知这是倭兵干的,却向哪里喊冤去?陶博公本就忌恨吕阳夫妇威名之盛,前次吕阳来约他联防互助,他自己心怀鬼胎,一直在疑心吕阳或许已有几分觉察他和倭人勾结之事。早有此心,只是苦无良策。所以大赞伍灵芝此计妙极,但耽心万欣不愿意干。伍灵芝说道:“这小子既已来了,便由不得他了!我看此人是个十足的绣花枕头,纨绔子弟,定然措命怕死,兼且好色贪淫。陶叔叔如果舍得几个有些姿色的丫头,侄女包他乖乖地听话便是!”陶博公也同意了。那伍灵芝便叫春红等四人打扮了一番,把万欣找来,胁之以死,诱之以色,软硬兼施,不到半顿饭功夫,万欣既要命,又迷色,只有俯首听命,照伍灵芝的意思,仿照叔父万表的笔迹写了那封信。陶博公便令瘦秦琼韩占魁和铜棍将军胡睦,带上他的亲笔信,星夜赶往四明山南面宫泽三郎的营地借兵。宫泽所部曾多次攻明霞堡不下,见信大喜,即拨了精兵八百,头目四员,叮嘱他们进退全由石门寨指挥。陶博公和伍灵芝的意思,借用倭兵围堡无非是掩饰夜袭的幌子,叫他们围而不打,虚张声势,又怕倭人白天去逞强,硬行攻堡。所以派了总管紫面虎黄恩主持,丧门神柴友贤、瘦秦琼韩占魁和胡睦也前往相助。却没料到前天晚上鬼神愁南庄等暗进石门寨时,已探听到了一些风声,被明霞堡打了个伏击,八百精兵全数被歼,韩占魁被当场射死,胡睦也成了阶下囚,仅只黄恩和柴友贤穿林逃脱。当下龚成又追问万欣谋害自己和王牛儿的原因,胡睦眼见搪塞不了,也将万欣如何对俞慧珠起了意。忌恨龚成的原委和盘托出。但却隐瞒了是他出的主意和拉拢万欣与崔承佑、伍灵芝合谋等情,把这些都一古脑儿地推到万欣的身上。龚成听后,既为万表有万欣这样的侄儿、俞大献有这样的女婿,洁珠有这样的丈夫难过;也震惊于伍灵芝、陶博公勾结倭寇,图谋明霞堡的诡计之毒辣;同时更为王牛儿被害悲痛不已。诸般疑问俱已查明,吕庆仍命人将胡睦押至牢中,劝解龚成道:“龚公子也不要过于悲伤,我听家父说过王少侠武功绝高,前次在信阳跳进千米深谷也未伤着,今虽坠入江中,也未必便无救了。反正事已至此,徒悲无益,日后我们捉到万欣与伍灵芝这贱人时再与王少侠报仇就是了。为今之计,还得商议一下如何对付石门寨中这批人面兽心的家伙才是。”龚成也知吕庆所说是正理,强忍悲痛说道:“吕叔叔说得是,我们何不把堡中执事弟兄和陆际两位前辈都请来一议。”吕庆即令人通知众人都来到议事厅,把胡睦所供的重要情节先讲了一遍,再行商议。座中有估计石门寨遭此惨败,必不甘心,今夜定将大举进犯的;有认为石门寨不能像明火执杖的强盗那样前来攻堡,只好借倭寇掩人耳目。今日来攻的寇军已全数就歼,石门寨决不会再来偷袭,自露原形的;有的主张正因如此,今夜便只需派少数人巡逻,让大家休息好的;也有认为石门寨已经做出了这种罪不容说的勾当,那还会有什么顾忌,越是败得惨,他们越会狗急跳墙,所以主张今晚不应有丝毫松懈,除去老弱妇孺,全堡丁壮务须全数轮班值夜的;有主张一鼓作气,请吕庆率领大伙儿现在便到石门寨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把陶博公那个老东西抓来问罪的。议到这里,众人更加兴奋,有的提出请冯先生立刻写禀贴,报省城各大宪,自愿押着胡睦前往作证,同陶博公打官司;有的说报省城各大宪会拖延时日,不如先报戚继光将军大营,请戚将军派兵会同本堡去剿灭石门寨方为上策。那冯先生摇摆手,连声说道:“众位弟兄稍安毋躁,稍安毋躁!那石门寨抗倭的名声在外,陶博公是大义士、大乡绅的说法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下也还有一些大乡绅,甚至官眷交了银子在那里避难,仅仅有个胡睦供他通倭,打官司也好,报戚军大营也好,十天半月内都是板他不翻的。为今之计,还是先把堡守住,等堡主和夫人从南京回来后,再从长计议,自然要把这笔帐给他算清!”吕庆也道:“弟兄们!我想冯先生之言甚为有理,这事分作两步来办更为妥当。同石门寨算总帐不妨稍缓,等家父、家母回来后再作商量。因为石门寨陶老贼勾结倭寇的事,尽管千真万确,我们还抓住了胡睦这个人证;但这老贼奸滑异常,多年交官结府,帮他说话的官儿们恐怕不会少。真告到官府,这官司不知道会打到猴年马月了!况且听人说这老贼的武功诡异非常,深不可测,如果我们目下赶到石门寨去动武,不说我们有理反而变成了无理,也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至于今晚石门寨会不会前来滋扰,倒委实难于断定。但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防备还是应防备的,有备无患嘛!防备的办法仍然照前次龚公子的主意,搬拆吊桥,堡门内填满沙袋,晚上分卡设伏,总以从远处箭射为主,这样我们就可万无一失了。”当下吕庆吩咐西堡仍由龚公子主持,东堡田师弟总揽。好在南廛大哥昨天便出发前往南京,去请家父家母从速回来,在堡主没有回来这几天,我们谨慎办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众位弟兄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没有?”众人都道:“吕领堡既然拿定了主意,我们下去好好办理也就行了!”各自散去。龚成等回到西堡后,那鲍春风便十分热心地协助龚成把搬拆吊桥、堵塞堡门,分卡设伏等事,督促下属一一办妥。谈到晚上轮值时,龚成提出由他值下半夜,李飞军、陆安成坚决不同意。李飞军道:“明霞老人夫妇再快也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你主持西堡的大事。担子不轻,哪可如此不顾身体?今天你不到卯时就起身去设伏,又力战了半天多,你的身体难道是铁打的?今晚你必得好好睡觉!晚上一切由我和陆兄照料,你如认为我和陆兄是废物,不放心,我们也不敢再和你一起了,免得连累你!”龚成忙不迭地道:“前辈不要生气,小侄依你的话去睡觉便是。有两位前辈照料一切,小侄哪有不放心之理?只是我年轻力壮,这一两夜不睡觉,实是算不了什么的,前辈说到哪里去了!”这样便定了下来,晚上由陆李两人照管。上半夜一直无事,下半夜两人一路检查各埋伏哨卡的情形。正来到堡墙的西端时,忽见一条黑影从旷野间向这面飞奔而来,身法绝快,一眨眼间便来到护墙用边,往下一伏身,蓦然腾空而起,竟象支巨鸟般地越过宽宽的壕堑,落到距李陆两人身侧不远的高墙上,更无半点声息,真个轻如飞絮。两人顿吃一惊,来人毫不停留,又一踊身迳直向堡中一座高楼跃去,身影如一股淡烟,稍纵即逝,快得出奇。黑煞手陆安成与五行掌李飞军,见此人简直没有把高手如云的明霞堡放在眼里,一声不吭,如入无人之境地往里闯,又惊又怒,急忙紧跟在这条黑影之后。那人身法虽快,但也未能避过早就埋伏在高楼旁正警惕地监视着这一带的堡中弓箭手的视线。这条黑影方自向前一跃,“刷刷刷”迎面便有两排弓箭劲射而来。这黑影陡然往下一沉,“嘿嘿”干笑声中,大袖连拂,两排利箭部被他拂得向旁飞出第远,余势未衰,落到瓦上响起了“当当噗噗”之声。陆安成、李飞军见这人内力如此强劲,不禁心头懔然,暗想莫非是陶博公亲自来了?那人虽以浑厚的内力把迎面劲射的两排利箭排得纷纷四散,但明霞堡在这里却设置了两具诸葛武侯所创的神机连弩,瞬息间第三四排长箭又连珠而至,密如骤雨,劲力之强,可透重铠。那人已经看出从正面决难闯过。斜身倒跃,准备从侧面扑去。这便与急追而来的陆李两撞个正着。陆安成怒喝一声“站住!你想往哪里跑?”那人扭头一看,道:“原来赫赫有名的‘南北两掌’也做了吕阳老儿的看门之犬,胯下之驴!”这时双方的距离已不足一丈。在淡谈的月光下,李飞军、陆安成见这人头罩黑布,只露出一对光灼灼的眼睛,身材却极为瘦小,同鬼神愁南童仿佛相近。李飞军把双拳一抱,道:“朋友休要出口伤人!明霞老人是望重武林的前辈名宿,天下何人不知?在下与陆兄深以能结识吕阳前辈为荣。阁下黑布蒙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大概是做了倭寇的‘看门之犬,胯下之驴’吧?”陆安成也冷笑道:“朋友大概是石门寨的陶庄主吧?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既然敢闯到这里,何不把那块遮羞布揭下,我们弟兄也好领教阁下的高招!”那人森然说道:“老子不性陶!你们要找陶博公口迳往石门寨去好了。什么‘朋友、阁下’,凭你们两块料还不配和我老人家攀交情!你们俩还是联手一起来吧,老子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两个杂种!”李飞军见此人的轻功身法,尤其是方才袖拂连弩的惊人功力,便知他极不好斗,现下听他竟敢如此狂妄地叫阵,又自称并不姓陶,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当下勉强哈哈一笑,对陆安成道:“陆兄,人家压根儿也没有把我俩弟兄放在眼里,要我们一起上。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就一道领教这位见不得人的大英雄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吧!”陆安成会意地说声“好”,脚下一垫便欺近蒙面人身前,一掌拍出,势挟劲风;李飞军也擦身而进,“斜挂羊鞭”,掌劈左肩。那人不封不架,身形微侧,飘然一闪,便从两个掌法名家的夹击间滑了开去。右手“织女纫针”直点陆安成的凤池穴,左手反臂出指,“锦鸡啄食”,后发先到,又刺向李飞军的风池穴。身法极奇,招数极狠,出手极快,迫得两人赶紧倒跃避开。那人“嘿嘿”冷笑,说道:“怎么,你们只递一招便想溜吗?”陆安成大怒,叱声:“看招!”从右扑进;李飞军也脚踏中宫双掌齐出,再次扑上。两人都明白今晚所遇这人定是武林中的名宿大豪,称得上顶儿尖儿的厉害脚色,不然决不敢明知是自己两人,还会大言不惭地叫阵。所以下手毫不容情,每一掌击出都用上了十成功力。黑煞手陆安成用的是“奔雷八式”,虽然只有八招,但反覆运使。首尾相御,如花附萼,无隙可乘。一掌重于一掌,一遍胜于一遍,每一掌都有摧筋断骨、开辟裂石之力,刚猛非凡。五行掌李飞军自然用的是五行掌法,这种掌法有相生相克的妙用,使动开来连环不断,生化不已,掌劲所及,密不容针,掌力阴柔,可以震五脏、伤六脉于毫无形迹间,端的厉害之极。这两人相辅相成,分进合击威力自然大增。但这个蒙面人武功之高,艺业之奇,竟超出了陆李的估计。他闪避时轻如鸿毛,柔若无骨,身形飘飘荡荡,悠悠忽忽,似往似还,忽左忽右,竟象是不受力。不论陆安成重如山岳般的掌力也好,李飞军入于无形的阴劲也好,总在他身旁一滑即过,或突然消失。反击时却快如闪电,点点戳戳,每一指都直刺陡要穴,准头奇佳,不差毫厘。指出劲发,招招凶险狠辣,飘忽难测,轻灵多变。双方互拆到六十多用,李飞军、陆安成都已不约而同地感到这人虽是徒手,却宛如持有锋利的长剑一般,说确切点是以指代剑点戳之间,剑意盎然,指虽来到,森然的剑气似乎已经迫体而来,如非绝顶高明的剑术大师,怎能有如此神奇的招数和使人不寒而栗的剑气?两人暗暗着急,象这样拼斗下去,不说制伏此人,恐怕不落败也难。正当两人苦于无策,突听旁边有人发话道:“两位前辈请退开,待我来会会这位高人!”那人一面动手,一面答话:“好哇!常听人说明霞堡高手如云,人才济济,现在正主儿都当了缩头乌龟,却放出一群恶狗来咬人。连龚养浩的小孙子也钻出来了,你们就一齐上吧!”这时李飞军一招“瓶花落砚”正一掌按向他左肋,陆安成却用“韦陀展杵”,右掌自左肘底出击他前胸。那蒙面人倏地往下一跨,双臂一分,“凤凰抖翎”,“叭”地一声,左右手分别和陆安成、李飞军对接了一掌。两人都觉对方内劲如潮汹涌而来,同时被震退了几步,那人“一鹤冲天”腾身跃出丈余。龚成怒喝:“休走!”碧寒刀划出一轮绿光,凌空笔下。那人向侧一闪,已横飘二尺。龚成的过河刀法虚实相生,变化精妙。手腕轻翻,碧虹电掣,“游龙回身”又平削腰际,运刀如风,竟响起了尖厉的啸声。那人身形疾旋,已经拔剑在手,只见白光一闪,“呛琅琅”一声,恍如龙吟,刀剑相交,爆出了一溜火星。龚成只觉右臂酸麻,虎口更被震得热辣辣地,恐怕宝刀受损,赶紧跃开审视刀锋,幸喜未见损缺。那人却借着这宝剑一格之力,已翻身跃过堡壕,宛如一片枯叶般飘然落地,回头狂笑道:“失陪了!今晚你们人多,老子不和你们打了,过两天再来向你们这些小辈算账!”接着弓身即纵,疾矢般向旷野飞奔而去。龚成本在孙大防住宅内睡觉,却因在堡墙上设伏的堡中头目,见陆李两人与那蒙面者打得掌风呼呼,黑影疾转,深恐两人有失,便派人前往事报龚成,赶了前来。三人虽见那人已经走了,但怕还有人来。便在堡楼内守候了半夜,却安然无事。三人对那蒙面人的身份,来历猜测了很久。还是闹不清楚。对他武功之高,固然骇异,更为奇怪的是他对自己这方的三人都能一一认出。如说是陶博公,与三人中任何一人都没有会过,显然不是。如说是崔承佑,崔承佑身材挺拔,这人却甚瘦小。况且陆李两人都与他对接了一掌,都能觉出此人的掌力虽不象崔承佑那样有诡异的冷气热流,但内力之浑厚强劲,却是崔承佑远所不及的,所以心中都纳闷不已。次日,龚成派了两名轻功甚好的堡中头目,越过堡壕,前往主堡和东堡详细通禀昨夜发生的事。这两名头目回来后禀知龚成,主堡和东堡昨夜什么事也没有,龚成等方觉放心。殊不知当天晚上,主堡便有人越壕而入,在堡内盲人瞎马般兜了约半个时辰,穿过了六处暗卡,因堡中无人出面堵截,只从暗卡内发出排箭攒射,那人什么也没捞着,也自离去了。第三天晚上,这个蒙面人又去东堡瞎转乱撞一气,东堡也和主堡一样对付。只从远处、暗处发箭,不予理睬,这人谩骂一通,也只索走了。由于接连三天晚上,此人都单身一人按从西面进堡的顺序入堡滋扰,吕庆在第四天早上便把堡中主事各人,连同龚成、南北两掌等外客都请来商议对策。大家估计因倭寇两天前遭了重创,石门寨不敢明火执杖地大举进犯,所以才派出这个武功高手夜夜前来滋扰生事。目前看来,已无需再拆卸吊桥、堵塞堡门,不如恢复原状,让堡外住户回家各安生计,装出不再严防的模样。白天便多派堡丁中精细的人,在西面进堡的大路和东面通石门寨的小路上察看动静,如有陌生可疑的外人或遇紧急情形,便飞报入堡;晚上则由田万胜、龚成、南北两掌等轮流率领七星鞭阵众人,在梨树岗后的大路边埋伏。如那蒙面怪客又来,务须把他拿下,至少也要让他吃点苦头,将他挡在堡外,决不能再让他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如入无人之境。说来也怪,接下来的两天晚上,田万胜和龚成率领鲍春风、巴连等人守候到月落残横,金鸡报晓,那蒙面怪客竟绝迹不来了。第五天午时方过不久,巡查的堡丁来报,说大路上来了个面目陌生,口音怪异的外乡人,打听往明霞堡来的路径。此人双眼奇亮,杀气逼人,未见带有兵刃,脚程甚快,此时恐怕已过了梨树岗了。因头天晚上龚成在堡外设伏熬了夜,正在补睡,陆安成、李飞军闻报,便快步迎往察看。只走出两里多远,便见迎面果然来了个身材魁伟,目露威棱,行走迅捷的大汉,见了李飞军便欣然高呼:“李前辈!”飞奔前来,正是自已认为他已遭不测的王牛儿。李飞军心里又惊又喜,忙拉着他的手问:“我听胡睦那狗东西说已把你推进了长江,你是怎么出来的,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王牛和笑嘻嘻地道:“我是听南大叔说的。我的事说来话长,等会儿慢慢说。公了可在这里?”李飞军知他口中的“公子”指的便是龚成,点头道:“当然在,我这就引你去见他。”又给王牛儿引见了黑煞手陆安成,笑对陆安成说:“陆兄,他就是现下江湖上哄传的大破鸡公山李家坞,孤身闯进江寨,扫荡了两河帮帮匪的‘大侠王留’。”陆安成见他铁塔般的身材,眸子炯然如饿虎,英华内蕴,气慨威猛异常,也含笑点头说道:“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真豪杰,好汉子!”王牛儿却不好意思,道:“我本来说自己叫王牛儿。那些狗杂种吓昏了头,胡说八道,硬说我是‘王留’,连名字都给我改了!”三人进了西堡,叫人唤醒龚成出来相见,两人更是不胜欢喜,各述了别后的情形。龚成等又带王牛儿前往主堡谒见吕庆。吕庆命人请来樊伯康、田万胜、冯先生等,当晚即在主堡给王牛儿设筵接风、王牛儿仍愿与龚成同住西堡。次日傍晚时分,鲍春风喜气洋洋地来请龚成等人,说是堡主夫妇及彭大先生已从海上回堡了。龚成等人到了主堡客厅,果见明霞老人吕阳和夫人孙兰芳女侠,以及彭大先生彭和都神采奕奕地在厅中相候,樊伯康和田万胜也早已在座。众人相见后,听吕阳夫妇和彭大先生谈起,方知吕阳夫妇、彭大先生随南京中军都督万表,率领由他数年来苦心经营建造的十八支蒙冲巨舰和水军数千人,从江阴启锚,经崇明出海。恰遇南风大作,各舰都升起了主帆和副帆,顺风疾驶,快如奔马。吕阳夫妇、彭大先生都属初次航海,见万顷汪洋,与天相接,涛似连山,涡大如穴,在江中层楼般又高又长的巨舰,在这浩淼无垠的海洋中顿觉小得可怜。船出海后,行了两天两夜,虽然风大浪急,颠簸得颇为厉害,但吕阳夫妇内功十分精湛,也不以为苦,精神反而比正在壮年的彭大先生和万表更显健旺。第三天日出不久,即与倭寇往北行驶的十余支小艇相遇。艇中倭寇见了明军的巨舰,转舵便逃。万表下令各船排作八字阵形,分张两翼包抄,火箭、火龙、石炮齐发。倭寇三支小艇被击沉,五六支烧起了熊熊大火,余下六支急急向南逃窜。明军巨舰在后穷追不舍,傍晚时追到了嵊泗岛。那股倭寇慌忙弃船登岸,逃入岛内,港湾内还泊了大小船支七八艘。万表从俘虏的倭寇口中得知这里只是宫泽三郎据为前哨的小岛,岛上倭兵,也仅七八十名,宫泽三郎的老巢,在此岛东南约三百多里处,即舟山岛以东约百余里的大虾岛。这大虾岛孤悬于大洋之中,不当航道,西南北三面暗礁密布,大船不能靠近。东面石崖之中却有一个泊船的地方,可容大船二十几艘。宫泽三郎连年劫掠的金银财帛,粮食油肉,良家妇女都运往其间,目下留有精兵四百把守。万表经过通事译述,在寇俘中选出数名曾进出该岛的舵工水手,许以不死,令他们领航前往。过了一夜一天,已隐约望见该岛,下令收帆掩桅,任各舰漂泊停航。到了天色黑尽后,才又升帆前驶,当接近该岛时,万表和师傅明霞老人吕阳及女侠孙兰芳、彭大先生相商,请两老和彭大先生率数十名武功较强,身轻体健的弁目先乘小船,从大虾岛港口两旁的高岩下猱升上去,杀散守港的寇兵。以号炮为信号,自己再领大舰正面攻击进港。三人欣然同意,各领小船数支,精兵二十人,悄悄划至岛下,不费吹灰之力,腾身而上。再放下长绳,将随来兵健,吊上数人。又令这数人如法施为,不多久便全数上了高岩,奔袭在岩上了望防守的倭寇。那些倭寇正睡得香甜,哪能抗衡,纷纷丧命,这才点燃号炮。万表的大舰毫无阻碍地驶入港口,先用火箭、火龙、火鸦之类,射向泊在港内的寇船,一霎时火光冲天,喊声震耳。明军趁倭寇惊惶乱窜之机,放下满载士卒的小艇,抢至岸边,杀入岛内,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占了该岛。岛上四百名倭寇大半伏诛,小半被擒,仅有数十个跑得快的,上了小船,从岛的西南方逃向了远海。岛上的军械、粮食和赃物,全数为明军所得,上百名被掠到此的中国妇孺也被救出……因大虾岛已距舟山、宁波较近,吕阳和孙兰芳惦记着明霞堡的情形,打算就此回来。万表便派了两支大船、五十名水兵,请师傅、师母、彭大先生顺便将此番救出的百十名妇孺护送到宁波,交地方官府遣送回乡。万表所率船队,则在大虾岛补充了淡水和给养,继续率水师向南航行搜索、扫荡,只留了一个千户领兵五百暂在该岛驻守。吕阳夫妇从大虾岛往舟山转宁波后,持了万表的公文拜会了宁波知府、知县,又被宁波知府强留下来设宴招待,盘桓了一天,才回明霞堡来。在宁波时,听那位知府说,宫泽三郎的几股寇军,与戚继光部打了几仗,颇有损失,有窜入福建之势。万都督的水师既已南下,必将堵住他逃窜出海的后路。众人听说倭酋宫泽三郎的老巢被毁,都觉欢欣鼓舞。陆安成、李飞军说起连日来这里发生的事。吕夫人含笑道:“适才庆儿和胜儿巳对我们说了,多承两位老弟和小樊师傅、小龚鼎力相助,才得全歼犯堡倭寇,获此大捷,老身和外子都极为感激。至于石门寨陶老贼包藏祸心,为虎作张,自当要了结。我们夫妇相商,倒有了个计较,不知使得否,正想同诸位一商,还要继续仰仗你们哩!”说着目视吕阳道,“老头子,你来说吧!”吕阳道:“好!我们的想法是:此事官了不如私了,迟决不如早断。石门寨多年有抗倭的虚名,陶博公又一贯以大财主、大乡绅的面目交结官场中人;如若经官办理,我们虽有胡睦这个活口为证,陶博公何难矢口抵赖,甚至说不识此人,反诬我们挟嫌诬攀,这官司便不知打到何年何月了!所以不如按江湖中的规矩,来个私了。老夫明日便去石门寨具帖拜庄,以胡睦口供为凭,指名索要伍灵芝和万欣。“这伍灵芝本是两河帮漏网悍匪,河南正悬赏通缉,又有在江南数省杀人越货的嫌疑,师出有名。万欣假造其叔书信欺骗老夫夫妇,有通倭之罪,他是表儿的侄子,于公于私都是老夫管得着的。那陶博公定然不愿交出此两人;但他既然武功精湛,是个人物,被老夫找上门去,自然会凭武力作个了断的。庆儿方才劝老夫把拜庄的时间向后推一些时日,多约些朋友再去,但老夫想不如趁现在倭寇节节败退,官军正在进剿,四处盘查甚严的时候去为好。因为时间晚了,如果陶博公让玉罗刹、伍灵芝和万欣那小子远走高飞了,我们再去,也就无济于事了。“石门寨既然前几天还在派武功高手进我明霞堡窥探,必定料不到我会立刻前往拜庄,十有八九会抓住伍灵芝和万欣这两个东西的!”李飞军大拇指一翘。道:“对!前辈这个主意妙极了!一准可以打他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不知前辈准备带多少人去?”吕阳说道:“老夫想来也不用许多人,再多还能比石门寨的人多吗?而且人去多了,反而打草惊蛇。那陶博公如把伍万两人藏起来,‘醉死也不认那壶酒钱’,硬说不在他那里,反而不好办了。所以老夫就想请弟台你和陆老弟以及彭贤侄陪着我去,另外再把庆儿带去也就行了。”李飞军问道:“就我们五个?”陆安成口快,插话道:“那又未免太少了!我不是怕石门寨那些混蛋,是怕人太少,纵然看见伍灵芝和万欣要跑也照顾不过来。”吕夫人微微一笑道:“老头子!你就痛痛快快地把话说完吧。不说陆老弟心里急,你看胜儿和小牛儿都把眼睛睁得象铃铛似的,你不派他们去凑这个热闹,只怕他们不答应。”吕阳哈哈大笑,说息“陆老弟别急。我们五人只是第一批,明日卯时就从东堡动身,抄近路去。那陶博公、伍灵芝等自然不会把我们区区五人放在眼里,兴许会自己跳出来与我们作个了断。内人却带着胜儿、鲍春风、朱君实、巴连等巳时出发前来接应。第三批便由小樊师傅、小龚、小牛儿三人稍缓一点,也随后赶来。如玉罗刹伍灵芝、万欣等人逃窜,岂不正好堵住、你们看,这样使得使不得了?”众人想了想都觉如此安排,万无一失,便点头道好。王牛儿却苦着脸,皱着眉道:“好倒是好,却有一点总是不对劲。”吕阳忙问:“小牛儿,你以为哪点还不妥当?”王牛儿说道:“这个嘛,也不是不妥当,这个,那个,唉!总之是有些不对劲。”吕阳不懂他是甚么意思,说道:“你今天怎么说话象个大姑娘似的,究竟是甚么地方不对劲?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出来大家好一道参详参详嘛!”王牛儿一急,便道:“就是要我最后才去这点,我就觉得不对劲。吕爷爷,我跟你老人家先去好不好?也不用你老人家动手,我王牛儿包把陶博公那个杂种打趴下!如果最后才去还有甚么戏唱?”吕夫人一听笑了。说道:“原来你是怕最后去没有搞头呀,其实好戏都在后面。你吕爷爷是因为只有你和小龚才认识玉罗刹伍灵芝和万欣,小樊师傅和胜儿虽也见过万欣一面,却不认得伍灵芝。我们走前面把免子、狐狸赶出来,全靠你们四个捉,怎会没有戏唱呢!”吕阳也道:“就是这个意思!那陶博公我见过一面,内功修炼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还有前几晚来的那个蒙面人,你们南北两掌和小龚都与他交过手,听说也有惊世骇俗的武功。这些人我们真还没有把握擒他得住,你不要愁没有搞头,我倒愁你们四个弄不住!”龚成忙劝王牛儿道:“牛哥,吕爷爷说得对,重要的是决不能让伍灵芝、万欣和陶博公漏网。你如走前面去了,我们三个人一个照顾不到,岂不误了大事?”王牛儿这才没有再说了。次日卯正,吕阳、彭和、南北两掌及吕庆一行五人按原计划动身往石门寨去了后,眼看巳时将到,吕夫人孙兰芳等正准备出发。堡丁忽然来报;石门寨陶庄主一行二十余人备帖来拜。吕夫人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子已经出发了近两个时辰,怎么陶博公倒会前来拜会?看那帖子上分明写着:“同邑石门寨陶公,偕徒崔承佑、下属黄恩、刘武、罗大寿拜。”这时田万胜、樊伯康、龚成、王牛和等都在议事厅中,吕夫人忙拿给他们看。田万胜反应快说道:“糟了,师傅他们走的是小路,陶老贼定是走的大路,所以途中错过了。师母,你看要不要派人把师傅追回来?还有,我们现在去不去石门寨?”龚成说道:“我看不必去追吕爷爷了,一则已来不及,二则陶老贼等既来了这里,石门寨定然空虚。吕爷爷他们乘虚而入,伍灵芝和万欣更难逃脱。至于我们几人最好也得把陶老贼等人打发了再去,还不知他们安什么心呢!”吕夫人点头说道:“小龚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他们来者是客,胜儿可同我到门口去接。你们就留在这里等着,我们且请他们进来,看他们有何话说,相机处理。”当下田万胜就跟在吕夫人身后快步来到宅门外。那陶博公一行约二十余人正骑马沿街行来,见吕夫人和田万胜在门首相候,也便纷纷下马,步行前来。吕夫人孙兰芳敛衽为礼后,朗声说道:“外子吕阳今晨已前往石门寨拜谒陶庄主去了,不想与陶庄主中途相失,竟未遇见。反劳庄主玉趾亲临,真是失礼了!庄主与各位朋友既来之,则安之,敢请入内一叙。老身孙兰芳这厢有礼了,请!”陶博公耳闻呖呖莺声,眼见吕夫人青丝玉面,眉目娟秀,怎么看也不过四十左右,丝毫不象年逾花甲的老妇人。知她内功精湛,已能驻颜不衰,已是一惊;听完后,知吕阳已去自己的石门寨,更是惊疑不定。暗忖:哪会这般凑巧,况且路上怎么没有遇见,别是这妇人在捣什么鬼吧……吕夫人见他一到惊疑之色,不觉好笑,便又说了句“怎么,陶庄主和列位老远前来,竟不愿赏脸进来略坐一坐吗?外子虽然往贵庄去了,这明霞堡的事,老身也还作得了主。陶庄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陶博公猛省:我这是怎么了,吕阳如在,我们不正是冲着他俩口儿来的吗?他如真往我石门寨去了,家中有师哥主持,该也坏不了事,怎能在这妇人面前示怯!也便“嘿嘿”发笑道:“吕夫人说哪里话来。明霞堡双侠名播四海,孙女侠之名,天下都是响当当的了。今日前来,见到孙女侠,同见到吕大侠都是一样的!”也便带领众人昂然随吕夫人孙兰芳、田万胜往里走。进入议事厅分宾主坐下。吕夫人便先引见自己一方的人。介绍到王牛儿时,陶博公吃惊不小,问道:“可是江湖上盛传的‘大侠王留’?”王牛儿说道:“他们都这么称呼我。”陶博公道:“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心下却甚为纳闷,胡睦和伍灵芝都说已把他推入江中淹死了,怎么竟在这里?接着陶搏公也引见自己带来的人。伏虎罗汉樊伯康见对方为首的数人,除了一个身穿枣红暗花缎相,头戴武生巾,腰系黄丝鸾带,年约三十五六的人不识外,都是自己会过的,便注意去听。陶博公第一个引见的便是三天前领着倭寇攻坚的首恶,借自己的掌力飞身逃走的紫面老人。那陶博公说道:“这是敝庄总管黄恩。”吕夫人冷然道:“往日常听人说石门寨有个黄总管,却没想到原来是十多年前在长谁一带突然失踪了的紫面虎!”黄恩道:“那时听说吕大侠和孙女侠要为难在下,所以来此庇于陶庄主,侥幸至今未死!倒和二位作了紧邻,今日姓黄的是报恩来了!”吕夫人淡然说道:“今天定然如你所愿,你等着好了!”樊伯康想原来这厮是来寻仇的。第二个便是那天在蒲潭镇内同两名倭寇一起向鬼神愁南廛挑衅,被自己一拳击倒在地的额有刀痕的壮汉。陶博公道:”这位是刘武刘师傅,外号“神拳铁爪’。”吕夫人注意地看了看他,问道:“山西临汾‘百胜拳’刘信是你什么人?”那刘武面有喜色地道:“正是先父!吕夫人和先父可是相熟?”吕夫人摇摇头道:”老身倒是见过令尊几面,令尊的师傅五台山光照大师是老身和外子的方外好友。当年承蒙令尊不弃,曾经唤过老身一声‘师婶’!但如今阁下在陶庄主门下效力,老身也不敢高攀了。唉!想不到啊,想不到!”那刘武面皮顿时涨得通红,赶快退了开去,不敢作声。樊伯康见第三个介绍的便是那天在蒲潭镇同刘武一起,以后又同倭寇大队人马狂追自己四人的那个汉子。陶博公继续说道:“这是罗师傅,名大寿,人称‘双夺惊天’。”吕夫人道:“听说过,听说过。罗师傅在湘南安窑立柜,名头不小!老身听世侄侄彭和讲,那里的老百性只要提到罗师傅的大名,连小娃和也不敢哭了,真是好威风呀,好杀气!”那罗大寿铁青着脸道:“吕夫人过奖了!”樊伯康暗忖道:这家伙定是个罪恶滔天,杀人不眨眼的魔王!陶博公引见的第四人,便是那穿枣红暗花缎袍的人,说道:“这是小徒崔承佑,家居京都。”吕夫人却不知他的底细,只说句:“既是令高足,定非凡品!”其余二十多人陶博公竟不再一一引见,把手一挥,道:“他们都是我石门寨的庄丁粗汉,学过几手庄稼把式,今日随我前来瞻仰明霞堡超凡脱俗的武功的。”各归各座后,吕夫人说道:“陶庄主来到我堡究竟有何贵干?便请直说了吧!老身是个爽快人,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最是不喜转弯抹角,拖泥带水的!”陶博公双眉一竖,目光陡露杀气,却又眼皮微阖,换上一副诡谲的笑容,说道:“既然吕夫人如此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客套话也不说了。老朽此来,仅仅有一事相求,如蒙惠然应允,老朽感激不尽。”吕夫人道:“甚么事?就请明示。”陶博公说道:“也不是甚么大事,老朽有一名在丁,名唤胡睦,在寨中偷了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潜逃。黄总管亲自追赶,见他进了贵堡,还望吕夫人赐还,老朽带了就走,决不损坏贵堡一草一木。如若这个歹徒在贵堡作了恶,不容宽恕,老朽愿以黄金千两作为赔偿,从此你我两家恩怨两休。此乃老朽肺腑之言,决无半句虚假!吕夫人意下如何?”吕夫人听罢,十分愤怒,暗想这老贼竟这般阴险无耻!明明句句虚假,偏说半句不假,竟以为天下之人都象他那样卑鄙贪财,妄图用千两黄金遮羞免祸。当下勉强忍住怒气,哂然一笑,说道:“陶庄主要用千两黄金换胡睦这等猪狗不如的家伙,出手真是豪阔得很哪!但这种买卖在石门寨想必甚是平常,在我们明霞堡可就行不通!那胡睦私通倭寇,残害我父老乡亲,罪恶累累。现已供出主使之人,同伙恶党!实不相瞒,外子今日前去拜会陶庄主,正是为了理论此事。休说千两黄金,就是万两黄金,十万两黄金,我明霞堡也不会见利忘义的!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奈我明霞堡中只有堂堂正正的人,没有见不得天光的鬼!”女侠孙兰芳浩然一席话,气得陶博公须眉皆张,二目圆睁,阴森森地说:“孙女侠好一张利口呀!老朽纵然是鬼,既然登了门,哼哼,恐怕明霞堡未必便有送鬼的手段!说空话没有用,就请孙女侠安排个地方,我们两方比划比划、如果我们输了,自然任凭你们处置;如果我们胜了,嘿嘿嘿嘿,这胡睦放与不放,便只怕由不得你们了!”吕夫人冷笑道:“要比划还不容易吗?这厅后便是个练武场。巴连,你引石门寨的朋友们去吧!”那陶博公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且慢!老朽有一手小玩意儿,吕夫人和明霞堡的诸位朋友请赐一观。”陶博公边说边站起身来,取下自己面前的青花瓷茶托,又把黄恩、崔承佑等茶碗下的茶托都取到手中,一共六个,合在一起,双手上下夹住,蹲下身子,奋力向两丈多远处厅角的一根木柱掷去,只听“笃”的一声大震,那叠瓷茶托竟破柱而入,大半边都吸进了柱中,而且深浅如一,从上到下隔三四寸便是一个,整整齐齐,无不歪斜。吕大人心头不禁一凛,暗忖:这老贼竟这般厉害。内力之强,发劲之巧,运气之匀,都已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如果自己来掷,虽也可破柱嵌入,但要使这些极易碎裂的瓷茶托无一破损,入柱深浅如一,排列均匀,确实难以办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甚么才好。正是:三番闯堡,挥袖箭两伤不得。双手飞盘,身具神功可奈何——minghui扫描大眼睛校对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