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失败了!
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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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她活路,为什么要把她生到这个人世上来?
天寿仰天大叫:老天!你不公!你不公啊!!随后,她扑通倒地,大哭
这是她一生中最热也最冷的泪。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的孩子!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我是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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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的,没带余钱打发你!
天寿起身,看到墓园外一个背孩子的女人正在对那个弓腰驼背的肮脏老乞丐挥手叫嚷。老乞丐慢慢走开时,女人已快步走进了墓园。
一照面,天寿和女人一齐愣住--
老天爷!是小妹!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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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大香高叫着扑过来,搂住天寿,姐儿俩抱头痛哭。这一哭,把大香背上的孩子吓着了,挥着小手哇哇哭叫起来,弄得大香赶紧把他从背上解下,抱在怀里哄着,好一会儿,孩子才算安静下来。
大香姐还在!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毕竟还有亲人!天寿抹着泪笑道:三姐姐,真想不到她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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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忍住颤抖的嘴唇和泉涌般的泪水,强迫自己平静一些,才接着说,你都有孩子了
大香一面收拾自己的眼泪鼻涕,一面笑着说:这是我家小主人!
什么?小主人?天寿不解地问。
大香笑容消失了,叹道:主母决意同主人一道自焚殉国之时,说这小孙子不该遭此一劫,便将孩子托付给我,要我日后将他送给他的父母,也就是主人主母的长子长媳。主人主母还修书一封,遗命孩子的父亲将我收了房,好抚养这孩子长大成人。他已经来接,我们明天就要跟他回他的任所,今天特地来向英兰姐和天禄师兄告辞。
天寿不觉问了一句:海都统果真自焚殉难了?
那绝对没错,我就在跟前!前些日子,夷鬼还没有退走呢,朝廷就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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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到城中查询此事,我还作了证的!有人胡说海大人没死,逃走了,有的还说不是自焚是给乱民杀了,全都是心怀私仇的刁民造谣生事!听我的,没错儿!大香手脚十分麻利,一边说着,一边再把孩子背上,就着天寿摆设好了的祭位,上菜上果、烧香奠酒,跪叩之后,烧了纸锭纸钱,随后,就地坐在天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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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看着她直笑,说:看见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好!都说你给夷鬼弄走了,不是叫黑夷鬼挖了心胆去下酒,就是中了白夷鬼的迷药,噗地化成黑夷鬼,就成了他们的人!阿弥陀佛!总算躲过这一大劫!你是怎么回来的?怎么找到英兰姐姐和天禄师兄的阴宅的?
天寿壅塞胸中的千言万语,顿时找到了出口,在惟一的亲姐姐面前,她怎么能不一吐为快!她滔滔不绝地说了又说:她的经历,她的情感磨难,她的迷惑,她面临的绝望。她细细诉说,热泪横流
大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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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却渐渐变了,越变越冷淡,越变越难看,以至天寿不得不慢慢地住了口,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姐姐的脸板了起来,严厉地看着她,说:
你这样不是成了个汉奸了吗?
天寿不禁打了个冷战:你说什么?我刺死了仇人,我为咱家遇害的亲人报了仇!我
你报的是私仇!大香神情凛然,国家的大仇、君父的大仇你可曾放在心上?大节有亏,报这点私仇折不下你的罪过!除非你刺死夷鬼的首领,叫他害怕了我天朝,从此俯首称臣再不作乱,才算你为国为君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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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了一功!
天寿心里一片迷乱:我的罪过?我是汉奸?
你受夷鬼的恩惠,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不是汉奸是什么?连女人家最不可给外人看的地方,也竟让夷鬼在那里动手动脚动刀子,这跟受夷鬼玷污有什么不一样?你已经是失节之妇,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天寿急得口吃吃地几乎说不成话,终于还是冲口而出,咱爹爹要我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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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誓:一旦有人破了我的石女之身,不管这人是老是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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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有伤,哪怕他已经有十个老婆,也得嫁给他!
大香眼睛都瞪圆了:你还想要嫁给夷鬼?!那你不成了个鬼婆了?我们柳家再穷再贱再下九流,也容不得一个鬼婆!
天寿陡然静下来,感受到血液在全身流得又急又猛,呼呼作响,仿佛狂风中的烈焰。她的唇边竟透出一丝笑意,说:三姐姐,你要是我,怎么办?
大香不假思索,指着大青石上供着的那把刀,接口就说:我就用它把自己了结,才算干净!
天寿看了看沾着血迹的刀,这原本就是她的打算,要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大香若晚到一步,她也许已经毙命!但此刻,一股倔强的火气直透脑门、直冲胸臆,越要我死,我偏不死!
越要我死,我偏不死!
她不服这口气!她不服天公,不服地母,也不服大香的大义大节!
唇边的笑意扩展成显然的微笑,她说:
我从父命,就嫁给他,有什么不对?
爹怎么能料到你要嫁一个夷鬼一个异类?他老人家若是在世,绝不会让这些夷种异族乱我中华!
那你当日思嫁老主子做通房大丫头,如今又要给少主子收房,你嫁的难道是同类同族?
怎么不是?大香不解地反问。
天寿解气地长长吸口气,一股脑儿说下去:我演过《桃花扇》,什么不知道?你家那老主子少主子还有你背上的这小主子,是从什么根儿什么脉传下来的?二百年前,不也是东夷东胡,不也是异类?
人家能成帝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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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就是天意,就是天命所归!大香理直气壮。
那英夷也有皇帝,也成了帝业得了他们那边的天下,算不算天命所归?你嫁夷人异类就千该万该,我嫁夷人异类就要自杀谢罪,这算什么道理?天寿不笑了,找到了自己的道理,也气壮起来。
不对!这天底下所有地方,都该是天朝的,外夷异邦只能纳贡称臣才是正理,犯上作乱便是叛逆!
若是天命归我天朝,这两年为何朝廷屡战屡败?割地赔款丢尽颜面才订了和约不敢再打。若是我听你的计策,刺杀英夷首领,战事再起、烽烟处处,天朝百姓是幸是不幸?你家少主子小主子还能不能保住?
你!你竟替夷鬼说话!怪不得!你就不看看夷鬼杀我官员将士、占我城地、烧屋抢物,罪恶滔天!何尝拿中国人当人看!咱家这么多人死在夷鬼手下!
我终归还杀了一个夷鬼报仇呢!你干什么了?你一心要嫁的那个老主子,他杀的人还少吗?要不是他那么凶暴残忍,镇江哪里会死这么多人!
你!你!大香指着天寿的鼻子尖,气得说不出话。天寿却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所顾忌、痛快淋漓地一吐心中块垒,越说越快越急越流畅:
当年你那主子的祖先打进关里,到处屠城,杀人如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一杀就是十几万、几十万,不比如今的夷鬼更凶暴?夷鬼是不拿中国人当人看,可你那主子,当今朝廷就拿百姓当人看吗?就不说夷鬼和你那满洲主子,就算汉人做了主子,有钱有势的,谁又把草头小百姓当人看?咱柳家世世代代身在梨园,谁又拿咱们当人看了?
你竟有这番想头!可不成反叛了?大香惊异地瞪着天寿。
我不过说的实情,你去告到官府拿了我去杀头就是,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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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下不了手自杀!天寿想不到自己竟能冷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才没那工夫哩!真想不到,咱柳家会出你这么个叛逆!大香的眼睛闪着犹疑不定的光芒,包含着沉痛、愤怒,也有矛盾和依恋,终于猛地一跺脚,说,就当我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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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没有妹妹!她狠狠地撂下这句话,掉头就走,孩子在背上又一次哭叫,她也不理会了。
默默望着大香远去,天寿知道永无再见之期了。这一番唇枪舌剑,这一阵激烈的心绪起伏震荡,彻底打消了天寿自杀的念头。她不能让葛家的夫人太夫人和大香这些人如意!她默默地收拾着祭品,心里盘算着,是去卖艺,还是去搭班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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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在舞台上扮演各种角色,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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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接受看客们的赞叹,是她对人生惟一的、也许是最终的依恋了。
身后一声苍老的咳嗽声,引得她回过头。刚才被大香斥走的老乞丐站在那里,又老又瘦,肮脏褴褛,被驼背压得直不起腰,乱蓬蓬的头发胡须盖了一脸,样子十分可怜。天寿心想,对这样不幸的老人,大香怎能那么狠心。天寿把祭菜祭果端起来,招呼老乞丐,要全都舍给他。
当她扯过老人那破破烂烂又黑黢黢的大口袋时,老人颤抖着手止住她,并从口袋深处取出一个干干净净的包袱,交给她,示意她打开。
天寿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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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打开了三层包袱皮,竟是三个卷轴!天寿脑袋轰地一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其中的一卷,天哪!竟是唐伯虎的《宫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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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女图》!这时耳边响起她梦魂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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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难忘的熟悉的声音:
应该物归原主了!
她只不过回了回头,只不过看到了一双眼睛,便像是遭了雷殛,顿时瘫软如泥,昏倒了。
天寿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拥在一个极温暖的怀抱中,睁开眼睛,便触到了亨利俯向她脸上那带着焦急神色的温柔的蓝眼睛,就像当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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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一样。
人们是不会因为欢乐而长时间昏厥的。天寿猛地紧紧搂住亨利,生怕他再消失,并把自己的脸贴上他宽厚的胸膛,哭着笑着,说: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今天可见了你三次呢!亨利感动得气息不畅,眼睛也湿润了,忙用轻松的语调告诉天寿,在路上我就跟你打了个照面,旁边有人没敢叫你;悄悄跟到墓园,偏又碰上葛成在那里;好不容易他走了,等到你的祭奠仪式结束,我正要进园,迎面又撞上了你的那个三姐姐,没办法,只好退到墓园的土围墙后面躺着,直等到你们争论完毕为止
那,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天寿急忙问。
是的!亨利快乐地笑着,我一直担心你不爱我,或者不肯嫁给我,这下子,什么都不怕啦!真不知道,我的小仙女还是个雄辩家哩!要是到了国会,一定能击败那帮贵族院和下议院的所有议员!
天寿羞红了脸,把整个面庞都藏进亨利的怀中去了。亨利动情地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心疼地说:你这么苍白,这么消瘦,抱着你就像抱着一个孩子似的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啊!
我算什么呢?天寿的声音也发着抖,你才是吃了大苦受了大难哪!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亨利说,他因为失血过多和伤口发炎化脓,高烧不退,生命垂危,军事法庭迟迟不能审理。经过查验,威廉的枪伤不重,致命的是咽喉那一刀,割破了主动脉。死因和天禄完全一样!这样,真正的凶手刺杀者没有抓获之前,就不能结案。在这期间,亨利用自己的医疗技术给自己进行了有效的治疗。他活过来并渐渐恢复了健康。他向法庭陈述了天寿一家被害的经过,也说明了那位马德拉斯土著兵团士兵临死时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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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词。但法庭认为天寿不在场,那位士兵已经死亡,都不能成为确凿证据,也就不能洗清亨利的谋杀罪。最后的判决,只好等回国之后提交大法院裁定。布鲁克夫妇,因为有亨利作证获得了解脱。他们一再邀请亨利回国后到他们的苏格兰老家做客,他们始终确信亨利无罪。
亨利不相信英国大法院的公正,更怕远征军搜捕到天寿。天寿的证词固然能够证明他无罪,却也会把天寿送上死刑场,他决不能因此失去他一生中惟一的最心爱的女子,所以,他决意逃走。
又是他仁慈行医获得了报偿:新换来的两名看守都曾是他的病人,是他把他们从那场使远征军死亡近五百人的瘟疫中救活的。他们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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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有了报答救命恩人的机会。他们给他弄来了他逃亡所需的一切,包括装画的皮箧子,伪造了一场犯人投江自杀的事故,使得亨利如愿以偿地留在了镇江。
亨利坚信不疑,天寿一定会到这里来的,而这里的荒凉又宽阔的坟场、战乱之后的境况,使亨利化装成一名老乞丐很不引人注目,他甚至还在这里接近和研究了好几个每日徘徊荒坟间的疯子,引发了他想要深入探讨精神病学的愿望
这时,天寿才注意到,他们所待的,是一处多么昏暗、多么窄小的用残枝败叶搭盖起来的小窝棚,比农人看管瓜田的小草棚都不如。亨利,这个平日极爱干净的温文尔雅的医生、衣冠楚楚的英国绅士,竟在这样的地方住下,一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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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半月!这都是为了她,为了他的小四弟、他的小仙女!天寿心头鼓荡着激情和热血,只能更紧更紧地依偎着他,暗暗发誓一辈子永远永远不离开他。
天寿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威廉决斗?
亨利沉默片刻,说:决斗本不该是英国绅士的方式,但我已经别无选择。他激怒了我!而那时候我已经得到那位士兵的证词,也猜到了你要复仇。可你去对付威廉那样剑术高明的壮汉,太危险了。我只能用决斗的方式阻止你的冒险,也许能替你复仇。
可你就不想想,天寿猛地从亨利怀中坐起,双手绕住他的脖子,注视着他碧蓝的眼睛,说,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你也很危险呀!如果你被他打死了呢?
亨利笑笑,忍不住在天寿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说:那至少也能向你证明我的真情、我的爱!
天寿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热情和汹涌而来的爱的洪流,一下就把火热的嘴唇凑上去,雨点般的亲吻落在他的面颊、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上,当触着他同样烫人的嘴唇时,顿时紧紧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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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再也不愿分开
后来,亨利发觉天寿还缠着身,奇怪地说道:那次给你做手术的时候就把这些该死的布带子解开扔掉了,你为什么又绑上了?它有什么用处?
天寿于是细细告诉亨利从小缠身的缘故。亨利听得直皱眉,不住地说:野蛮,野蛮!跟中国女人缠脚、法国女人缠腰一样,都太可怕太不人道了!天寿说离开亨利以后又缠身,是为了保护自己,若不能把清白女儿身留给心爱的小三哥,那就带着它离开人世
亨利心中热情沸腾,再一次把自己的小仙女紧紧地搂在怀里,用含泪的声音反复地说道:亲爱的,我最亲爱的人!从今以后,你再也无须缠身,你再也无须那么可怕地束缚自己了!
回答他的,是更加火热、更加甜蜜、更加长久的亲吻
天色暗下来了,亨利又把那一套老乞丐的行头拿了起来,说:
我们走吧!
到哪儿去呢?天寿疑惑地望着他,你不能回你的英国,我呢,要是嫁给你,就真成了鬼婆、成了汉奸,在这里也没法子过下去了
亨利爽朗地笑着,说:人类既然能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就一定能克服偏见、愚昧和谬误。看来,你的国家和我的国家,都需要一场法国大革命才行!
天寿不懂:你说什么?什么是法国大革命?
亨利一面在天寿的帮助下穿衣服戴头套和胡子,一面对她讲起法国把国王送上断头台的那场震惊欧洲和全世界的事件。
天寿像听天书一样,十分茫然,后来说:我们朝廷的皇帝爷,我小时候见过他,那么大岁数了,还为他的娘过生日上台扮戏,是个孝子,是个好人,不是吗?好人就不该上断头台呀!要是他能让朝廷、让大清朝的官家百姓都像当年的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呢?
这回轮到亨利不明白了:你说什么?什么叫卧薪尝胆?
天寿也向他解释了一遍。
亨利沉思片刻,终于说:世界会怎么变,我们这些普通人弄不清楚。但我确信,它终究会越变越好,越变越合理吧我们还是走吧。
天寿说: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哪儿去呢!
这世界大着呢,总会有需要医学科学、需要艺术的国家和地方,我们总能够找到落脚生存的家园。我们先去上海,各国的货船从那里进出,乘船离开是很方便的。离开这个拿你当鬼婆的中国,也不回英国老家,我们另谋生路。
一听说要离开故土到外洋,天寿心里又大不是滋味了,她声音哽咽地似问似自语:就再也再也不回来了?
亨利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安慰着她,说:当然不是。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他又笑了笑,说,无论我们回来还是不回来,我俩都得改个名字。我好办,你呢?你们中国人的名字很讲究,不可以随便乱起乱改。你打算改叫什么呢,我的柳摇金--柳天寿?
天寿想了一会儿,说:我想改名叫柳盼春。
柳盼春?盼望的盼吗?太好了!太好了!亨利笑逐颜开,连连吻着天寿,说,你想得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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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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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宝贵一万倍!
过了片刻,亨利意犹未尽地说:要是改叫柳同春好不好呢?我的小仙女本人就是春天呀!
天寿连连摇头说不行,她告诉亨利,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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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他们柳家的老祖宗,是二百年前的一位名优、梨园英杰,他老人家的名讳,就是柳同春
黄昏的淡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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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中,他们走向北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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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江边码头。
看上去像是一个清清瘦瘦的小厮搀扶着一个老迈的爷爷。但天寿自己知道,是亨利有力的臂膀在挽着她疲惫的身体。码头的灯光已经在不远处闪烁了,天寿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境遇。究竟是真是幻,是梦是醒?
即便是幻境,是一场梦,天寿的心已经不再空虚,不再漂浮无依。她牢牢记住了亨利的这句话:
这世界大着呢!
1995年春-1997年8月18日初稿
1997年秋-1998年3月28日二稿
1998年5月-1998年8月31日
三稿于京西古杏叶村
1998年10月定稿于丰台六里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