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事有巧合的当然也有不巧合的事情发生。
就在小客店门外的那对母女收场子不久,从古北口那面来了一个少年人,那人正是杨香武。
杨香武不能骑马进长城,因为马匹是管家的,一旦被把守城门的人认出来,他就麻烦大了。
杨香武差一个时辰就会遇上丁婆子母女二人。
杨香武如果早来两天,他也许会遇上红衣女侠。
这就叫“巧不巧看运道,顺不顺天注定”。
小客栈门外拉场子的一对母女也正是丁婆子与丁玲咚二人。可小雀儿不认识她们,丁婆子拉过了场子便与丁玲咚二人出了丁家堡走江湖去了。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衣女侠,她果然来到了丁家堡,她也住在这家小客栈,一住就是二十天,她不能永远等下去,三天前她便走了。
杨香武好像运气不怎么样,当他找到丁婆子母女住的小院门前,他看到的是一把大锁。
于是,他匆匆地找到小客栈,杨香武曾来过这家客栈,果然,他找到了小雀儿。
小雀儿见杨香武找来,高兴地投入杨香武怀抱里。
“好想你唷。”
“我也想你呀。”
二人一阵热烈拥抱,杨香武招呼伙计,赶快弄来酒菜,他要与小雀儿好生地吃喝一顿。
小客栈里掌柜早走过来,他似乎还认识杨香武,笑笑:
“少爷,你又来了。”
“掌柜的好记性,在下又来了。”
“你又长得壮又漂亮了。”
“掌柜的会说话。”
“我说的大实话,少爷,你满面透红光,光泽透全身,你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呀。”
“哈……掌柜的,我问你,可知堡内丁家母女二人吗?我是来找她们二人的。”
那掌柜的拉把椅子坐下来,苦笑一声,道:
“不巧,太不巧了。”
“怎么说?”
“几天前,我这儿住了一位红衣女士,她一住就是二十天,等的也是丁氏母女,可她等不下去了,三天前走了,前晚丁氏母女回堡来,原本往上一阵子,可听了有红衣女侠在找她们,拉了两天场子匆匆地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半天了吧。”
杨香武一听之下,几乎跳脚,他对小雀儿道:
“快吃,吃完了咱们去追丁大娘。”
小雀儿吃惊地道:
“我见过那一对母女在店外拉场子,我以为她母女二人有真功夫。”
这二人正在吃喝着,忽的从店外进来两个清兵,这二人的手上提了酒壶进门就呼叫:
“伙计,打酒。”伙计把酒拿上来笑笑:“下更了,二位军爷。”
可就在这时候,有个清兵走到杨香武桌前,他仔细地看向杨香武,惊呼,道:
“噫哈,你小子不是几天前带咱们总兵大人去抓那个朝廷一心想拿的前朝要犯呀,你怎么在这儿?”
杨香武抬头,道:
“军爷认错人了吧。”
“错个鸟呀,我就是给你拉了一匹马的人,你不记得我,我可记住你了。”
笑笑,杨香武道:
“你老兄记性真好,坐,坐,坐下来吃酒,我请客。”
那军爷又道:
“你弄了那么多金条,咱们营中传遍了,我会不记得?”
另一清兵猛一吼:
“咱们大人呢?”
“你们大人抓了那要犯,便把我赶走了,他怕我抢他的功劳呀。”
那清兵吃吃一笑,忽然一声吼:
“你放屁。”
“小子,如果大人找到要犯,第一个死的就是你,那么多的金条送你花呀,你小子必定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不见我们大人回来,你就有问题。”他对另一军爷高声道:“快去报告,咱们把他二人先囚起来,大人如果回不来,肯定是这小子使的坏。”
杨香武听的心中一个紧,他忽地笑,道:
“二位军爷,你二位先坐下来,小子我把事情对二位细说明白。”
两个清军对望一眼便坐下来了。
掌柜的吩咐加杯筷,有个清军要掌柜伙计快走开,这是要谈机密大事的。
杨香武为这两个清军斟上酒,暗地里他取出几个金条便塞过去了。
“二位,小意思,吃饭不饱,喝酒不醉,零花吧。”
两个清军笑笑点头,这金条有多少,他们干上三年也赚不到。
杨香武自以为打发了这两人,心中愉快,两个清军也笑开了怀,其中一人,道:
“二位可要出关呀。”
“不错,吃完就走人了。”
“行,二位出关我们送行,送二位平安出关口。”
杨香武更是高兴,看着这二人把金条揣入怀中,他对小雀儿道:
“收拾收拾,带点吃的咱们走了。”
果然,两个清兵陪着杨香武二人一同走出这个小客栈,一路转到古北口的城门下,那儿还有人正在搜身等出关,仔细看,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在苦等。
两个清兵带着杨香武与小雀儿这才刚走到城门下,其中一人忽然大声吼叫起来:
“兄弟们,快抓奸细呀,咱们大人回不来了。”
他此言一吼,杨香武与小雀儿齐吃一惊,两个清兵已张臂抱向二人。
杨香武火大了,自觉上当了,他发一声喊:
“小雀儿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就在这时候,附近的清军出动了,哗哗啦啦地奔来几十个,有长枪,有大刀,还有弓箭手二十人。
于是,杨香武的双刀拔出来了。
城门下,那些逃关外垦荒的人们发一声喊,便往城外狂奔起来。
小雀儿也往城外奔。
杨香武一见这光景,他不能跟着一齐出城去,那会害死这批难民的,因为清军如果乱射就会射死许多人。
杨香武往关内奔,身后响起弓箭声,他老弟一跃上了房,他在房上一声叫:
“少爷我已收拾了洪涛那批叛贼,你们要抓我吗?有本事的上来吧,咱们房上过几招。”
于是,噌噌之声速响,杨香武越过了几处房子他不见了,地上的官兵听得清楚,噢噢叫着杀过去了。
杨香武逃了吗?他才不会逃,因为他发觉那两个清兵正在附近一家宅后找他呐。
忽然一个云里翻,杨香武在屋子檐上使了个倒挂钩头朝下,他的头就在那两个清兵上方两尺高处他开口了。
“二位,找我吗?”
两个清兵猛抬头,只见倒挂一个人,正是他们捉拿的杨香武。
只是一怔间,两个清兵挥刀砍,杨香武使了个“鲤跃龙门”自两把刀之间掠过去,刚站定,便回身一刀杀。
两个清兵怎会是杨香武的对手,早被杀死在地上。
杨香武自二人身上摸回他的金条,道:
“你们没福消受,我便再收回吧。”
说着,杨香武腾身再上房,附近的喊声有三起,杨香武一笑而去,他很快地出了城门,溜之乎也。
古北口正闹得凶,杨香武很快地找到了小雀儿。
小雀儿见杨香武回来,高兴地拉紧了杨香武,道:
“就知道你会回来的,香武哥,咱们往那儿走呀?”
杨香武手指远处一条河,道:
“先找个地方住一宿。”
只是往河边走,却是什么也没有。
杨香武四下观看,只见河岸边有一块瓜田,瓜早摘完了,田边却有个瓜田的草栅。
二人走到草棚下,棚是架在几根木栏上的,上面还铺了烂草席,倒是可以避避露水住一宿。
杨香武对小雀儿,道:
“看来今夜只有住在这儿。”
小雀儿道:
“只要跟在你身边,什么地方都可以。”她好像把女人最厉害的手段使出来了。
女人最厉害的手段,温柔是也。
小雀儿就像个小猫似的紧偎着杨香武睡在这草棚上,她有动作。
她的动作似乎带着几分的挑逗,她甚至还把樱唇往杨香武的面颊上贴上去。
杨香武不是木头人,少女的体香令他似乎也把持不住,他用力地抱紧了小雀儿。
天上没有几颗星,但天上的月光圆嘟嘟亮晶晶。
小雀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面,在羞怯中忽听杨香武问道:
“文姑娘,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远从四川来关外,而且与那个屠魔是仇家。”
小雀儿心中怪怪地道:
“我们到关外有年了。”
“多年了?有多少年?”
“其实十多年前我也是在关外走失的。”
“什么?你娘说你们远自川南来关外的。”
“你爹不是在川南死的吗?你爹他叫文威呀。”
“我根本记不得小时候了,只是似乎有许多人侍候我一人,后来我骑上骆驼去到关外,我……太小了。”
杨香武怔了一下,道:
“你似乎也不记得你爹长得什么模样了?”
“只能听娘说说。”
她慢慢的翻个侧面,以背对着杨香武的胸膛,那种动作显然是要杨香武替她解除掉上衣了。
杨香武只是怔了一下,他还是伸出了手,轻轻的为小雀儿解着衣扣,也解着大衣带子。
当杨香武刚把小雀儿的内衣脱一半,他的左掌便先去抚摸小雀儿那光溜溜的背。
杨香武正欲把一手去移往小雀儿前胸时候,冷不丁他急急忙忙地缩回了手,而且张大了眼睛用力的托起了小雀儿的背。
就在明月照射下,杨香武吃惊地低呼:
“你……你这脖子根上怎么会有一颗痣,是红色的,你,你难道……”
杨香武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小雀儿回头看,道:
“香武哥,这颗红痣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很大呀。”
“怎么很大,香武哥,你快告诉我。”
杨香武第一个动作便是很快的为小雀儿把衣衫再穿整齐,小雀儿虽然心中不悦,但她已体会出来必然有极重大的事情发生过。
杨香武对小雀儿,道:
“什么话也别多说,我会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峨嵋山。”
杨香武把一袋金条与一个金盆放一边,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小雀儿,道:
“你我可能同宗呀,小雀儿。”
“什么?我们同宗。”
“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叫小雀儿了。”
“为什么?这名字是我娘为我起的呀。”
“你娘应该很有学问。”
“是的,娘说她是四川唐门人。”
“你的名字小雀儿,雀是小鸟,而朱则是……唔……你的名字是朱雀,朱者便是……”他便不再说下去,他那一股子欲火的冲动,早消失得无形了。
这种奇特的遭遇,这世上又有谁会知道?
小雀儿听了自己可能与杨香武同宗,她便也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这一晚最激动的人就是杨香武,而不是小雀儿——小雀儿早陷于迷惘之中了。
天亮了,天终于亮了,杨香武这一夜几乎未曾闭上眼,他的心中激动极了。
是的,找了半天原来七王妃的女儿就在他身边。
杨香武在天亮的时候更仔细地看看小雀儿后背上的那颗红痣,不错,正是红衣姑姑说的。
他以为天底下再是巧合,总不会有人长出相同的痣出来吧,那么,丁玲咚又是谁?
红衣姑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丁婆子?
这是谜,也是杨香武急于想知道的,因为在他的心中,丁玲咚早已先入为主地爱上她了。
小雀儿起来了,看她的美眸似乎她哭过。
杨香武拉住小雀儿一手,道:
“等到了峨嵋山,你会见到的你的亲娘。”
“我的亲娘?我的亲娘她……不是死在……”
“文大娘不是你亲娘。”
“我倒希望她是我的亲娘,因为……”她落泪了,因为她真的爱上了杨香武。
二人似乎话少了,二人只在心中想着什么。
远处传来了马嘶声,遥遥地看过去,只见一批一批的清军出了长城往关外青龙山方向疾驰。
杨香武心中明白,这是洪涛的军队,想来是要捉拿那个杀死洪涛的人了。
杨香武与小雀儿当然不会再走古北口了。
杨香武也知道丁婆子与丁玲咚二人走江湖去了,那么当前要办的事情就是赶往峨嵋,找上七王妃,要找丁姑娘,那是以后的事了。
有了这个决定,杨香武带了小雀儿,二人绕道在长城外往西行,打算绕行两千里。
这常言道得好:
“凭由千条计,天理只一条。”
又道是:
“狼无狈不行,虎无伥不噬。”
杨香武与小雀儿往西行约三百里,那已是第四天了,这日已快到八达岭了,那儿也有关隘,二人正准备往关口方向转过去,冷不丁传来一声尖吼,引得杨香武抬头看去,只见一片山林边有打斗。
打头的人并不多,一男两女杀得凶。
小雀儿惊呼:
“怎么会是她们呀?”
“谁?”
“小店门外的那一对母女呀。”
一听小雀儿的话,杨香武拔身疾掠,只不过相隔半里远,他几个飞落便到了树林边,这一看,看得他惊呼又大声地喊叫着:
“住手,住手。”
一男两女正杀得忘了我是谁,听了杨香武的喊叫,双方猛抢几刀便分开来。
只听女的有叫喊:
“香武哥,快帮我们呀,杀了他。”
原来这母女二人不是别人,丁婆子与丁玲咚二人是也。
那个男的只冷冷地看向杨香武,可也令杨香武大吃一惊地忙上前施礼不迭。
原来是个黑面大胡子汉,他不是别人,正是红衣女侠口中的将军,也是杨香武在山中习武时候专门为杨香武送吃的那位不修边幅的长毛大汉。
“黑大叔呀,小子有幸见到你了。”
丁婆子与丁玲咚吃一惊,道:
“什么?你们认识呀。”
小雀儿也追上来了,丁玲咚看在眼里,立刻迎上杨香武,她面色难看地道:
“香武哥,原来你心中有人,难怪你不去丁家堡找我们,你……”
杨香武正欲解释什么,丁大娘已拉了丁玲咚,道:
“走吧,他们是一伙的,咱娘儿俩是多余的。”
黑面将军他一声吼:
“你不能走。”
“告诉过你,她不是什么王妃女儿,你这黑子想脱我闺女的衣裳,你心存不良。”
黑面毛汉将军冷厉地道:
“看看又何妨,何况有人知道你在大漠带走了一个女娃,你能否认?”
丁婆子回叱:
“你为什么不去找另外那个女人呀,那个女人也带走了一个女娃,说不定那个女娃才是什么王妃的女儿,你这黑子认定我女儿是什么七王妃的女儿呀,可恶。”
黑面将军仰天一声怪笑:
“哈……如果你的女儿不是七王妃女儿,只要是在那场大火中失散的王爷府的人马,那么,你的女儿必是我姓常的女儿了,哈……”
他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全呆住了。
杨香武一直插不上嘴,听了,更不想开口,他要听一听丁婆子是怎么说的。
丁婆子对丁玲咚大叫:
“女儿,告诉他,你不是他女儿,你姓丁,叫丁玲咚。”
丁玲咚怔怔地道:
“我……我……”
黑面将军原来本姓常,他重重地道:
“她……她太像她的娘了。”
于是杨香武开口了:
“丁大娘呀,如果你说实话,我杨香武送你一件宝。”
丁大娘叱道:
“你有什么宝,两个老贼的宝全部都烧毁在火焰洞中了。”
杨香武取了个金盆举手中:
“你看,这是个金的聚宝盆呀。”
丁婆子的眼睛张大了:
“送我?真的不是?”
“只要你说出当年的故事,而且很详尽地说出真相,呶,这件宝物是你的了。”
岂料黑面将军大吼起来:
“香武,这婆子在城内要出卖她的女儿,她把她的女儿喊价白银三百两,她不知道我在现场呀,所以我引她们出了长城外,我表明了身份之后,双方便打起来了。”
杨香武的心情,此刻喜怒哀乐全有了,他重重地道:
“这是真的吗?”
丁婆子反而吃吃笑,道:
“什么蒸的煮的,谁要买了我女儿,三天不到我女儿便又找回到我身边了。”
黑汉沉叱:
“什么,骗子呀。”
“真叫‘狼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屎’,她把一个好姑娘引入邪道了。”
杨香武再问丁玲咚,道:
“你母女真的打算如此吗?”
丁玲咚低下了头,她这表示默认了。
杨香武举着金盆,道:
“丁大娘,你可以说真话,之后,这是你的了。”
丁婆子一顿之后,她点头了。
她也道出了当年的一段惨事。
“就在前朝崇祯上吊的前两年,那个闯王李自成领着他的农民军奔杀到了河南,当时附近几省已天下大乱,更加朝臣弄权,几处藩王已开始暗中逃往他乡,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黑面将军沉叱:
“休把事情扯太远,捡重要的说。”
丁婆子嘿嘿一笑,道:
“事从根由起,水打远处流,如果简单说,行,我这就简单说。”她顿了一下,看看丁玲咚,又道:“她不是那亲王女儿,她自己已似乎也知道。”
丁玲咚木然地未点头,丁婆子又道:
“她是我老婆子自一头骆驼铁篮里抱走的。”
黑面将军重重地道:
“二十一匹骆驼队伍,传言是被狙击在大漠中无一生还,但后来有传言,还有活着的小娃儿。”
丁婆子道:
“我老婆子是从外蒙回来,也是中途发现那个场面,很惨,死了许多人,就在一阵丁丁咚咚声中,老婆子救下了她,因此我为她起个名字叫丁玲咚,也是很好听的名字。”
丁婆子说完,说得很简单,她便向杨香武伸手,又道:
“香武,这件宝盆可以送我了吧。”
杨香武看看丁玲咚,道:
“你得答应不能带她走,我立刻送你。”
“她本来不是我老婆子亲生女呀,她……她是不是像他说的像她娘,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没有见过她的娘,那得见过她娘才知道。”
黑面将军一声叱:
“她娘死了,只不过有个人知道她娘的模样。”
杨香武道:
“红衣姑姑,对不对?”
“不错,还有就是小公主她娘。”
杨香武突然道:
“小公主是不是叫朱雀?”
黑面将军双目一亮:
“你怎么知道的?不错,是叫朱雀,只因为七王妃生她的时候,后花园落了上百只麻雀,所以为她起了个朱雀名字,难道……”
杨香武这才拉过小雀儿对黑面将军,道:
“黑大叔呀,她就是朱雀呀。”
黑面将军重重地道:
“有何为证?”
“红衣姑姑说过,小公主的后颈上有一颗皮钱大的红痣。”
“她有吗?”
“黑大叔呀,你看了便知。”
黑面将军转而站在小雀儿身后,他拉开了小雀儿衣领用力的吸气,道:
“是……小公主呀,天爷。”
“搅和这几年,你们这些前朝遗臣,似乎团圆了,嗨,至于我也养了丁玲咚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香武呀,快把金盆送我,我丁婆子远走高飞了。”
突然间,黑面将军厉吼:
“不能送她,更不能放她走。”
丁大娘大怒,吼叫起来:
“怎么的,说话不算数呀,还想杀我老婆子灭口?”
黑面将军冷冷道:
“放你这贼婆子走人,我们就危险了,你会放弃官府的大笔赏金不要了吗?”
丁婆子已发出乐乐的怪笑声,道: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
“你非死不可。”他猛然挥刀而上,杀法粗野,死如泰山压顶般扑杀。
丁大娘厉叱:
“那就杀出个结果吧,杀呀。”
这二人刹时间狠干起来,只不过几招之间,丁玲咚已大叫起来:
“不要杀了,不要杀了。”
丁玲咚不顾死活地扑上去了。黑面将军几乎一刀削中丁玲咚的头。
丁婆子收刀闪出三丈外,她怒视着黑面将军。
丁玲咚走到黑将军面前:
“爹……”她这一声叫,叫的黑面将军落下眼泪来,他张口无法出声。
丁玲咚叫着:
“爹,放了我娘吧,她不会出卖我们的,我保证。”
黑面将军重重地道:
“她不是个好人呀。”
“可她至少养了我这些年呀,爹。”
杨香武便在这时候双手把个金盆子送到了丁婆子手中,他淡淡地道:
“丁大娘,收下吧,有了这个金盆,够了,何必像我那一双干老子,他们弄了一辈子的宝物,到头来惨死在大山里,什么也没带走。”
丁大娘接过金盆,脸上露出个笑,道:
“真不好意思,老婆子我贪财了。”说完,她对丁玲咚又道:“娘是不会告官的,跟你爹去吧,要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想当我的女儿,如有缘,下辈子吧。”她忽地转身,扬长而去。
黑面将军仍想拦杀,早被杨香武拦住了。
“放她走吧,她不会知道咱们去何方的。”
于是杨香武当先带路,一路往西南方奔去。
他们不在关外斗争了。
他们奔向四川,峨嵋山就在那儿。
峨嵋山,山高三千一百公尺,屹立在四川省西南方,山道险峻,怪石嶙峋,那可是咱们华夏四大名山之一,人在其中,顿觉山势雄壮秀丽,叠嶂连云,凉泉飞瀑,清丽脱俗,那句“峨嵋天下秀”之美誉,当之无愧,尤其那日出奇景,云海茫茫,在佛光普照中,令人心旷神怡,宛如置身于仙境。
峨嵋奇景中有报国寺,伏虎寺,神水阁。
沿着深谷往内山,清吾阁、洪椿坪、九老洞、大坪、万年寺、峨嵋金顶也引人入胜。
胜景说不尽,但却是个最好的藏身之地。
明七王爷的妃子就藏身在万年寺后山的一栋精舍中,这件事无人知道。
这件事只有红衣女侠知道。
如今杨香武与黑面将军也知道七王妃在这儿出了家。
现在,杨香武带着小雀儿,丁玲咚与黑面将军四人一同来到了峨嵋山。
四个人远远地已看到翠绿纱幛持中寺檐一角了,忽地传来了喝叱声。
喝叱之中更有凄厉惨叫声,听得四个人呆住了。
杨香武吃惊地问黑面将军:
“难道这是诵经的声音吗?”
“这是有人被杀。”
“我也以为有人在挨打。”杨香武看得远,他登高远处只一看,立刻又回来,他惊怒地道:“清兵,清兵把寺围起来了,怕有好几百人的。”
黑面将军咬牙,道:
“可恶,清人还是找来了,他们必是在逼寺中出家人说出前朝王室中人躲在什么地方了。”
杨香武大怒:
“人都出家了,还不放过呀,看我杀上前去。”
“香武……不,我现在应该叫你……”
“叫我朱天明,我本王室小王子呀。”
小雀儿满面戚容地道:
“我们之间是兄妹感情了。”言下之意甚不甘心。
丁玲咚拉了杨香武,道:
“你一人怎能对付几百清军呀。”她却露出了十分关心的表情,倒令黑面将军心中一紧。
杨香武咬咬牙,道:
“黑大叔呀,你带着她二人先找地方躲起来,我去引他们出来,我以为咱们这地方是个搏杀的好地方。”
“你真的要一个人干?”
“不错,也是我报国仇家恨的时候。”
“我怎能由你一个人出刀,我们也出刀。”
丁玲咚与朱雀二人也点头,二女齐声:
“我们也出刀。”
杨香武坚决地道:
“不,人多以后再行动就不方便了,你们快躲起来。”
说完,杨香武飞身直往寺庙方向奔去,他就快奔到那座大殿前了,忽地一批清军拦住他的去路,杨香武这才发觉来了清军上千人。
有个官带人物提刀堵在杨香武前面。
“你干什么的?”
“我是来告密的。”
“告密?什么告密?”
“我知道有个地方藏了几位前朝王爷妃子还有个在关外脱逃的小王子他叫朱天明。”
那管带猛地一惊:
“在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去。”
“他们有高手呀,你们这才几个人?”
那管带大声吼叫:
“快去大雄宝殿向总兵大人报告,休在此地浪费时辰。”
于是,围在附近的清军尽数往这面撒过来了,那位总兵大人是个粗壮汉子,每人肩上扛着大砍刀。
杨香武手指远处一座山,他大叫:
“跟我来,就是那座大山后,那儿有几处藏人洞,前朝的逃犯就是躲在那山洞中。”
那位总兵大人大怒:
“难怪那些尼姑逼不出个名堂来。”
杨香武当前带领着这批清军走得快,他也发现这队清军有火筒队,强弓手,长弩手与大刀队,心中直是冷笑不已,可也下了个决心。
就在快要往山上转去的刹那间,杨香武回头一个笑,杨香武是个少年郎,这队清军没人把他当回事,以为他是真的来告密的。
冷不丁,杨香武的笑变成厉笑,一声怪吼:
“杀。”
他出刀便罩向了那位总兵大人,太快了,那些紧跟在总兵大人身后的武士们就是无法拦阻。
其实他们拦也拦不住,杨香武出手便是修罗杀,他当先杀死了总兵大人。
人在弹跃中,一片光焰便杀往那些武士群中。
不料这批武士中还真有功夫高的人物。
清军欲对付嵋峨山的出家人,自也邀来了不少江湖人物前来。
武士们紧紧地围住了杨香武,双方狠干起来了。
所有的清军满山遍野,只见他们排出了阵势,形成了犄角,强弓弩手与火筒子分布在山道与斜坡上,杨香武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脱这一回了。
在狂烈的搏斗中,杨香武的修罗杀已使出了五七遍,他也杀死杀伤七个武士,但他已是浴血苦战了。
杨香武如果不是服了千年参宝调合练了玄功,他已身轻如燕,只怕早已被砍死在苦战中,忽然远处传来大吼。
“杀。”
杨香武听了心中不高兴,他以为黑面将军杀来了。
那不是黑面将军,那是一个老道人,他可也不是那位飞云道长,他是艾晚霞。
那是艾晚霞杀来,红衣女侠也到了。
艾晚霞原来是兰衫客,如今改扮成出家人。
这二人听到喊杀声便杀来了。
这二人武功之高,高过了杨香武,二人一旦投入杀场,立刻便杀得清军纷纷溃逃。
清军主帅已亡,几个管带也死了一半,如今又见传言中的剑侠红姑杀到,什么火筒子也使不上了。
杨香武一见红姑姑与兰衫道长加入战斗,立刻之间他双目见泪。
三人联手狂杀这批清军,不,是四人,黑面将军也加入了,甚至朱雀儿与丁玲咚二女投入战斗了。
这些人都是武功高的高手,清军中谁人能抵挡,那原本大队清军,气势恢宏,如今已纷纷往山外逃去,可也被杀死一大半,真的是尸横荒山,惨不忍睹。
两个时辰后,杀戳已停止,从山对面的峨嵋山万年寺后,走出了三个出家人,这其中一人正是七王妃。
红衣女侠已拉了小雀儿走上前去。
“她就是你在大漠失散的女儿。”说着转过了小雀儿的身子,拉开上衣领又道:“我不用问,因为她长得很像你。”
那位清瘦的七王妃忽地抱紧了小雀儿垂下了清泪。
她什么也没有说,但红衣女开口了。
“他叫朱天明,唔……五王爷的孩子呀。”
这时候,黑面将军对红衣女侠,道:
“郡主呀,这儿也不能住下去了,咱们打算怎么办?”
一边的艾大侠对红衣女侠,道:
“师妹呀,不如远赴南方,福王还有容身之地,你以为如何?”
不料那位七王妃忽地抚摸着女儿的颈后红痣,对红衣女侠,道:
“妹子呀,我就把小雀儿交由你带去吧,能传他几手武功,也好为咱们朱家做些事情。”她推开了小雀儿,推入红衣女侠的怀里,人已回身往大雄宝殿方向走去。
她走得似乎无牵挂,看得人们心中一沉。
杨香武也忍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七王妃走了,黑面将军拉了丁玲咚对杨香武,道:
“她叫常香香,不叫丁玲咚,我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善待好。”
“常香香。”杨香武呆呆地不知所措。
红衣女侠重重地看了杨香武与常香香二人,她叹口气,道:
“去吧,为咱们那些遗臣百姓做些什么。”
杨香武接过布袋,他的袋中是金子呀。
他只取了一小部分金条揣入怀中,余下的尽数交由黑面将军背起来。
“红衣姑姑呀,香武与香香二人走了,也不知何年何月再相会了?”
“心中有念即是相会。”
那位艾爷已面对朱雀惊呼着:
“太好了,她的姿质纯净,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红衣女侠也点头道:
“七王妃不打算埋没女儿的人才呀。”
杨香武接口道:
“姑姑呀,雀妹也服过千年参宝的精华,她已是难得练武的上材呀。”
艾晚霞大喜,拉了朱雀已往山中奔去。
红衣女侠与黑面将军也跟去了。
黑面将军奔出十多丈远还回头对女儿打了个招呼。
杨香武与常香香二人只是一个劲地挥着手。
当峨嵋山中的鼓声交相擂得咚咚响的时候,杨香武已拉了常香香,道:
“天快黑了,我们快下山去吧。”
“我们下山吧,香武哥,暮鼓晨钟,虽然带走了那些出家人的青春年华,但那清静的日子又能几个人知道其中的乐趣?七王妃她……”
“我们何必多想那些呀,香妹,我们……”
常香香以手堵住杨香武再说下去,她说:
“我终于是你的人了,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