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梵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姑娘找我则甚?”
蓝盈盈道:“给你送信呀!”
“送信?”于梵不解的道:“送什么信?”
蓝盈盈抹了一把眼泪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处境危险万分,怎么不教人替你担心呢?”
此言一出,于梵越发莫名其妙的道:“区区有何危险?”
蓝盈盈郑重其事的道:“目前,正邪两派,全都要得你而甘心!
你知道不知道?”
于梵微笑道:“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在下何怕之有?”
蓝盈盈的一股热忱,想不到白费,不由悲从中来,含泪道:“如此,是我姓蓝的多事!”
于梵淡然道:“姑娘是随着令尊大人有所为而来,也不算多事!”
他想起自己在地穴之中,亲眼所见“江南大侠”推人下那滑梯的残酷,不由鼻孔中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
蓝盈盈忽的泪眼圆睁,道:“我爹!我爹现在在杭州,何曾前来!”
于梵冷冷的道:“只怕未必吧!”
蓝盈盈道:“我瞒你干吗?”
于梵道:“武库珍藏,谁都动心,这也难怪你父女!哈哈!哈哈他仰天长笑,包括了无尽的感慨,也说明了他对“江南大侠”的轻视。
蓝盈盈焉能听不出。
她的心如刀割,沉声道:“你对我发出这样的狂笑,是什么意思?”
于梵直接的道:“由你去体会,在下不忍说明!”
这像一把剑,直接刺伤了蓝盈盈的心!
她再也忍不住了,掩面,“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于梵不由皱起眉头道:“姑娘!你……你别哭呀!”
蓝盈盈饮泣道:“你……你原来是个无……无情无义的人!”
于梵微微一笑道:“好!就算你是为了我而来,现在,我也解了你的围,咱们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这不结了吗?”
蓝盈盈芳心寸断。
但是,她强忍悲凄,接着对地上无头尸体道:“你以为你杀了他就完事了吗?”
于梵道:“杀他不杀他,对于在下毫无利害,完全是……”
蓝盈盈道:“完全是为了我?”
于梵道:“当然!”
不料,蓝盈盈冷冷一笑道:“哼!你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吗?”
于梵道:“管他主子是谁?”
蓝盈盈气得粉面铁青,娇声吼道:“他是霹雳帮的舵主,霹雳雷神的部下!”
“霹雳雷神?”于梵不经意的道:“十殿阎君在下也不会怕!”
其实,于梵对“霹雳雷神”是何许人也,仍是一无所知。
霹雳雷神在武林之中,算得上一个知名前辈,九大凶人未成名之际,他已是黑道的首脑人物,使人谈虎色变的魔头。
他与“般若神僧”的师兄,乃是口盟兄弟,功力不相上下.只是“正”“邪”不同而已。
这些,不是龚被子所能知道的。
当然于梵也就毫不知情了。
蓝盈盈闻言,道:“好!于梵!你又给我钉子碰!”
于梵的固执,乃是天生,闻言道:“在下并不需要知道这些!”
蓝盈盈气得花容战抖,一跺脚道:“算我多事!”
借着跺脚这股劲,弹身向荒野扑去。
于梵也淡淡的道:“本来多……”
他的“事”字尚未出口,不料蓝盈盈又已反身折回,大叫道:“于梵!于梵!”
于梵冷冷的道:“还有指教?”
“哼!听着!”蓝盈盈说道:“纵然你对我冷淡,我还是要告诉你!”
于梵道:“说吧!”
蓝盈盈咬唇含悲道:“霹雳雷神要找的就是你,见了面你自己小心!”
于梵拍了拍腰际的软剑道:“多谢姑娘,在下不论遇见谁,都有这支鬼画符的破铜烂铁……”
蓝盈盈哪里听得进这冷言热语,鼓起小嘴道:“好!”
她的人在红影一掠之际,已远去数丈。
人的意识,往往十分玄妙,不可捉摸。
现在的于梵,就有这种感觉。
由于对“江南大侠”为人的厌恶,便对蓝盈盈产生一种同样的轻视。
如今,蓝盈盈去远,他又相反的感到有一份说不出的惆怅。
天际,洒满了黄昏的彩电。
几点归鸦,倦鸟知返的投人树林。
于梵也缓缓的走上了山径。
四野寂寥,远山模糊。
夜幕,已慢慢的沉下来。
由于一阵的沉思,信步而行,竞未能走上官塘大道,漫步在群山之中。
于梵不由焦急起来。
他急欲找一个投宿之所。
因此,腾身上了一棵高树,游目四顾。
但见西首群山脚下,有一点星星之火,似乎是山居人家的灯光。
约莫看,有十来里路程。
于梵看清之后,毫不迟疑,展功穿山越岭,逞认定西方灯光之处赶去。
于梵的轻身功夫,不过受欧阳王的指点,只是仗着一身的内功,加上“二仪丹”的力量,至于“巧妙”二字还不能用得恰到好处。
所以,十里下来,已是腰骨微酸,略感乏力。
果然,竹离茅舍,有十余间之多,只有正中一间,灯光明亮。
于梵缓步进村,不由为之一愕。
但见,竹离之中,停着辆四轮马车。
这马车太也的眼熟,分明是鬼斧神鞭所驾的那一辆,假如真是那一辆,那么毒僵尸与漠北双凶,也必然在这山村之内。
想着。
于梵便放轻了脚步,蹑足进了竹离,以暗取明,向那门内望去。
果然不出所料。
茅屋中油灯摇晃。
血影人魔高踞上坐,左首是毒僵尸,右首是彭海,打横的是漠北双凶,鬼斧神鞭末座敬陪。
血影人魔一拍桌子道:“李老大太不够意思,太阳真解是真是假,也得先打我们兄弟一个招呼!”
彭海道:“我却是看过他那封说明的信!”
毒僵尸道:“那有个屁用!”
鬼斧神鞭冷笑道:“在咱弟兄里,我可是地位最小,对这件事只觉得必定要按捺下来。”
漠北双凶的老大贺子龙怪眼一翻道:“你怕李老大?”
秦鹏飞冷笑道:“老八!你不怕?”
贺子龙一愣道:“我?”但片刻之间,又接着道:“只要我们八弟兄团结起来,李老大又能对我们怎样?”
贺子虎自然是要替哥哥帮腔的。
他一拍胸道:“李老大所以威震江湖,是因为‘九大凶人’这块金字招牌!换一句话说,也是咱们抬举他!”
他说完,又冲着血影人魔拍马屁的道:“二哥!你说是不是?”
血影人魔用手掠一掠技下来的红发,咧咧嘴,没敢搭腔评论。
鬼斧神鞭冷冷一笑道:“话是不错,可是……嘻嘻嘻……”
他的一阵阴笑,代表着对贺氏兄弟所说的话不尽同意!
贺于龙不悦道:“有话就讲!阴笑个什么!”
鬼斧神鞭也大声道:“说不说在我,谁也不能勉强!”
贺子龙勃然大怒道:“老九!这是什么意思?”
鬼斧神鞭冷森森的道:“没有意思!”
贺子龙霍然站了起来,指着鬼斧神鞭道:“没有意思也要说个意思!”
鬼斧神鞭也毫不退让的道:“姓秦的今天不说!”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高。
双双起立,眼看就要起内哄。
枯木尊者彭海胖而臃肿的肚皮一挺,阴森森的道:“算了吧!吵个什么劲!”
鬼斧神鞭忙起身躬腰,十分恭敬的道:“三哥教训的是!”
彭海冷冷的道:“那就别吵!”
贺子龙也讨好的道:“我是好意!”
贺子虎也陪笑道:“三哥!我漠北双凶对九大凶人这个团体,可是忠心耿耿!”
毒僵尸三角眼眨动了几动道:“也得等四哥与老六七妹来了再说!”
于梵心中不由一震,心想:
“好呀!想不到九大凶人今晚有八个到这小小的山村聚会,也算难得。”
思忖着,连忙闪开柴门,溜到那辆马车下面,借着轮子隐蔽,要听一个仔细。
也不过是刚刚隐好身形。
呜……嘟嘟!
一阵笛声噱亮。
两条人影,流星飞矢般的疾射而至。
金笛书生、白蛇娘子连袂而至。
鬼斧神鞭迎着出来,朗声道:“四哥没有来吗?”
白蛇娘子浪声一笑道:“他在养伤,由我代表不行吗?”
鬼斧神鞭扬声而笑道:“谁说不行,四哥还不是听七姐您的吗?”
血影人魔厉声吼道:“秦老九!你少肉麻!坐下来!”
鬼斧神鞭应了声:“是!”
白蛇娘子一走三扭的走近桌子,一屁股坐在血影人魔与枯木尊者名间,浪声道:“二哥哥!三哥哥!你们召唤,必有大事呀!”
血影人魔咧嘴哈哈厉笑道:“他奶奶的,李老大用一本鬼画符的太阳真解,可把咱们害苦了!”
金笛书生道:“说的是呀!”
白蛇娘子娇声嗲气的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鬼斧神鞭道:“依小弟之见,要分两部份进行!”
他说到这里,双目扫视群魔,一种患得患失的神情,昭然若揭。
血影人魔喝道:“说呀!什么两部份三部份的!”
鬼斧神鞭被他喝叱,毫不为意,因为他的意见已被采纳,反而十分得意的道:“第一步,我们要找出真正的太阳真解目前究竟落在何处,第二步是找大哥当面理论!”
群魔互望了一阵,没有出语。
毒僵尸冷冷的道:“目前也只好如此!”
谁知,金笛书生慢吞吞的道:“不然!不然!”
他手按横笛,面含笑容,停了片刻才道:“目前要紧的不是太阳真解,而是‘武库藏珍’!”
此语一出,群魔面面相觑。
金笛书生又道:“据小弟所知,武库藏珍,已落在一个人手里!”
于梵不由暗暗一惊。他生恐金笛书生把这个帽子戴到自己头上。
那样一来,自己便成了众矢之的,江湖中人人欲得之而甘心的对象。
血影人魔不由震声一喝道:“谁?”
金笛书生不疾不徐的又道:“二哥!这个人咱们可惹不起!”
他不说出名讳来,却卖个关干,吊吊胃口。
血影人魔有些不悦喝道:“难道又是老大?”
金笛书生摇头,只答了一个字:“不!”
枯木尊者急忙道:“那是谁?难道是……”
毒僵尸接着道:“难道是那老秃驴般苦鬼和尚?”
想不到金笛书生摇头不迭,慢吞吞的道:“非也!非也!”
血影人魔可真急了。他的怪眼一翻,摇动一头的红发,咬牙有声,急呼呼的道:“小七!
你找死吗?还是存心呕我!”
白蛇娘子一见,媚眼连抛,一双十指尖尖的玉手,按在血影人魔的肩头,媚声道:“哟!
二哥!你是怎么啦!莫真的气坏了身子,七弟就是这个慢脾气!”
血影人魔被她樱樱软语,也说得软绵绵的,随着她按的手坐了下去,口中尴尬的道:
“他妈的,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
金笛书生依旧冷兮兮的道:“不是小弟不说,只怕说出来也是枉然!”
枯木尊者不由道:“你还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呀!”
金笛书生微笑起立,先走了两步,慢条斯理的道:“说出来容易,可是要打歪主意,我金笛书生决不参加!”
血影人魔吼道:“快说吧!说吧!”
金笛书生金笛虚空一划,才道:“这人是个通身银衣的小伙子!”
他的话才落音!彭海忙道:“此人一身银衫,廉洒俊秀,我见过!
我见过!”
鬼斧神鞭也道:“那娃儿没有什么,手下四个蒙面侍卫,却都是顶尖高手,在亡魂谷我也见过!”
“哈哈哈……”
金笛书生先是一阵冷笑,然后才道:“两位可知道他的来龙去脉?”
枯木尊者鬼斧神鞭两人不由一怔。
毒僵尸道:“老七!你一定知道了?”
金笛书生淡然一笑道:“略知一二!”
此时,不但屋内的群魔急欲知道那银衣公子的来历,连屋外马车下的于梵,也倾耳而听。
他生恐金笛书生不说出来,更惟恐他压低嗓门说得听不清楚。
血影人魔已急得咬牙有声。
白蛇娘子娇声道:“老七!你就爽快点说出来吧!”
金笛书生轻咳了一声,才道:“论那娃儿,我金笛书生也可以对付,所怕的是他后面的靠山,放眼武林,可是谁也惹不起的顶尖人物,利害脚色!”他依然半吞半吐,没说出来!
血影人魔恨声的道:“七太爷!你就饶我老魔一次,别把我闷死了!”
金笛书生这才一笑道:“东海双仙!”
四字的声音平常。然而,听在群魔耳中,如同打了个炸雷!
马车下的于梵,也不由惊然而惊。他记得龚江说过:“东海双仙只是一种传说,从来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功力之高,估计在般若神僧之上……”
假如银衣公子,真是东海双仙的门下……
于梵不敢再想。
再看那屋内的群凶,一个个面面相视,相顾失色,谁也没敢说一个字。
东海双仙的名头,由此可见。
于梵心想:一个男于汉、大丈夫,要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武林中只有第一,没有第二。
既然我踏进武林,走上江湖道,少不得要与东海双仙碰碰头。
要想与东海双仙会面,必定要先让银衣公子栽上一个大大的以斗。
常言道:“打哭了孩子,大人也就出来了!”
他的心计既定,不由豪气干云。
此时屋内一片沉寂,只有金笛书生在得意的踱着方步,踏在地上的足音,“沙!沙!”
可闻。
显然的,群凶都为‘冻海双仙”所慑,谁也拿不出主意。他们本是乌合之众,又是为了利害而结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可谁也不愿强出头。
于梵生恐他们一散,鬼斧神鞭要出来赶车。
因此,轻手轻脚,由马车下面溜到院子内一大堆稻草堆里。
果然,但听屋内血影人魔打破沉寂的道:“这事不同等闲,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