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克心放心地走近青雕身旁,先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伤口在右翅,系淬毒暗器所伤,伤口周围有碗口大小的一块已成紫黑色。
他由瓶中倒出一粒祛毒药丸喂给青雕服下,然后和声说道:“我要抱你去溪边先将伤口毒质洗净,你可得忍耐一点!”
说着,将青雕轻轻抱起,跃下林梢,奔去小溪旁,以剑尖将伤口腐肉割去,挤出毒汁,并捏碎另一粒祛毒药丸,敷于伤口上。
这青雕也真是灵慧得可爱,当裘克心给它割治伤口时,除了浑身颤抖之外,竟能强忍着无边痛苦,一点也不挣扎,这可减少了治疗过程中的不少麻烦。
一切舒齐之后,裘克心抱起青雕,重回密林深处,在一株巨大的古树上找了一个栖身之所将青雕安置好之后,才温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东西来。”
此刻,青雕的萎顿神态已消失了,它睁着精光四射的眸子,注视着裘克心,低低地叫了一声,并将头伸到裘克心胸前擦了擦。
裘克心抚摩了一下巨大的鸟头,然后飘身而去。
半晌之后,他捉回一只野兔,就林中生起火来,将兔子烤熟,一人一禽,饱餐一顿之后,已经是薄暮时分了。
他交待青雕好好休息,自己也跌坐树枝上行功调息,借以恢复精力。
翌日清晨,那一只神骏的青雕,除了伤口已经结疤之外精神也完全复元了。
迎着清晨的阳光,它一声欢鸣,已展翅冲霄而起,环空三匝,双翼一敛,又飞投而下,蹲立裘克心身旁,挨挨擦擦地,愉快中更透露着亲热的神情。
裘克心见它复元得这么快,也感到十分高兴地问道:“你身上还感到有痛苦吗?”
青雕摇了摇头,裘克心又问道:“你的小主人是否被恶人劫持走了?”
青雕点了点头。“如果看到了那恶人,你能认出来吗?”
青雕又点了点头。“好,我们吃了饭之后,立刻出发,去找你的小主人去!”
青雕又一声欢鸣,冲霄而去,片刻之后,它抓回一头硕大的野兔,丢向裘克心身前。
这一人一禽分享一顿烤野兔的早餐后,那青雕竟自动一头钻入裘克心胯下,回过头来连鸣不已。
裘克心微微一怔道:“你创伤刚好,能驮的动我吗?”
那青雕连连点首长鸣中,巳展翅而起,裘克心只好抱住青雕颈部,任它冲霄而上。
出入青冥,这是传说中的剑仙所擅长,此刻,裘克心虽然骑的是一只青雕,而并非驭剑翱翔太空,但青雕飞行平稳异常,眼看地面山脉蜿蜒,河川如带,倒也别是一番滋味。
此行,裘克心早已预估到,敌人携带一个俘掳,于一昼夜之间,无论轻功多快,也决不会走出三百里之外去。
因此,他一离开西天目山山区之后,即吩咐青雕以百丈高度环绕飞行,以西天目山为中心点,将飞行圈逐渐扩大,一直到三百里的直径为止。
这办法虽然笨,但在茫无头绪中,也只有照这笨办法去一碰运气了。
他准备尽这一天的时间去试验这笨办法,万一劳而无功,那也只好再另行设法啦。
青雕飞行神速,仅仅半天时间已将搜索圈扩大到二百里范围了,可是所搜索的人,却并未发现。
这时已巡飞到西天目山北部浙皖交界处的安吉县境,下面是一座长满杂木的小山岗,离小山岗约五里之遥并有一个小村镇。
因时已近午,裘克心乃吩咐青雕于小山岗降落,同时午餐之后,再继续巡飞搜索。
但青雕一降落山岗,裘克心刚从它背上纵落,它却已再度飞起,环绕在林旁休息的一行人马,连连厉鸣不已。
裘克心心知有异,朝林旁休息的一行人马略一打量之后,不由暗道一声。
“这才是冤家路窄,也可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啦!”
原来在林旁休息的,是裘克心曾经在黄山打过交道的普渡教东路分坛主“笑面无常”司马青衫,和东路总巡察“生死神判”西门放,也就是将“辣手华陀”宋超然弄得家破人亡的两个凶手。
另外两人则是未曾见过面的面孔。
一个是年约六旬的红袍和尚,肥头大耳,浓眉巨目,手持精钢禅杖,长相威猛。
一个是三十出头的壮年美男,长眉入鬓,目若朗星;面如渥丹,唇若涂朱,束发不冠,蓝衫云履,英俊中透露着一股潇洒飘逸的神态,而面目神情之间,竟有七分与裘克心相似,惟严格说来,裘克心似乎缺少对方那种无形的清新气质。
另外是一辆单套普通马车,车辕上端着一个遮阳斗笠低与眉齐的驼背长发车把式,棉布车帘低垂,据忖测,车厢里面应该是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了。
马车后约半箭之遥的一株松树下,一个灰衫人正背向这一行人,双膝支头好像正在午睡方酣。
当裘克心向这一行人投过最初的一瞥时,心中已有一个概念:凭自己目前功力,西门放与司马青衫二人已不足畏,问题却在那两个陌生面孔的一僧一俗,但此刻为了救人,已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能顾虑太多了。
他安详地缓步而前,停于“笑面无常”司马青衫面前丈远处,微微一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司马坛主,西门巡察,咱们又碰头啦!”
“小子,老夫要提醒你,今天你可是自投罗网,像上次黄山那种便宜事不会再有了!”
裘克心微微一晒道:“你的话很够意思,现在只要将其中的‘小子’改为‘老贼’,‘老夫’改为‘本侠’,其余原封退还,对你是太合适了!”
语音略顿,脸色一寒,沉声问道;“司马青衫,本侠问你,马车中是什么人?”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阴阴地一笑道:“小子,你希望里面是什么人呢?”
裘克心一声怒叱道:“老贼!铁肩大师的茅舍是你们所毁?”
“不错!”
“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也是被你们所劫持?”
“唔!就在这马车中!”
“你们此举是何意图?”
司马青衫嘿嘿地一笑道:“本教教主有意聘请铁肩大师为本教供奉,可是他不识抬举,我们只好毁去他的住处,并劫走他的记名弟子,今后的发展就得看他的态度以为依归了!”
裘克心星目滚转,一指那红衣老者和蓝衫文生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司马青衫一声狞笑道:“这两位吗,小子,你得站稳了!一位是本教首席供俸‘冷面子都’狄永前辈,一位是本教首席护法‘毒尊者’法元大师!”
这顷刻之间,裘克心心头电转,“毒尊者”法元和尚曾听恩师说过,功力倒并不见得高明,但他一身淬毒暗器却令人防不胜防,举手投足之间,几乎无一不毒,实在算是一个难缠人物。
至于那“冷面子都”狄永,虽未曾听说过,但由于对方在普渡教中位居首席供俸一职应该是客卿性质,并不算教主的属下,仅此一点,已可想见对方功力之高了。
依据那位以“天下第一美男子”自称的灰衣人的评判,“毒尊者”法元应列该教二流角色中的一流,避开他的全身剧毒不说,凭真实功力,自己应该可以将他制服。
至于那功力高深莫测的“冷面子都”狄永,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对付他才好?
他权衡敌我情势,自己孤身一人,实在是处于最劣的情况之中……
裘克心心中这些念头,实际上只有刹那之间的事,但司马青衫见他沉吟未语,不由微微地冷笑道:“小子,你吓破苦胆了?”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这一说话,倒是应了一句“一语惊醒梦中人”的俗语了。
裘克心闻声心动,暗骂自己一声:该死!怎么放着这好的人质不会运用呢?凭自己一招重创“神鼓双凶”尉迟兄弟的事推断,则擒猎这两个在普渡教中最高也只能算是二流中的二流角色,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了!
他念定之后,微微一哂道:“老贼!冒大气不管用!你还记得以前在黄山交手时的教训吗?”
语声微顿,脸色一沉厉声叱道:“司马青衫,你要小心点!本侠要十招之内,一定生擒你跟西门放二人!”
“铮”地一震,银虹暴展中,一声清叱道:“老贼接招!”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与“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本是并肩而立,裘克心继一声“老贼接招”之后,已疾逾电光石火地将两人圈入漫天剑幕之中。
这名列“一奇、双侠、三魔、四怪”十大高手中的两个怪物,对裘克心的艺业,早就于黄山领教过,却想不到这短短几个月,裘克心迭膺奇遇,功力已远在他们两人之上了。
此刻,他们两人以二对一,竟还深感压力奇重,司马青衫手中的哭丧棒和西门放判官笔,在裘克心的旷代绝艺密宗“菩提剑法”之下,不但运转失灵,而且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人影和剑尖,简直无从招架。
这情形,不但使司马青衫与西门放二人懔骇不置,连外圈的“冷面子都”狄永,亦不由神色遽变,朗目中神光连连闪动。
那马车车辕上的驼背长须车把式,也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注视斗场。
“毒尊者”法元,更是神色狰狞地一步步向斗场逼近,大有三人联手一斗之势。
“冷面子都”狄永神色已恢复正常,冷冷地向“毒尊者”法元道:“法元!别忘了教主的谕令!要活的!”
这“冷面子都”倒是人如其绰号,除了俊美赛似子都之外,面色神情冷漠已极,甚至连话声也是冰冷的!
法元和尚垂手应道:“卑座知道!”
蓦地——
“当”地一声,司马青衫的哭丧棒和西门放的判官笔业已被震飞一丈之外,银虹乍敛,裘克心面含冷笑,银虹剑直抵司马青衫胸前,左手食指指着西门放的“将台”重穴,“嘿嘿”
地冷笑连连道:“老贼!本侠将你们估计太高了!六招之内即被生擒,如果本侠要你们的狗命,一招就够啦!”
语声顿,目注“冷面子都”狄永道:“姓狄的,咱们作一笔交易怎么样?”
“冷面子都”狄永神态冷漠如故,冷声哼道:“凭你也配跟老夫谈条件?”
裘克心也报以一声冷哼道:“依你之见,要怎样的人才够资格跟你谈条件?”
“冷面子都”声冷如冰道:“你师傅的师祖!”
裘克心嘴唇一撇道:“你不怕闪了舌头?”
“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清叱道:“法元!擒下这小子!”
“毒尊者”法元恭声应道:“卑座尊命!”
“毒尊者”法元前逼三步,蓄劲待发。
裘克心脸色一沉,沉声叱道:“法元,你不顾他们两人的死活了?”
“毒尊者”微微一怔。
裘克心目注“冷面子都”狄永冷然说道:“姓狄的,本侠以贵教两位高级人员的生命,交换一个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难道你还吃亏了?”
“冷面子都”狄永冷冷地道:“老夫生平不受要挟!”
“那要怎样才能算是不要挟你呢?”
“除非你自动受缚!”
“哼!你不想这两个人活着回去了?”
“冷面子都”狄永朗目中神光暴射道:“司马青衫、西门放二人,丧师辱教,已触犯本教中之死刑,假你之手处死他们,更可免除本教费事!”
语声一顿,目注“毒尊者”法元沉声叱道:“法元,你敢违背老夫谕令?”
“毒尊者”法元惶恐地恭应道:“法元不敢!”
“限你三十招之内,擒下这小子!”
“是!”
“毒尊者”法元和尚随着这一声“是”,身形电闪,绕过裘克心正面,双掌五指箕张,迳行抓向袭克心双肩的“肩井穴”。
裘克心本想以司马青衫、西门放二人的生命作为要挟以便将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救出。
但对方不受要挟而漠视司马青衫与西门放的生命,同时他自己又因曾受“辣手华佗”宋超然的吩咐,这两人必须留待宋超然亲手给妻儿报仇,所以他也并不想杀死司马青衫与西门放二人。
此时一见“毒尊者”法元暴起发难,他愤怒之下,一声冷哼,左手改指为掌右足一挑,同时身躯陡地一个电旋。
他这快如电光石火的手足兼施,不但将司马青衫与西门放二人的身躯震退一丈之外,也恰巧避过了“毒尊者”法元的一招抢攻,同时余威所及,还将“毒尊者”法元的身躯逼退二步。
裘克心得理不饶人,趁着“毒尊者”法元身躯后退之瞬间,手中长剑打闪,密宗绝艺“菩提剑法”已连绵不绝地使出,一声惨嚎过处,“毒尊者”法元已身首异地。
他,俊眉带煞,朗目含威地一声冷哼道:“首席护法,不过如此……”
裘克心这“不过如此”的“如此”二字刚刚出口,却不由地双目一呆,愣住了。
原来那本已被他一剑削去脑袋的“毒尊者”竟又一跃而起,手足兼施,向他展开一串疯狂的抢攻。
试想,一个元头的死尸,颈问还在冒着腥红的鲜血,居然能够像活人一样的跳跃腾挪地搏斗,这情景怎不教这缺少江湖阅历的裘克心目瞪口呆呢?
他懔骇之下,强定心神,手中银虹宝剑一招“菩提剑法”中的“金刚吼”,信手而出。
但更奇怪的事又来了,他的银虹宝剑,明明已穿透那无头的尸体,但那尸体竟像是有形无质的东西,剑锋一过,依然手舞足蹈地向他扑来。
也就当裘克心心中暗自发毛,以为遇上了活鬼的同时,他的耳中却传人一声细如游丝的语声道:“孩子当心背后!”
裘克心闻声知警,陡地一个电旋,刚好迎着“毒尊者”法元的一招偷袭,不由他一声冷哼道:“无耻秃驴!黔驴技穷了吧!”
说话之间,剑掌兼施,一连将“毒尊者”法元逼退五步之遥。
但霎眼之间,法元身形已杳,裘克心的前后左右,竟同时出现四个无头尸体,一齐向他扑来。
此刻,裘克心虽然已知道这是一种幻术,已无畏惧之感,但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破解。
正当他不定主意之际,耳边忽然响起那细如游丝的语声道:“孩子,这老毒物是白莲教的余孽,你所藏密宗玉牒可以破解他的邪术,至于他的满身毒质,因你有祛毒至宝琥珀珠在身,可毋需顾虑!只要当心他的暗器就行了!”
“孩子快点取出玉牒,破除邪术后,将这老毒物立刻杀掉,以除后患!”
裘克心一面与四个无头尸体撑持,一面聆听那人的传音指示,并不住地暗忖:“这儿除了那距马车半箭之外的一个背向这面打瞌睡的灰衣人之外,并未见有其他之人,那么,这传音指示自己的奇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呢?看那正在打瞌睡的灰衣人的背影,倒有点像那以“天下第一美男子”自称的灰衣人,如果真是他老人家,自不足为奇,可是方才这传音之人,语声娇柔,分明是一个女的声音嘛……”
他这里忖想未毕,左手已将班嘉大师所赠的密宗玉牒取了出来。
一道碧绿光华闪处,眼前幻影齐消。
“毒尊者”法元满脸惊悸神色地骇然后退中,“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断喝道:“法元,你的看家本领就只这一点吗?”
法元惶恐地道:“报告狄供奉,法元方才已同时施展过了,这小子百毒不侵!”
“冷面子都”狄永微讶地道:“有这等事……”
“冷面子都”狄永的话声未落,“毒尊者”法元已被袭克心圈入剑幕之中。
“毒尊者”法元在邪术与剧毒两项拿手杰作已失效之情况下,自知已难幸免,因为凭真实功力,“笑面无常”司马青衫与“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联手之下,尚且六招之内即被生擒,自己的功力固然高于“笑面无常”司马青衫与“生死神判”西门放,但无论如何,也高不出这两个功力的总和上去,在如此情况之下,他——“毒尊者”法元怎能有乐观的想法呢?
但“毒尊者”之所以以毒为名,也自有他的狠毒的特性,当他自知求生无望之际,竟已暗中定下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恶毒主意。
他,一面在裘克心的如山剑幕中尽力撑持,一面已暗中将他全身所有的淬毒暗器准备停当。当裘克心的密宗绝艺“菩提剑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弥勒嗔”使出之际,也就是“毒尊者”法元发动全身淬毒暗器之时。
但见银虹暴长,寒闪电掣中,密如飞蝗的各种暗器竟同时向裘克心周身射来。
令人入耳心惊的暗器破空所发出的“嘶嘶”锐啸中,夹杂着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嗥,随即一切归于静止。
“毒尊者”法元已被斜肩带背地劈成两半。
裘克心正掏出琥珀珠,准备为自己右小腿上所中的毒针祛毒。
原来当方才那雷霆万钧的一击时,裘克心虽对“毒尊者”法元的淬毒暗器已提高警觉,但因为对方暗器太多,而发射的手法又特具技巧,因此,虽然绝大部分的暗器都被他的宝剑磕飞与护身罡气所阻,却仍然是百密一疏地在右小腿肚上中了两枝淬毒钢针。
此时,那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的“冷面子都”狄永,已缓步走近裘克心身前,朗目中精芒隐现,凝注裘克心半晌之后。才冷冷地问道:“娃儿,你是否密宗弟子?”
裘克心一心在以琥珀珠为自己祛毒,闻言之后,头也不抬地冷然答道:“是又怎样?”
“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沉叱道:“在老夫面前,你敢如此无理?”
裘克心仍然冷冷地答道:“无理又待如何?”
“你不怕死?”
“谅你也杀不了我!”
“老夫要杀你,不过是弹指之劳而已!”
“你敢违背你们的教主的谕令?”
裘克心这一句话,似乎激起了“冷面子都”狄永的凶心,只见他冷漠的俊脸一寒,朗目中凶光暴射,一声冷哼之后,声冷如冰地道:“原来你认为老夫不敢杀你!好!老夫先毙了你再说!”
他们两人之间,距离不及一丈,“冷面子都”狄永功力奇高,他如果激怒之下暴下杀手,则正在疗伤祛毒的袭克心,可决难幸免了!
但“冷面子都”狄永手掌方抬,陡然一声娇叱:“住手!”
灰影闪处,他们两人中间,已多了一个腊黄面孔的灰衫人,可不赫然就是以“天下第一美男子”自称的灰衣人吗?
而此刻,距那辆马车半箭之遥打瞌睡的灰衣人已不见了,由此足以证明,方才以真气传音向裘克心指示的也就是这神秘的灰衣人了!
但他的声音为什么忽然变了呢?
由方才的真气传音,以及眼前这一声娇叱,分明是出于同一个女人之口,这又作何解释?
难道这灰衣人的本来竟然是一个女人吗?
这一连串不可理解的问题,疾如电转地在裘克心心中盘旋着,盘旋着……
本来,裘克心方才表面上虽然与“冷面子都”狄永从容地针锋相对地对着话,但内心之中却禁不住地在嘀咕着,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一个在普渡教中职位既高而又功力莫测的怪人?
但他年轻气盛,不但口头上一点不肯示弱,即使是神色之间,也表现的安详之极。
当然,灰衣人的适时现身,在心理上固然给了他莫大的兴奋,但此种兴奋,却给上述的一连串疑问给冲淡而愣住了
裘克心这种心理上的变化,本来也只是刹那之间的事。
“冷面子都”狄永一见灰衣人突然现身,不由骇然却步,略定心神之后,才仰首一声敞笑道:“想不到你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连老夫的法眼也给瞒过了,高明!高明!简直高明之至!”
语声一顿,俊脸一沉,冷然问道:“你既敢横身架梁,却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灰衣人一声幽幽地长叹,以一种娇柔无比的语声说道:“狄永,你对你的本来,竟一点也记不得了?”
“冷面子都”狄永身躯一震,茫然地道:“我的本来?难道还有另外的一个我吗?”
“是的!”
“胡说!”
“唉!”
“你叹什么气?”
“我叹你这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哼!”
“有什么神气的?”
“冷面子都”狄永又一声冷哼道:“对你神气一下,这还是你的造化哩!你究竟是谁?
通下名来!”
灰衣人又一声幽幽叹息道:“狄永,你竟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因为我还有人在这儿!”
“你的人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他们自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