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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路逢双圣

    回到谷底,山顶上,昆仑双圣坐在雪地上,对冲奔上来的端木长风和古灵哈哈大笑。

    愈来愈近,端木长风先前因激愤而涌升的勇气,也与时俱减愈来愈消减得快,接近至十余丈下,勇气几乎已完全消失了。柴哲已将梭宗僧格安顿在谷底,奋勇向上爬。

    古灵追上了端木长风,叫道:“少庄主退,我上去。”

    端木长风扭头下望,只有柴哲正向上爬,杜珍娘三个人皆站在百十丈下的谷底,若无其事地袖手观望。这一来,又激起了他争强好胜之念,顿忘利害,一声怒叫,扭头向上抢,在三丈外拔剑冲上,剑似经天长虹,点向坐在左面的太虚,形如疯狂。

    双圣盘坐在山巅平坦处,相距两丈左右,端木长风鼓勇进击,两人仍安坐不动,拊膝狂笑,视若不见。剑到,太虚抓起手边的木杖,猛地一搭一绞。

    端木长风的剑脱手而飞,左手的暗器骤发,三枚绝脉问心钉幻化成三道几乎目力难觉的虹影,射向太虚的小腹。太虚左手大袖一抖,像是刮起一阵狂风,三枚小钉随着刮起的雾般雪花,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同一瞬间,太虚的木杖“噗噗噗”三声轻响,奇快绝伦地敲中了端木长风的左小腿,右大腿,左肩外。

    “哎……”端木长风狂叫,扑地便倒,骨碌碌向下滚。

    “哈哈哈哈……”太虚放下杖仰天狂笑。

    坐在一旁的大玄向骇然变色的古灵招手,叫道:“轮到你了,上来,贫道陪你练练。”

    太虚徐徐站起,杖点向滚至五六丈下爬不起来的端木长风,一面笑道:“你真没有用,三记轻敲便爬不起来了,贫道且替你卸下一条腿,送你下山与狼群玩玩。”

    古灵不得不拼命了,迎面拦住喝道:“休欺人太甚……”

    “呸!不远万里追杀,想污贫道清修胜境,你还有道理?吃我一杖。”太虚冷叱,兜头就是一杖下劈。

    古灵的蛇纹杖是百炼精钢所打就,不惧宝刀宝剑,对劈来的木杖哪会放在眼下?扭身一权横扫,向木杖击去。

    “笃”一声响,木杖无恙,蛇纹权却反向外崩,带动了古灵的身躯,马步虚浮,斜冲出丈外,几乎丢杖扑到。

    “你的臂力不错。”太虚说,大踏步跟到,木杖一闪,去向古灵的左腿弯。

    古灵心胆俱寒,身形不稳,不敢接招,急向倒退。岂知所站处是斜坡,积雪奇滑,不退倒好,一退便站立不牢,突然滑倒向下滚。

    太虚在后面跟下,一面说:“除非你能滚下谷底,不然你得断腿。”

    古灵心中叫苦不迭,想稳住站起,木杖却在后面紧跟,站起必定挨揍,只好任由身子向了滚滑。

    滚下十余丈,已是头晕目眩,委实受不了。滚滑其实并不吃力,但被人迫着滚滑,滋味和感受完全不同,怎能不头晕目眩?

    危急间,柴哲到了,向侧一闪,点手叫道:“老道,来来来来,小可还没领教你的绝学呢。”

    太虚停止逼迫古灵,站在柴哲身前,眯着老眼不住向柴哲打量,久久方呵呵一笑说:

    “你们七个人中,大概你最有种,最有出息。”

    “好说好说,小可深感荣幸。”

    “取下你头上的毡巾,贫道要看看你。”

    柴哲取下包头毡巾纳人怀中,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道你可不能以貌取人。”

    “咦!原来是个乳毛未干的黄口小儿,怪不得如此猖狂,果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你上吧!娃娃。”

    柴哲这次不再客气了,决定先下手为强。同时,他知道老道的木权不能碰,碰了不丢剑也会断剑,注入内力的木权比金铁更坚韧可怕。他决定用智取,徐徐走近,撤剑笑道:“你老道年纪不小了,所谓老小老小,彼此的性情差不多,你返老还童,所以不必笑我小。你瞧,你的笑容不是很天真么?”

    太虚神色一正,左手抚须道貌岸然地说:“小子无礼,居然与贫道……”

    “嗤”一声响,柴哲突然伏倒出剑,划破了老道的袍襟下摆。

    柴哲乘老道不备时,突然伏地出剑,捷逾电光石火,一剑中的,可惜,他到底心中有点怯。老道隐修昆仑,练气术出自玄门方士,正宗气功以玄门弟子马首是瞻,玄门的罡气更是至高无上的练气绝学。两老道既称昆仑双圣,练气还能不登峰造极?即使是突袭,也不可能有效,因此他心中存有惧念。同时,更怕老道及时反击。所以他攻招突袭时,先存有脱身避免反击的念头,剑攻出人即向侧滚,功亏一整,只划破了老道的前襟下摆,劳而无功。

    滚出丈外,他一跃而起,大笑道:“老道,你输了。”

    太虚低头注视着划破处,再抬头向他笑道:“你这小子好狡黠,饶你一死。你,可以任意离开。”

    上面的太玄向下走,叫道:“这小子鬼头鬼脑,用诡计弄巧,岂可饶他?”

    柴哲收剑笑道:“道长不觉得说的好笑么?这位道长已经叫小可上,他不出招封架怪得谁来?你说我弄巧,你自己呢?五十步笑百步,你还好意思说?”

    “你说我也弄巧?”太玄问。

    “当然。”

    “见你的鬼!”

    “先前小可与道长交手,小可先说过领教二字。既然是领教,按规矩,平辈各出三招虚招为礼,前辈则让晚辈三招。你竟不看重自己前辈的身份,毫无前辈的风度,第二招便下重手,不是弄巧是什么?你说吧,你讲不讲理?”

    “喝!依你说来,倒是贫道的不是了?”

    “你自己明日就是。”

    太玄呵呵笑,挥手说:“好,你走吧,放你自由离开。”

    柴哲向古灵一指,说:“小可的同伴……”

    “他们得下死亡之谷。”太虚抢着说。

    “小可一个人,能置同伴于不顾么?”

    “走不走随你的便,反正他们必须走一趟死亡之谷。”

    柴哲坚决地摇头道:“小可决不贪生怕死独自离开,只好和两位道长一拼。”

    “你要和我们拼?”

    “不错。”

    太虚冷笑一声,蓦地大袖一抖,叱道:“滚你的!你也配和贫道一拼。”

    柴哲感到一阵无可抗拒的罡风压体而至,潜劲如山,真气一窒,身不由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丈外,“砰”一声头下脚上惯倒,迅疾地向下急滑,在雪花的伴送下,滑下三四丈方行止住,在骤不及防之下,他毫无反抗的机会。

    “你再罗嗦,连你也得留下。”太虚冷冷地说。

    两个老道不好说话,柴哲不再自讨没趣,狼狈地站起向扶住端木长风呆在一旁的古灵叫:“灵老,咱们下去。”

    两者道不加阻止,哈哈狂笑着回到山顶坐下。

    端木长风双腿受伤不轻,左肩更是严重,在古灵半扶半拖下回到谷底,已是支持不住。

    杜珍娘是负责疗伤的人,她却不予置理。

    古灵见杜珍娘冷得发抖,也不怪她,只好自己动手,给端木长风吞下一颗助气血运行的丹药,用推拿术推拿被击处。

    柴哲向四周打量,用目光搜寻出路。两侧峭壁百寻,青黑色的岩石表面虽不光滑,但无法爬上,再高明的游龙术壁虎功,也难支持百寻,何况天气太冷,穿的衣服又厚又重,根本不宜使用这种艺业爬上去。

    他的目光向下看,一面向古灵说:“灵老,要不断地替少在主推拿,以免上面的两个老杂毛生疑,小侄往下走一趟找找出路。”

    他独自向下走,一面运气抗拒愈来愈冷的寒流,一面留意两侧的山势。

    两里左右,左面的峭壁已尽,衔接峭壁的是另一座奇峰,虽没有峭壁,但坡度峻陡,积雪甚厚,稍加碰触,便纷纷下坍,露出底部的坚冰,其滑如油,这种地方谁也休想爬上去。

    他的目光落在峭壁与奇峰交界处,交界处高仅七十寻左右。

    “惟有此地可以一试,再往下走冷气彻骨,谁也支持不住,必须冒险一试。”他哺哺地自语。

    详加察着良久,他信心大增,兴奋地往回走。心中焦虑的古灵见他目现喜色,急问道:

    “怎样?有希望么?”

    他点点头说:“大有希望。但须费不少工夫。”

    “怎样?”

    “下面两里余峭壁尽头,可望有出路、”

    “刚才咱们已经走过那一段,哪有出路?”

    “刚才咱们只想找容易的路,所以不在意。这时咱们要死中求生,任何艰难也必须克服,退而求其次,便不难找出艰难但极可能脱险的出路了。两个老杂毛在上面监视,他们不可能永远在上面阻拦。诸位在此活动藉替少庄主疗伤的机会在此逗里,老杂毛便不会生疑。

    小侄带些应用物品前往辟路,运气好的话,晚间咱们便可脱险了。”

    他将六个人所携带的飞爪百练索收齐,向白永安要了二十支镖,重新向下走。

    宝刀藏锋录派上了用场,这把宝刃削铁如泥,削岩石不费吹灰之力。

    他每隔三尺挖一道向内凹的容足石级,一丈高下用钢嫖钉人石缝中,挂上一条百练索。

    每根索长有四丈余,向下垂挂便于攀援。以下六丈不用索,可利用石级爬升。一寻八尺,七十寻不足六十丈。下六文不用索,十丈可系索一条。他预计每爬十丈休息一次,除了下面的六文必须靠手脚支撑之外,只消握住第一根索,便可将索捆牢在腰带上向上爬,万一失足,有索捆住也不至于跌死。

    六根索他不能全用完,留一根应付崖顶的难关,不足之数,则用毯巾相接使用。每次只能爬一个人,爬上抓住第二根索捆牢身子;方可将第一根解开放下给第二个人使用,沿途不时打上一两枚钢缥,以便累了扳住休息。

    他奋力工作,逐步上升。好在这一段山崖略向外张,山顶视线被崖所挡,不致被在山顶上监视的老道发现。

    这件工作说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似登天,稍一大意,可就得粉身碎骨。

    如果没有藏锋录,这件艰巨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把神匕再次救了他。

    整整费掉几近三个时辰,在天将人黑前,终于接近了崖顶。崖顶不能再工作,怕被两个老道发现。

    两个老道始终坐在山顶上,寸步不离。

    入暮时分,狼群在老道附近出现,像是老道豢养的家犬,有些蹲伏在老道身前,向谷底张牙舞爪长嗥。显然,老道将狼群召来把守,防止下面的人乘夜向上逃。

    只怪柴哲操之过急,怕天黑后无法工作,等得不耐烦,在夜幕刚临片刻,奋余力挥动神匕,开出几级极为安全,足以轻易登升的石级,爬上了崖顶。

    他趴伏在崖顶上仔细察看,崖顶上端已被冰雪所掩没,但仍可看出岖崎的原状,积雪起伏,似乎相当宽广。

    钉好最后一枚钢缥,系好绳索,解开身上的捆绳,伏地向前爬行。

    爬越三十丈左右,到了崖的北面,不由心中狂喜。

    向下望,是不太峻陡的山坡,下降百十丈,白茫茫一无遮掩。坡下,山峰再起,但都是不太高的山野了。

    “妙极了,滑下去该无困难。”他心中狂喜地叫。

    他往回路爬行。上来容易,下去就难了,无法完全使用绳索防险,每根索只下四丈余,便得毫无保障地下降五六丈,方能握住下一根索拉上系腰防险。而且天色已黑,只消一步踏错,那就见阎王见定了。

    在谷底等候的六个人,等得心焦,等得心惊胆跳,等得心中绝望。

    “他一定自己走了。”端木长风绝望地说。他在古灵不断推拿活血过官之下。伤势已无大得,已可活动自如,只是仍不能用劲而已。

    杜珍娘冷哼一声。不屑地撇撇嘴。

    “你哼什么?”文天霸苦笑着问。

    “你认为柴兄弟是什么人?”杜珍娘反问。

    “这个……了不起。”文天霸迟疑地说。

    “他会自己逃掉?古老,你说。”杜珍娘向古灵冷笑地问。

    “很……很难说,但是……他不会舍弃我们。”古灵慎重地说。

    “柴兄弟如果要独自丢下我们一走了之,他早就走了,还用等到今天?”杜珍娘愤愤不平地说。

    “已经三个多时辰了,他不走了鬼才相信。天黑了,咱们向上闯。”端木长风咬牙低叫。

    “向上闯?你没听见上面狠群的厉号声么?”白永安问。

    “那么你又有何打算?”

    “我?我等柴兄弟。”白永安沉声答。

    杜珍娘哼了一声说:“谁敢跟我打赌?”

    “赌什么。”文天霸问。

    “赌柴兄弟会转回来,谁有胆赌?以天亮为期。柴兄弟如果回来了。赌他不回来的人横剑自刎,以谢不信任柴兄弟之罪,我赌他会回来。”

    “少庄主赌不赌?”白永安冷冷地问。

    “你呢!”端木长风反问。

    “我赌他会回来。”永安坚定地说。

    “我也赌他会回来。”文天霸大声说。

    “古老,你呢?”杜珍娘问。

    “他……我想。他会回来的。”古灵答。

    端木长风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万一他明晨不回来,你们都横剑自刎,岂不完了?”

    “哼!反正生还无望,赌一赌落得大方。”白永安冷笑着说。

    “少庄主敢不敢赌?”杜珍娘挑衅地问。

    “杜姑娘,不可无礼。”古灵低叱。

    杜珍娘格格狂笑,引来了一阵凶猛的狼嗥。

    蓦地,远处传来了柴哲的叫声:“杜姑娘,你笑什么?”

    众人扭头循声看去,黑暗中地上雪光朦胧,柴哲正在十余丈外飞奔而至。

    “笑你,柴兄弟。”杜珍姐笑答。目中却泪下如雨。

    “我有何可笑?”柴哲奔近问。

    “笑你愚蠢。怎样了?”白永安接口问。

    柴哲长叹一声说:“我确是愚蠢。你们听清了,我将出险的路与应注意的事说明。”

    他确是愚蠢,他该一走了之的,只消向山下一滑便万事大吉,但他却冒粉身碎骨之险回来了。

    他将地势和应注意的事详加说明,最后说:“灵老负责少庄主的安全,小侄保护梭宗僧格。先上的人在山顶会齐,不可擅自滑下山脚。走!到出险处再说。沿途注意运气行功抗寒,不然到达崖下便冻僵,那就麻烦大了。走!快跑暖和些。”

    文天霸第一个先上,抓住第三根绳索放下第二根之后,向下招呼一声,第二人方开始向上爬。千艰万难,众人屏息着向上爬升。

    文天霸距崖顶还差十来丈,蓦地崖顶传来一声暴叱,有人喝道:“牛鼻子老道,站住!”

    “咦!你们是什么人?”是太玄的喝问声。

    下面的人心中大骇,暗叫完了。

    “你两个杂毛给我滚回昆仑去。”先前发喝声的人叫。

    “呸!你居然叫贫道滚?”太玄怒叫。

    接着,风雷声大作,雪花纷飞。

    文天霸惊得手脚发软,爬不动了。

    片刻,剑鸣隐隐,低叱声似沉雷,不时传出一两声双剑相接的震响。

    只有一个人听出援手的人是谁,他就是柴哲。

    他与梭宗僧格还留在崖下,他走在最后。

    “快上,上面是闵老人在接应我们。”他向上叫。

    文天霸没听到柴哲的叫声,却听清了上面的太虚怒叫:“没有人敢在昆仑双圣面前撒野,接剑!”

    显然,双圣都动手了,剑鸣声更厉,似乎风雷大作,不少被剑气震飞的雪花,暴雨般向下落,打在头上力道虽不重,但足以令人心惊胆跳。

    文天霸死死地趴伏在崖壁上,惊得浑身发僵,昆仑双圣先到了崖顶,只消用雪团向下掷,便足以令他粉身碎骨,怎能上去?即使能上去,也是白送死。

    他下面是白水安,倒能沉得住气,见他不再移动,心中大急,低声向上叫:“快上去,把绳索放下来,上面有人牵制双圣,还不趁机上去作甚?”

    文天霸定下神,凝神倾听,似乎不再雪堕下,剑啸声逐渐远离。

    “你们是些什么人?通名!”是太玄急促的叫声。

    没有人回答,只响起两声震耳的剑鸣。

    听声源,已离开崖顶相当远了,文天霸精神一振奋余力向上爬升。

    等他上到屋顶,恶斗声已止,罡风凛冽,雪地茫茫,哪有半个人影,他向下叫:“快上来,上面没有人了。”

    声落,他循隐约可辨的凌乱足迹,向前急奔。到了崖北,向下一看,西北方向三四十丈的积雪山坡下,八个朦胧的人影,正如电射星飞般向下滑,冉冉去远,久久终于消失在夜暮中。

    谷底的山头上,狼号声凄厉刺耳。

    “老天!两世为人。”他喃喃低叫,只感到极端的疲倦袭到,筋疲力尽地坐倒在奇冷彻骨的雪地上。

    半个时辰后,众人方在崖北会齐,歇息良久以恢复精力,然后在柴哲的催促下,滑下了百十丈的积雪山坡,倾全力循山脚急走,急于脱离险境。

    四更左右,不知走了多少路,所有的人都支持不住了,只好找到一处背风的树林,打开睡囊急急歇息,躺下去便睡了个人事不省。

    除了睡囊和一些食物外,其他的行囊与杂物,皆丢了个精光大吉。假使近期内找不到番人的住处补充,他们不可能在这冰天雪地中继续追踪了。

    端木长风经此变故,总算完全绝了望,对方有昆仑双圣撑腰,这一趟算是白跑了。眼看已经成功在望,只因为他自己的刚愎愚昧,撞上了昆仑双圣,功败垂成,前功尽弃,他后悔无及,也确是于心不甘。

    同时,他对柴哲更是妒嫉得发狂,恨之入骨。他这种人性情异乎常人,从不知自我检讨,只知妒嫉比自己强的人,决不宽恕别人的过错,所以除了古灵之外,他对所有的人皆怀有强烈的反感和愤恨,暗中在等候报复的机会到来。

    次日一早,他们启程北行,在丛山中跋涉,迷失了方向,茫然地四处乱闯。

    连柴哲和梭宗僧格都不知自身何处,对这一带完全陌生。柴哲所知道的是,必须远离昆仑双圣的势力范围。他不知昨晚闵老人与双圣谁胜谁负,离开双圣的势力范围方能安全。同时,他知道往北走可以找到古尔板索尔马河谷,只消到了河谷,进可至星宿海,退可回查灵海。假使端木长风仍然坚持不退,仍可重新找到谢金那群人所留下的遗迹追踪,重新找到进入死亡之谷的路当无困难。

    近午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山林连绵的山区,左面是高山,右面是大岭。

    “我想,超越前面那座平岭,便该接近河谷了。”柴哲向古灵说。

    “你有把握?”端木长风丧气地问。

    “不知道,猜想而已。”他直率地答。

    “看着河源图。”

    “河源图没有用,咱们根本不知身在何处。”他一面答,一面探手人怀取出河源阁递给端木长风。

    端木长风不按图,说:“你画的图,你不知我更不晓。”

    柴哲将图放人怀中说:“你们在此歇会儿,一面歇息一面进食,我到前面去看看,看前面有没有河谷的形影。”

    “走吧,到前面再进食并未为晚。”端木长风下令。

    “大家都累了,还是让我到前面先探路……”

    “大家都累了,只有你不累,是不是?”端木长风气虎虎地说,举步便走。

    “自讨没趣,这叫做好心没好报。”白永安怪声怪气地说。

    端木长风扭头狠狠地瞪了白永安一眼,忍住怒火,居然没发作,扭头重新举步。在他的眼中,可看到阴狠无比的火花。

    刚越过前面的山脊,在冰封了的茂林中行走,看不见前面的地势。降下岭脚,柴哲猛地低叱“前面有人,小心。”

    “有人不是正好么?希望是咱们要找的人。人在何处?”端木长风问。

    “在前面的树林中。约在里外。”

    “哪有人影?”

    “我确是看到那株最粗的树干后有人影一闪而没。”

    “你会看到树后?了不起。”端木长风用嘲笑的语气说。

    柴哲闭上日,不再发话,仅冷冷一笑,举步便走。

    “我先去看看。”古灵凛然地说,他对柴哲的自力深信不疑。

    “树林密集,视界不及半里地,你居然相信他可看到里外的树后有人,岂不可笑?千里眼也办不到哩!”端木长风仍然用不信任的口吻说。

    可是,他忽略了前面的地势,所立处并非是岭脚最低处,最低处在前面不足半里地,因此事实是两面高,看到里外的人影并非不可能的事。只不过他们一面走一面谈论,愈向下走,愈不能远视,这时已看不见那株大树了。

    由于端木长风的阻止,古灵这时确也看不到大树,因此作罢,未能过去察看,身陷危境而不自知。

    降下最低处,开始向上爬升,山坡并不峻峭,仍然是一道平岭般的山脊。

    不久,走在前面的文天霸叫道:“咦!有脚迹。”

    众人奔近察看,柴哲与梭宗僧格仔细数脚迹,宣布道:“有十五个人,自东南向西北行,负有行囊,脚下甚重。其中之一可能脚下不便,需人搀扶而行。”

    端木长风大喜道:“定然是咱们要找的人,他们不是遗弃了十六匹坐骑吗?有一个人引咱们入死亡之谷,剩下来的自然是十五人了,咱们追!”

    说追便追,追不到半里地,树木密布,挂下无数冰棱,视界受阻。众人循足迹急赶,无暇兼顾其他,更忘了先前柴哲提出的有人的警告。

    蓦地,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六个人影,喝声似沉雷:“老兄们,不必走了。”

    前面五六丈,两侧的树后,鬼魁似的共闪出十二个人,他们陷入了重围。

    柴哲大吃一惊,脱口叫:“是五岳狂客十八个人。”

    第一个拉下裹头毡巾,露出脸貌的人是五岳狂客。接着是两个鹰目炯炯的老人,和目闪金芒的金眼周吕正。”

    “老夫八爪苍龙阳金山,咱们又碰上了。”左首的老人冷冷地说。

    “在下镇八方叶沧海,诸位当不会陌生。”另一名老人说。

    左面为首的是一个雄壮中年人,呵呵大笑道:“在下华志远,江湖匪号叫龙骧。”

    “在下虎卫邢志超,早年与古兄曾有一面之缘。”右面为首的人泰然地接口。

    “华、邢两位贤弟与叶某有八拜之交,不用在下替诸位引见了。”镇八方含笑道。

    古灵心中暗叫完了,但仍然硬着头皮问:“诸位真要赶尽杀绝么?”

    八爪苍龙淡淡一笑说:“茂州杀官差的事,诸位官司打定了。老朽带有海捕文书,诸位要不要过目?”

    “你们想要怎样?”古灵沉声问。

    “古兄也是江湖成名人物,似乎不问老朽多说,无论如何,老朽要解诸位归案。假使你们要拒捕,老朽只好提头报官,休怪咱们言之不预。”

    镇八方取出一枚似针非针,似钉非钉的细小暗器,说:“在索克图使用这枚绝脉问心钉的人,请出来交代交代。”

    端木长风知道无可抵赖,冷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你即使不承认,在下也认得出是你。年岁甚小。妄用这种歹毒的暗器,有伤天和。令尊是不是报应神端木鹰扬?没错吧?天下间使用这种暗器的人有两位,一位是女的;三年前已经过世。另一人便是令尊,他失踪多年,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已经隐世,有人说他正秘密在江湖中得意。说起来,令尊为人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为人很够朋友,轻财重义,自视甚高,只是个性偏激,尚无不赦恶行。老弟,令尊目下是否得意?”

    “阁下少费心。”端木长风冷冷地答。

    “叶某与今尊一无交情,二无仇怨,闻名而已。令尊的艺业,不是叶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下确是自愧不如,还不配为令尊费心。只是,令尊有一位故友,极希望与令尊叙叙旧,坤老,何不与故人之子一见?”镇八方向右面的六个人招手叫。

    一名佩了一把长剑的人,摘下了头上的毡巾,露出一头苍苍白发。国字脸庞,皱纹如蛛网,鼻直口方,留着三络白髯,神色冷然,用稳定清晰的苍老声音说:“多年前,令尊与老朽的交情不薄,只为了一件小事彼此意见相左,他竟乘老朽不备,赏了老朽三枚绝脉问心针,如不是武当的青云道长路过救了我一命,老朽早已尸骨化泥。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你还只有十来岁呢,大概你记不起我是谁了。”

    “你……你是谁?”端木长风骇然地问。

    “我叫胡秋岚。”

    端木长风讶然惊呼,骇然地叫:“你……你是千面客胡伯伯?”

    “哦!你还记得我。今尊目下可好?”

    “你……”

    “胡伯伯不会为难你,只要知道令尊的下落。”

    “我不能告诉你。”

    “但你早晚要说的,胡伯伯不插手管你们的事。”千面客说完,退在一旁。

    八爪苍龙向柴哲一指说:“柴哥儿,老朽承你的情,先是救小犬脱险,然后又在索克图牧地救了所有的人。但公事公办,必须委屈你走一趟成都。你不是主犯,老朽一力担待,保证可以替你开脱。”

    柴哲冷冷一笑说:“前辈的盛情,小可心领了。正好相反,那天在茂州道闹事,引起争端的是我,因此小可才算是正犯。”

    “这个……”

    “好汉做事好汉当,小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你何苦……”

    “小可也许愚不可及,但决不倭过于人。”

    “你……”

    “小可必须拒捕。同时,小可向诸位求一份情。”

    “这……”

    “这位梭宗僧格是梭宗族的人,小可带他来纯系向导,任何事皆与他无关,希望诸位不要难为他。”

    “我答应你。”八爪苍龙叹口气说。

    柴哲用番语向梭宗僧格说明处境,坚决地命梭宗僧俗退在一旁,然后拔到道:“谁来捉我?上!”

    六个人四面一分,各撤兵刃。

    八爪苍龙苦笑道:“柴哥儿,我知道你很了得,但你毫无希望。老朽有意开脱你,希望你自爱些。你拒捕不打紧,可就害苦了你五位同伴,老朽只好被迫杀了他们五个人,方能成全你,你该不致于希望他们因你的拒捕而死在当场吧?”

    “你们并不见得稳操胜算。”

    “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浪得虚名之辈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古灵是你们六个人中,经验最丰富艺业最高明的人,但他决难接下金眼雕吕总镖头十招八招,你信是不信?”

    金眼雕大踏步而上,向古灵出手叫:“古兄也许不信,何不给他们看看?来来来,吕某领教高明。”

    古灵双手握杖,迎上说:“古某有自知之明,只好舍命陪君子。”

    金眼雕客气地立下门户,说声请。古灵奋身而上,蛇纹杖兜心便捣。

    柴哲在暗中盘算,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必须脱离险境,以便设法救其他的人。目前的形势险恶,不走不行。如果他能脱身,古灵五个人便不至于被杀,势必被他们押解回四川审讯定罪。假使他也被擒,八爪苍龙为了替他开脱,极可能杀其他的人灭口,古灵五人危矣!

    “万里迢迢押回四川,我有的是机会。”他想。

    在思索期间,恶斗已进入凶险无比的局面,古灵的蛇纹杖虽声势骇人,但在金眼雕神奇的身法迫进下,杖已无法发挥长兵刃的威力,剑已控制了全局,紧逼在古灵的身侧,古灵败象已露,形势殆危。

    “是时候了。”他想。

    他突然向后暴退,一跃两丈。

    拦阻他的人是千手修罗陶永修,长剑一振,喝声如雷:“哪儿走?留下!”

    他猛地向下一伏,喝声“打!”铁翎箭破空而飞。

    千手修罗是暗器大行家,在江湖中声誉甚隆,却在阴沟里翻船,竟然躲不开这一箭,寒星入目,已经近身。

    千手修罗大骇,也大喝一声,打出五把飞刀,拼个两败俱伤。

    可是,柴哲却在发箭时扑倒在地,向侧急滚一匝,宛若脱兔般贴地窜出,落荒而走,五把飞刀全部落空。

    “哎……”千手修罗大叫,箭射人左肩,距肩并穴只差半寸,差点儿左肩被废。箭的力道凶猛无比,千手修罗意身不由己连退四五步,几乎躺倒。

    “你走得了?”虎卫邢志超和五岳狂客同声叫,奋起狂追。

    柴哲全力施展,急急如漏网之角,去势似星飞电射,冉冉去远。

    柴哲一走,杜珍娘首先将剑丢下说:“本姑娘认栽,随你们到成都打官司好了。”

    梭宗僧格向后退走,没有人拦他。

    “哎……”古灵突然惊叫,以左手掩住左臂上方,飞退丈余。右手拖着蛇纹杖,举不起来了。

    金眼雕一闪即至,“噗”一声一脚扫中古灵的左腿,古灵终于掼倒。

    文天霸丢下鞭,苦笑道:“抗拒无用,实力相去悬殊,在下认栽。”

    端木长风伤势并未痊愈,古灵又被擒,像是群龙无首,情势不利,谁还敢再逞强?五个人都缴出兵刃,乖乖就范。

    八爪苍龙派人取铐练替他们上铐,搜出身上所藏的物品,在原地等候虎卫和五岳狂客转回。

    干手修罗的左肩挨了一箭,幸好躲闪得快,末伤筋骨,对柴哲的发箭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住埋怨自己在追踪期间将艺业搁下,以致不但飞刀无功,更挨了一箭。真是后悔莫及。千手修罗被人迎面射了一箭,丢人丢到家啦!日后传出江湖,他这个暗器大行家太没面子了。

    久久,虎卫和五岳狂客懊丧地空手而回,说是追了七八里,愈追愈远,最后连足迹也消失了,只好空手而回。

    八爪苍龙毫不介意,下令道:“走!咱们到河边埋伏,黑蝴蝶那群人该快到了。”

    过了山梁,东北角就是古尔板索尔马河谷。河谷往西一段,峭壁起伏,人马不宜通行,必须绕道经过山脊,难怪人爪苍龙在山脊附近设伏。

    众人在附近必经要道布置停当,派人监视两侧,其他的人分两处歇息,等候鱼儿入网鸟儿进罗。

    古灵五个人被分别系在五株巨树干下,四周共有九个人严加监视。八爪苍龙在歇息之前,郑重地宣布道:

    “诸位,咱们言之在先,约法三章,诸位必须遵守。其一,绝对听从约束,不许抗违。

    其二,有事时不许擅自高声喧哗。其三,返回中原途中,决不许有逃走的举动。违犯第一章,休怪咱们虐待囚犯。违犯第二章,一律掌嘴以示薄惩,违犯第三章最为严重,不仅格杀勿论,即使有所意图或所犯未遂,亦割断双臂大筋或者制死经脉,怪不得咱们心狠手辣。天寒地冻,念在诸位也是武林一脉,因此不加脚镣,诸位必须自爱。言尽于此,往后陶某不再重复,希望你们别忘了。”

    “既然要返回中原,为何在此停留不走?”古灵问。

    “还有一批要犯未缉获,必须停留。”

    “你怎知他们必然走这条路?”

    “这条路可到星宿海,咱们的向导比你们熟。为了追你们,咱们绕过黑蝴蝶那群恶贼,准备在先前擒他们的地方先制服你们。咱们已等了一天,等到了一批不相干的十五个人,本来已经放弃等候的希望,却在决定撤走前发现你们反而从南面来。怪,你们到南面山区有何贵千?”八爪苍龙颇饶兴趣地问。

    “咱们碰上了昆仑双圣,几乎送掉性命。”端木长风接口。

    “什么?昆仑双圣在此地隐修?”八爪苍龙吃惊地问。

    “信不信由你,但愿他俩不跟踪追来,不然你我都没命。”

    “陶某没惹他们,怕什么?再说,咱们也不见得怕他。”八爪苍龙口说不怕,但语气并不肯定,说完,向不远处的镇八方走去,两人并肩坐下低声商量。

    端木长风低声向古灵说:“老鹰爪心怯,必定带咱们离开,大有可为。”

    “咱们离开了,柴哥儿岂不是无法救我们了么?”古灵问。

    “他会救助我们?哼!恐怕他早就逃出数十里外了。”

    “柴哥儿不是这种人。”

    “事到如今,你还寄望于他?算了吧,快死了这种念头。往回走,咱们……”

    “咱们同样没有希望。”

    “按行程,家父从西宁来,至迟也该到了毕拉寺附近,咱们脱险有望。”

    “你们在说什么?”不远处的龙骧华志远厉声问。

    端木长风桀桀笑,说:“咱们说,昆仑双圣到了之后,有人陪咱们见阎王,黄泉路上有伴了。怎么,连说话都不行?”

    龙骧一蹦而起,阴沉沉地走近,右手疾扬,“啪啪”来上两记阴阳耳光,再一手叉住端木长风的喉咙向上抵,一手顶住端木长风的小腹,阴森森地说:“你这小死囚竖起驴耳听了,好好记住,以后说话你给我放规矩些,华某人从不吃这一套。下次你再语中带刺,太爷要割掉你的舌头,剜出你这双狗眼。”

    端木长风双手被链子铐在树干上,咽喉被抵得无法呼吸,小腹被压得内脏向上挤,浑身痛得发僵,凶焰尽消,吃足了苦头,伸着舌头翻白眼,双脚绝望地撑动。龙骧华志远放了手,冷厉地说:“华某一生中,顽强的人见得多了,整治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华某有一套十分灵光的办法,那就是先将他弄残废,再慢慢消遣他,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死到临头还想在嘴皮子上占便宜称英雄。”

    端木长风像一条病狗,坐在地上呻吟。

    “老兄,何必呢?咱们已是阶下囚,何必如此苛待?”古灵无可奈何地说。

    龙骧华志远冷笑一声说:“阁下,只要你们守囚犯的规矩,华某决不过份,怪这小畜生转错了念头。晤!你以为咱们必须将囚犯活解遂川,便不敢奈你们何,是不?告诉你,你错了,返回中原万里迢迢,成都府已有人指证,杀官差的事早成定案,只等你们的人头示众,你以为咱们非活解你们不可么?带五个活人,难道比带五个人头容易不成?只要陶老不耐烦带,随时可将你们的脑袋砍下来带上,我警告你们,咱们何时不耐烦,你们便得准备掉脑袋。你们千万不可令咱们失去耐性,那对你们将是极糟的消息。咱们十八个人,每次轮流看守,华某算是最好说话、心肠最软的一个,所以聊施薄惩,而且明白地将利害详加说明。等轮到咱们另一位伙伴时,就有你们好受的。”

    “那……那是谁?”古灵抽着冷气问。

    华志远向不远处另一株树下一指。那儿倚坐着一个穿番装的人,一双大眼似乎燃烧着怨毒的火焰,正目不转瞬地向端木长风狠狠地注视。

    华志远冷笑一声,接着说:“那位老弟有一颗铁打的心,冰做的肝。在索克图碉栅,端木小畜生打了他一枚绝脉问心针,几乎要了他的性命。你瞧,他正在等候看守报复的机会呢。”说完,回到原处坐下。

    几句话说得古灵毛骨悚然,其他三人心中频频叫苦,端木长风更是心惊肉跳,暗叫完了。

    等了一个时辰,毫无动静。

    下两位看守的人,是虎卫邢志超,和那位铁心冰肝的人。两人站起整农,向华志远和另一个人打招呼,然后走近。

    虎卫取代了龙骧的地位,有铁心冰肝的人独自走近,双手叉腰虎目炯炯,冷笑着瞥了五名囚犯一眼,用奇阴奇冷的声音冷酷地说:“我姓成名全,姓成全的成,名成全的全。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轮到成某看守,谁要是不安静,我会好好伺候他。”

    鬼怕恶人蛇怕赶,端木长风像个小老鼠见了大猫,连屁都不敢放,他认了命。但成全并未放过他,走近他咧嘴一笑,阴森森地说:“你,张开嘴我看看,看是否口中含有自尽的毒药。”

    光棍不吃眼前亏,端木长风乖乖地张开嘴。成全折下一根小树枝,伸人端木长风的口中一阵乱掏,掏得这位不可一世的少庄主不住咽气,口水鼻涕一齐来。掏到最后,端木长风委实受不了,脑袋不住扭动,挣脱了树枝,不再张嘴扭头躲避。

    成全突然变了脸,丢掉树枝劈胸一把将他提起,狠狠在他的小腹上连捣三拳,砰然暴响,大怒地骂道:“狗东西,你敢反抗,那还了得?”

    “哎……哎……’”端木长风痛心疾首地叫。

    成全手起掌落“啪啪”两声抽了他两耳光,一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再一肘撞在他的左助下,冷笑道:“打你不死,也要你脱层皮。”

    端木长风脸色似白纸,逐渐泛青,口角流血,软绵绵地动弹不得,痛苦地呻吟。

    “算了,老兄不可欺人太甚。”古灵愤然地叫。

    成全丢下端木长风,恶狠狠地向古灵走来,依洋葫芦劈胸将古灵向上提。

    古灵倒有骨气,咬牙道:“要打要杀,古某如果皱眉,便不配在江湖叫字号,你老兄除了……”

    成全一指头点在古灵的鼻尖上,冷冷地抢着说:“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不和你计较,你给我安静些。再多嘴,成某眼中认得你是江湖前辈黑煞掌古灵,手下可不认识你是谁,你给我小心了。”

    蓦地,把守西南方的人飞奔而下,奔近八爪苍龙叫:“头儿,南面林中似乎有人影出没,咱们被人订梢了。”

    八爪苍龙一跃而起,举手一挥,除了留下五名把守囚犯之人外,所有的人皆向西面八方一分,两人为一组,急急向外搜去。

    八爪苍龙带了千手修罗搜向正南,千手修罗左手不便,右手暗藏了三把飞刀,随时准备动手。

    半里外的树林中,发现了两个人留下的浅浅靴印,时隐时现,不知留靴印的人是否故意?每距十来丈,不但留下前行的痕迹,也留下倒退的靴痕,轻功极为高明,靴痕极浅,不时间断,像是一跃十余丈,再走五六步,退行七八步,令人莫测高深,不知有何用意,看不出来踪去迹,靴痕遍布在半里方圆内,看似凌乱,似乎又有章法。

    八爪苍龙心中暗谋,召来了镇八方和金眼雕,仔细分辨留下的足迹。

    “这两个人轻功奇佳,似乎有意引起咱们的注意,会不会是昆仑双圣?”镇八方懔然地说。

    “看痕迹,像不像滚蛋两个字?”金眼雕恍然地惊叫。

    足迹断续隐现,遍布半里方圆,仔细察看,确是滚蛋两个奇大的字。

    八爪苍龙心中骇然,低声说:“不但像,确是这两个字。留字的入可能在……”

    他向南一指,镇八方循指一看,讲然叫:“瞧,那株树干上有字。”

    四人奔近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树干上。被人不知用何种钝器刻了七个字。

    “走慢了,留下命来。”字的上下,各刻了两把交叉的剑,线条分明,十分神似。

    “定是昆仑双圣。”八爪苍龙自以为是地说。

    “局主,想想看,江湖上有谁用双剑交叉标记的?”金眼雕向镇八方问。

    “这……这似乎没有谁用这门标记呢。”镇八方答。

    “咱们走,不可在此地另树强敌。”八爪苍龙悚然地说。

    武当以内家拳剑享誉江湖,雄霸武林,历代名人辈出,百余年来,取代了少林北斗的地位,门人众多,出了不少超尘拔俗的高手,七星剑阵无敌于天下,但三十年前昆仑双圣独闯武当,击溃七星剑阵,狂笑下山扬长而去,这份艺业足以骇人听闻。八爪苍龙口中说不怕,其实心怀鬼胎,不得不提高警觉,毅然下令退走,脱离双圣的地盘,以免引起误会冲突。

    四人急急折回,距埋伏区尚有二十丈左右,突又发现一株树干上,被人以同样的手法和标记,刻下了十六字:“官迫民反,不得不反;杀官除暴,情理可容。”

    倒不是字义令人吃惊,惊的是两面派有警哨居高临下监视四周,飞鸟亦难逃眼下,但对方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接近二十丈内,更在树干上留字,竟然能逃过警哨的耳目,岂不令人骇然?

    八爪苍龙倒抽了一口凉气,毛骨悚然,一言不发匆匆举步,回到原处立即下令撤伏启程。

    古灵五个人手上带有铐链,另有一条粗链将五人串在一起,五人只能相距两步鱼贯而行,铁链叮当,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五个人相伴监视下,道通向东北越野而走,情景极为凄凉。不可一世的端木长风脚下踉跄,脸色灰败,英风尽消,豪气泯除,他后悔,但已来不及了。

    后面半里地,柴哲循踪紧迫,他在等候机会,要援救同伴。他在八爪苍龙设伏期间,独自向东北走了十余里,希望能遇上无为居士,也许可获得援手。果然遇上了人,他发觉黑蝴蝶一群人,正在一处山脚下歇息。他不愿和这群恶贼打交道,又怕八爪苍龙离开,只好往回赶,远远地跟踪等候机会。

    他不循踪紧跟,而是跟在右后方,除非侧方不能通行,不然绝不循足迹跟踪。

    跟了两里地,他突然心生警兆,忖道:“我也被人跟踪了,大事不妙。”

    他并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不会平空心血来潮,而是似乎在无意中发觉身后远处曾有人影飘忽隐现,一次不介意,二次便留了心,三次便心生警兆了,但他用尽了方法,也无法看清是不是真的人影。

    看八爪苍龙所走的方向,正是东北黑蝴蝶一群人的歇息处.他心中大喜,暗叫大事定矣!

    他已经知道黑蝴蝶是奸淫劫杀的恶贼,是八爪苍龙等真正要追捕的主犯,双方碰头,势将有一场可怕的恶斗。

    黑蝴蝶还有二十三个人,且拥有九现云龙、云梦双奇等几位江湖高手名宿,彼此势均力敌,拼起来不知鹿死谁手,机会来了。

    他知道五岳狂客曾被迷魂仙客的达香所擒,对迷魂仙客必定有所顾忌,很可能出其不意用暗器一举急袭,那么,八爪苍龙可能稳占上风。

    “我得提醒恶贼们一声。”他想。

    正在想,眼角突见身后远处有人影一闪,急忙扭头定神察看,却又一无所见,空山寂寂,鬼影俱无。

    他不再迟疑,展开轻功绕侧方超越了八爪苍龙一群人。

    果然所料不差,八爪苍龙派在前面探道的人,首先发现了黑蝴蝶一行二十三人,正成两路循山谷向西南行。八爪苍龙得报,立即下令设伏、绕左右急进半里地,方向谷道两侧似踏雪无痕轻功赶,各自藏身待机用暗器急袭。

    古灵五个囚犯,被链子逐个圈在山四处,并制了哑大和双环跳穴,只派了一个人看守。

    柴哲居高临下看得真切,赶忙撒腿向前狂奔,树木密布,八爪苍龙并未发觉他的身影。

    他在黑蝴蝶必经的要道上,用树枝在雪地上写道:“前面有埋伏,八爪苍龙在里外等候。”

    留了字,他再次往回走,绕向古灵五人被四处候机。

    不久,半里外出现了黑蝴蝶二十三个人。

    八爪苍龙发出一声暗号,所有的人皆隐伏不动,暗器已准备停当。

    二十三个人突然左右一分,排成两列漫山遍野而进,每列相距十余丈,每人相距两丈左右,徐徐接近。

    八爪苍龙吃了一惊,向身侧的镇八方说:“可惜!他们已发现了我们,暗袭大计落空。”

    “反正暗袭妙计落空,咱们何不迎上?”镇八方说。

    “不!杀一个少一个,他们人多,能先除去一个,也可减少一分压力。咱们不是寻仇报复,也不是论武印证,用不着遵守武林规矩,岂能和这些该死的恶贼们叫阵决雌雄?稳住,准备动手。”

    二十三个人进展缓慢,步步为营向前搜进,逐渐接近了。

    埋伏的十七个人,一半藏在雪中,只露出掩盖了雪花的头部,而且藏在树枝后,即使走近,如不留心,仍难发现有人,防不胜防。另一半藏在树上,更难发现。

    第一列十一个人,进入了先头埋伏区。

    “杀!”叱喝声如晴空霹雳。

    暗器上下齐至,叱喝声雷动,雪中暴起人影,树上降下刀光。八爪苍龙终于发出动手的叱喝,因为再慢分秒,藏在雪中的人便逃不过对方的眼下,反而让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十一个人倒下五个,另外六人怒吼声中,拔兵刃自卫,立即缠成一团。

    重要的人物全在后一列,第一个冲上加入的是九现云龙龙天长.其次是云梦双奇。彼此在索克图已经冲突过,沿途因利害攸关,暂时容忍,这时终于放手一拼生死了。

    双方人数相等,彼此势均力敌。九现云龙是两条龙之一,名列目下字内高手之林,八爪苍龙是江湖朋友闻名丧胆的名捕头,艺业出类拔革,两人的绰号都是龙,拼起来恰好棋逢敌手。

    镇八方与金眼雕,接住了云梦双奇,也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东北两里地,无为居士正与同伴循黑蝴蝶一群人留下的足迹赶来。更后些,约四五里左右,从西宁来的一群神秘人物,也沿河谷右岸走上了这条路。

    江淮暴客一群人,反而落在最后。

    斗场危机四伏,险象横生。

    五岳狂客钉住了一个五短身材的人,他认得对方正是那天用迷香捣鬼的家伙,因此抢在上风,一面用暗器作试探性的袭击,不敢逼得太近,也不让对方脱身,缠上了。

    柴哲可不管斗场的事,他小心翼翼地籍树掩身,徐徐向看守古灵的人接近。

    看守的人关心斗场的光景,无暇分心照管囚犯,站在囚犯的后方,一面监视囚犯,一面紧张地注视着凶险的斗场。藏囚的地方稍低,站起方可看到斗场的情景。

    接近至十丈左右了。

    第一个看到柴哲的是古灵,他老漠深算,立即计上心来,打主意分看守的心。

    柴哲悄然掩进,声息惧无。

    看守的目光不住左右转动,因为斗场占地甚广,人影奔逐,必须转头方可看到左右的情景。因此,从后面接近的柴哲,极可能被看守眼角的余光发现。

    糟的是到了四文左右,已无树木可掩身形了。

    柴哲藏身在四文外的最后一株树后,心中迟疑。四丈,一跃难及,暗器也失去劲道,如果一扑落空被看守发现,不但可能被缠住,更可能引起看守杀囚的可怕后果。

    古灵的哑穴被制,双脚不能动,只有铐在树上的双手尚可挪移。他猛地扭动脑袋,双手将铐链弄得叮当作响。

    果然引起了看守的注意,一脚踢在他的膀骨上喝道:“依于什么?想死么?”

    古灵忍住疼痛,拼命摆头动手。

    看守大为生气,俯下身子左手一闪,“劈啪”两声抽了他两记阴阳耳光,怒叱道:“安静些,老狗……”

    叫声中,柴哲到了。

    看守右手提着剑,俯身用左手抽耳光,耳力相当灵敏,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踏雪声息,机警地右旋身,随势将剑挥出,反应超人一等。

    可是,对手是机警绝伦的柴哲,两人相较,一个无心一个有意,自然相形见拙。

    柴哲挫腰前扑,剑危极险极地惊顶而过,生死间不容发,从剑下抢入对方怀中了。

    不容许看守有反击的机会,他冲势凶猛无比,“蓬”的一声撞个正着,将看守扑倒在地。

    看守在这种危急关头,仍能用剑把狠狠地击在柴哲的左肩上,几乎击中颈根,力道甚重。

    柴哲受得了,左手上伸扣住了看守的右腋窝,大指顶人攒心穴,右手扣住了对方的咽喉,以免看守发声呼援。

    看守仍能在被扣的刹那间,奋力一翻,将柴哲反压在身下,左手紧抓柴哲的双目。

    可是,柴哲脑袋紧紧地抵实对方的胸膛,双手真力发如山洪,十个指头像钢爪,愈扣愈紧。

    看守终于不支,蓦地昏厥,腋下的攒心穴如果用劲不当,伤了穴道立可致命,昏厥已是最轻的了。

    柴哲将看守掀翻,一跃而起,拔出藏锋录匆匆砍断众人的铐链。

    哑灾与双环跳被制,小意思,在古灵的示意下,他解了众人的穴道,急急地说:“快走,向西南循原路退。”

    端木长风拾起看守的剑,猛地刺向看守的心口。

    柴哲手急眼快,一掌将剑拍偏,低叫道:“他们没伤了你们,我们也不可伤他们的人。

    走!”

    端木长风居然听话,随着古灵悄悄撤走。

    奔出十里外,端木长风首先支持不住,古灵下令歇息,先恢复体力再说,再拼老命奔逃,必将力尽而倒。

    柴哲依然精力旺盛,古灵与众人诚恳地向他道谢,只有端木长风神情懊丧,内心有愧。

    “梭宗僧格呢?”柴哲向古灵问。

    古灵将八爪苍龙纵走梭宗僧格的事说了,苦笑道:“那番人地头熟,哥儿大可放心。只是,咱们的兵刃及行囊全丢了,天寒地冻,荒山野岭数百里内不见人踪,今后咱们可能埋骨雪地,不冻死也得饿死,请问哥儿有何打算?”

    “咱们先躲上一躲再说。”白永安建议。

    柴哲摇摇头,苦笑道:“躲不掉的,雪地上不可能不留下脚迹。他们有粮,咱们却只有来时带着的一份吃食,分开来只够六个人一餐之需,他们会追得我们力竭而毙。”

    “那么,我们绕道往回走……”

    “往回走同样会被追上,到毕拉寺需要两天,足够他们从容追逐了。目下唯一的希望,是黑蝴蝶那些人占上风。不然的话,咱们只好逃向星宿海,垦宿海有番人,不需两天便可赶到,只消找到食物,咱们便不怕他们了。”

    “好,那就到星宿海。哥儿,黑蝴蝶那些人……”古灵问。

    “他们不知为何,也走上了这条路。是小便放意在路上留字,指出八爪苍龙的埋伏区,让他们鹬蚌相争,小可方有救人的机会。”

    “据八爪苍龙说,有人在他们先前的设伏区留字警告,共有两个人,猜想是昆仑双圣,会不会是你弄的玄虚,吓走了他们?”白永安问。

    “决不是昆仑双圣。”柴哲断然地说。

    “那……那又是谁?”古灵问。

    “小侄始终跟随在附近候机救人,不敢胡乱走动,所以并不知其他的事。据小佳所知,在附近决不止两个人。”

    “那……”

    “小侄在追踪期间,曾多次发现有人在后跟踪,以方位和现状的情形猜测,决不止两个人。假使是昆仑双圣。他两人岂肯轻易放过我们?据我猜测……”

    “会有谁暗助我们?”杜珍娘抬着问。

    “闵老人六位神秘客。”柴哲用相当肯定的语气答。

    “会是他们?咱们与他们……”

    “他们为何一再相助,无法臆测。但昨晚他们在崖上阻止昆仑双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他们能击败昆仑双圣?不可能的。”古灵说,接着解释道:“在索克图与番人拼搏,他们六人并不出色,表现平平,只能勉强拦阻番人而已。”

    “昨晚的胜负,我们无法知道,当然也可能是昆仑双圣占上风,追逐他们远走,我们方能脱身。小侄对耳力有自信,昨晚在崖顶发话的人,确是闵老人。该走了,似乎有人追来啦!”柴哲悚然地说,火速站起。

    他们休息的地方,地势相当高,可看到三五里外的景物。在来路的方向,确有人影人目。

    端木长风比谁都害怕,首先向前急奔。

    在柴哲将人救走后不久,斗场胜负已分。

    黑蝴蝶一群人,在被袭时已经倒了五个,人数比,彼此相当,只多一个人而已。十八个,人中,真正派得上用场的人,仅有四个,那就是九现云龙、云梦双奇、和迷魂仙客,因此黑蝴蝶不得不沿途用威逼利诱的手段网罗人才。

    而八爪苍龙这一面,却高手名宿多的是,八爪苍龙本人,足以和九现云龙相提并论。镇八方与金眼雕,也与云梦双奇半斤八两旗鼓相当。但镇八方的两位拜弟龙骧华志远、虎卫邢志超,艺业并不下于镇八方,两人找上了黑蝴蝶和血掌敖平,只逼得两人走投无路。

    还有一个可怕的人物,千面客胡秋岚。这位胡老头来头大,早年在江湖上飘忽如神龙,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从一位赳赳武夫变成一个娇滴滴的大闺女,不但化装易容术高明方分,艺业更是出类拔革。在江湖中享誉近三十年,黑白道朋友与武林高手名宿,多多少少也吃过他的亏,好在他为人倒还正派,游戏风尘.行为从不逾矩,因此吃了亏的人,倒不敢得罪他,自认倒霉了事,

    他与早年在江湖上颇负时誉的报应神端木鹰场相交甚厚,后来他失了踪,不久,端木鹰扬也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他两人之间的恩怨。江湖上知者极少。

    以他对待端木长风的态度看来,可知他的为人,不但风度极佳,而且有容人的宏量。但动起手来,他却像一头饿豹,手中的长剑如同惊雷迅电,很少有架得住他三五剑的人。

    五岳狂客缠住了迷魂仙客,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他只用暗器远攻,将迷魂仙客诱至斗场外,缠住这恶贼以保障同伴的安全。迷魂仙客迷香厉害,真才实学倒不怎么样,被暗器攻得火冒三千丈,发狠要将五岳狂客弄翻,反而上了五岳狂客的当,被诱离斗场。

    这一来,不消多久;斗场中除了九现云龙、云梦双奇、黑蝴蝶等六七人之外,其他众人全被击毙或活擒,眼看大势已去。

    第一批到达的人.是无为居士六个人。他们一看便知是捕快捉盗贼,事不关己不劳心,看斗场没有禁哲七个人的身影,落得看场热闹,站在一处雪坡上、居高临下袖手旁观。

    接着,二十匹健马匆匆赶到,像是一群行商,从西宁来的神秘客人到了。

    二十匹坐骑在斗场外勒住,领先的一名骑士大喝道:“住手!你们为何在此互相残杀?

    别忘了你们都是汉人。”

    没有人肯听他的话,恶斗仍然如火如荼地进行。

    为首的骑士眼中涌起杀机,扭头向第二位骑士低声说:“禀会主,要不要为他们排解?”

    显然,这位会主是这队人马的首脑。

    会主略一沉吟说:“这些人艺业出奇地高明。断非好相与的人,得全部下马戒备方可排解。下马,向他们打听消息。”

    第一位骑士刚举起马鞭,正待下令。

    会主突然目光一变,叫道:“且慢,不可介入。”

    不远处,千面客击杀了一名恶贼,正提着剑走近八爪苍龙,目光落在这群骑士的身上。

    骑士们都放下了风帽的掩耳,只露出一双眼睛。

    恶斗的双方,皆已撤去了裹头的毡巾,露出头脸。

    千面客不理会骑士,走近恶斗中的双龙叫道:“九现云龙,你如果再不撤走,将会断送在这儿,退!”

    九现云龙知道大势已去,突然撤招飞退丈外,怒叫道:“姓陶的,咱们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云梦双奇也撤招暴退,奔向九现云龙所立处。

    八爪苍龙冷笑一声,冷冷地说:“陶某奉命追缉劫杀要犯,幸好其中没有你九现云龙,不然陶某执法如山,岂肯轻易放过你?不错,山长水远,后会有期。你老兄请记住,在西番犯案,陶某管不着。如果你阁下在中原有把柄落在陶某手中,陶某会到许州找你的,你请吧!”

    “王某等着你来。”九现云龙咬牙切齿地叫。

    “像你这种贪心的人,总有一天会有人找你的,不一定是我找你。”

    “那一位老兄尊姓大名?”九现云龙用剑指着千面客问。

    “老朽姓胡,名秋岚,你记住好了。”千面客冷冷地答。

    “你……你是千面客?”九现云龙讶然问。

    “不错,匪号难听得很。”

    “你……你何时做起官府的走狗来了?”

    千面客冷冷一笑,举步向九现云龙走去,一面说:“老夫是到西番寻幽探胜的,可不是官府的走狗。你这种人与抢劫好杀的恶贼走在一起,显然也不是好东西。天下人管天下事,狠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同时,你的口很脏,老夫想替你洗洗。”

    九现云龙向后退,切齿道:“王某日下人孤势单,算你神气。老天爷保佑你别死得太早,咱们中原见。”

    说完,与云梦双奇急急退走。

    其他的人,全被留下了。只跑了一个迷魂仙客,这家伙在看出五岳狂客的图谋后,一看情势恶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之大吉。

    他本已被诱离斗场外,所以脱身容易。同时,五岳狂客又不敢追,怕他在身后泄放迷香,眼睁睁被他逃掉。

    黑蝴蝶被活擒,在千手修罗的迫供了,招出了同行在成都作案的八名同伴,其他作案的人留在中原没跟来。迷魂仙客是主犯之一,逃掉了。

    八爪苍龙断然下令,砍下了黑蝴蝶和血掌放平的脑袋带走。其他八名从犯有四个受伤被擒,就地正法。另十一个威人死了五个,重伤两人,轻伤四名。八爪苍龙留了一些金创药给受伤的人,方带着两个人头回到藏囚犯的山凹。

    囚犯踪迹不见,看守仍昏迷不醒。八爪苍龙大惊,救醒了看守,看守也不知救人的人是谁,只知有点像柴哲,袭击来得太突然,无法看清来人的脸庞。

    八爪苍龙决定放弃迷魂仙客,率众循足迹急追古灵一行人。

    无为居士六个人晚一步启程,相距半里地紧跟不舍。

    三十名骑士在原地下马歇息,并帮助去而复回的九现云龙、云梦双奇掩埋尸体。

    直至尸体处理停当,方从九现云龙的口中,探清了八爪苍龙所追踪的人是古灵。九现云龙并不知古灵一行五人被擒的事,只知古灵是向星宿海方向走的。

    会主大惊失色,下令赶路,可是,距八爪苍龙启程的时候,已晚了一个多时辰了。

    他们一走,江淮暴客一群人也到了。九现云龙与云梦双奇,立即表示愿与江淮暴客同行,出星宿海绕道至乌斯藏抢劫法王。江淮暴客求之不得,欣然同意。至于其他受伤的人,他们可不肯发善心带这些累赘上道,由此便可看出这些人的心肠,是如何自私残忍了。

    端木长风曾经挨了成全一顿狠揍,好在他气功到家,并未受到些许伤害,只是些少震伤而已,看到有人追来,千紧万紧,性命要紧,他居然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逃的人苦,追的人也并不好受。八爪苍龙一群人经过一场恶斗,已是元气大伤,而且有人受了轻伤,需要照顾,因此追得并不快。逃的人为了保命,通常要比追的人快些,想追上确也不易。

    相距五里地,转过一道山嘴,便不怕被追来的人看到了,六个人像是丧家之大,漏网之鱼,慌不择路狂奔。

    (全书完,请看续集《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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