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锋芒初露(1)
秋天的草原告别了夏日的炎热,准备迎接冬天的严寒,草依然是旺盛的,树却已经显露出疲态,有些枯黄。正漫步其上的二人,虽然头顶清冷月光,缓慢脚步踩出的期待却像秋季的牲畜对青草的渴望般,无穷无尽。
「离开二年多,草原还是一样。」拓跋弓心里喟叹,手拿起酒囊,喝了满满的一口。
「喂!想什么?怎么都不理人呢?」白萱兰嗔道。
「师姐,没什么,只是看到的东西还是一样,让我有些意外。」声音淡淡的,说完继续望向远处,但热切眼神射出的是久埋冬雪之下的亲切感觉。
看了拓跋弓一眼,白萱兰忽然觉得眼前的拓跋弓和二年前初见时,散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那不是身材高壮,也不是于思浓密,当然更不是智慧深沉,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种粗犷的感觉。突然她雪白的脸红了起来,心中微跳,赶忙头一偏,看往其他方向。
没注意到白萱兰的样子,拓跋弓自言自语道:「师兄们这会儿不知走到那儿?」
白萱兰头转回来,「这么久你还不清楚吗?他们几个每次出门都到处游历,谁也找不着。」
一想也是,拓跋弓继续四处张望。
「你念念不忘的沃野草原,就是这儿唷,」白萱兰环顾四方,「风光果然不一样。」
「这是当然,」拓跋弓怀念道:「草原民族身体里头流的是草原血液,当然最让他怀念的也是草原上的种种。」
「再过几十里路,应该就到破六韩大哥穹庐所在,这次回来一定要先去拜访他们二人。」
白萱兰道:「师父说过他们二人是入塞居住匈奴一族中的杰出人物,这次来这儿一定要看看他们哪里特别,能得到师父一声称赞。」
拓跋弓遥想道:「他们的确是很不错的。」
「既然这样,还不快点。」白萱兰莲足忽然加速往前方直奔,倏忽间已将拓跋弓抛诸在后。
让她先奔跑一段距离后,拓跋弓真气一提,整个人便好似迎风般的一个大步、一个大步,以漫步方式不断的往前飘动。
经过这二年刻苦的修练,拓跋弓体内*双莲之气,早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不但越见精纯,劲力的收发也已能全然由心,白萱兰的功力早不及他,只是他一直隐藏着,不曾显露。
只消半晌,拓跋弓已跟至白萱兰身后不远处,他微微一笑,脚步放缓,也不超越,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白萱兰回头一望,见拓跋弓跟上,银铃般的笑声回荡着,脚步再加快。
二人奔行一阵,拓跋弓突然纵身到白萱兰身旁一拉,阻挡她继续往前奔行,随后拉着她飘身而退,几个起落后,落到一个隆起草丛后。
白萱兰横了他一眼,嗔道:「做什么?」
「嘘,」拓跋弓轻声道:「妳瞧。」
只见遥远的远方,数不清的黑点接连出现。
白萱兰问道:「那是什么?」
拓跋弓盯着远处,低声道:「骑兵。」
白萱兰道:「这么一大批骑兵哇!我看大概有几百个,要干什么?」
「柔然,」拓跋弓细细分辨后,肯定道:「他们是柔然骑兵,每年秋冬之际,边区诸镇就要防着他们入塞抢略粮食和人民,没想到刚一踏进北魏国界,就恰好遇上他们。」眼睛瞳仁忽然放大,「瞧他们方向,好像是往沃野而去。我们得先到破六韩大哥的地方通知他们。」
「好!快走。」
二人功力急催,在宛如二道疾风往前吹拂,差别只在狂风无影,二人迅捷的身影却在雪地上拉出二道如箭离弦的黑影,直往破六韩拔陵营账方向而去。书包网电子书分享网站
第四章锋芒初露(2)
「满柱,这次讨到这个好差使,运道还算不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错,老是让哈同、俟斤二个抢锋头,这次总算可以显显身手,瞧瞧我俩的手段。」
原来这二人是赫连勃四大弟子中的满柱和独孤行二人。
满柱兴奋道:「听说可汗与俟斤、哈同所领的一路,攻入怀荒镇,抢了不少牛羊人民,可说是丰收。我们这一路可不能丢面子,沃野这个目标定要一举攻下,到时我们二个可就露脸了。」
「嗯,」独孤行道:「那就快点,师尊领的大军在后方百里的地方,正在赶来。在他来前,我们赶紧攻下沃野镇外几个重要的卫戍营垒,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满柱点点头,「再走一段就是破六韩拔陵、卫可孤所领匈奴一族的放牧之处。击溃他们,沃野镇内一定吓得手脚发软,大军来后,要攻下沃野就容易多了。」
独孤行点头赞同,宏亮的嗓门呼道:「进!」
命令一下,只见身后数百名脚跨骏马、身着皮毡、手执硬弓利箭的貔貅之士,兴奋的脚步以疾若星火、静如处子的肃杀之态,跟着满柱二人往前疾奔。繁杂的答答马蹄声卷起了雾茫茫的烟尘,将所有骑士笼罩在内,远望过去,庞大的雪白烟尘中蕴藏的除了寒意,还有杀意,这时匈奴人的白色穹庐群已经在天边那一端显露出来了。
独孤行霎时停住,手一做势,身后所有人纷纷勒住座骑,等着独孤行与满柱二人的命令。
独孤行运起功力,极目远望,白色的穹庐就像一个个白色的人,伫立在黑色的夜里,未点的灯火,让他们失了眼睛,看不清、辨不明外界的种种状况。心中虽是暗喜,但一向老成的他还是问道:「看样子他们没有防备,趁现在攻进去?」
「当然,」满柱裂嘴一笑道:「这次众人轻装快速出击,恐怕他们还在睡梦中,不趁这时,更待何时?」
独孤行点点头,功行全身,嘴唇微动,低沉却又清楚的发令声音,不分先后的传到每个在场众人的耳中,毫不迟疑,所有人眼中都露出热切期待的眼神,刀出鞘、弓上弦。
微风一吹,吹的林木野草簌簌作响,独孤行持斧、满柱拿刀,二人一甩马缰,如风般往前狂冲。他俩身后跟着一片黑压压的巨浪,安静无声的往破六韩拔陵等人居住的穹庐迅速涌去。
明月忽现,月光照射下的穹庐忽然起了骚动,满柱心中微动,一催马匹,扯开嗓门呼道:「众儿郎,劫到的就是你的。」说完,与独孤行二人身先士卒,毫不迟疑的纵马冲入。
兴奋之情只是一瞬,独孤行忽见左方一人横棍而来,风声虎虎,威势十分吓人。这瞬间,已来不及停住,只得身子一跃,自马背上落下,一声惨烈哀鸣,跨下战马的左股已被打断,在地上翻滚几圈,眼见是不得活了。
独孤行一面手中利斧画出道道利光,挡住削来的各式利器;一面放眼四顾,只见匈奴人马乱成一团,各自为战,虽然是人人勇猛,但毫无章法,已是节节败退,忽然他眼睛一亮。
「嗯,」独孤行心中倏忽一动,「这人好功夫。」只见一人骑马缠斗,手中六角铜棒正攻得百长伊柏、示发、婆罗三人喊声连连,招架的辛苦。
忽听那人一声长啸,匈奴牧民似乎都通晓其中涵义,人马纷纷靠往他的身边,同时快速的往沃野城方向撤退,似乎要放弃此处。
不远处的满柱见状,喝道:「整马队,杀!」
柔然兵众得令,马队一整,往前追杀,纪律之严整,十分惊人,但见月光下,一方急急而奔;另一方急急而追,首尾相连成一字长蛇。
第四章锋芒初露(3)
双方前后追逐一阵,忽然斜里杀出一路上百名的持刀骑士,来得又快又急,瞬间将柔然兵众割成前后二半。与此同时,前半马队忽然纷纷跌倒,只听马声、人声,二种惨叫声音混杂在强烈的风声里,局面混乱至极。
「马索,」满柱切齿道:「中计了。」军令一下,好不容易将柔然兵众重新整出队形,只是才一点时间,方才大胜之局面,已经逆转成为略处下风之势。
「哈,」身材矮小、精光外露的破六韩拔陵走出笑道:「滋味不错吧!」
看他身形,满柱道:「破六韩拔陵。」
「没错。」
独孤行看看破六韩身旁那名手拿铜棒的男子,「卫可孤?」
「正是你爷爷我。」
满柱沉声问道:「想不到你们早有准备。」
破六韩微笑道:「当然,我们有个好兄弟。」
「好兄弟?」
一对年轻男女忽然走到破六韩身旁,满柱二人好似想起什么,瞪大眼睛奇道:「你们?」
「嘻,」年轻女子笑道:「记性不错,还记得我们。」
「二年前*双莲一事,怎可能忘记,」满柱咬牙道:「没想到狼庄和破六韩也有关系。」
白萱兰扁扁嘴,「他们是匈奴人,西域狼庄也是匈奴人,二边有没有关系,轻易就可以知道,有什么好惊讶。」
仔细看了看拓跋弓的神态,独孤行点头道:「相差这么多,*双莲的效用确实不差。」
拓跋弓笑笑不说话。
破六韩忽道:「投降吧!」手一指,只见匈奴之众已反将满柱等人远远的围了起来。
满柱二人不发一语,自马上跃下,只停了一下,各以极快身法分往拓跋弓与白萱兰而去;同一时间,柔然三百长——伊柏、示发、婆罗也往不同方向突围,局面瞬间重新混乱起来。
拓跋弓一扯白萱兰,将她拉至身后,腰间一抽,一把晶莹无比的玉剑在黑夜中闪出点点光芒,和天上的月光、星光遥相晖映,交织成一曲动人心弦的剑上乐歌。
「钉」「钉」「钉」。
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刀剑斧交鸣声音,回荡在拓跋弓、满柱、独孤行之间。
满柱二人似乎震惊于拓跋弓功力之强与玉剑之利,手中劲道不断加强,蓦地一棒伸了过来。
一声巨响过后,独孤行与卫可孤缠斗在一起,拓跋弓压力一减,手中流光剑招如水银泻地,源源不绝的施展开来。
「嘿,」卫可孤挥舞着铜棒道:「你的武功修为还差哈同一线。」
「呸!」独孤行一脸严肃,看得出他心中不悦,利斧迅速画出数道金光,往卫可孤而去,却见卫可孤手中铜棒一旋,硬碰硬、快打快,与独孤行战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不远处的拓跋弓与满柱战况则不同,满柱刀法狂悍,式式散发浓烈刀气,颇有赫连勃武功中独具的霸气。只是相较哈同、俟斤、独孤行,他本以智计反应见长,武功则略逊其他三人一筹,对上已然脱胎换骨的拓跋弓,却略显得绑手绑脚,施展不开。
拓跋弓忽来一招——浪掩星月,玉剑白亮剑尖在拓跋弓手腕的抖动下,不断划破沉重的夜幕,在满柱身旁设定出一片狭窄的攻守之区,局限了满柱狂放的刀。
满柱刀法急收,攻势顿时转成守势,以绵密的防守刀网与拓跋弓潇洒的剑网僵持着,可如此虽是严密,却失了赫连武功一脉的豪迈气概。
二大高手各自陷入僵局,破六韩则展开他绝妙的身法,针对伊柏、示发、婆罗三个柔然百长个个击破。只见三人虽往不同方向而去,但在破六韩如箭离弦的快速身法下,每个人都只回身交手几招,「碰!」便已倒落尘埃,被匈奴人马七手八脚的绑做一团。
第四章锋芒初露(4)
三百长一一失手被擒,柔然兵众更是乱成一团、自顾不暇。
眼睛瞥见己方人马越损失越多,满柱二人心慌意乱,招式表面上虽是依然沉稳,但已各有破绽出现。
破六韩眼力何等锐利,心中主意一定,不理柔然其他兵众,觑定满柱刀势已老的瞬间,借着拓跋弓剑招之助,霎时突入满柱怀中。指点、膝撞、腕擒,三招一气呵成,只是破六韩拔陵劲力有所保留,满柱往后退几步后缓缓坐下,无力再战。
破六韩、拓跋弓二人毫不停歇,分往独孤行左右攻去。
一对一已经相当辛苦,此时一对三,且个个是强手,独孤行显得左支右绌。
撑了段时间,「啊!」独孤行腕上忽被拓跋弓玉剑轻画过,再也拿不住沉重的利斧,「铛锒」一声,利斧落在地上,这一瞬间,突然出手的白萱兰连点了他三处大穴,如同满柱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见大势底定,破六韩竖起拇指,「拓跋兄弟,真有你的,这诱敌之策用得真妙!」
拓跋弓笑笑,「没有卫二哥戏演得好、破六韩大哥你功夫高,我看也没能这么顺利,擒下这二人。」
「不用客气,」卫可孤拉着拓跋弓的手,「拓跋兄弟,方才事急,没时间让你说说这二年的奇遇,这会儿有时间了,你可得一五一十的说说狼庄的情形。」
卫可孤性格豪迈,很对白萱兰的胃口,她笑道:「这还得归功在我的身上。」
「咦?」卫可孤略感讶异,「白姑娘。」
「白姑娘的多拗口啊!叫我萱兰吧!」白萱兰食指一比拓跋弓,插嘴道:「或者同他一样,叫我师姐也可以。」说完嘻嘻一笑。
知晓她是说笑,卫可孤哈哈笑道:「萱兰就萱兰吧!」
正待开口说话,一个四人的队伍,自远而近,驰马过来,个个身着武装,脸色傲然;四人身后跟着批四色马群所组成的骑兵团,服饰奇特,瞧那景况,似乎并不归属于那四人统领。
方驰到破六韩等人面前,四人同时脸带惊骇。
一个脸上满是于思、脸却白净的汉子问道:「这?」手指周遭或伤或死的众人。
后方四色马队中忽然骑出三名大汉,神色各自不同,或狡狯、或狠辣、或二者兼具,可都不似良善人物,过来后,未置一语,静静在马上听着。
破六韩道:「柔然骑兵。」
四人脸上骇异更甚,「来得好快。」
看了他们几人一眼,破六韩问道:「裴将接到消息了?」
「对,」那名白净脸庞的汉子扬声道:「裴将要你二人坚守城外。」
「守?」卫可孤极为不满,「人呢?粮呢?」
另一名身材修长的武官瞪了他一眼,眼神有的只是鄙视与讪笑,「城内兵粮都不够了,哪有能力拨配过来?」
卫可孤声音更大,「没兵、没粮,那守个屁!后头还有几千柔然兵马朝这儿来。」
「卫可孤,」身材修长武官眼睛圆睁,「你瞧!眼前这么多人,怎么没兵?远处这么多羊、马,怎么没粮?有兵有粮,还要裴将发兵粮支援,你们居心何在?」
卫可孤手一紧,看样子便欲动手,四名武官神情一变,慌张之情溢于脸上。
率直的白萱兰也忍受不住,正待开口时,拓跋弓暗拉了一下,示意她看破六韩的反应动作。
「二弟,别无礼,」破六韩敛起神色,轻咳一声,「四位大人,回去告诉裴将,我俩会做好该做的工作。」
「妈的!别人卖命打了胜仗,向你们讨点援手,你们却用这种态度,真让老子听的不爽,过阵子上京后,我定要向皇帝参你们一本。」声音发自一旁静听三名大汉中的一名。
第四章锋芒初露(5)
没想到那名大汉会声援破六韩,四人脸色一变,但似乎对他颇为畏惧,怔了一会儿,脸色胀的红通通的,虚张声势道:「破六韩,你们自己看着办。」随即纵马快步离开。
那名气势凌人的大汉趴在马头上,哈哈笑道:「那裴叔仁瞎了狗眼,居然让你们这些人才埋没在这儿,真他妈的可惜。」
破六韩问道:「不知道你是?」
拓跋弓忽道:「他叫尔朱荣,秀容川酋长。」
破六韩表情一凝,心道:「原来是这几年来,地方势力急速膨胀的尔朱荣。听说他手中战马满山满谷,手下集结了大批高手,是个地方大军头,连皇帝都很看重他,他来这儿做什么?」
大汉微感讶异,细看拓跋弓问道:「我曾经见过你?年轻人。」
「当然,」拓跋弓爽快道:「二年多前在沃野城外,你曾救过我一次。」
「我救过你?」尔朱荣面向一名疤脸大汉笑道:「高欢,原来我做过这等好事,真是难得,」头转回去,「我瞧你们都是人才,待在这儿只会受欺负,跟着我吧!」
声音未落,破六韩已拱手,斩钉截铁道:「对大人的抬爱,我只能说谢谢。」
没想到破六韩拒绝的如此直接,几乎连思考也不曾,尔朱荣脸色一凝,显得极为不悦,方才的轻松瞬间变得严肃,破六韩等人却毫不畏惧。
许久,「不错!我欣赏你们,」尔朱荣冰冻的脸忽然溶化,「想通的话,到秀容川找我,嗯!儿郎们,下马,」身后上百名骑士一听全部下马,「裴叔仁那混蛋不给你们支援,这百多匹马就当做我的心意。」说完领着所有人离开。
过了一阵,破六韩看着尔朱荣等人离去身影,点头赞道:「这人很有手段,难怪能收揽身旁那几个看来都不好惹的豪士。」
「是很有手段,」拓跋弓脸带嫌恶,「只是我不喜欢他那嚣张模样。」
破六韩笑笑不再说。
卫可孤问道:「大哥,下来怎么办?没有外援,靠眼前这几百人,加上尔朱荣给的百多匹马,恐怕挡不住后头来的柔然大军,尤其这大军还是赫连勃亲率的。」
破六韩想了一阵,「如果能据城坚守一段时日,他们久攻不下,自会转移目标。」
卫可孤骂道:「可是瞧方才光景,那些王八羔子绝不会同意让我们入城的。」
破六韩瞅了拓跋弓一眼,「拓跋兄弟,你的看法呢?」
先瞧瞧周围的柔然兵众,拓跋弓微笑道:「破六韩大哥,何必问我呢?你应早有定见了。」
一听,卫可孤、白萱兰二人都直望着破六韩,表情讶异。
指着被缚于一旁的满柱二人,破六韩道:「这二人是赫连勃弟子,拿他二人以及其他柔然兵众与赫连勃交换条件,也许能换得不攻击沃野,只是这手段有些不太光明。」说完又瞅了拓跋弓另一眼。
知道他想起二年前自己对阿那瓌所说的话,拓跋弓微微一笑,「时间会让人长大的。」简单一句,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这二年你的确有所改变,」转回话题,破六韩忧心道:「不过单是这样,还有问题。」
拓跋弓心中一动,「你担心威胁不成,反而激怒赫连勃?」
「的确,」破六韩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拓跋弓扫视破六韩拔陵三人一遍,「非常时刻用非常办法,二路行事,一路带着柔然人去见赫连勃;另一路则冒险带人拿下沃野城,做为根本。」说完凝视破六韩,等他的回答。
「兄弟,你确是人才,」神色现出异采,破六韩果决道:「好,就拿下沃野城。」
第四章锋芒初露(6)
卫可孤兴奋道:「等了这么久,总算要开始动手了。」
「可是动作得快点儿,」拓跋弓说道:「否则赫连勃人马一来,到时便毫无机会了。」
「兄弟,这二年我可不是白过的,」破六韩胸有成竹道:「裴叔仁那批人只知道搜括,却不知道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恨他恨得入骨。只要想法子入城宰掉他及身旁那几个狗腿子,到时一呼百诺,感谢的绝对远多过怨恨的,得到沃野城民支持不是问题。」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进行,」拓跋弓道:「二年前我和赫连勃有一面之缘,和他谈判的事就交给我吧!」
「宰裴叔仁,攻下沃野的工作就交给我和可孤二人,」眼睛朝远处搜寻一阵,破六韩喝道:「刘先、韩必、且末然,你三人各领一百人,听拓跋兄弟指挥。」
只见三个熊腰虎背,气宇轩昂的壮汉走出。
等着三人点好人马,拓跋弓一声令下,带着满柱二人与所有被俘虏的柔然骑兵,随着他与白萱兰离开,往正逐渐接近的赫连勃大军前进。
「拓跋师弟,你看前头。」白萱兰惊呼道。
往远处地平线看去,一条黑沉沉的直线往前方而来,背后跟着蒙蒙的烟尘,只距离实是太远,人数多寡还不能确定。拓跋弓沉吟道:「赫连勃定是发觉不对,领着大军兼程赶来,否则怎可能只过几天,柔然大军就出现在这儿。」
心中计较一阵,盘算已定,呼道:「刘先、韩必、且末然三位大哥,请过来。」三人听拓跋弓称他们为大哥,双腿一夹,驰马过来后,随即一跃下马。
韩必躬身道:「拓跋大人,叫我们大哥实不敢当。」其他二人也跟着顿首,谦称不敢。
「你们年纪长我许多,叫声大哥本就应当,」拓跋弓手指前方,「你们看前方远处。」三人抬头一望,脸色跟着严肃起来。
「废话不说!刘先、韩必、且末然三位大哥,请你们带着其他人,先押着柔然人到左方二十里林中暂避,等我的通知。」
「大人,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还是让我们三个去。」刘先三人急道。
对三人摇摇手,表示不用再说后,拓跋弓手指白萱兰,「顺道照看她一下」。
白萱兰一听,脸色一变,不满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和你一起去。」
拓跋弓温言道:「小师姐,这事危险至极,赫连勃是不是愿意为自己徒弟,及一群败军之士和我们谈判没人知道。如果他心一横,到时我全身而退的机会极低,让你一起去,有什么三长二短,怎么向师父、师兄交代?」
「我的安全自己会注意,」白萱兰带着意气道:「不管怎样,我要和你一起去。」
「妳,」看看时间紧迫,拓跋弓不再争论,叹息道:「好吧!」
只见拓跋弓腰配白玉之杀,在刘先三人耳中嘀咕了一阵;白萱兰则斜背着呼衍弃为她亲锻的宝剑——惊鸿,两人功力一提,往前方移动,速度快的吓人。
草原上的距离有时难估量的紧,拓跋弓二人奔了段时间,方才见到柔然大军的全貌。骑马领头的人正是国师赫连勃,态度傲然,背后十余个像是小王的人物,各领着上百名的柔然勇士。拓跋弓心道:「二年不见,他好像更深不可测。」心中盘算着待会该如何应对。
白萱兰见场面的浩大,心中紧张,挨着拓拔弓不发一语。
拓跋弓拍拍她的手,领着她往前,几个纵跃忽然落在赫连勃面前不远处。
事发突然,赫连勃神情却不变,一拉缰绳,扬声道:「紧张什么?」话一出口,柔然兵众的骚动之情剎然而止,上百个骑兵催动马匹,将拓跋弓二人包围起来。书包网bookbao.com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四章锋芒初露(7)
压制住心头的恐惧,拓跋弓赞道:「赫连国师神威果然不凡。」
见拓跋弓神色镇静,赫连勃心中称许,问道:「什么目的?说来听听。」支言半语中,他那好似与生俱来的强烈自信,不知不觉中又流露出来。
拓跋弓毫不示弱,「和国师你谈谈交易。」
「哈,哈,」赫连勃仰天大笑,「我先惦惦你的斤两,瞧有没资格和我谈条件。」说完下马,朝拓跋弓一步一步走去。
这景象好似二年前他被草原狼盯上的时候,只当时的狼变成了赫连勃,一个比狼强千百倍的柔然第一高手。
拓跋弓眼神无惧,拍拍白萱兰的手后,人也往赫连勃走去,他心中明了要先让赫连勃看得起,接下来方有谈话空间,此时耳中听到的是柔然兵众的窃窃私语声。
赫连勃的脚步极大,拓跋弓的脚步也不小,只几步,双方已经到了近到不能再近的位置。
「呼!」赫连勃右掌如闪电般穿出,简单一招「笼盖八方」封住拓跋弓所有退路。
无相法诀一运,拓跋弓对周遭环境的感受,极度扩张,丝毫的改变都了然于胸;前脚一顿,腰马一挺,右拳击出,一时间拳影纷纷,惊人的是拳拳都乃实拳,无一招虚招,反映了拓跋弓雄浑的内力。
「好!」赫连勃右掌一缩一伸,左右一晃,些微的改变使他这一掌如同拓跋弓的拳一般,掌掌都是实掌,杀伤力十足。
「碰!」赫连勃身子微晃,拓跋弓却退后二步,体内气血一翻,明显的输了一筹。
「呼衍弃的好徒弟真不少,」赫连勃端详拓跋弓一阵,跃回马上道:「说吧!」
好不容易平息翻涌的气血,拓跋弓暗道:「好强!」右拳握了握,止住那种酥麻的感觉。
白萱兰往前几步,明亮双眼看着拓跋弓问道:「还好吗?」简单一句透露的满是关怀。
朝她微微一笑后,拓跋弓转头向赫连勃说道:「用满柱、独孤行和其他柔然兵众,换你大军转向或撤退。」
赫连勃先是一愕,继之哈哈大笑,随即神色一冷,「让他们死吧!很快的你们就会去见他们的。」手一做势,身后千军万马,个个利箭上弦,静待命令。
拓跋弓心中一震,没想到赫连勃强硬至此,脑中飞快寻思着下一步。
「真是好样的,」白萱兰清脆的声音忽道:「赫连勃居然能狠心看着自己徒弟与柔然战士被杀,有能力救却不救,不愧是国师,果然能人所不能。」
「嘿!」赫连勃撇撇嘴,「激将法对我没用,小姑娘,换点新鲜的。」
拓跋弓接道:「这可不是激将法,赫连国师,事情关乎阿那瓌的将来,不可不慎。」
「哈,」赫连勃大笑一声,示意众人暂缓,缓缓道:「就听听你如何说。」
「国师此次远来,兵容壮盛,」手指柔然军队,拓跋弓道:「但柔然兵众跨到北魏境内,目的是为了攻城略地吗?」说完停了下来,看着赫连勃。
赫连勃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绝对不是,」拓跋弓续道:「照眼前兵力数目来看,你们要的只是劫掠财货。」
赫连勃坐在马上,右手轻拍马头,等着拓跋弓继续说下去。
「既是这样,用兵最高原则应是死伤最少的人,得到最大的收获,」拓跋弓再道:「我也不怕跟你说,你所领的这路大军,行踪早就暴露。沃野城那边早有准备,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晓得,破六韩和卫可孤可不是脓包二个。」
赫连勃拈了拈浓密的胡须,接道:「所以你认为我应该放弃进军沃野,换得满柱等人的命,免得到时人死了,城也攻不下?」
第四章锋芒初露(8)
拓跋弓道:「没错。近的来讲,为了一座不知是否能攻下的城池死了二员大将,你说值不值得?远的来说,阿那瓌的企图,你我都知道,满柱二人对他将来伟业的作用如何,你心里也有数,说他二人可有可无,只是丢了你赫连勃的脸面,放弃一座城池,换得二个大将的活路,你说值不值得?」
赫连勃沉默不作声,显是正估量着拓跋弓的话。
看着拓跋弓胸有成竹的脸庞,白萱兰柔荑轻抓他的右掌,心头却是一震,因她满手湿答答的,沾满了拓跋弓紧张的汗水。
赫连勃忽地自马上往前一扑,五指箕张,抓向拓跋弓。
白萱兰色变,手刚握上惊鸿剑,拓跋弓却止住她,微微一笑,镇静面对已到眼前的赫连勃。
霎时赫连勃手一缩,人一退,双手背负在后,仔细的观察着拓跋弓。
「国师,想抓我来反威胁的话,你可要失望了,」拓跋弓轻笑道:「只派我二人来此,当然早就考虑过这个情形,你真觉得我俩会有多大价值吗?」
赫连勃又沉默下来。
缓慢流逝的时间不断的压榨着拓跋弓二人的耐心与沉着,使得二人渐感心焦。
眼中忽然精光一闪,赫连勃道:「他们人呢?」
「呼!」拓跋弓暗松口气,脸上平静依旧,「待会儿立即释放。」说完偕同白萱兰如飞般离开现场,脚步带着无穷的兴奋,却往刘先等人所在的反方向而去。
行不多时,忽然射出十余支流星般的利箭,瞬间飞过拓跋弓二人,直往他身后数十呎的草丛而去,只见一人往后几个腾跃,同时左掌随意一拂,数十支箭无一遗漏的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一句「赫连国师,不要忘了答应之事」,拓跋弓二人脚步一紧,身后刘先、韩必、且末然三人各持劲弓,分往不同方向奔逃,一溜烟统统消失在赫连勃的眼中。
匆匆赶回到沃野城外后,城内喧乱之声非常,且末然急道:「城内不知如何?」
忽然外城沉重大门被缓缓推开,走出来的正是卫可孤及十数个身着北魏军袍的士兵,拓跋弓等人赶紧迎上前去。
一见拓跋弓,卫可孤脸露欣喜,也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拓跋弓,兴奋道:「兄弟,总算出了一口鸟气,真是爽快,真是爽快。」
见状,白萱兰跟着笑道:「没错,的确爽快。」
一人一句,透露了一切顺利,二人同时哈哈一笑,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拓跋弓忽道:「刘大哥,凡你通知韩必大哥,可以让满柱一干人走了。」
刘先为难道:「真要放他们走吗?」
拓跋弓正色道:「一言既出,怎能反悔。」语气颇为严厉。
刘先望向卫可孤,眼神带着询问,卫可孤大声道:「还不快去通知。」
一得到命令,刘先上马疾驰,匆匆而去。
「进城吧!」卫可孤道:「大哥正等着。」拓跋弓等人一答应,跟着卫可孤鱼贯入城。
由外城经过瓮城进到内城,城里街道纵横,各个路口虽都有士兵把守,但气氛还算平静。卫可孤安置好众人后,领着拓跋弓、白萱兰、且末然三人穿街越巷,来到宏伟的将军府前。
白萱兰仰头赞叹道:「好气派呀!」心中与狼庄呼衍弃宅邸相比,只觉相差何只千万倍。
「呸,」卫可孤微怒道:「这些都是吸我们的血盖成的。」
四人快步走进去,里头千门万户,门径复杂异常,一阵左转右拐,眼前忽地一宽,一个极宽阔的厅堂映入眼帘,堂上正坐着破六韩拔陵,堂下左右立着十余个身着明光铠的赳赳武夫。
第四章锋芒初露(9)
破六韩脸露惊喜,手拿满满一盅酒,下堂交给拓跋弓道:「拓跋兄弟,辛苦你了。」
「小事一桩,」拓跋弓将酒一饮而尽,「倒是大哥在十天内便夺下沃野,更让人佩服。」
「呵!呵!」破六韩不言,但笑声中明显透露出他的自傲。
「来,」破六韩拉着拓跋弓上堂,「这位子是你的。」手指着大堂中央的胡床。
拓跋弓一听,想起二年前与破六韩的谈话,脚一停,先前的愉悦忽然变成静默不作声。
良久,拓跋弓忽道:「不成。」
破六韩眼角若有似无的瞥了拓跋弓一眼,淡淡道:「怎么不成?」
拓跋弓道:「破六韩大哥,这位子还是由你坐吧!现在我们杀裴叔仁、占沃野城,消息传到洛阳,叛乱之名随时会落在头上,这当儿正需要一个领导人物,这人是你,不是我。」
破六韩目露精光,「以你的北魏皇子血脉的出身,领导众人,谁能反对?」嘴角带着一抹诡异难辨的笑意。
拓跋弓道:「作战要的不是虚名,要的是真实的才能,由你领导才适合。」
「能力?」破六韩道:「兄弟,你的能力早就证明过了。」
卫可孤也道:「没错,兄弟你一出手,先是擒住独孤行、满柱;跟着又劝退赫连勃,这份胆识能力,谁比得上?」语气诚恳,却不见破六韩眼中闪过的一丝利光。
争论了好一阵子,拓跋弓坚决道:「二位大哥,不要再说,这样下去我只好离开此地。」
「唉,好吧,」破六韩眼神好似光影般变换不定,「兄弟,虽然你不愿单起领导我们的责任,但我们心中还是奉你为主,」顿了一顿,「可是既然我们都已起兵,总要有一个让天下归心的号召。」
拓跋弓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做呢?」
破六韩毫不迟疑道:「我想以拓跋兄弟你皇族血统的名义,号召各路英雄加入。」
良久,拓跋弓道:「可否暂时不要打上我的名号?」
破六韩怀疑问道:「为什么?」
拓跋弓分析道:「现在统领位置是由破六韩大哥你坐,如果再打上我的名义,只会徒增敌人分化的机会;况且这么大张旗鼓的话,对我下来的工作十分不利。」
破六韩二人脸露疑惑。
「我猜洛阳不久便会派兵马来此,」拓跋弓沉吟道:「我想往洛阳探听消息,顺道祭拜我父亲,完成我娘的心愿。」说完等着破六韩的回答。
「嗯!的确,」思量许久,破六韩口气无奈,「好吧!」
拓跋弓又道:「除此之外,我想我们一方面可以派人领军先攻下武川、怀朔等镇,做为犄角;另一方面派人连络附近各镇酋长,如此多方响应,沃野的压力也可减少大半,你看可好?」
破六韩沉吟一阵,「的确周到,我即刻派人进行。」
卫可孤忽问:「拓跋兄弟,你何时出发呢?」
「三天后,」拓跋弓道:「能越早赶到洛阳,才有充裕时间探查消息。」
「让刘先、韩必、且末然三人也跟着去吧!」破六韩道。
「不,」一见破六韩眼神,拓跋弓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好吧!」
说完与白萱兰告辞离开,下去准备应用的对象。
回到落脚处后,白萱兰问道:「方才破六韩要让位给你,怎么你一直推辞?」
拓跋弓淡淡笑道:「唉!小师姐,大权在握,能平白送人吗?」
拓跋弓话说的白,白萱兰心中立即明白,「但看他似乎是很诚心的。」
「唉!师姐,察言观色的功夫,我可比妳强多了。」
第四章锋芒初露(10)
见拓跋弓语气虽是无奈,但说的肯定,白萱兰抱不平道:「哼!亏你还冒死去劝退赫连勃,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这本是人性,何况他本是有大志的人,这种人总是比较无情,」拓跋弓用手指轻弹白萱兰额头,轻松笑道:「师姐,对人的观察,妳可得好好学习。」
「哼!这么多心眼的事,只有你们这些汉地的人想的出来,」停了一下,见拓跋弓无所谓的态度,白萱兰眼露笑意,「你没有大志吗?」
「当然有,可为权相争非我的作风,」拓跋弓道:「天命如果归我,又何须去争?」
「既然知道破六韩心中不放心你,怎么你又答应让刘先三人跟着?」
「如果我当场拒绝,不是让他心中的疙瘩更大吗?」
「这也说的是。」
「算了!小师姐,不谈了,早些儿休息吧!」说完拓跋弓与白萱兰各自回房休息。
「拓跋大人,往洛阳最快的方法是走水路。」韩必道:「属下认为我们可先往南行到盛乐南边的君子津,那儿有船可达蒲坂;我们自蒲坂下船后,改走陆路往西,不出四天就可以到达洛阳城外,到时再想法子混入洛阳城内。」
「嗯!就这样走,」拓跋弓忽然笑道:「不过别再叫我大人了,又别扭、又奇怪,还容易让人起疑心。这样吧!如先前一般,我称你们为兄,你们便直接呼我俩的名字。」
三人一听,面露惶恐,连声道:「绝对不行。」
拓跋弓二人不断劝说,但三人就是不答应,僵持一阵,白萱兰不耐烦道:「你们真是婆妈,随你们叫吧!」
「好,」韩必却改口叫道:「公子、小姐。」
刘先、且末然相视一眼,也跟着叫了声。
「韩必,路你们熟,由你们带路吧!」拓跋弓道。
韩必答应一声,领着其他人往前奔驰。
沿途风光明媚,山是山、水是水,各有一番风情,草原风光已不复见,拓跋弓与白萱兰比肩而驰。白萱兰对各样事物均显得好奇,因此谈兴甚佳,不断的发问,小儿女的神态油然而生。这与她那俏丽的脸庞,立体的五官,三者合成一股动人的神韵,拓跋弓嘴上不言,心中却暗暗为之一迷。
自沃野到君子津,路程大约四、五百里路,五人兼程赶路,五日后已到云中。
在镇外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刘先道:「公子,从这之后沿途都没有市集,我们得加点脚步,才能在天黑前到达盛乐,不然得露宿荒野了。」
「盛乐?」拓跋弓心中一动,「听说那儿是我魏朝旧都。」
「没错,」刘先道:「虽是已经迁都二次,但仍有看守皇陵的卫队驻守,由于这层关系,所以整个市面还算是可以,君子津便在盛乐南方。」
不知想些什么,出神一阵,拓跋弓道:「好,我们快些。」
白萱兰兴奋道:「不知道皇陵长什么样子?」说完二人催马疾驰,韩必三人赶忙跟上去。
自日正当中开始奔驰,不知一连跑了多远,耳中只听见风声、喘气声、马蹄声交杂在一起,跑的头上的太阳,慢慢向西沉;也跑得人影、马影慢慢的延长、不断的延长,此时已是白天黑夜交接的一瞬间。
忽然韩必马一止,指着前方一座高城,「公子,到了。」
见那斑驳的城墙高耸,戒备算是森严,城外散落着户户的人家与一大片、一大片的麦田,景色与沃野草原、西域狼庄都不同,呈现出的是祥和恬静的田园生活。
「快进城吧!」刘先催道。
「嗯!」众人一声答应,快马驰进城门口,韩必拿出几锭金子在守门官兵的眼前晃了晃,这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守门官兵也不盘问,一股脑儿便让众人进到城里。书包网
第四章锋芒初露(11)
盛乐城虽算不上繁华,甚至可说是有些破落,所幸酒坊市肆一应俱全,拓跋弓等人选了个最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一到深夜,拓跋弓在房内周身扎束妥当,白玉之杀反握在背后,打开窗户,心道:「皇陵既在此处,怎能不去祝捣一番。」随后如飞燕般窜出,只点了几点,便消失不见。
拓跋弓在城内屋脊上窜高伏低,没多久便到了北门。左右瞧了一阵,觑定一个空档,真气一提,如壁虎游墙般上了墙头,再一溜烟,如影子一般闪过所有墙上警卫的眼睛后下了墙头,直往城北而去,此时耳中隐约听见城墙上似乎起了阵小骚动,但随即平息。
拓跋弓心中期待,奔行速度快极,只见通往皇陵的道路两旁,十数具石雕,文官俑、武士俑、战马俑等各自而立,配合上沉静的夜色,场面显得肃穆。
不久眼前出现几座大型陵寝,拓跋弓知道这便是自己祖先长眠之处,仔细端详一阵后,心中默祷。正陷入怀想之时,忽然远方传来人声,拓跋弓身子如风,眨眼间上了附近一株直插入天的大树。
「嘻!怎么你也上了这儿?」一个微小声音在拓跋弓头上响起。
拓跋弓惊得差点自树上落下,但随即放心,藏匿的树枝忽然微微抖动,身旁已多了白萱兰。她轻捏拓跋弓,开玩笑道:「出来玩儿,怎么不招呼我?」
拓跋弓笑了笑,无相法诀再展,一方面功聚双耳,仔细搜寻着声音来源;一方面仔细观察皇陵地形。
突然拓跋弓看着远方,「咦!有人在皇陵后动手。」一拉白萱兰的手,轻跃下树后收敛一切气息,以迂回的方式向前移动。
广阔的皇陵,背倚着片茂密树林,树林后不远是几座高山环绕;前方一条笔直驰道往前直伸,宽可容纳四辆马车齐行:左右方各有数栋高大庄严的建筑,是魏朝皇帝举行大祭时的场所,整个区域所占范围,大的吓人,但也给了拓跋弓二人潜身前进的绝佳机会。
二人自皇陵左方绕行了一大段路,好不容易绕到皇陵背后树林。一进树林,拓跋弓托着白萱兰毫无声响的往上一弹,脚尖一蹬,又往上一弹,如此连续数次,跃上了一棵数人合抱,树叶虽已微黄,但尚未掉落的树木上,隐身在扶疏的枝叶间,往前注视其中二座皇陵之间。
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向达风,总算追到你了,东西交出来。」
拓跋弓往前一眺,只见一名俗家装扮,衣着体面;另二名是作道人装束的老者,身材一壮一瘦,三人正与一名身材瘦小,面目猥琐、双手带着手套的中年汉子对峙着。
一看到那二名老者,拓跋弓脸露愤怒,示意白萱兰观看。白萱兰瞧了一眼,脸上不是忿怒而是惊讶,嘴唇微动:「这二个怎么会在这儿?」正是当年以蚀骨针射伤拓跋弓之二人。
「不成,不成,」那瘦小汉子笑道:「我躲在青城山上挨饿受冻许久,才偷到这么点东西,怎么能轻易交出。」
冷酷的声音道:「向达风,那东西你拿了也没用?我可以用其他东西与你交换。」拓跋弓这才知道声音来自那名瘦高的老者口中。
向达风频频摇头,「一偷到手,绝不交回是盗王的原则,没听说过吗?」
「哼,」另一名壮硕道人凶狠道:「不交出来,别想活着离开。」
向达风转动他的细眼,看了壮硕道人一阵,「你是?」
「道爷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莫然之。」
「原来是你,」侧头对着那声音冷酷的道人,向达风笑问:「那你一定是吴衡之?」书包网电子书分享网站
第四章锋芒初露(12)
「没错!」正是仇人相见不相识,这二人正是二十多年前杀害拓跋恂的人,只可怜拓跋弓并不认得。
拓跋弓心中正琢磨时,俗家装扮的男子忽道:「吴判、莫判,别废话了。」
「是。」二人语气恭谨。
拓跋弓暗中审视这名作俗家装扮的男子,发现他年纪较吴衡之、莫然之二人轻得多,脸上白净,但举手投足透露出沉稳的自信,注意力不禁停留在他身上。
「丝!」吴衡之忽然出手,爪带丝丝锐利之气划向向达风;与此同时,莫然之伸手一抽,长剑闪着寒光,也往向达风削了过去。二人在二十余年前已是成名高手,武林中人闻名如见鬼,经过这二十多年的修练,虽已年老,但功夫的狠辣却更甚从前。
向达风嘻嘻一笑,左一翻、右一滚,身体扭动如牛皮糖般,避过二人合攻的前几招。
吴衡之神色一冷,爪上内劲迸发,一招「五爪搜魂」连使五次,锐利的指爪划破空气,在向达风左侧筑成了一道无形之墙,逼得他往右闪躲;与此同时,莫然之利剑已至,简单一招「长虹贯日」,以迅捷无俦的速度与杀气,直指向达风后心,飞快!准确!狠辣!绝不留一丝生机。
远处的白萱兰看得心头不满,嘴唇微动,「二打一算什么好汉。」
拓跋弓不屑道:「汉人本习惯已多打少。」对汉人的歧见不经意间又显露出来。
「哇!好危险,天师道的功夫果然不错。」向达风似玩笑非玩笑的叫道,右手却反身抓向莫然之的长剑,就在莫然之一愕之时,手已经摸到剑的边缘。
莫然之锐目一闪,嘴角冷笑,手中剑一抖,剑分十字,准备在向达风手掌上划道十字口子。「嘶!」二剑却只一声,向达风右手手套破裂,手却好似毫发无伤,一握、一抽,莫然之身子被拉的往前一偏,所幸这时吴衡之的双爪已经攻至,解了他一危。
「金丝软套!」一旁观战的俗家男子轻呼道。
向达风轻功絶顶,边闪躲,边笑道:「这也是我的收藏之一。」
过了十余招,向达风忽然一招虚招,左右手看准吴、莫二人连手的空档,食指伸出在二人面前一指,二人身形稍顿。向达风身子一起,从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滑出二人连手的范围,随后一声嗤笑,如苍鹰展翅,迎风翱翔般的窜进拓跋弓二人所在树林内。
「啊!」林内的向达风忽然一声闷哼,只见俗家男子右手放下,自信的脚步一抬,身法绝不逊于方才向达风所显示的绝顶轻功,吴、莫二人也快速跟了上去。
一入树林,男子脸色一变,向达风身影已失,他左右一看,喝道:「四处找找。」三人四处搜寻,却不见向达风的踪迹。
过了许久,俗家男子脸色难看至极,不发一语。
突然拓跋弓二人隐身处,一声轻微的惊呼,「你。」声音细不可闻,但俗家男子眼露精光,手一扬,一团金光闪动,劲如流矢、细若牛毛,斜往拓跋弓二人藏身处而来。
「唉呀!你这小姑娘坏事。」声音正是向达风,他在碰巧间也进了拓跋弓二人藏身处。
拓跋弓右手闪电般抽出白玉之杀,一招「浪里银光」舞出绵密剑雨,将射来的金针一一点落,跟着携着白萱兰在树丛间四处飞跃。只见树上的人奔的快,下头的人赶得急,所幸林内树木众多,且又密集,可隐藏的树叶丛着实不少,这给了三人暂避的空间。只是俗家男子眼光锐利的惊人,不管三人移动到哪儿,金针总能随后跟到。
第四章锋芒初露(13)
白萱兰叫道:「你这家伙,跟着我们干什么?」
「三个人好作伴儿!」向达风笑道:「番邦来的小姑娘,瞧你身旁这个年轻人,功夫一流,跟着他准能逃得了命,不跟着你们,怎么可以?」
这当儿拓跋弓身形忽地剎住,瞧定一个空档,与白萱兰一先一后,以千斤坠配合登水漂萍的轻功,自树上无声却快速的滑下,向达风亦步亦趋也跟着滑下树,似乎真的怕拓跋弓飞了。
一到地面,白萱兰忽然脚步踉跄,差点跌倒,不远处俗家男子三人已飞奔过来。
拓跋弓手一伸,将她背在身后,毫不迟疑就往城里方向直奔,口中同时叫道:「别再跟着我们,否则抓了你交给他们,省得麻烦。」
向达风大笑一声,忽然扯开嗓门,对后方大叫,「东西在他那儿。」说完几个跟斗,已往另一个方向逃了十几尺,速度快的让拓跋弓目瞪口呆。
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三人,跟着自动分走二个方向,俗家男子紧跟着向达风,吴、莫二人则盯着拓跋弓二人。
四人追逐一阵,拓跋弓体内真气流转更加顺畅,手上虽然扶着白萱兰,但脚步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往前飞奔,潇洒、飘逸、矫若游龙,只吴、莫二人也非省油的灯,内劲的悠长令拓跋弓心中暗自称许。
「公子、小姐,交给我们。」
一听到声音,拓跋弓脸露微笑,一个闪身让过迎面而来的三人,「交给你们了。」话声尚回荡在空中,身后已传来响亮的喝斥声与动手声。
「伤在那儿?」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客栈的拓跋弓颤抖问道,可见他的关心。
「这?」白萱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急得稳重的拓跋弓越是焦急。
「妳倒是说呀!」
「背后。」说完一向外向大方的白萱兰苍白的脸突然通红,。
「这这可怎么办?」拓跋弓知道要替她疗治定要检查伤口,但好巧不巧旧伤在这尴尬的地方,这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二人面面相觑一段时间,白萱兰忽然羞怯的背对着拓跋弓,轻轻解下身上的衣服,只见白皙无暇的肌肤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
拓跋弓呼吸顿促,但随即暗骂:「救人之际,想什么东西!」说完吸了口气仔细检视白萱兰的背后,只见一个细微红点出现在左背上方。
在狼庄二年,虽是潜心练武,但医道、武道本有相通之处,他反复的看着白萱兰的伤口,思索一阵后道:「先将暗器取出。」随后运动内力,手掌一碰到白萱兰背后,入掌滑嫩柔软,拓跋弓忽觉气息一乱,赶忙收敛心神,内力一送,窗棂上已插了根细细的金针。
「伤口痛吗?」拓跋弓问道。
白萱兰说道:「很痛。」此时敲门声响起,白萱兰赶忙将衣服整理好。
拓跋弓起身打开门,正是刘先三人,便在门口将白萱兰受伤情形说了一遍。
拓跋弓沉吟道:「劳你们先在外头等候。」三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关起房门,拓跋弓道:「会痛表示针上没毒性,应该只要上个药就好。来,把衣服脱了,我替你上些刀创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看白萱兰脸上红晕,拓跋弓才想到此话大有语病,赶忙道:「不用脱!不用脱!」白萱兰却已经上衣解开。
拓跋弓转头自随身包袱中取出些金创药,在白萱兰伤处轻轻涂抹。此时他何只手指轻转,头脑里也在轻转,转得他一阵飘飘然。
折腾了一阵,白萱兰将上衣穿好,二人相对各自赧然,心里各自泛起涟漪,久久不发一语。bookbao.com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锋芒初露(14)
此时窗外一声细响,拓跋弓箭步出了房门,只见刘先三人将一个矮小的中年汉子围在当中。
「是你,」拓跋弓不满道:「你还敢来这儿?」
「瞧你生气的,怪我陷害你们。」向达风笑道
拓跋弓不发一语,摆摆手,要他离开。
向达风问道:「那小姑娘伤势如何?」
拓跋弓道:「还好。」此时白萱兰也走了出来。
一见向达风,白萱兰叫道:「给你害惨了。」
向达风笑道:「我知道,你看我这不是来看妳了吗?」
「这哪够,」白萱兰道:「得拿些实际的东西才行。」
向达风一拍胸脯:「没问题,你要的东西我一定拿来,补偿补偿你受的皮肉之痛。」
白萱兰道:「瞧你还算有良心,这样吧!你偷的东西,拿出来平分。」
只见向达风脸露为难。
「哼!」白萱兰道:「早知道偷儿没一个讲信用,才夸大口马上又反悔。算了!你走吧!」
好似极难决定,挣扎了许久,向达风自胸前衣服内拿出二片黄澄澄的金牌,说道:「这金牌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偷到,真是便宜妳了。」
瞧那金牌虽是黄金所做,但份量普通,无特殊之处,白萱兰不屑道:「就这么二片金牌?」
「当然,」向达风神秘道:「别小看这面金牌,看上头的字。」
白萱兰细细一看,茫然道:「什么鬼字?」只见拓跋弓、韩必等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知。
「原来你们几个同我一样大字不识几个,」向达风笑道:「我找了几个读书人问过,上头铸刻的是往来不禁四个大字,下头三个小字是胡太后。」
「胡太后?」韩必三人愕然道。
「所以说这二块金牌可是价值连城,」向达风得意道:「当然也可说是极大麻烦。」
拓跋弓疑惑道:「可是当今太后的令牌怎么会落在江湖人手中?」
众人正猜疑时,屋外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奔过的声音,又快又急。拓跋弓开窗往外看,大街上成千上百个身着戎装的士兵,个个神色紧张,隐约中听见:「柔然人朝这儿来了。」
拓跋弓皱眉道:「想不到他们也来了这儿,魏朝沿边将领都是脓包吗?怎没人挡得住。」
刘先、且末然不屑道:「搜括的功夫他们一流,说到打仗,他们不但是脓包,还是废物。」
韩必却道:「不过听说把守盛乐的将领不同,这人能力一流,柔然人很难攻下这儿。」
此时外头人潮汹涌,柔然铁骑来临的消息似乎传开了,原本平静的夜,被源源不绝的恐惧感包围了起来。但随即有士兵到处劝慰,安定人心,这让城里的喧扰逐渐平息,同时一队队的士兵,或搬粮草、或执兵器,忙碌的不可开交。到此时,开始时的紊乱已不见,取代的是紧张却有序的守备安排。
「果然不差,没多久就能安定人心,」拓跋弓望着窗外叹道:「可惜这种官员太少了。」
正叹息时,「咦!」拓跋弓眼睛一亮,忽道:「刘先、且末然,你们跟我来。」说完翻窗跃出,一晃眼上了隔壁屋顶,刘先二人紧紧跟在后头。
向达风道:「好玩!我也跟着去。」如风一般,也消失在屋外。
盛乐城北立着的统军府邸今晚人来人往,繁忙异常。
好不容易安排好所有军机大事、防守规模,时间已是四更,统军高成泰卸下一晚的疲倦,坐在府内大堂休息,调整身心,等待几日后的一场大战,一名亲卫忽然领着三名男子,二老一年轻,走了进来,。
第四章锋芒初露(15)
高成泰满脸讶异,喝道:「校卫,谁准他们进来?」
那名亲卫俯身道:「大人,他们拿着太后的令谕,卑职不能阻挡。」
「令谕?」
年轻男子自腰间拿出令牌晃了晃。
高成泰久处官场,看令牌形制,知道确是洛阳内廷所颁,他拱手道:「大人有何指示?」
年轻男子口气和缓,颇为客气道:「想请高成泰将军你协助查探一个人的下落。」
「谁?」
年轻男子拿出一张画像,道:「这人名为向达风,是个大盗,近来洛阳城内发生了几起大案,都是他干的。我三人一路追查他到盛乐城外,却失了他的踪迹,想必他一定躲在城内,请将军派人仔细搜寻。」
「可城内目前正为柔然入寇一事,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分不出多余人手来做这事。」
年轻男子皱眉道:「可是洛阳重地,连太后都极为重视此事,你不帮忙,这。」话不说出,但摆出的姿态已让高成泰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考虑许久,高成泰道:「大敌当前,实在是爱莫能助,这位大人请见谅。」
年轻男子端详了高成泰一阵,点头道:「既是这样,我也不勉强了,回宫后我会向太后说说大人的辛苦的。」说完三人缓步离开。
送走了三人,高成泰心中苦笑道:「随随便便就得罪了一个朝中大官。」发了会儿怔,转身入内。
经过一片假山流水,走进内堂,高成泰方解甲准备休息当儿,霎时烛火全灭,「啊!」跟着一连十数声刀剑交击的声音响起,声音停止后,堂上烛火重新燃起。
「是你们,丘林智。」拓跋弓声音响起。
「拓跋弓。」声音惊讶莫名。
「没想到你们投靠了阿那瓌,还当了他的杀人工具。」瞧着身着柔然服饰,脸上悍气较二年前有过之无不及的丘林智三人,拓跋弓怒道,身旁刘先、且末然站立,却不见向达风。
三人不答,手一扬,数十颗暗青子如飞蝗般射出。与此同时,三人同时身子一退,飞跃上屋,没多久便失去了踪影。
拓跋弓三人掌劈、剑点,轻易将暗器打落。
也不追击,拓跋弓转身查看高成泰伤势如何,所幸只是左臂上一道浅浅的口子,并无大碍。
高成泰毫无惊骇表现,静静的包扎一下后看着拓跋弓,略带惊讶问道:「你叫拓跋弓?」
「没错,」听他口气有异,拓跋弓问道:「怎么回事?」
高成泰试探道:「你爹是前太子拓拔恂、母亲叫于秀娘?」
「对,」拓跋弓愕然,「你认识他们?」
「你爹我没见过,你娘我却有过一面之缘,」将认识于秀娘的过程说了一遍,高成泰唏嘘道:「当年为了替你父亲报仇,几位大人带兵反抗,事泄被杀,连带着家人、部属也各自飘散,想不到今天还能见到你,甚至被你救了一命。唉!想当年刚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婴儿呢!」
母亲秀娘虽然早将拓拔恂受害的过程告诉了他,但对陆叡等人的描述却不多,听完高成泰的话,拓跋弓心情起伏,道:「原来这中间还牵扯了这么多人。」
高成泰想起拓跋弓非凡的身手,脑中一闪,问道:「你到盛乐来做什么?」
刘先、且末然脸色微变,虽不明显,但拓跋弓已瞧得明白,微微一笑,「没什么,我有事要往南一趟。」
高成泰察言观色,「你要去洛阳吧,唉!李彪早离开朝廷,不知所踪,去也没用。」
「是吗?」拓跋弓耸耸肩,「就算不能报仇,我娘生前最大愿望便是祭拜父亲,我得去拜拜父亲,完成她这个遗愿。」书包网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锋芒初露(16)
「既是这样,我也不阻你了,」高成泰道:「但是你的身分特别,让人知道,恐怕认为你回洛阳有不良居心,尤其是胡太后、元叉这些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你。要知道你父亲的样子还是深植在一些老一辈的鲜卑族民心中,京里那批人早贪腐过了头,只要你登高一呼,怕响应你的除了各地的鲜卑族民外,连一些被欺负的很惨的汉族、铁勒族、羌族等平民,都有可能起来反抗。」
「我晓得,」拓跋弓问道:「方才我瞥见有三个人进大堂,是何来历?」
高成泰苦笑道:「他们是宫里来的人,要动用官府力量寻一个人。」
拓跋弓陷入沉思:「那三人分明是先前与向达风动手的人,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宫里来的?」
高成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拓跋弓道:「高大叔,我走了,自己小心,方才那批人恐怕会再来。」
「我会注意的,」高成泰将一面令牌交给拓跋弓,「现在城内已是*,你拿着我的令牌可通行无阻,」带着军人坚毅之相的脸庞忽然柔软了下来,温言道:「元大人他们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安慰。」
拓跋弓笑笑,领着刘先二人离了统军府。
路上,刘先道:「公子,那二个与我们动手的,原来是宫里的人,功夫可高的紧,我们三人连手,还几乎敌不住。」
拓跋弓不言,心道:「看来青城山天师道与洛阳禁宫有着旁人不知的关系。」
心头正想着时,心神一动,极远处屋顶一前一后二道黑影,又是夜行人物出没,速度快的非常。拓跋弓心道:「今晚似乎所有偷儿都来了。」低声一句「你们先回去」,人影已隐没在夜的无边里。
跟随一阵,却已不见人影,拓跋弓暗道:「这二人身手非凡。」随即下了屋顶,步行在漆黑的小街弄中。行不多时,「呼!」拓跋弓转身反手一抓,彷佛有眼睛般,丝毫无误的抓住一人右手腕,随即脚一勾,将那人按倒在地。
正想发声喝问时,耳中忽然传来:「别出声。」拓跋弓手赶忙放开,仔细一瞧,被他压倒在地的正是向达风。只见他神色紧张,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全然不似他先前表现出的嘻笑怒骂,拓跋弓心中略感疑惑,却不发一语,看着向达风仔细注视着远方一栋屋宇。
拓跋弓眼光顺着方向而去,那栋房子宛如鹤立鸡群,高度突出所有其他房屋;可是令人惊异的是飞檐上竟站着一个人,盯着下头街道,只因为太远了,看不清他的面目。
只见那人身材瘦高,双手背负,以单足点于飞檐的尖端,整个身体随风摇晃,有时倾斜的程度几乎让人不敢置信那样还能站着而不掉下。拓跋弓心头骇异:「这人身手之高,绝不下于呼衍师父或赫连勃。」
许久,拓跋弓方眨了下眼睛,那人却已离开那栋屋宇,几个起落消失在拓跋弓二人眼中。
向达风缓缓爬起身,拍拍身上灰尘,轻呼口气道:「好险!」口气余悸犹存。
拓跋弓拍拍他的肩,取笑道:「你这家伙,瞧你先前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现在好像耗子见了猫般藏头缩尾了。」
向达风耸耸肩,坦白道:「打不过人当然得藏头缩尾一番。」
拓跋弓问道:「方才屋顶上的那人?」
「没错,」向达风道:「这人武功高的出奇,还好逃命功夫练的勤,没给他逮到。」
「他是什么来历?」
「江湖上没见过这号人物,」向达风仔细推敲一番后,喃喃道:「不过近来和我有过节的只有青城山,青城山最神秘的人便是道主嵇无虚,难道这人便是他?如果是他,那我可惨了。」书包网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锋芒初露(17)
「看来他们对于你偷走的那几块令牌相当重视。」拓跋弓沉吟道。
向达风恢复他一贯嘻笑态度道:「真是这样的话,这几块金牌的价值就更高了,我得好好利用,大发一笔利市。」方才忧虑神情一扫而空,好似眼前出现一大笔金银,让他眼睛发光。
拓跋弓心道:「这汉人好似没有汉人的坏,但却很爱钱。」笑了笑,不再接口,与向达风二人不露形迹的回到落脚的客栈,此时远方天际已现金黄,第一道曙光在未经同意下,已然出现在盛乐城里。
拓跋弓轻敲白萱兰房门,不一会儿白萱兰开门出来,朝阳洒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粉粉的,朦胧间白萱兰美的不可方物。霎时拓跋弓深邃的眼睛被美给固定住了,转也转不走、离也离不开。
不多时,拓跋弓回过神,不好意思问道:「伤口还好吧?」
白萱兰想起昨晚让拓跋弓疗伤过程,心头有些害羞,但却故作大方道:「好多了。」
此时刘先三人已整理好行装,准备离开盛乐往南边君子津渡口而去。
会清了房钱,白萱兰不见向达风,「那欠债的向达风呢?」
所有人四处一看,均不见向达风身影,拓跋弓道:「走了吧!」
「他怎么可以走呢?」白萱兰牢骚道:「那金牌可有一半是我的啊!」
正说着时,一名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瘦小胡人,穿着汉人服饰走到他们身边,朝他们一笑。
「我虽然是盗王,可是盗亦有道,说过的话,绝不食言。」瘦小胡人开口说道。
白萱兰先是一怔,许久,伸手扯住那人胡子,笑道:「向达风,怎么装成这怪样子?」
「别害我的身分曝了光,」向达风一把拍开白萱兰的手,得意道:「认不出来吧!」
拓跋弓等人点头赞叹,「原来你也是易容术行家。」
「当然,」向达风道:「干我这行,手脚快、面目多、轻功好是必备条件。」
见他好似要一起离开,韩必三人有所顾虑,正想出言阻止,拓跋弓却道:「一起走吧!」
「正有此意,」向达风道:「你们要往君子津吧?」
白萱兰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容易猜,」向达风撇撇嘴,好似对她的问话有些不屑,「瞧你们穿着,明显是北方来的,到盛乐这儿定是往南走,往南行最快的方法便是水路,既是水路,不是君子津,还有哪里?」
「有你的,」拓跋弓点头道:「走吧。」所有人随即上马往君子津而去。
君子津正位于黄河由东流转向南流的冲要之地,距离盛乐不过二十余里,因此行不多时,已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向达风道;「这君子津被称为君子津,还有个典故。」
众人知道他行走江湖已久,阅历丰富,纷纷好奇的看着他,白萱兰忙问道:「说来听听。」
「这是我偶然听说的,」向达风道:「当年汉桓帝有次出巡塞北,有个商人跟着。不料走到一半时,那个商人没跟上队伍,迷了路走到了这儿,还好渡口津长收留了他,但也不知怎么回事,隔天津长准备叫他起来赶路时,那个商人居然死了,津长没法子,只好将他给埋了。来年渡口来了另一个年轻商人,原来这年轻商人是死去商人的儿子,津长知道了,便领着他到了父亲的坟前。当那年轻商人将父亲尸骨起出后,发现他父亲贴身带的钱财居然一毫不少的也葬在里头,当下他便要将那些钱财送给津长,只是那津长死也不肯接受,这是后来上奏皇帝,皇地就把这儿名为君子津了。」书包网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锋芒初露(18)
拓跋弓叹道:「小小一名津长也如此耿介,现在当朝的那些权贵,真是羞死了!」
正说着时,已到了君子津,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小渡口泊着十余艘羊皮筏子,筏子大小不一,有的上头只能容纳几个人,有的却能容纳十余人。白萱兰在西域长大,根本没见过筏子;拓跋弓成长在沃野,眼睛看的最多的是牛羊马,船只反而少见,羊皮做的筏子更是前所未见,因此二人对于如何在湍急水流上操筏,都显得相当好奇。
拓跋弓等人挑了艘大型筏子,只是马匹根本载不下,只好忍痛放弃,等上了岸再另行购买。
众人上船后,只见船家将篙撑了几撑,筏子渐往河流中央而去;一到河流中央,筏子顺水流动,速度逐渐加快,舟子也不摇桨,只在必要时将篙一插一顶,用力将船推至正确的航道上,免得驶进暗流中,那时要再将船推出,可就费劲儿了,也因此拓跋弓见那船夫身材也算还好,但手臂肌肉虬结,发达的吓人,想是长期撑篙所锻炼而成。
行不多时,船行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如腾云驾雾,有时浪打来,筏子一个跳空,便好似在空中飞行。白萱兰生性外向,筏子颠颠倒倒的危险模样虽然让她紧张,但最为雀跃的却也是她,每当筏子跳动,也不运功,身子随之跳动,洋溢满脸的都是兴奋,向达风见她反应,玩心一起,也跟着玩了起来;拓拔弓虽也感有趣,但脸上显得平静,脚下功力一运,整个人好似生根一般,定在筏子上,未曾因筏子跳动而腾空;刘先等人最为平静,只因根本无心于此,加上早已多次奉命暗中往洛阳窥探,对河上操舟景况,早已熟悉,因此全心全意的注视着前方,构想着上岸后的下一步。
忽然拓跋弓注意到右后方不远处出现另一艘同样大小的筏子,速度同样是快的惊人,上头站着一个汉人老者。
看那老者身材瘦高,身体立于筏上,背着手轻松的随着筏子的浮沉而上下,拓跋弓心头震撼:「自己定于筏子上的功夫,较为阳刚;但这老者『随波逐流』的功夫,却是完全相反,偏向阴柔,这汉人老头儿武功修养深厚的可怕。」
二艘筏子的舟子似乎有意比赛,只见二人操着筏子,在湍急的水流中,时而向左、时而朝右,也不顾筏子上乘客的感受,在宽广的黄河河面上,一下子你前、一下子他前,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服谁。只是因为二人对于河面的变化,实在是太清楚了,因此虽然看似险状环生,却总能履险如夷的轻松渡过。二艘筏子上的人,也不阻止,就任由他们竞速,直到过了离石、韩城,在船上渡过了几天,终于到了目的地——蒲坂。
一上岸,老者若有似无的看了拓跋弓等人一眼,拓跋弓也不在意,朝他笑了笑,老者也微笑以对,各自转身离开。
「向,」见向达风神色严肃,拓跋弓凛道:「怎么了?」
向达风低声道:「前几天晚上那人。」
拓跋弓讶然道:「嵇无虚?」抬头要再寻找时,人已然消失。
「还好我易容的相当成功,」向达风自我安慰道:「否则方才恐怕又得逃命去了。」
韩必忽然插嘴道:「公子,由蒲坂到洛阳还要大约几天的路程,我们最好先去找几匹马。」
「洛阳?」向达风道:「听说宫内奇珍异宝无数,嘿!嘿!」语气颇不怀好意。
口气如此明显,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勾当,白萱兰道:「宫里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到了洛阳,我再想法子,」说完轻敲衣服,发出「当」、「当」的清脆声响,向达风道:「明白吗?」
第四章锋芒初露(19)
拓跋弓沉吟半晌,「我有事必须进宫一趟,你要进去的时候,顺道带着我,可好?」
「这金牌一半是你们的,当然是可以,」向达风怀疑的看着拓跋弓说道:「不过你有什么事情得进宫,难道同我一样觊觎那些值钱宝物?」
拓跋弓正想开口,刘先阻止道:「公子。」
向达风见刘先三人脸露迟疑,极为不悦道:「怎么?不放心我。」
「没关系!」拓跋弓朝三人说道:「虽然认识不久,我保证向达风这人绝对可以相信。」
说完转向向达风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在找机会慢慢同你说清楚。」
「这才对吗!」向达风赞道:「你这人,年纪轻轻却颇能识人,不像有些人是有眼瞎子。」说完朝韩必三人微微一瞥。
见拓跋弓都已表示同意,韩必三人只好安静不做声。
「走吧!」活泼的白萱兰忽道:「先进城里吧!肚子饿的慌。」说完领着所有人往前方不远处的城里走去。
一进蒲坂城,寻了间小饭馆坐下后,韩必随即偕同且末然离座去张罗马匹的事宜。
未经多久,拓跋弓忽然离座道:「师姐,你待在这儿等我回来。」身子一动,弹指间便消失在远处,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向达风也跟去了,身法较之拓跋弓更显轻灵。
「道主!」蒲坂城北一栋酒楼楼上的隐密厢房里,吴衡之、莫然之躬身叫道。
在君子津与拓跋弓等人擦身而过的老者——天师道主嵇无虚,口气温和,却隐含威严道:「吴判、莫判、绍之,坐吧!」
绍之谨慎道:「爷爷亲来这儿,定是知道东西被偷的消息。」
道主脸罩寒霜道:「我一回青城山便听到消息,赶紧赶到这儿,情况如何?」
绍之低声道:「向达风目前行踪不明。」
「昨晚我见到他了,这人果然轻功绝伦,虽然只差一线,还是让他逃了,」嵇无虚沉吟道:「不过也不需担心,这人既号称盗王,定是天生不信邪的冒险个性。见你们紧追不舍,早知道那几块金牌的重要性,怕现在早到洛阳去探门路了。」
对嵇无虚的判断能力,嵇绍之一向信服,赶忙道:「既是这样,我们即刻赶到洛阳!」说完便准备举步。
「绍之,」嵇无虚瞧了他一眼,「我一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这次的失误,实在让我很失望,要知道一点小差池,我苦心孤诣布局已久的大计,恐怕会毁于一旦。」
嵇绍之踩出的步伐霎时停住,低头道:「事情若能顺利解决,孙儿今后会更加小心。」
面向吴、莫二人,嵇无虚脸色更加冷淡,「绍之年轻少经验,你二人也是老江湖了,怎会让向达风摸进观里偷东西?」语气带着浓浓的指责味。
吴、莫二人低首认罪,「是我二人的错,没将责任尽到,请道主责罚。」
「哼,」嵇无虚起身道:「走吧。」绍之三人连声答应,跟在他身后缓缓下楼离开。
方离开酒楼,走过蒲坂大街,转入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里,环境清静,与方才喧闹的大街相比,令人顿生远离尘嚣的奇特感觉。
「是你们,吴衡之、莫然之。」忽然一声传来,声音浑厚,显示来人内功修为非常。
二人定睛一看,来人身着武僧服装,短发如刺,身材瘦高,年纪看起来与吴、莫二人相当,背上背着个长形布囊。嵇无虚视若无睹自他身旁走过,高手接近感官本应有感应,但那人却毫无所觉,似乎身旁走过的只是名寻常百姓。
莫然之火性未改,「老秃,怎认得我们?」书包网bookbao.com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四章锋芒初露(20)
那人冷冷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忘了我大觉和尚吗?」一听到这名字,吴、莫二人脑中浮起多年前围杀拓跋恂那一幕。
吴衡之道:「原来是你。」
「老天有眼,」大觉道:「这多年来,我四处漂泊,找我那挚友之子与你们二个凶手,今天愿望终于实现了。」说完,飘身便往吴、莫二人而去。
吴、莫二人将嵇绍之让在身后,功力催动,迎了上去。
双方二十余年前交过一次手,对彼此底细早有想法;随着年纪已老,拳脚虽不复当年开碑裂石之威,但取而代之的是看似缓慢、实则杀机暗藏的沉稳身手。
正当双方快交上手时,一人闪身拦在三人中间,双手左右一拂,只见双方各自退了几步,大觉更好似吃了亏,垂下的双手看得出正微微抖动,面前嵇无虚正气定神闲的凝视着他。
「绍之,去办自己的事吧!」嵇无虚淡淡说道。
「让开,」大觉口气微愠,「施主,这是我与他们二人的旧怨,希望你不要插手,站住!」却见嵇绍之三人已快步离开。
大觉脚步一紧便欲跟上,只是嵇无虚身法速度似乎更甚于他,他移至何处,嵇无虚的身影也跟至何处,如此移动几次,绍之等人早已失了踪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此失去,大觉压抑心中怒意,「想来你与他们一定有所关系?」
嵇无虚不语,只是斜睨着大觉,似乎透过眼神正摸索着他的底细。
等待了一阵,大觉侧身前冲,左手横肘,撞向嵇无虚前胸,速度不快,但力道拿捏恰到好处,不轻也不重,因他只想试试眼前这人的能耐如何。
便在大觉肘尖将撞上胸前之前,只见嵇无虚左手食指伸出,不知是碰巧或有意,指尖指向的位置恰好便对准大觉肘尖关节之处。一阵好似针刺般的轻微刺痛感自关节处往外传送,大觉心头震撼,简单一招,传达出来的是嵇无虚功力之深、眼力之准绝对是超出他的想象。
「这人是谁?」大觉心头泛着疑问,隐隐作痛的手肘垂下,肩头顺势撞向嵇无虚,一放一撞,招式衔接之间不落痕迹。嵇无虚却不退让,肩头一挺,迎了过去,一声闷响,两肩相撞,大觉身子一仰,往后几个后翻,只觉体内气息微乱,他赶忙调息,将紊乱的内息调整回正轨。
「该我了。」嵇无虚话声刚落,人已出现在大觉身前一步距离,左膝一顶,柔若无力。大觉右手一拨,准备将其拨开后,进步连环打,以散手方式,连拍其胸前几处大穴,只是他仍不愿伤其性命,下手仍留三分余地。
可当右手接触到嵇无虚左膝后,大觉只觉拨劲一顿,竟然推不动嵇无虚虚浮且带滑劲的一顶。正待变招时,嵇无虚左膝速度忽然快的离奇,「砰!」已顶到大觉肚子,一股汪洋劲力排闼而入。大觉反应极快,深吸口气,只见他的肚子往内一缩,好似五脏六腑全都消失一般,整个人在肚腹位置凹了一个大口,模样怪异的吓人,与此同时,人往后急退。
「咦!」嵇无虚右足轻点,人往前飞射,只左膝姿势不变。高手交战,胜败一瞬间,「砰!」大觉口中鲜血飞溅,脑中却是清醒至极,左右掌一阵拍动,试图挡住嵇无虚的下一波攻势,细眼微睁之时,已见身前一人挡着嵇无虚;另一人却伸手扶着自己,迅速的跃离现场。
城里一个隐蔽之处,大觉吐纳一阵,只觉原本滞塞的内息,重新又活络起来。他缓缓站起,走向不远处正背对着他的拓跋弓,「这位少侠,谢谢你的援手。」书包网
第四章锋芒初露(21)
走近身处,拓跋弓转过身来。
眼前忽的一阵黑暗、呼吸忽的一阵不顺、手忽的一阵颤抖,感觉忽的一阵迷茫,这些情形让大觉脚步顿停,站立当场作不了声。
除向达风外,拓跋弓对汉人的观感依旧不佳,见大觉神情异常,只简单问道:「好了?」
大觉回过神来:「嗯。」一听,拓跋弓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少侠。」大觉口中急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拓跋弓问道。
也不回答,大觉只是细细的将拓跋弓看一次又一次,似乎怕漏了什么东西,嘴巴喃喃念道:「真像啊!真像啊!」
让大觉这样看了许久,拓跋弓虽未动怒,但也觉不太自在,语气略为不耐,「大师!这样看人不觉得冒昧吗?」
刚说完,远处一人急奔而至,神色略为惊慌,只速度实是快的惊人,眨眼间,已站到拓跋弓身旁喘着气。
「你这小子,差点被你害的脱不了身。」那人张嘴便嘀咕起来。
「但你还是脱身了啊!」拓跋弓笑道:「早晓得这区区小事,绝难不了你盗王向达风。」
「别装模作样。」向达风气道:「绝无下次,要不是我逃命经历丰富,方才就给他逮了。」
「好啦!顺顺气,」拓跋弓笑道:「待会儿那顿我请,帮你调理调理。」
「这位少侠,不知尊姓大名?」大觉插口问道,语气微微地抖着。
「拓跋弓。」
这三个字宛如惊天一雷,轰入大觉脑中、心中,让他的天地为之旋转不停,他只往后退了一步,赶忙稳住自己的身子,脸上带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摸不着头绪。
「拓跋弓。」
「哈!他叫拓跋弓。」
「哈!哈!他居然叫拓跋弓。」话未说完大觉脸庞已满是纵横四流的泪水。
许久,大觉伸手解下背后布囊,囊口解开后,大觉缓缓抽出把长刀,狼的巨口咬着刀鞘,让整把刀显得杀气腾腾。
「你爹的刀。」短短的四个字,震撼了拓跋弓。
「我爹?」拓跋弓无法置信问道。
「拓跋恂,」大觉道:「孝文皇帝拓跋宏之子,魏朝前任太子。」
拓跋弓惊道:「你认识我爹。」
「当然,」大觉拭掉满脸的泪珠,「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当下将当年事情一一详述。
接过大觉手中刀,轻轻将刀抽出,寒芒闪动,拓跋弓咬牙指天道:「血债血偿,吴衡之、莫然之、邢峦,你们等着吧!」说完朝大觉跪下。
「贤侄,」大觉讶异道:「这是做什么?」伸手要将拓跋弓扶起,却觉他膝似生根,闻风不动。
拓跋弓拜道:「一次下跪怎还得完义父这二十多年漂泊的风霜,但眼前无以为报,只好权且如此。」说着连续拜了几拜方起身。
「义父?」大觉高声问道。
拓跋弓看着大觉的脸,坚决道:「你为我和娘所付出的艰辛,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能超过。所以即使你不同意,我也要称你做义父,以子之礼来对待你这位重『义』的长辈。」
大觉深深看了拓跋弓一眼,点点头,此时的他心情欢畅至极,答应故友之事,总算有了着落;再看拓跋弓身强体健,气概绝不逊于他父亲当年模样,武功修为更是远超过拓跋恂当年,他不禁眼眶又泛起泪光。
大觉道:「弓儿,把你们这些年来的情形说给我听听。」
当下拓跋弓将二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一股脑儿的说完,不只大觉听得惊异连连,一旁的向达风也咋舌于拓跋弓真正身份与武学师承。
第四章锋芒初露(22)
说完,拓跋弓道:「义父,娘生前最希望的便是祭拜父亲,不知道现在父亲葬在何处?」
「唉!」大觉叹道:「本来我将他葬在居所附近,但后来宫里遣人将他移葬河阳,详细位置我并不知道。」
拓跋弓道:「恰好我有事要进宫一趟,刚好可借机探查一下。」
大觉奇道:「弓儿,你入宫做什么?」
拓跋弓将自己与破六韩发动民兵攻下沃野镇,与准备入宫探查军情的事情,毫不保留的说个清楚。
「弓儿,既然你要踏上这条路,义父说不得也陪你走一遭。」大觉平静道:「说实话,现在当家的这批人,搞得是太过分了,贪赃的贪赃、枉法的枉法,底下的老百姓,日子说有多难过,就有多难过,换人当当也不错。」
「只是弓儿你要记得,权字害人可不浅,一想不清,好友可变仇人,这点你可要把持好。」
拓跋弓道声:「义父,我会记得的。」心中却想起破六韩拔陵等人。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段秘辛,」久未出声的向达风忽道:「有趣!有趣!你这一路上,我是跟定了。」
「弓儿,这位是?」
拓跋弓道:「向达风,江湖上称他为盗王。」
「没错,就是我。」向达风也不知那儿弄来根旱烟管儿,一吸一吐间显得颇为自傲。
「唉呀!」向达风好似忽然想起,「方才赶着离开,把你那美丽的小师姐放在饭馆里,这会儿她大概等的不耐烦了。」
说完也不等拓跋弓二人,便往前飞奔,拓跋弓将狼刀背在背上,与白玉之杀成了一对,同大觉二人赶紧跟上。
一到饭馆,刘先三人牵着马在饭馆前等着,个个神色焦急。
拓跋弓几个跨步上前,却见饭馆内桌椅凌乱,且空无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
韩必道:「听店家说几个时辰前,一队番邦的队伍过去,小姐被他们带走了。」
拓跋弓急道:「怎么可能?」
韩必道:「听店家说,他们听到小姐叫了半句『白名达』,跟着又听到个中年的胡人说了句『别伤她,她有利用价值』后,一个年轻,长的很漂亮的年轻胡人忽然出手,把她身上点了几点,小姐就动也不动的给带走了。」
「白名达,」拓跋弓怒道:「他们往那儿走?」
且末然道:「往洛阳城方向去了。」
「公子,别急,」刘先安抚道:「照店家所说,小姐对他们既然有利用价值,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小姐安危。从他们走的方向,加上满是货物的队伍,以目前时令来看,定是入朝进贡,顺道做生意的西域小国。这种朝贡队伍,进入洛阳后,定是被安排在宣阳门外崦嵫馆中居住,我们赶到洛阳后,届时想法子混入崦嵫馆,一定可以找到小姐行踪。」
「他说的对,」向达风也道:「对方已经先走了几个时辰,他们选哪条路,我们也不晓得,胡乱追个一气,走岔了路,到时追到腿断也追不上。不如我们赶快先到洛阳去等着,他们人多货物多,行动一定慢,等到了洛阳,找到了行踪,这么大一个人,还怕我偷不出来吗?」
大觉说道:「弓儿,我们快走吧!」
拓跋弓点头道:「好吧!」说完所有人一跃上马,直往洛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