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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铁狐

    忽听床头有人轻笑:“贤弟,你怎么一个人去了?这倒好,让我为你看人!”

    “是大哥!”罗豪扬道。

    火石一闪,点亮了床头的灯,映出欧阳石俊美的脸来。同时也映出床上躺着的一个月白布衫的大汉来。

    原来欧阳石只是伏在床头小几上假寐,真睡在床上的是这个大汉。

    “这人是谁?”罗豪扬问道。

    “噫,这不是你带来的人?”欧阳石问。

    “我带来的人?”罗豪扬如坠五里雾中,满头露水摸不清头脑来。

    “我一觉醒来,想问问你什么时辰了,过来一看,你不知到哪里去了,你床上就躺着这个人,被点了睡穴昏睡着,还有一张纸条,这难道不是你写的?”

    欧阳石说着,把一张二指宽一指长的一张纸条递给罗豪扬,“我正奇怪呢,你写字怎么这样难看啊!”

    罗豪扬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如蚯蚓爬的字,写道:“好生看守此人!”这字如初发蒙的学童写的!

    罗豪扬不由一笑:“我什么时候,会写这一手蚯蚓书了?”

    然后走到床边,仔细打量起床上的大汉来:

    那大汉略有四旬左右年纪,八尺多高的身材,身体削长,手长过膝,修眉凤目,容长脸型,脸色苍白,蓄着一部一绺清髯,相貌清秀,不似恶人,只是脸上缺少了一种健康人的精气神儿。

    这人,罗豪扬并不认识,但脸容依稀像见过的。

    只是这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呢?这事真来得蹊跷。

    “这人是谁?”见罗豪扬这样细心地观察,欧阳石问。

    “我也不知,待我替他解开穴道后,问问他吧!”说完,罗豪扬骈起双指,在大汉身上两个部位点了两下,又在他胸口上轻拍了一掌,那大汉顿时睁哥眼睛来,眼睛甚是清明,还透过一股凛然不可轻侮的气质来。

    “请问,你是何人?怎么到这儿来了?”罗豪扬问道。

    “请问,你是何人?为何带我到这里来?”那人反问道。

    “首先我要解释一点的是:我今夜有事外出,回来后发现你在我订的这间客房里了。至于我,我姓罗,是偶尔在江湖中走动的无名小卒,本是考功名的,功名不就才弃文习武,实是文不成,武不就之人!”

    “我只是一个落难的江湖人。既然你我素不相识,我想你也不会留我的。但我有病在身,无法行走,我有相识的朋友在青山寺,请你代为通告一声,叫他们来领我好吗?”那人道。

    罗豪扬心中猛地一跳,叫道:“你姓胡?”

    “原来你是知道我身份的,那又何必演刚才那出戏呢?”那人冷冷道,“不错,在下姓胡,你们要找的胡古月就是区区!反正落到你们手上,我也没打算有好果子吃!尊驾大概就是太湖五雄中的老四‘千面人’吧?”

    “你,你真的是‘千变万劫,飞天铁狐’胡古月胡大侠?”罗豪扬惊喜地问。

    “……”那人看了一眼罗豪扬,脸上露出受人奚落的痛苦之色,合上眼转过脸去,不说话了。

    “令媛是胡简琴胡小姐?”罗豪扬又追问一句。

    “你、你怎么知道?你们把我女儿怎样了?”

    那人身体一震,双目一睁,惊愤地看着罗豪扬,语调中透着惶恐不安,骨肉之情,父女之性,溢于言表!

    “胡大侠少安毋躁!在下罗豪扬,是令媛在步云宫习武时相识的朋友,胡小姐与大弘方丈他们都还平安。”

    “你是罗公子?”胡古月听后惊问道,这意外的奇遇,使他从自份必死的境地中给解脱出来,语声中不由透出欣喜,“我听小女说起过你,还有一位燕公子,说是与你们一起的。”

    “那是在下义弟燕小山燕剑南。”

    “对,是叫燕小山。”胡古月至此时眼神中戒意始消失,问道:“罗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又怎知青山寺的事?”

    “这,说来话长了。我想先问前辈,你怎会给带到这里来了?”罗豪扬问。

    “公子既从青山寺来,定知我的事了。我自两年前中了太湖阴老二的三阳绝尸手后,就一直在青山寺养伤。你看我身上体肤,俱都干裂开了!每天须得三个时辰一次,用鸡蛋清与盐调和,洗擦身子,还须得日以生鸡蛋与盐为食。否则,连十日也活不过!我只觉全身火烤火燎的,口渴无比,但我不能喝水,喝水则体肤出血!”

    “我虽有内力,但须将内功都用来抵御三阳绝尸手之热毒蔓延。每逢子、午二时,全身热毒发作,百骸欲裂!浑身如万针攒刺,十分难熬!开初尚轻,但日比一日为甚,每临发作须得用全身功力相抗!每天发作之机,总要让寺里两个小沙弥替我用鸡蛋清擦洗身子。”

    “今夜到了子时之后,也是如此。我由两个小沙弥擦好身子,换好衣衫,朦胧入睡之时,忽听上面两个小沙弥扑通扑通的倒地声,他俩刚从我地窖里上去,连暗门还没关上呢!接着不一会儿,又传来了两人中了暗算后倒地声以及钟僧的一声短促的低叫声。我知有人来偷袭,意欲对我不行,但我这两年来每天抵御热毒,内功消耗殆尽,又在刚经过一场与热毒的力搏之后,全身乏力,哪有自卫之力?唯有束手待毙了!”

    “不一会儿,眼前一黑,灯下出现了一个蒙面人,问道:‘你是中了三阳绝尸手之人?’我想他一定有备而来,这一点瞒不了他,就点了一下头。那人不说二话,便出手点了我七处麻穴,最后点了我昏睡穴!后来就一概不知了!”胡古月详细地谈了今夜经过。

    “那人身材高矮胖瘦?是何口音?可是前辈认识的人?”罗豪扬问。

    “那人身材适中,口音听不出,用的是京白。我敢说,那人绝不是我所认识的人。”胡古月道,“在下别无所能,凡与我照过相、说过话者。其形,其音,见则便能辩别的!从没搞错过!”

    “这一点我相信。否则,前辈也不会闯出这么大的侠名来。”罗豪扬笑道。

    “只是,我这一辈子算完了!”胡古月不由伤感地叹了一口气,“中了三阳绝尸手,如果以鸡蛋清与盐解救,最多能活三年!本来,华山派的九阴清元丹可救的。但我与华山派素无交往,而且我的名声也不太好,在那些名门正派眼中,最多算个侠盗而已,华山派这样的人,未必看得上我一眼。”

    “而且,据说九阴清元丹炼成很不容易,总共只有八颗,还是上两代遗传下来的,珍贵无比,即使是华山派的朋友,也未必一定能求到。——唉,千古艰难唯一死。大不了是一个死字!罗公子,你看我在刀头剑尖上滚打了几十年,到头来还如此看不开,让公子见笑了!”

    “不,我觉得并不可笑!人好好活着,谁愿意去死?尤其像前辈这样正处盛年,正是大干一番,成就更大侠名之际,又有爱女相娱,谁肯这样去死呢?何况还有这一击之仇?”罗豪扬道。

    “罗公子,你可称是我的知己了!”胡古月感奋地道。

    “我听说中了三阳绝尸手,还有一种解法。”罗豪扬道,但随即又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只是那天山雪莲,不易得手!”

    “罗公子,你有什么解法?天山雪莲不知三个月前采到的,管用不管用?简琴来时,带了一朵天山雪莲,养在一只冰玉瓶里,昨天看时,还是花瓣娇嫩得很呢!”胡古月兴奋地道。

    一个濒临绝望的人骤闻有救治生命的希望时,总是这样兴奋的!

    “我听说,以百毒神珠浸酒,再食几片天山雪莲瓣,能解三阳绝尸手!”

    “是吗?”胡古月眼中射出强烈的光芒,但随即忽目光一黯:

    “百毒神珠,是崆峒派叶二先生的三大宝物之一,崆峒派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好打交道的,此物恐难借到。”

    “胡前辈有所不知:叶二先生已将百毒神珠赠我了,喏,这串珠子便是!”罗豪扬摘下颈上珠串,给胡古月看。

    “啊!太好了!太好了!”胡古月用手抚摩着这一颗颗光滑的珠子,连声道。

    “前辈,你好好在这睡一觉,待天大亮后,再叫方丈他们过来。昨夜前辈失踪了,同时还发生了遭黑衣蒙面人攻打青山寺的事,大家都一宿未合过眼呢!”

    罗豪扬随即将青山寺之事说了一个概略。

    “好!好!我睡。”胡古月道。

    罗豪扬随即点了胡古月昏睡穴。

    “好啊!你一个人去,竟冒了如此大的风险!这还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既然你没诚心,那我们绝交吧!”

    欧阳石缄默丁老半天,这时开言道,声音中充满了气愤,说完站起身,便欲往外走!

    “啊唷我的大哥哎!”罗豪扬见欧阳石发了脾气,气呼呼地欲要离去,忙道:“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本想叫你的,因见你呼噜呼噜的,睡得真香,不忍打扰了大哥梦会周公的雅兴。下不为例行不?”

    边说边笑着伸手来拉欧阳石。

    “你别拉我!”欧阳石一拂衣袖,气恼地道:“别以为陪一下笑脸就可了事!你什么小心眼儿我不知道?无非是嫌我这位哥哥武功低微,怕我跟去误了你的事呗!好,我武功差,不配作你的大哥行不?你另找一个武功高的作大哥去!”

    “哪里?大哥的武功比小弟我高多了,那次在扬州‘荣华园’打的那路五行拳,功夫俊极了,比小弟我强上十倍八倍,又有架势,又有功力,打得舒展大方,潇洒自如!而小弟那些粗手粗脚的功夫,根本不好与大哥比!”

    罗豪扬说着好话,笑道:“我的大侠客大哥,你就不能放小弟一马?”

    “你这话当真?”欧阳石道,“我真的武功很俊?”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罗豪扬见有转机,忙应道。

    “唉。”欧阳石叹了一口气:“虽知是你编了这套话让我高兴,但我偏又信你这一套糊鬼的鬼话!真拿你没办法,谁叫我们结拜成兄弟呢?好,这次揭过不提,下次可不兴这样!其实,我也知你是好心,怕我有意外,但你放心,我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大哥的武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差劲呢!——另外,如不能生死与共、患难相济,那还算什么兄弟?”

    明明是下九流的武功,还说不差劲。

    罗豪扬心里这样笑着这位爱闹些公子哥儿脾气的大哥,不过对欧阳石的注重兄弟友情,又不由深受感动。

    “贤弟,你既然一夜没好好睡过,现在也眯一会吧!我睡够了,等会吃饭时再叫你。”

    欧阳石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罗豪扬,温声道。

    “那,我稍躺会吧,反正这张床颇大!”罗豪扬向欧阳石一笑:“这就有劳你了!”

    然后上床躺子下来,一会儿竟鼾声也起来了。

    十八岁的年龄,在这燠热的夏夜接近天亮时分,正是最爱睡的时候,何况,又一夜不曾好好合过眼,又与人打了一场呢?!

    欧阳石见了罗豪扬的睡相,目光变得温和起来,脸上浮起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默默地看了罗豪扬一会,然后顺手拉过一条薄毯,轻轻地盖在罗豪扬身上,坐在窗前,望着灯火,静静地想着什么,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来,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位锦衣玉食的美公子,又有着什么心事呢?

    用过无锡特产的清水油面筋与鲜肉馄饨的早饭后,罗豪扬正想去青山寺。

    由于睡了一小觉,加上早上吃的是无锡有名的“小方壶”面店做的馄饨,不由精神焕发!

    “小方壶”的馄饨,那是以净猪腿肉做馅,并配有蛋皮丝、香干丝、紫菜末、榨菜末,开洋等料作的鲜肉馄饨,那皮子不薄不厚,光滑白莹,冲在细盐、上等酱油、姜、白糖的热水碗里,犹如一只只银元宝!吃上去,又香脆又滑润软劲,满嘴是鲜而美的味道。

    ——你想,欧阳公子看中的东西,能差吗?

    其实也不一定欧阳公子看得准,只要肯多花银子,买来的东西,总比较好一点的。

    而欧阳公子恰好最大的优点是买东西总喜欢挑最名贵的买。

    罗豪扬正要出门,小阿福进来了,告诉罗豪扬:“下面有二位客人找!”

    罗豪扬忙下楼去看,来的正是胡简琴与清海。

    “罗公子,我们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胡简琴道,一夜未曾好睡,她仍显得那样英秀过人。

    “我也有一条好消息要告诉你。”罗豪扬笑道,“先说你的,可是找到了胡大侠?”

    “不是。家父暂时尚无消息,已派辩识、辩机几个师兄弟打探有关消息去了。”胡简琴提到父亲,不由神色一黯。

    “那又有什么好消息?”罗豪扬不解地问。

    “昨夜那些黑衣人,一个也没跑掉,都关在香积厨库房里。”

    “你是说,那些突然失踪的黑衣人?”罗豪扬惊讶地问。

    “是呀!那十三个黑衣人都在,活的,死的,一个也不少!这些人又全让那种古怪的石头点穴拳给点了一下,不到今夜子时,谁也解不开其穴道!罚省僧室与香积厨库房相邻,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人被关那里面的!要不是早上做饭,恰好厨房的米吃光了,到库房去拿米,否则还不知道呢!”胡简琴道。

    “那个使石头拳的人真怪,昨夜跟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罗豪扬想到房中“飞”来的胡古月,不由微笑道。

    “罗公子,你有什么好消息?”胡简琴问。

    “那好消息才是真正的好消息呢!”罗豪扬道,然后反问,“胡小姐,对你来说,现在什么样的消息,才能称得上是最好的?”

    “最好是能打听到家父下落,他并不曾落到恶人手里,真如你昨夜说的,被一个能看好家父之伤的好心人带去了。”胡简琴道。

    “一切如你所闻,令尊此时正在一个据说能医好他的伤的人那里安睡。”罗豪扬道。

    “罗公子,人家这种心情,你还开玩笑?”胡简琴声音中透出不悦。

    “真的,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只是我还不能确定这人是真是假,据我看,是真的胡大侠!”

    “那在什么地方?能医好他这伤的是谁?难道‘金指扁鹊’浮丘老前辈到了?还是崆峒善解百毒的叶二先生?”

    胡简琴兴奋地问。

    “地方就在上面楼上,能医好令尊伤病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你?”胡简琴惊喜地问,声音中半是高兴半带疑虑。

    “正是。不过这得靠你合作。我们现在就上去看看吧!”罗豪扬道。

    于是,在罗豪扬房间里,出现了父女相见的动人场面,这种亲人之间的相互关切,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心肠发热呢?

    罗豪扬待他们相见的欢乐平息后,简要说了事情经过与治伤事宜。同时请清海回去,叫方丈与清山一起过来,共同商讨昨夜之事,以对太湖五雄,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清山回去了,罗豪扬、胡简琴着手为胡古月治伤。

    昨夜在前殿冥思苦想之时,哪曾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变化的呢?

    这一切奇奇怪怪的事发生,难道真只是出于天晓得出自谁手的开玩笑的恶作剧?

    下午。

    “湖山楼”楼上丙字房间。

    罗豪扬、大弘禅师、清山、清海、胡简琴、欧阳石以及服饮了百毒神珠酒与天山雪莲瓣,已无病痛之累,精神已显然好了许多的胡古月,在一起琢磨太湖五雄的事。

    “胡前辈,你说说两年前十二连环坞一役的经历吧,你遇上的究竟只是太湖五雄,还是‘潜龙门’?”罗豪扬道,“也许这对破解昨夜之谜有所帮助。”

    “罗公子既然要听,我就从头说起吧!”胡古月道,“我们师兄弟四个,想你已知道了。我在师门中,是老三。

    自离了师门,师兄弟很少能聚一聚的,大多只是鸿雁往来。况且我与高师弟都属于游踪无定的人,不过我比高师弟好一些,有娇妻,还有一个女儿。”

    “高师弟是家绑在腿上,人在哪,家也在哪的‘独身’大侠!我则在某个地方,不为人知地安了一个家。江湖上同道称我为‘飞天铁狐’,以为我一直是满天飞的独身飞盗,其实近二十年来,我有一半日子呆在家里,安享天伦之乐,为了给人以四海飘荡,居无定处的感觉,我每隔一段时间出去行侠,或惩恶,或盗劫!地点也时而山东时而湖南,天南海北,变化无定。”

    “胡前辈侠名远播,江湖中人都交口赞誉的。”罗豪扬道。

    “罗公子说错了,我侠名远播未必,骂名遍地倒是真的!赞我的,称我一声‘游侠’‘飞侠’,恨我的,无不骂我‘飞贼’‘狡盗’!也难怪他们,我盗走他们巧取豪夺的财宝,或者惩治了他们为非作歹的亲友,还能指望他们说好话?何况我这人,有时也凭个人好恶行事,难免干些为名门正派中人所不喜欢的事,我于别人对我的毁誉并不太看重,爱我行我素,为此也得罪了些武林朋友!”

    “华山派大概就是因你硬插手,将一个华山派的道姑配给一个穷书生,而对你抱怨恨的吧?”大弘禅师插言道。

    “这事,其实高师弟也有一份,他告诉我:杜陵有个书生,很有骨气才气,做诗做得相当好。可惜文运不佳,考举人,三战皆北,到头来还是一个‘白衣卿相’,家境也极贫寒!旁边道观里一个美貌道姑,对那书生很是倾慕,但她是全真道的,也曾学过几年武功,说来也还是华山派的弟子。格于华山派门规极严,她虽常与书生往来,不敢同书生成婚。”

    “高师弟原以为是道姑亵乱三清圣地,与书生私通,待问清那道姑与书生的事后,对那位守身如玉、志操冰清的道姑与怀才不遇的书生很同情。他找来对我说,他那双手只会杀人,不会救人,这事得请我去做!”

    “于是我助了那书生一笔足以养活一家一辈子的银子,叫他娶那道姑。那道姑还不敢违背门规,我拍胸保证,以‘飞天铁狐’四字担保,华山派决不会找她麻烦的!我先斩后奏,让他们完婚后,再去找了华山派掌门明真人,说了此事。”

    “华山派与我素无交往,对我所作所为本有微词,这一闹差点当场闹僵,刀兵相见!——不过为了那道姑与书生,这也值了!唉,那书生的诗作得真不错,有唐人风格,以在下管见,当不在王摩诘之下!”

    每个人谈到自己得意事,总爱多说两句的,飞天铁狐胡古月也未能例外。

    “爹,你还是快说十二连环坞的事吧!”

    “好,这就说到了。”胡古月道,“我与二师兄出了师门还真没好好聚过几次。只记得一次在洛阳,二师兄家里,二师兄你那时家道还过得去,只是伯父新过世,那次我是来吊唁的。还有就是你到了通州狼山后,我曾到镇江办事,特来看过你一次,我想不到二师兄你竟也会出家的!此后一直未见过面。二师兄到了无锡后,给我寄过信,约我来无锡、苏州一游。另外,我也接到十二连环坞坞主神拳杨景杨大哥的信,他也约我到苏州小住!”

    “我与杨大哥相识,是我有一次去盗山西大同一个姓袁的致仁大官家一件宝物时,正遇上铁手捕快、拘魂神钩他们‘公门四大高手’,来袁家临时作客,我行事虽小心,但还是被那些灵敏得象狼犬的鹰爪孙给发觉了;结果恶战一场,差点要了我的命!”

    “铁手捕快曲逢春,拘魂神钩唐六合等师兄弟四个,都是天下第一名捕、刑部总捕头鬼见愁柳阔英柳捕王的得意高足,为柳老头十三大弟子中之佼佼者。幸好你没遇上柳老儿,否则,怕我这作师兄的连和尚也当不稳,要做劫牢反官的强盗去了!”大弘禅师道。

    罗豪扬不由想起那个当年在西山碧云寺见过的披黑披风的鹰鼻勾目的瘦高老人来,想不到那个老人会有一身令武林人刮目相看的武功,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四大公门高手联手下,我使尽全身解数,才逃脱,但身上中了两钩,一铁手,一剑,一掌,受伤不浅,我逃出大同城十七里路后,因流血过多,内力不济,竟昏倒在地。幸遇杨大哥他们救了我。在那次之后,我与杨景、周沧浪结成了异姓兄弟!”

    “接了师兄与杨景的信,我本早就想到苏州、无锡一行了,但那时正接到‘步云宫’云大侠的信,嘱我把小女送到‘步云宫’习武,于是我亲送小女到步云宫。后来又因一个被我废掉了武功的对头,请了高手,约我报仇。我为这事又跑了一次。待此事了结后,才到无锡来。这就是两年前我来无锡、苏州的原因。”

    “我先到了无锡,在师兄这里住了三天,然后由师兄请了一个常在无锡、苏州间往来的太湖船家,那人叫刘长善,送我到苏州去。”

    “是的,铁篙刘长善,那人是个蛮有骨气的人,人在太湖住,就是不入太湖五雄的伙。他有一身天生的神力,如肯练武,必是一个好手!”

    “他操舟行船、捕鱼捉鳖,件件内行,驾起船来如飞一样,又有一身好水性,在太湖渔民船户中,提起铁篙刘长善,人人佩服的。他家就住在苏州木渎灵岩山附近,横滨河边上。”大弘禅师道。

    “我就由这位刘长善驾船相送,经太湖到了苏州。到了苏州后,先一人游览了一下苏州风光,直到傍晚时,才去正式拜访杨大哥。”

    “杨大哥他们十二连环坞的总堂,设在桃花坞。两百

    来号人,聚在一起,刀枪明亮,纪律严整,好不热闹、威风!但那天晚上,杨大哥为我设的接风酒,设在杨大哥的私宅。说是私宅,也无家眷,只是杨大哥平时起居之所,离大寨不过五、六十丈远。”

    “杨大哥与董斌、周沧浪两位副总坞主,以及内三堂外三堂的堂主、香主都来了,设了山珍海味的水陆大席,一起开怀畅饮,边饮边谈论江湖、武林中事。唉,好不快活!二师兄,可惜你出家了,否则,这种场面也少不了你的!”

    “阿弥陀佛,幸好未去,否则,也不挨一记三阳绝尸手?”大弘禅师道。

    见大弘禅师一本正经地说俏皮话,大家不由莞尔。

    胡简琴笑道:“二师伯,你那老鹰脸说笑话时,有趣极了。”

    “是嘛!”大弘禅师看了一眼胡简琴,又看了一眼罗豪扬,嘴角上挂起一缕笑意。

    “师伯,你……”胡简琴不由脸红了一下。

    大弘禅师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胡简琴以后再也不敢笑这位相貌刻板、性情严肃、不苟言笑的二师伯了。

    “我们在饮酒时,杨大哥问我,怎么到天晚了才来?难道摸不到路了?否则,这酒席就不致这样草率了,他可以请苏州所有的名厨来,各做几只拿手菜。我告诉他,先看苏州风光,在狮子林、沧浪亭看着看着,不由被那些玲珑精巧、千姿百态的太湖石垒成的假山迷住了。那园林设置,明暗、虚实、远近、山水、树石、亭阁、廊榭,无不曲尽匠心。要不惦着来拜访大哥,真想在那里看上三天三夜!”

    “杨大哥听后笑道:‘胡贤弟,你倒很有几根雅骨!我这大哥只会领弟兄们做些冲冲杀杀的事,干些没本钱的买卖,动动拳头还可以,说到琴棋书画,以及这些让秀才文士乐此不疲的奇石啊、异花啊,就没兴趣了!既然贤弟有些雅兴,改天我陪你去找狮子林的主人,让你住在那里,好好看看玩玩!在苏州城,愚兄没有办不成的事。太湖是霍老头的地盘,苏州是我的。怎么样,我当这苏州的土皇帝,还满不错吧?贤弟如肯屈就,我让贤,让你来掌舵,我当副手,咱们一起把十二连环坞搞得有模有样些!贤弟文才武功都好,你来了,十二连环坞又添一大主力军,就是霍老头与什么“潜龙门”来了,也不怕他!’

    我一听,忙婉言推辞,说真的,我这人喜爱自由自在,管人与被人管,都非我愿!同时我也听出杨大哥话中有请我助臂之意,便问道:‘怎么,太湖五雄意欲不利你们么?’

    杨大哥沉默了一下道:‘至少目前还不会。但霍老头胃口甚大,那阴麻子阴文铿,一肚子的鬼才歪点子,把个太湖四十八寨治得好生兴旺,他们势必要扩散势力地盘,以求更大发展,太湖附近各县、府,除苏州,他们都“照顾”到了,怕也不会放着这块嘴边的大肥肉不吃的!只是一时还不敢贸然动手而已——因为我们正副总坞主与六堂堂主、香主合起来,实力也不比他们弱多少,如两家火拚,他们也必定付出相当代价!阴麻子铁算盘打得精得很,这种赔本的买卖是不干的!去年十一月,我五十一岁生日,阴老二还亲来祝寿呢!只是我近来收到一张无头帖子,是一个人叫一个小孩送来的,帖子上叫我每年支十万两银子给那小孩,纳“平安税”,否则三年内必灭我十二连环坞,落款竟是“潜龙门”!当时我以为是那小孩冒名行事,付之一笑,打发走了,次日再找,那小孩竟下落不明了。我事后细想,益发觉此事可虑。也许“潜龙门”真找上门来了!唉,想不到“潜龙门”比我大的帮派不找,比我小的帮会也不寻,偏选中我十二连环坞开刀!’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自罗大侠被害后,‘潜龙门’名声直上,一下子成了江湖中人人畏惧的对象,不亚于当年‘圆月教’,让人有谈虎色变之感。那‘潜龙门’门主真是个人物,他先挑天下武功最高的罗大侠下手,真起了威慑恫吓之效!”大弘禅师道。

    “岂止如此?本来三年前西山碧云寺大祭罗大侠,紫衫镖王紫相伯联络九大门派的人,以共商对付‘潜龙门’的大计,结果给‘潜龙门’不露山,不显水地伤了武当、少林两大掌门,把这事给搅黄了。‘潜龙门’主,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清山道。

    罗豪扬望着胡古月,心弦不由绷紧了:

    马上,他就要讲述十二连环坞被挑过程了。

    这将是又一个沥血饮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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