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嘟囔道:“啧,这么多人,偏偏挑上一个不会武功的,这该如何是好……罢啦。”
徐濯非听出自己并非其首选,遂道:“既然抓错人了,那何不放了我呢?”
女鬼冷笑:“放了你?哼哼,好哇,你走吧。”
徐濯非回头——旋即想起回头也看不见对方,径问:“真放了我?”
刷。
徐濯非浑身顿感轻松,负担霎时全消。
那女鬼已跃坐在树梢上,指道:“走啊。”
徐濯非也不留连,匆匆往前走去,摸黑赶起了夜路。
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复因疲惫,找了一处树下歇脚。
他心里盘算着如何熬过今晚,又当如何找到同伙,思及稍早那个老迈樵夫所言此路不干净的乡野传奇,不禁自嘲道:“就怕司徒他们听了,也是不信,唉!”
“谁是司徒?”有双晃着绣花鞋的小脚,陡然从天而降,落在他的眼前。
吓得徐濯非惊叫。
却又是那女鬼。女鬼正坐在徐濯非头上的树梢,垂颈倒头来叱:“喂,干什么吓成这样?又不是第一次碰面。”
徐濯非拍拍胸口说:“若都用这方式碰面,再见十次,也会吓死人的。”寻思反问:“不是放我走了吗?怎么你又……”
女鬼冷哼:“你是说我又来追你啦?呸,我可是一直坐在这儿没动呢,是你自己绕回来的。”
徐濯非一愣,起身四下探寻,这才发现,此处确为先前的所在,刚刚走了半天,竟是绕了个大圈,又回到原地了。
树梢上的女鬼这时又指道:“你走你走,快走快走,这回小心点,别再绕圈子啦。”
徐濯非凝视着女鬼,面露质疑。
女鬼洞悉,怒道:“再要不走,我可要留人喽,把你生吞活剥啦!”
徐濯非只得起脚上路,匆匆再往前走。
此番,他小心翼翼,辨明方位,不让自己再回到原处。
这般又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夜空闪电,雷霆声作,下起了一阵大雨。
徐濯非暗叫倒霉,赶忙地,奔往路旁树下躲避。
苦笑自语:“看来,得当落汤鸡喽。”想起适才的客栈、上房与澡堂,看着如今的夜雨、湿滑与饥冷,也就大叹时运不济。
“叹什么气啊?”那双阴魂不散的绣花鞋,再一次地,从天而降,落在他的眼前。
徐濯非一凛,抬头一看,顶上树梢兀自坐着那女鬼。
女鬼还顽皮地朝他招了招手。虽说,她那丑怪模样,顽皮起来,一点也不可爱。
徐濯非垂头丧气了。
女鬼安慰说:“放心,这儿常下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等会就过去啦。”
徐濯非两手一摊:“如果你不想放我走,明讲就是,何必这般玩弄?”
女鬼没好气说:“弄了半天,你还认为是我玩弄你?哼哼,当真是好心没好报哪。”刷的一声,跳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就跳到徐濯非背上。
徐濯非自知甩脱不掉,只能忍气吞声。
也就在这当口,云开月又明,这阵暴雨……停了。
女鬼拍拍徐濯非的肩膀,命令道:“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瞧瞧,也好让你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省得再来赖我。”
有什么办法呢?
徐濯非乖乖循着她的指示,背着她,走在泥泞的小径上。
二
走在这片林子内,一如前述,枝叶茂密,遮天蔽月,难分日夜。
然而上了树顶,伫立树梢头,放眼看去,另有一番景象,冷蓝的月光洒下,尽目是大片的绿海,蓝绿相对,树浪微微,有种凝止般的诡异平静,就是……开怀了不少。
徐濯非吸了一口凉风,暂且忘却了今夜的诸般不顺,忘却了背上的她。
那女鬼。女鬼突说:“这一带都归‘他’管,你道他是谁?有人喊他作山神,有人叫他作山君,我嘛,总管他叫老妖怪。”
徐濯非愣道:“他?老妖怪?”
女鬼续说:“老妖怪法力高强,霸住这地盘不放,任何生人闯入,都会被他缠住,至死方休。”
徐濯非指着自己问:“他也缠住我了?”心底却想:“我怎么觉得,缠住我的是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