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凤气道:“你听到了没有,我大哥要你去打开石门,快去打开了,不然,看我饶了你才怪。”
那汉子依然一声不作,但身子摇了两摇,就往地上倒下。
闻人凤看得一怔,说道:“大哥,他……”
云中岳在达生堂药铺遇上袭击自己的几个黑衣汉子也是如此,你问他话,他们就服毒自戕,这就说道:“他们口中有毒药,已经服毒自戕了。”
闻人凤哼道:“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还怕问不出来么?”
左手一抬,一下捏开另一个黑衣汉子的下颚,再在他后颈拍了一掌,那汉子“咯”的一声,吐出一小粒蜡丸。
闻人凤道:“大哥,现在你可以解开他穴道问话了。”
云中岳抬手一拂,解开了他受制穴道,说道:“朋友最好和我们合作,逞强是没有用的,你只要把石门开了,就可以放你绝不留难。”
那汉子忽然身躯一震,张咀喷出一口鲜血,往地上倒了下去。
闻人凤看得一怔,咦道:“他口中那粒毒药明明吐出来了,怎么会死的呢?”
云中岳道:“他口喷鲜血,可能是嚼舌而死。”
闻人凤气道:“好死不如恶活,他们干么这样视死如归?”
云中岳道;“可能他们受到严格的控制,一旦身落人手,就非死不可。”
正说之间,鼻中隐隐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兰花香气,他还以为是闻人凤和自己站得很近,女孩家衣衫上喜欢熏香,也并未在意。
闻人凤可是使毒世家出来的,她也闻到了这一股淡淡的幽香,心中蓦然一动,身子缓缓朝云中岳身边靠近,附着他耳朵悄声道:“云大哥,温老二送给你的那瓶‘解迷丹’用得着了。”
云中岳道;“奶觉得那里不对了?”
闻人凤道:“你没闻到香气么?我闻得出来,这香气之中,并不是毒药,那一定是温家的迷香了。”
云中岳低噢了一声,说道:“我还当是……”
他只说了四个字,底下的话就停住了,怎好说是姑娘家身上的香气?这话不太轻薄了?
闻人凤娇魇微微一红,嫣然笑道:“我从不熏香……”
云中岳急忙取出温老二的“解迷丹”,打开瓶塞,倾了两颗,每人口中含了一颗,一面低声道:“我们要不要来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闻人凤低低的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咯!”
接着娇笑道:“不过这件事不用大哥操心,交给我来办就好了。”
云中岳道:“你要怎么办?”
闻人凤迫:“待会你只要假装昏迷,不用动手,只管靠在椅上休息就好。”
云中岳道:“要是有人进来呢?”
闻人凤悄声道:“你不管咯,我不出声,你就不用出手,我要诱温老三进来,等他进来了,你就不能让他再出去。”
“好!”云中岳点头道:“我听你的就是了。”
闻人凤甜甜一笑道;“就这样说定了。”
石室香气渐渐由淡而浓!
闻人凤道:“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休息了。”
云中岳点点头,两人就在石椅上坐下,各目找了最好的角度,倚几假寐,缓缓闭上了眼睛。
浓馥的兰花香气,好不迷人,岭南温家的迷香,委实有它的奇妙之处,闻久了也一点都不呛喉,让你有如入芝兰之室的感受,如果没有温老二这颗“解迷丹”,两人真会在不知不觉中沉醉过去。
约莫过了顿饭时光,云中岳耳中隐隐听到右首墙角响起极轻微的移动之声,那就是方才副总管王奇逃进去的那道门户,心中暗道:“来了!”
一面即以“传音入密”朝闻人凤道:“妹子,小心些,那道石门正在开启呢!”
闻人凤不会“传音入密”,只好不作声。
石门开启之后,只听王奇的声音在门外阴恻恻笑道;“奸小子,你也会落到老子的手里!”
随着话声,当先举步,走了进来。
云中岳悄悄睁开一线眼缝,只见王奇身后还跟着两名黑衣汉子,王奇一招手,吩咐道:
“你们先把这小子送到囚房里去。”
两名黑衣汉子答应了一声,其中一个道:“副总管,这女的要不要送到女囚房去?”
王奇瞇着一双色眼,贪婪的看了闻人凤一眼,得意一笑道;“要送,也是明天的事儿,先让她留下来,本座要好好的问问她。”
那汉子涎笑道:“昨天送来的那个,副总管也‘问’过了么?”
他们口中的“问”,说得很含蓄,但显然不是好事。
王奇托着下巴,哼道:“那姓蓝的丫头,可是上面交下来的,指定要交柳娘们那里去,本座就不用‘问’了。”
他摸着下巴的手一挥,说道:“你们快把这小子弄走,别耽搁时光了。”
这两个黑衣汉子敢情是副总管的心腹,听到副总管这句“别耽搁时光”,两人会心一笑,口中又应了声是,正待跨上前来,忽然身子一阵摇晃,不约而同咕咚倒了下去。
王奇看得一惊,喝道:“你们……啊……”
他脸上突然间流露出惊怖之色,只啊了半声,身子一歪,也砰然跌倒下去。
云中岳看得一奇,但立即明白过来,这一定是闻人凤在这间石室中布下了什么毒粉,难怪要自己只靠在椅上休息,不用出手了。
王奇无故昏倒,引起石门外几个人的惊呼!
云中岳只瞇着一条眼缝,不敢抬眼望去,是以看不到石门外的情形。
只听有人说道:“大概室中香气太浓了,副总管也昏迷过去,这该怎么办?”
另外一个道:“快去禀报两位老爷子才好。”
第三个接口道:“对,那要快去才行。”
云中岳心中暗道:“不知他们口中说的两位老爷子是谁?”
他们只是在门口张望,没有一个人敢跨进石室中来。
接着只听第一个人道:“那就这么办,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兄弟这就赶去报告。”
随着话声,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速快的离去。
云中岳估量门口只有两个人了,倏睁开眼来,看到两个黑衣汉子面朝石室,望着他们副总管,这就双手齐发,朝两人招了招。那两个黑衣汉子看到云中岳忽然睁开眼来,还朝他们招着双手,口中刚“咦”了一声,突觉一股极大的吸力,把自己身子往石室中吸了进去,不禁同时惊“啊”方起,两个人已经身不由己的飞到云中岳身前。
云中岳那还怠慢,闪电点出两指,把两人放倒离王奇不远的身边。
闻人凤听到声音,悄悄睁开眼来,看了云中岳一眼,问道:“是大哥出手了?”
云中岳以“传音入密”说道:“这两人就站在门口,所以我把他们请进来了,哦,奶快闭上眼睛,已经有人来了。”
闻人凤依言赶紧闭上眼睛。
过没多久,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及门而止。
云中岳听出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脚步较重,是报讯去的黑衣汉子。后面一个好象长点着足尖走路,转音甚是轻微,敢情就是他们口中“两位老爷子”中的一个了。只要听此人走路的声音,轻功极高,一身武功,就胜过王奇甚多。
这回他因对方身手极高,不敢再瞇着眼睛看去。
只听走在前面的黑衣汉子口中“咦”了一声,说道:“十一号和十三号,刚才明明守在门口的,怎么也进去了?”
接着有人咳呛了两声,响起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奇怪,你们王副总管已经预先服过解乐,进去不可能被迷倒,十一号和十三号,在你赶去报讯之后才进去的,石门开启已超过一顿饭的时光,迷香药力,应该已经消失,也不可能会被迷昏……”
云中岳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心中暗道:“果然是温老三!”
那黑衣汉子道:“那么副总管他们怎么会……”
温老三道:“你随老夫进去瞧瞧,唔,你可知道这两个少年男女是什么来历吗?”
他开始举步跨入,但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疑心也很重,跨进石室,就停住了下来,耸起肩膀,皱着鼻子,朝石室空中嗅了一阵,才继续跨进第二步。
那黑衣汉子跟在他身后,说道;“小的不大清楚,听说他们是兄妹两人。”
“兄妹?”温老三才跨出第三步,忽然停住,说道:“会是闻人俊兄妹?”
他凝注目光朝靠在石椅上昏迷不醒的云中岳、闻人凤两人打量了一阵,才道:“不是闻人俊兄妹,这两人会是什么人呢?”
接着又跨上了两步,突听“砰”的一声,跟在他身后的黑衣汉子忽然一声不作的倒了下去。
温老三微微一惊,接着掀须笑道:“果然是闻人老儿的‘三步倒’,嘿嘿,老二这瓶‘解迷化毒丹’真还管用,今后你们闻人老儿、四川唐门、云南兰家用毒纵然精奇,也奈何我不得了。”
云中岳心想:“此时该可以出手了。”一面暗中施展“传音入密”说追:“温老三,你少冒大气了。”
温老三突听耳边有人说话,不由吃了一惊,回身喝道:“什么人,还不给老夫出来?”
云中岳乘他回头之际,突然站了起来,大笑一声道:“是我。”
温老三反应奇快,耳朵也极灵,听到声音,已经回头过来,目光一注,喝道:“你是闻人俊?”
闻人凤也及时站起,哼道:“温老三,你已经走不了啦!”
云中岳含笑道:“在下是谁,你应该猜想得到,如果猜不到,看这个就知道了。”
左手突然朝他抬丢,一股奇大的吸力,在他招手之间,像怒潮般卷出。
温老三看到他俊空抬手的手势,随即双足一点,一个人随势朝云中岳当头扑去,人未扑到,紧握着拳头的双手业已五指一放,撤出两把灰色烟雾,当头罩落。
岭南温家使的虽然不是什么剧毒,但这两把灰色烟雾,瀰漫空中,只要你吸入一丝,就包管你躺下来。
云中岳使得是“擒龙功”,一吸之力,何等强大,但他发现温老三借着自己施展“擒龙功”之际,撤出迷药,这一手倒是毒辣得很,不过他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服了温老二的,解迷丹”,温家迷香已无所施其技了,口中大笑一声:“温老三,在下并不惧怕你使迷。”
向他招去的左手突然五指一挥,朝外挥去,这是出“擒龙功”改为“纵鹤功”,把吸来的的人,又朝外摔去。
温老三一个本是顺着他吸力点足扑来,他一挥手改为“纵鹤功”,他平空飞来的人,应该一个觔斗平空跌出去才是,那知温老三身在半空,突然身形一弓,双足横点,一个人居然一下挣脱云中岳“纵鹤功”直摔的力道,朝斜刺里飞了开去。
这下看得云中岳不禁一呆,“纵鹤擒龙”,昆仑派独步武林的绝技,武林中还从没有人能够突破。
闻人凤急忙叫道:“别让他逃出去。”
云中岳早在一怔之后,长身扑起,人还未到,接连拍出三掌。这三掌几乎全在空中发招,快得有如闪电雷奔,使人目不暇接!
温老三堪堪从横里掠出,双脚还未落地,云中岳已经追击而至,掌势如黄河天来,劲风如涛,心头不觉大怒,身形一沉,口中喝道:“好小子,你以为温三爷真的怕了你么?”
呼呼两掌迎击而出。
云中岳跟着他飘身落地,双掌开阖,攻势一招紧似一招。没想到温老三的武功果然十分高强,掌劈指戳,以攻还攻,一路抢攻过来,身法步法,无一不快,一个人直像是滴溜溜乱转,双手伸缩之间,指掌齐出,凌厉非凡!
云中岳曾听温老二说过,不知他从那里学来的武功,轻而易举的把温老二制住,温老二的武功,自己虽没见过,但他成名多年,当然也不会差到那里去,由此可见温老三确有他的绝活。
心念一动,招式一变,立即便出“九转身法”,你不住的乱转,我就在你左右前后穿插游走,身形飘忽,双掌记记不离他要害大穴。
本来温老三滴溜溜乱转的身法,已是十分怪异,只在进退数步之间,回旋如意,不可捉摸;但这回云中岳一经展开“九转身法”,在他外面游走抢攻;登时像把他困在中间,斗到酣处,但见四面八方都是云中岳的人影,围着温老三抢攻。
闻人凤看着两人动手,她根本插不上手去,索性手持短剑,退到门口,(他们进来的一道石门,是在对面,现已关起,这道石门是里首的一道)不让温老三有逃走的机会。
温老三虽被七八个云中岳的人影,围在中间,滴溜溜乱转,看去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但云中岳要想胜他,却也非大易事。
这一番搏斗,足足打了一百多招,把站在门口的闻人凤看得眼花撩乱,看都看不清,她心头惭感不耐,娇声叫道:“大哥,你省点力气吧,和他缠斗什么?快些停手,让我来试他一试?”
温老三大笑道:“小丫头,就算奶老子毒君闻人无咎在此,温老三又何惧之有?”
他抢走了温老二的“解迷化毒丹”,不惧剧毒,不然,这间石室中闻人凤早就撤下了毒粉,旁人一个个倒了下丢,他岂会若无其事?
这点,闻人凤自然明白,她小嘴一撇,哼道:“你敢不敢试试看?”
“试就试。”温老三被云中岳困在中间,已经逼得他汗流挟背,一面大声道:“奶要这小子住手,老夫倒要看看奶便毒的本领,能不能把老夫毒倒?”
闻人凤叫道:“大哥,你就住手咯,我要和他打赌呢!”
云中岳知道她生性好强,说出来了,拗不过她,只得双掌一收,退后了两步。
闻人凤道:“你方才向大哥撒了两把迷药,我也要撒两把毒粉,你可不许闪避。”
温老三道:“好,老夫不闪避就是了。”
闻人凤收起短剑,回头朝云中岳俏皮的笑了笑,才道:“温老三,你准备好丁么?”
温老三道:“奶只管施展好了。”
“好!”闻人凤叫道:“这是第一把!”
她一只纤手扬处,酒出一蓬黄烟,霏霏蒙蒙的在温老三面得瀰漫开来!
温老三果然一动也没动,毒烟对他果然毫不发生作用。
闻人凤叫道:“那么你再试试我的第二把吧!”
身形倏欺上,左手急扬,一蓬灰白色的粉末朝温老三迎面洒。
这一把粉末,辛辣无比,温老三闻到气味,那里是什么毒粉,竟是一把胡椒粉,急忙闭住眼睛,往后疾退,但鼻孔中已经闻到,忍不住“哈啾”“哈啾”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武林中人动手过招,那有你打喷嚏的时间,闻人凤几咭的一声轻笑,身发如箭,右手闪电一指朝他胸口“擅中穴”上点去。
温老三连打了两个喷嚏,鼻孔似乎意有未尽,但在要打未打出之前,突觉一缕指朝胸口袭来,心头大怒,暴喝一声,伦手就是一掌直劈过来。
闻人凤眼看就要得手,虽然看到他举掌劈来,她贪功心切,岂肯退让?右手依然笔直点去,左手一抬,竟去硬接他的掌势。
云中岳看得吃了一惊,他知道温老三武功极高,闻人凤如何接得下,口中急忙喝道:
“妹子接不得!”
身形一晃,抢丁过去;但已是慢了半步只听“扑”的一声,闻人凤一指点上温老三的“擅中穴”,同时也双掌接实,发出拍的一声轻响,闻人凤一个人被震得啊了一声,往后连退了七八步。
温老三虽被她点中穴道:但闻人凤功力火候较差,他只后退了一步。
云中岳抢到之时:眼看温老三已经中了一指,那还怠慢,右手振腕一指,闪电点向他“华盖穴”,一面回头看去,闻人凤红菱般嘴角沁出血来,一手掩胸,似乎伤得不轻,心头一急,急忙掠了过去,问道:“妹子,奶伤在那里?”
话声未落,但听“砰”的一声,温老三中指跌坐下去。
闻人凤身躯颤动,艰涩的道:“我……我……”
她被温老三掌风击中酥胸,这要她怎么说?她只说了两个字,纷脸骤然红了起来,一个人也摇摇欲倒!
云中岳睹状大惊,急忙伸手把她扶住,急道:“妹子,奶到底伤在那里?”
闻人凤缓缓偎入他怀里,一颗头附着她耳朵,幽幽的道:“温老三一记掌风,好象……
好象击在我胸口……”
云中岳吃惊道:“这怎么办?奶感觉怎么样?”
“我……”闻人凤轻喘着道:“胸口很痛,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云中岳着急道;“那就是负了伤,奶……快坐下来,我帮你运一会气就会好的。”
他半抱半扶,让她在地上盘膝坐下,自己也跟着在她身后坐下,让她靠着自己,右手后她臂下环过去手掌缓缓按在她胸口之上。
他因听说闻人凤受伤,一时着急,忘了男女有别,等到手掌接上她鼓腾腾的胸前,心头不由狂跳起来,闻人凤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他手掌接上这地方,姑娘家一个娇躯,也止不住轻轻发颤。
云中岳虽然心旌飘荡,但寻思此时此地,除了替她运气疗伤,别无他想法,自己总不能看着她伤势恶化,不加救治。
这么一想,渐渐收摄心神,一面低声道:“妹子,快凝神静气,尽量放宽心情,不可再生杂念,缓缓吐吶,越慢越好。”
闻人凤不敢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云中岳练的究竟是玄门正宗功夫,手掌虽然按在令人发生遐思的地方;但他这一定下神来,立即澄心净虑,杂念不生,缓缓吸了口气,功运右臂,缓慢的从掌心透出,渗入她伤处。
闻人凤但觉他按在胸口的手掌,愈来愈热,一股阳和之气,渗透肌肉,伤处压迫、疼痛、和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登时舒畅了许多,她本来一直还在害羞,这一来,她也赶紧收摄心神,照着大哥说的话,缓缓做着吐纳,很快就能和云中岳度入的真气会合在一起,循着经络运行。
就在两人拥坐着默默运功疗伤之际,被制住穴道,倒卧地上的温老三忽然睁开眼来。
他被闻人凤点中“擅中穴”,但闻人凤接不住他一掌,被震了出去,他一指的力道自然也减弱了。他是被云中岳的指风击倒的,这一指点中他“华盖穴”,力道可不小,但云中岳发现闻人凤受了伤,一指出手,没有来得及再点上一两处穴道,就急忙朝闻人凤身边掠去。
以温老三这样的高手,只点一两处穴道是不够的,何况闻人凤那一指,根本只能说点了他一半穴道。因此他不动声色,缓缓运气冲穴,先冲开“擅中穴”,再冲“华盖穴”,等到两处穴道完全解开,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朝室内略打量一下,才看清云中岳正在替他妹子疗伤。
他想起那小丫头方才曾和自己硬接一掌,敢情还伤得不轻,本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不论你武功有多高的人,在运气行功之际,都是最脆弱的,就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也可以在举手之间把他杀死。
但温老三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他对云中岳的武功,也存有很大的忌惮,虽有机会,却是不敢出手,匍匐着爬到王奇身边,探怀取出一个瓷瓶,倾了一粒药丸,悄悄纳入他口中。
这药丸正是温老二化了二十年心血才炼成的“解迷化毒丹”。王奇是中了闻人凤撒在地上的毒粉而中毒昏迷的,剧毒一解,他自然很快就清醒过来,双目咕噜一转,看到温老三正在朝他眨着眼睛。
王奇大喜过望,正要开口,只听温老三以传音入密说道:“王副总管,你醒过来了就好,有咱们两人联手,就足可以把这小子拏下了。”
王奇点点头,也以传音入密答道:“属下省得。”
“好!”温老三仍以传音入密说道:“咱们这就一左一右朝那小子夹攻过去,记住,听老夫喊出一二三,咱们同时一跃而起,出手攻击,你准备好了。”
王奇点头道:“属下准备好了。”
温老三叫道:“一二三……”
“三”字出口,两人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左一右疾如鹰隼,纵身朝云中岳扑去。
云中岳虽在替闻人凤疗伤,但身前不远之处,有人在地上爬行,发出来蟋蟋嗦嗦的声音,自然可以清晰的听到。及至两人腾身扑起,朝他发动袭击,他心理上早就有了准备,连眼也没睁,右手按在闻人凤胸口没动,左手挥起凌空朝温老三拍去。
这一掌他用了八成力道,一道狂台,有如风起云涌激荡撞去。他此时正在施展“九阳神功”,发出去的掌风,灼热如火,掌风未到,一股热气已经炙人而至!
温老三不防他正在连功疗伤的人,还能分心挥掌,拍出来的掌力,竟然还有如此强劲,心头不禁大骇,他因人在空中,无可躲闪,急忙施展“千斤坠”身法,一下飘落地面,疾快的斜飘出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云中岳一掌逼退温老三;但王奇和温老三是同时发动的,他逼退温老三的同时,王奇已经欺到了云中岳的右边,右手一探,五指如钩,一下韧他肩头“肩井穴”上抓落。
云中岳身子没动,右手按在闻人凤伤处,更不能稍动,但他左手已经一下弯了过来,一把抓住王奇的右腕。
这一下宛如五根烧红了的烙铁扣住脉门,就痛得王奇大叫出声。
温老三后退出七八尺远,定睛看去,云中岳右手依然按在那小丫头胸口未动,分明还在替她疗伤,他不信正在替人疗伤的人,还能分得出精神和自己动手,右手一探,从腰间取出一支旱烟管,身形一晃而至,侧身进招,旱烟管挥动之际,忽打忽戮,急袭过来。
云中岳左手一挥,扣着王奇手腕,呼的一声,把他一个人当作兵器,朝温老三砸去。
温老三没防他有此一着,急忙纵身后跃。
王奇被扣右手如同火灼,再经他这一摔,被摔得昏头转向,口中大叫道:“少侠快请放手,在下……在下再也不敢了。”
温老三哼道:“没出息的东西。”
他心中暗道…“你总归只有一只手可以运用,而且坐着的人不能移动,我倒不相信斗不过你。”
心念一转,身形闪动,倏进倏退,忽左忽右,旱烟管随着敲敲打打乘隙进招,灵活无比!
这下云中岳就感到有些穷于应付,因为他既要替闻人凤疗伤,坐着的人不能移动,先前还可以把王奇当作挡箭牌;但对方这一左一右前后游走突击,你总不能提着王奇左右迎击,这要化多少力气?
心中一急,立即左手五指一松,放开王奇,出指如风,一连点了他三处穴道,然后左手一抬,锵的一声,从闻人凤身边抽出一支二尺长的短剑,以静制动,你温老三攻到那里,他剑就迎向那里。
他处的虽是劣势,但闻人凤这柄短剑,却是精芒流动寒锋犀利,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温老三久走江湖,自然识货,手中旱烟管不敢和它硬砸。
这一来,云中岳虽然坐着不能移动;但温老三也因顾忌对方手中宝剑,两人优劣之势就扯平了,一连对拆了四五十招,还是进进退退,谁也没占到一点便宜。
但这样打法,云中岳却感到极为吃力,一面要替闻人凤连功疗伤,一面又要处处防范温老三的攻击,四五十招下来,已经打得汗流浃背,几乎接应不暇。
温老三也恨得牙痒痒的,心想:“这小子若是是没有这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说不定早就给老子制住了!”
正在相持不下之际,石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听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喝道:“人在那里?”
接着另一个人的声音道:“回田老爷子,温老爷子和那小子就在里面动手。”
云中岳听出这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正是在“高山何止”洞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个神秘老人的声音,心中暗道:“他们果然是一伙的了。”
他左手挥动短剑,不让温老三逼近,右手缓缓离开闻人凤胸口,暗中以“传音入密”说道:“妹子快自行运气行功,再运行一周,就可好了,身外不论打斗如何激烈,都不可分心,自有在下对付。”
就在此时,石门外已经大步走进一个人来,此人赫然是长发披散的驼背老头,满脸鬈髭,除了一个酒渣鼻,和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他的曲貌,身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黑衣,看去十足像个怪人。
云中岳及时站起来,剑交右手,刷刷两剑把温老三逼退了两步。
那长发驼背老人目光炯炯,沈笑一声道;“温老哥怎么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也会久战不下?”
温老三手握旱烟管,阴沈一笑道:“田老哥不妨来试试看?”
长发驼背老人嘿然道:“好!”口中只说了一个好字,右手抬处,凌空一掌朝云中岳拍下过来。
这驼背老人走的是刚猛路子,一掌出手,掌风如涛,一团劲力,凌空撞了过来。
云中岳道:“果然是你!”
举手朝前推出,硬接对方一掌。但听“砰”的一声,双方潜力乍接,两人之间卷起一阵旋风,居然势均力敌,各不相让。
长发驼背老人不觉一怔,目光紧注云中岳问道:“你认识老夫?”
他因云中岳易了容,是以认不出。
云中岳大笑道;“在下曾在高山仰止洞口听过你的声音,也在振衣亭侧,和你动过手,你怎么忘了?”
长发驼背老人嘿嘿干笑道:“你就是冒充毒公子的那个小子了?”
挥手一掌,迎面击到。
云中岳怒笑道:“在下先前还以为你们认错了人,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是你们有意安排,把在下当作闻人公子的了。”
左手迎出,又是蓬的一声,硬接了对方一掌。
长发驼背老人阴森一笑道:“奸小子,等你明白了,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双手猛然朝前推出。他这下双掌同时推出,显然用了十成力道,两股劲力,汇成了一道掌风,像排山倒海般席卷过来。
云中岳不敢怠慢也立即运集功力,依然只使一只左手,五指一放,朝前迎去。
长发驼背老人不知他使的是昆仑派独步武林的“纵鹤擒龙功”中的“纵鹤功”,不论对方掌力如何厉害,他依然只是便用单掌推出,心中不禁暗暗怒笑:“好小子,你有多大的能耐,敢以单掌接我双掌同发的一击?”
双方一击一迎,势道何等快速?但听“蓬”然一声大震,长发驼背老人被震得脚下浮动,一头长发更是飘扬飞舞,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云中岳身上一震,也同样后退一步,心头上下不住暗暗震惊,忖道:“自己听师父说过“纵鹤擒龙”功普天下之没有一种掌力可以抵得住,这长发驼背老人居然把自己‘纵鹤功’接了下去!”
但他也不想想,你只有多大年纪?修习“縰鹤擒龙”只有多少年,人家一大把年纪,一身功力,已经勤修苦练了几十年?
不说云中岳暗暗吃惊,长发驼背老人可比云中岳更为震惊,他双掌同发,这一击大有石破天惊之势,对方这小伙子居然只用单掌,而且还是左手,就接了下去,这小子打从没出娘胎就练功,也和他差得远,一时睁大双目,几乎不敢相信。
温老三阴恻恻笑道:“田老哥,怎么样?这小子不是和你半斤八两么?”
他生性是个阴损的人,这话说得更阴损!
长发怪人怒吼一声道:“温老三,你只管站在一旁看清楚了,老夫非把他拏下不可!”
双手向上一叉,全身骨骼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看去身形登时长了数寸,连一头长发也无风拂拂自勤,威猛已极,举步直向云中岳逼来。
温老三笑道:“那好,你老哥对付这小子,兄弟就去把小妞抓过来。”
身形一晃,朝坐在地上运功的闻人凤欺了过来。
云中岳发现这长发驼背老人功力惊人,正在全神戒备,眼看温老三居然乘人于危,朝闻人凤欺来,心头不禁大怒,口中大喝一声,右手短剑起处,一招“神龙掉首”,一道剑光矫若神能,向右挥出。
他自从来到百泉镇,从未施展过“龙形三十六剑”,为的是不让人家看出师门来历;但此时强敌当前,他不得不使出看家本领来。
剑光乍展,匹练横飞,右手短剑虽然只有二尺来长;但划出去的剑芒,竟然像慧星一般,足有寻丈光景。
温老三方才已和云中岳打过数十招,看他剑法平平,只是仗着手中是柄削铁如泥的利刃而已,没想到这一剑竟曾有如此凌厉,一时骤不及防,几乎被剑芒扫中,急遽之开,只得用旱烟管朝前封出,身形随着往后跃退,但听“答”的一声,他一支精钢旱烟管,已被剑芒扫过,削断了三分之一!
长发驼背老人双手提胸,正待发招,看到云中岳逼退温老三的剑势,目中奇芒闪动,发出一阵咯咯怪笑,说道:“龙形剑法,这就对了,你刚才使的是‘纵鹤擒龙’功了,昆仑一脉,代传一人!你是述古老人门下?”
云中岳冷然道:“在下并没问阁下来历,阁下又何用问在下师门?”
长发驼背老人怒哼一声道:“好小子,你以为老夫怕了昆仑派么?老夫是因为昆仑门下,一向都从不卷入江湖是非,你若是昆仑门下,只要是少年好奇,无意闯入,老夫还可作主,放你出去,若要在老夫面前逞强,那就不用出去。”
云中岳还没开口,只听一个娇脆声音接口道:“好意心领,我大哥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还用得着你放出去么?你们这些躲在坟墓里见不得阳光的人,少冒些大气吧!”
闻人凤说话声中,已经盈盈站起。
云中岳看她连功完毕,伤势自然已经好了,这就把手中短剑朝她递去,说道:“妹子,这是奶的剑。”
闻人凤道:“好,我正要找温老三算帐呢。”
一手接过短剑,剑尖朝温老三一指,娇叱道:“姓温的,你愉了温老二的‘解毒丹’不畏剧毒,我也有解迷丹,不惧你的迷香,如今使毒、使迷,已经都不管用了,来,咱们各凭武功,打上一场,你敢不敢和姑娘动手?”
温老三听长发驼背老人说出云中岳是昆仑传人,昆仑派近百年来,每代只传一人,昆仑传人武功剑术没有练成是不准下山的,这年轻人武功之高,使他深具戒心,如今闻人凤向他挑战,这兄妹两人之中,自然是闻人凤容易对付得多,闻言大笑一声道:“很好,温三爷要是连一个小妞都不敢动手,还用在江湖走动么?老夫就让奶先出手好了。”
他手中旱烟管已被云中岳削断,早就从地上拾了一柄朴刀,横刀当胸,等候闻人凤发剑。
闻人凤粉脸凝霜,哼道:“我先出手,就先出手,这也没占你什么便宜。”
口中说着,短剑扬空一闪,飞云掣电,欺身直进。
温老三一言不发,手中朴刀一拨,挂开剑势,反劈过来。
闻人凤早就对他衔之入骨,这番动手,正好报他一掌之仇,因此一招出手,第二、第三招接连出手,短剑疾发如风,银光激射,一剎那间进了三招。
温老三身形晃动,连消带封,避了开去。
闻人凤终是火候稍欠,这连环三剑刺不着敌人,不敢冒进,短剑一圈,正待变招。
温老三大笑一声,朴刀一记“云横秦岭”刀光如练,横扫过来。
闻人凤避让不及,迫得将知剑一挡,银光激射,但听“当”的一声,温老三手中朴刀,被削去了三寸长一截,他瘦削的脸上不禁飞过一丝惊惧之色!
闻人凤虽然仗看手中利器,削落对方三寸刀头,但也给他震出了几步,手腕隐隐酸麻。
再说长发驼背老人给闻人凤一激,一双炯炯眼神中射出两道森冷的光芒,口中也同时发出沙哑的笑声,说道:“令妹说的话,你也同意了?”
云中岳凛然道:“在下兄妹进入石室,自然要见见真章,阁下毋须多说。”
长发驼背老人微哼道:“好,你亮剑吧!”
云中岳大笑道:“阁下不使兵刃,在下自然也徒手讨教了。”
长发驼背老人点点头道:“昆仑绝技三折九转十八掌,三十六剑冠武林,老夫就试试你的龙形十八掌也好。”
话声一落,从大袖中缓缓伸出双手,手掌一阵互搓,紧接着双手一拍,发出铮然金铁击撞之声,沈笑道:“小子,你可以出手了。”
云中岳看他双手互击,居然会发出金铁击撞之声,心头暗暗骇异,目光一注,只见这一瞬间,对方一双手掌,好象比方才大出许多,而且色呈淡金,不知他这是什么掌功?
对方既然要自己先发招,那就不用客气了,一面略一抱拳,说道:“在下那就有潜了。”
左足垮前半步,右手直竖,朝前推去。
长发驼背老人刚才说道:“昆仑绝技:三折九转十八掌,三十六剑冠武林”,这两句话,包括了昆仑四种绝技,那是:“云龙三折”和“龙形九转法”、“龙形十八掌”和“龙形三十六剑”。
“天龙十八掌”,虽然只有十八记手式,但每一掌都有九个变法,就成为一百六十二手,一正一反,相生相克,变化循环,悉仿龙形。
这一套掌法,施展开来,奇奥莫测,如果再配合“龙形九转法”,更使人莫测虚实,武功稍差一点的人,就会连在影都看不清楚。
云中岳出手第一招,使得十分缓慢,乃是心存礼让。
孔夫子说过:“揖让而升,退而饮,其争也君子”的话,江湖上人虽然大半都是武夫;但动手之前,却必须按江湖礼数动手,所谓“先礼后兵”是也,你别看这是迂阔,这可是五千年文化的精义所在,先礼后兵,其争也君子。
长发驼背老人倚老卖老,口中沈笑一声,右掌同样直竖,迎着云中岳手掌推出。
他推出的虽慢,但一股金风,随掌而生,暗劲已经透过手掌,朝前暗袭过来。
云中岳因不知对方便的是什么掌功?又因对方刚才双掌互拍,发出铮然金铁之声,被他先声夺人之势所慑,不敢和他硬对,身形一晃,斜移而出。
长发驼背老人又是一声沈笑,左手一掌随着拍出,右手一圈,带转掌风,追击而至。
云中岳眼看他两只巨灵般手掌,一前一后击来,只得使出“龙形九转身法”,闪避对方掌势。
长发驼背老人看他不敢硬接,一阵得意的呵呵大笑声中,双掌开阖,记记如巨斧开山,朝云中岳轮番攻出。
云中岳一着失机,全盘陷入被动,处处挨打,他只是仗着“龙形九转身法”,忽左忽右,闪行游走,一面双掌紧守门户,带守带攻,挡过了对方十数招,已经有力拙技穷之感。
两人动手,对方的情况如何,另一方自然了如指掌,云中岳使出“龙形九转身法”,仅能以躲闪趋避掌势,长发驼背老人那会看不出来?口中沈笑一声,双掌一合,发出一声震耳的金铁狂鸣,等到双掌一分,呼呼两掌,截住云中岳身法,紧迫劈到。
这两掌威势之猛,有如黄河决口,掌风横扫,卷席而来,几乎莫之能御!
云中岳被逼得退无可退,狂涛般掌力,已经快要压上身来,实逼处此,只得运起全身功力,使了一招“紫气东来”,双掌朝前迎击出去。
这一下,很快就接触上去,但听拍拍两声,两掌接实,云中岳但觉自己双掌如击败革,对方声威奇猛的掌势,掌上竟似丝毫不曾含蕴真力一般,居然把他震得踉跄后退了七八步,还足站立不住,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这下几乎连云中岳都不敢相信,对方如此凌厉的掌势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原来长发驼背老人使的是“金声掌”,出于西域白驼一派,练的是匹方“庚金真气”,是以双掌合一,声若鸣金,击中人体,内腑受到金气袭击,立遭摧残,因此“金声掌”击中人体,内功最纯地无法抵挡。
但云中岳练的却是“九阳神功”,属于干天真火,火可克金,故而双方掌势乍接,云中岳丝毫没有感觉,长发驼背老人的“庚金真气”便已破去,一个人也被震出七八步之远,真气破了,一身功力已然全废,那得不跌坐下去?
云中岳目注看去,但见长发驼背老人在这一瞬间,长发枯黄,脸颊如火,目光散漫,萎顿在地,除了胸口起伏,喘息不停,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衰老老人,和方才完全变了样子!
温老三一柄朴刀被闻人凤削断,只得丢去了断刀,仍用他的旱烟管和闻人凤抢攻,只是他已知闻人凤手中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就不敢再和她兵刃接触。
他一身武功,原是高出闻人凤甚多,一支旱烟管敲敲打打,尽是找闻人凤周身穴道下手闻人凤心头又气又急,但人家武功高过奶,这是没法子的事,只好咬着银牙把短剑使得泼风一般,全身银光缭绕的事,舞个不停,若不是她手中短剑是一柄削铁利器,温老三心存顾忌,她应该早就落败了。
温老三对他也恨得牙痒痒的,正待着着逼进,突听“拍”“拍”两声击掌之声响处田驼子居然一跌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这下看得他心头大为凛骇!
闻人凤却精神一振,娇叱道:“温老三,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她本已屈居劣势,但在这一瞬间,此长彼消,形势顿易,闻人凤喝声出口,刷刷刷一连三剑,闪电般抢攻而出。逼得温老三身不由己的后退出一步。
就在此时,疾风飒然,云中岳也一闪而至,左手一招,施展“擒龙功”,一股吸力朝他旱烟管上卷去,右手骈指如戟,一缕指风凌空朝他右肩“巨骨穴”上击到。
温老三刚逼开闻人凤三剑,突觉右手一振,旱烟管脱手飞出,心头方自一惊,急急向旁闪出。
闻人凤短剑一指,一道寒光又迎面射到。
温老三赶紧向左斜移呈尺,忽然全身一麻,被云中岳指风点中“将台穴”。
闻人凤对他恨之入骨,岂肯甘休,又是刷的一剑朝他右肩劈去,此时温老三已被制住穴道,一动也不动,剑光一闪,一条右臂立被齐肩劈落,血流如注!
云中岳忙道:“妹子,留他活口!”
闻人凤剑光指着温老三鼻子,冷哼道:“姓温的,你也会落在姑娘手里。”
云中岳走到他身边,点出两指,替他闭住血穴,然后伸手朝他怀中摸去,取出一个青色葫芦形的瓷瓶,低头一看,瓶上贴着一张红色瞟签,上书“解迷化毒丹”五字,不觉喜道:
“这就是温老二先生花了二十年时间的‘解迷化毒丹’了。”
闻人凤道:“他一定还有许多害人的东西了。”
短剑一挥,剑锋从温老三前胸划下,衣衫被划破了尺许长一道,从怀中滚落三个小瓶。
闻人凤伸手一抄,接到手中,低头看去,一瓶是“弹指迷香”,一瓶写着“麻人草”,另一个瓶上则是“入口迷”,这就揣入怀中,一面笑道:“温老三,我照单全收了,哦,你还有‘掌中针’呢?”伸手抓起温老三右手,果见他中指戴着一枚黝黑的指环,上面微凸之处,有一个细孔,并不见针,口中说道:“大概就是这个了。”
老实不客气把它取了下来,仔细看看,敢情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指环底部,只见从那凸起的细孔中忽然钻出一支极细针尖,不觉喜道:“这指环原来做得精巧得很!”
云中岳一面拂开温老三穴道,冷冷的道:“温老三,在下有几句话要问你……”
闻人凤没待他说完,短剑一指,抢着道:“你若有半句虚言,我先割你鼻子,再割你耳朵,看你敢不敢说?”
温老三道:“你要问什么?”
云中岳道:“我想知道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温老三看了躺在地上的王奇一眼,说道:“就是副总管王奇。”
云中岳通:“有副总管,自然还有总管了?”
温老三道:“这里没有总管。”
“没有总管?”云中岳又道:“这么说,副总管管理的只是这个地下石室,另外一定还有总管,但总管和副总管,仅是受雇于人的名称,他们自然还有主人,这主人是谁?”
温老三道:“老夫也不知道。”“你不知道?”云中岳遁;“这话我会信么?”
温老二道:“你不信也只好相信。”
闻人凤短剑指着他鼻尖,说道:“你再说一句不知道,我就削下你的鼻子来。”
温老三道:“就是削下老夫脑袋,老夫也说不出这里的主人是谁来。”
云中岳道:“你说这里的负责人是王奇,那么你和姓田的两个,是什么身分呢,”
温老二道:“咱们两个,名义上是这里的供奉,月支三千两,地位高过王奇;但并无实权,说穿了只是此地的高级护院而已!”
云中岳看他说的不像有假,点头道:“我相信你。”
温老三道:“你可以解开老夫穴道了。”
云中岳道:“可以,不过要等我完全证实之后,才能放你。”随即走近王奇身边,举足朝他身上一蹴,喝通:“王奇,你可以起来了。”
王奇只觉身上一松,但四肢依然无力,只得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闻人凤短剑一指,叱道:“王奇,我大哥有话问你,若有半句虚言,我会砍下你的四肢。”
王奇眼看温老三被齐眉砍断了一条右臂,心头直是发毛,忙道:“大侠要问什么,小的知无不言。”
“好!”云中岳道:“你是这里的副总管,总管是谁?”
王奇一怔,慌忙趴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小的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总管是谁?”
闻人凤喝道;“你敢不说。”
王奇哭丧着脸道:“姑奶奶,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当了三年副总管,从没见过总管的面。”
云中岳道:“你总有主人吧?”
“有。”王奇道:“但小的也一直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当时,就是三年前,小的被人迷昏了送来这里,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他问小的愿意活,还是愿意死?小的当然想活,那人就要小的担任这里副总管月支一千两,手下还有两个管事和二十四名刀手,小的就答应了,后来……”
云中岳道:“后来什么?”
王奇道:“后来……小的在江湖上,原有一个相好的姘妇,叫做柳三娘,她有一个儿子叫做小三子,小的到了这里之后,过没多久,柳三娘和小三子也给他们弄来了,住在这里,生活很舒适,而且小的职位也最大了,他们都要听我的,因此小的也就死心塌地的当副总管了。”
云中岳道:“你主人没有来过但总会有命令你吧?”
“有。”王奇道:“那是由一个蒙面黑衣人传达下来的,他不经常来,只有主人有指示的时候才来。”
云中岳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王奇道:“小的若有半句不实,小的不要命了?”
云中岳道:“好,你们这里囚禁了些什么人?你在面前带路,不过王奇,我要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我点了你三处穴道,十二个时辰不解,就得逆血倒行,心脉断绝而死。”
王奇道:“小的不敢。”
云中岳回头道:“温老三,你和他一起走在面前。”
闻人凤问道:“那驼背老头呢?”
云中岳道:“他真气已散,武功尽失,暂时让他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再把他送上去就是了。”
王奇听说田驼子真气已散,武功全失,心头更是直打哆嗦,连声应:“是”,首先走过去,打开了通向甬道的石门。
闻人凤道:“温老三,走呀!”
温老三到了此时,那里还敢有半点倔强,乖乖的跟着王奇身后走去。
闻人凤一手持着短剑,紧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回头娇笑道:“大哥,他们只要稍有异动动,我就可以让他们试试一剑穿心的滋味。”
出了石室,甬道上早已齐集了十来名黑衣刀手,大有跃跃欲试的模样!
王奇走在第一个,他自然怕死,急忙喝道:“大家快放下刀,不得妄动。”
那十来名黑衣刀手听了副总管的话,不敢违拗,各自放下朴刀。
闻人凤噗的笑道:“王奇,你还算聪明,这些人在姑娘眼里,就算不放下刀,又有何用?”
话声甫出,但听一阵砰砰连响,十来名刀手就像木排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云中岳道:“妹子,奶用毒杀了他们?”
“才没有呢!”闻人凤得意一笑道:“我只是让他们昏过去罢了。”
“不错!”云中岳点头道:“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们,他们只怕也是受人雇用而来的罢了。”
闻人凤道:“我爹常说,用毒可以杀人,但用毒也可以救人,我从没用毒杀过人。”
云中岳道:“如此就好。”
这几句话的工夫,甬道已到尽头,迎面是一堵石壁。
王奇没待云中岳开口,就走上前去,双手握住石壁上一个铁环,朝左一直转着圈,石壁右首,缓缓移开,裂现出一道门户,里面像是一条甬道,但黝黑如墨。
王奇走在前面,伸手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晃着了,在壁间点起一盏油灯,然后说道:
“回大侠,这就是囚人的地方了。”
云中岳目光转动,才发现这甬道很短,左右各有四个铁门,门上都上了锁,这就问道:
“这里囚禁的有多少人了?”
王奇道:“一共六个。”
云中岳问道:“你可知他们是些什么人吗?”
王奇道:“不知道,是上面送来的,小的没问他们,就是问也问不出来的。”
云中岳道:“为什么?”
王奇道:“因为他们都是神志不清的人,除了会吃饭,什么话也说不清。”
云中岳道:“他们六个人,分别囚禁在四间石室中么?”
王奇道:“不,三间是空的,住人的只有右首一间。”
云中岳自然不信,说道:“好,你去把四间铁门都打开了,我要看看。”
王奇应着“是”,从身边取出一串钥匙,走过去依次打开铁锁,先没住人的三间铁门拉开,取出火折子,让云中岳一一看了,果然仅系三间石室,并没有人,然后又去拉开右首一道铁门,当先走入,点起了油灯。
云中岳、温老三、闻人凤也相继走入,这间石室,较为宽大,靠壁处地上,铺着草荐,果然有六个黑衣人神情呆滞,坐在宴荐上,因为石室幽暗,地方宽敞,看去除了里首坐着六个人,很难看清他们的面貌。
云中岳问道:“他们可是服了什么迷失神志的药物么?”
王奇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他们送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云中岳不觉凝目看去,只觉坐在最外首的一个黑衣人,看到的虽是侧面,但极为熟眼,好象在那里见过。这就举步走了过去,再仔细一瞧,这人生成一张同字脸,皮肤白哲,果然极为面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在沈吟之间,闻人凤也跟着走近,口中咦道:“大哥,他是大通药行的吴掌柜,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黑衣人听了闻人凤的话,不觉望了闻人凤一眼,脸上流露出茫然之色!
云中岳经闻人凤一提,不禁哦了一声道:“不错,他就是吴掌柜。”
再一打量,六个黑衣人中,却认出四个人来,那是蓝文兰的哥哥蓝文蔚,少林寺药王殿长老清源大师,和丐帮司药长老宋志高,这四个人,正是怀帮摇头狮子单老爷子处见过一面,无怪看来甚是面善了,一面指着第二个人道:“这是云南蓝文蔚,这位是少林寺清源大师,这位是丐帮长老宋志高。”
温老三听得吃惊道:“清源大师是少林寺药王殿长老,宋志高是丐帮的司药长老,在江湖上极负名盛,你不会认错人吧?”
云中岳道:“错不了,那天怀帮单老爷子柬邀在下,在座的就有这四位……”
说到这里,忽然又哦了一声道:“对了,他们身上穿著的这套长衣,正是那天晚上在关帝庙祝融殿拍卖药材时,每人都必须穿上的黑衣,原来他们都是参加祝融殿拍卖失踪的人了。”
温老三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云中岳朝他笑了笑道:“因为在下那晚也参加了拍卖会。”
温老三点头道:“原来你是云中岳!”
云中岳笑道:“不错,你终于想起来了。”
温老三道:“老夫早就应该想到是你了。”
云中岳道:“为什么?”
温老三道:“你是唯一从拍卖会上生还的人,找到这地底石室来,自然以为这样秘密的所在,黑栀子也定然会藏在这里了,你难道不是为了找黑栀子来的?”
云中岳道:“在下不是找黑栀子来的。”
温老三道;“那你找到地底石室来作甚?”
闻人凤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云中岳探手取出从温老三怀中搜来的“解迷化毒丹”,倾了六粒,亲自喂给六人服下,他们神情呆滞,神志不清;但你说的话,他们还会听,你分给他们药丸,要他们吞服,他们就毫不犹豫的吞下了去。
闻人凤道:“温老三、王奇,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两个人你们认不认得?”
温老三眼看云中岳取出来的“解迷化毒丹”,是从他身上搜去的,心头恨得痒痒的,但此刻身落人手,脸上不敢流出一点神色,只是微微摇头道:“老夫这些年一直不曾在江湖走动,许多人都只知其名,从未谋面,自然不会认识了。”
闻人凤一指王奇问道:“你呢?”
王奇揉揉眼睛,又走上了几步,定睛看去,才道:“小的只认识一个。”
他指指坐在丐帮长老宋志高身边的一个求纠髯汉子道:“他是终南派的纠髯客司空天孙,因为他祖父司空晓天,是终南派的掌门人,昔年当过第三届武林盟主,声名甚着,故而叫做天孙,他们几代都是纠髯,江湖上从前称他祖父都叫髯翁而不名,也就称他为纠髯客了。”
他因受制于人,故而有应必答,惟恐说的不够详尽。
云中岳问道:“温老三,服了‘解迷化毒丹’,要多少时间,才能清醒过来?”
温老三道:“大概有盏茶工夫,就可以清醒了。”
云中岳道:“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上盏茶工夫再走。”
说话之时,目光一动,只见那六人服下解药,忽然眼皮沉重,似有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觉偏头问道:“妹子,他们服了解药,好象很困,会不会药不对症?”
闻人凤娇笑道:“大哥不是使毒的人所以不知道,这是他们药力行开了,体内奇毒正在遂渐化去,才会有此现象。”
云中岳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们服的药不对症呢!”
一盏茶的工夫,时间并不太长,过没多久,少林清源大师功力深厚,首先倏睁开眼来,目光转动,口中发出一声轻咦!
云中岳连忙抱拳道:“大师醒过来了?”
清源大师缓缓从草荐上站起,双手合十,问道:“施主几位是……”
云中岳道:“在下云中岳……”
清源大师目光凝注,迟疑的道:“云少施主,贫衲曾在大通药行见过一面,如是贫衲记忆不错……”
云中岳含笑道;“大师说得极是,在下和这位闻人姑娘都是经过易容而来。”
说话之时,其余五人也相继睁开眼来。
纠髯客司空天孙一跃而起,洪声道:“这是什么地方?诸位是什么人?”
他话声洪亮,目光也炯炯逼人。
这时其它四人也相继站起,各人目中都流露出诧异之色!
还是丐帮长老宋志高江湖阅历较为老到,一看自己等人的情形,心中已经料到了几分,抱抱拳道:“请问四位,兄弟等人,莫非遭人囚禁于此,是四位相救的了?”
云中岳点点头,含笑道:“宋长老说得极是,此处是在梵王宫的地底石室之中,六位参与关王庙祝融殿拍卖药材,被人迷失神志,囚禁于此……”
大通药行掌柜吴福础忍不住问道:“少侠怎么会发现在下等人被囚禁在这里的呢?”
云中岳道:“在下和闻人姑娘是寻人来的,闻人姑娘是循着‘追踪散’一路找到这里来的。”
“阿弥陀佛。”
清源大师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问道:“云少施主可知是什么人劫持咱们的么?”
云中岳一指王奇,说道:“他叫王奇,就是这里的管理人,名义上是副总管,但连他都不知道这幕后的主人是谁?”
宋志高问道:“被囚禁在这里的,就只有咱们六个么?”
云中岳道:“这里是男囚房,另外还有一处女囚房。”
说到这里,朝蓝文蔚道:“蓝兄令妹,只怕也被囚禁在这里了。”
蓝文蔚道:“兄台如何知道舍妹也被他们劫持来了?”
他是参与药材拍卖,才被掳来的,他妹子蓝文兰并没有参加药材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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