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瑶道:“有个年约二十左右,粗眉大眼黑脸的少年,家父与他也是世交,早几月他来给家父拜寿,在我家中住下,庄了三、四个月,不久之前才离开的——”
吕玉瑶话未说完,娄人俊已是哈哈一笑,说道:“侄女说的敢情就是在令尊六十大寿那大,在你们家打败了黑鹰年震山,如今在江湖上已是谁个不知、哪个不晓的少年英雄凌铁威?”
吕玉瑶对他本来殊无好感,甚至鄙视他的为人,但听得他这么样的称赞凌铁威,好感纵然没有,恶感则是大大减少了。当下连忙说道:“不错,不错,我说的正是凌铁威。听说他离开我家之后,就来到宝庄,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娄人俊道:“可惜你迟了一步。”
娄人俊的妻子却道:“当家的,我说你这话可说得错了,依我说哪,幸亏吕家的大妹子没有早来!”
吕玉瑶心中卜卜的跳,说道:“伯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妇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大妹子,我是个直爽的脾气,直话直说,你听了可别生气。
“你听到的那个消息一点不错,如果你昨天来的话,还可以见着凌铁威,他是今天早上刚刚走的。
“不过大妹子哪,我的想法也不知对不对,依我说呀,你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吕玉瑶道:“为什么?”
娄人俊的妻子道:“凌铁威这小子是来的时候有人伴着来,去的时候有人陪着去!陪伴他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听说还是蒙古的一个什么公主的身份呢,有个汉人的名字叫云中燕。“唉,你没看见,你不知道,他们在我家里,可真是亲得令人肉麻,同出同进,形影不离,就象是一对新婚夫妻!
“我说句公道话。其实依我看哪,这云中燕虽也算得美貌,却怎比得大妹子,凌铁威这小子,唉,唉,武功那是没话说了,可惜人品差了点儿。大妹子,你也不用为他伤心了。”
吕玉瑶听了这话,心头不觉一片茫然,惶惑已极,“不对吧?凌大哥,他,他竟会如此?”
当然,如果她只是听到娄人俊这婆娘的说话,她自是不会相信,但如今这婆娘的话却是与秦飞龙与及小程子的说话若合符节,可不由得她不有点儿半信半疑了。
秦龙飞听了却是大为宽慰,说道:“凌大哥既是跟云中燕走了,咱们可无法把他拉回来。吕姑娘,你也算得是尽了心事了。明天一早,咱们还是回家吧。”
吕玉瑶道:“娄庄主,刚才与我交手的那个人是不是蒙古武士?”
娄人俊道:“贤侄女,你是责怪我不该收留蒙古鞑子吗?唉,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我的出生瞒不过你,我是做没本钱的买卖的,以前我在中原劫夺所得的珠宝,大都是经过蒙古,偷运到西域各国出售,是以结识了蒙古的国师龙象法王,此次龙象法王亲自率领武士来到中原,我一来不是他的对手,二来也不能不卖他过去的交情,只好让他们寄居舍下了。”
吕玉瑶道:“娄庄主,我不是说你这个。”要知她早已知道娄人俊不是好人,对他和蒙古人往来自是不以为奇。她要知道的只是凌铁威与云中燕的真象,也就懒得多管娄人俊的闲事了。虽然她对此事是十分不满。
娄人俊道:“啊,那么贤侄女你的意思——”
吕玉瑶道:“你说凌大哥和云中燕昨天业已离开宝庄何以却又有蒙古武士仍然留在这里?”
娄人俊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他们两人离开?”说至此处,皮笑肉不笑的打个哈哈说道:“或许云中燕是只想凌铁威陪伴她吧?她是蒙古公主的身份,她说只要凌铁威送她回去,龙象法王也是不好阻拦,”
娄人俊的妻子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痴心女子负心汉,自古皆然。吕家妹子,我劝你也不必为这样的负心汉伤心了。”
吕玉瑶面上一红,正容说道:“庄主夫人切莫误会,凌铁威于我家有恩,他离开我家之时又是伤还未愈的,我自是不能不打探他的消息。”
那婆娘呲牙裂齿的笑道:“大妹子,可见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我也没有说错。不过好在你没有把他当作心上人,我倒是可以放心了。时候不早,你到我的房里睡一觉吧。人俊,你今晚陪秦公子在外面客房睡,好不好?”
娄人俊道:“我还要给秦公子换一次药呢,今晚他大概只能在这里打个盹儿,不能安睡的了。”秦龙飞道:“对,吕姑娘你用不着在这里陪我,你还是早点安睡去吧。”
吕玉瑶虽然讨厌那个婆娘,但比较起来,却还是更讨厌娄人俊多些,心想:“他们若要害我早就可以下手,我多加小心就是。这婆娘也不是母老虎,我用不着怕她。”于是也就无可奈何的跟那婆娘进他卧房。
娄人俊早已替秦龙飞接好脱骨,吕玉瑶走后,又再替他换了一次金创药。殷勤服侍,令得秦龙飞倒是颇为“受宠若惊”了。
秦龙飞暗自想到:“这个娄庄主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心念未已,只听得娄人俊问他道:“令尊是——”
秦龙飞道:“家父讳虎啸,老虎的虎,啸声的啸。”心想:“莫非他是敬畏爹爹,是以才这样好的招呼我?”
果然便听得娄人债微微一笑,说到:“原来是秦大侠的公子。令尊的大名,老夫也是人仰的了。今晚得与公于相会,何幸如之!”
秦龙飞只道所料不差,心里暗暗欢喜,正想说几句得体的客气话,不料娄人俊接着却是说道:“令尊是武学名家,老夫虽然无缘结识令尊,但也知道令尊是以霹雳掌驰誉武林的,如今我有一事未明,想向公子请教。”
秦戈飞道:“庄主请说。”
娄人俊道:“何以公子刚才所使的武功却不似霹雳掌,莫非另有师父?”
秦龙飞道:“这个,这个……”要知青袍客是不许他泄漏拜师的秘密,但如今已给娄人俊看破,秦龙飞料想难以骗他,是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对答才好。
娄人俊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师父是不是青袍客?你拜他为师,对旁人不可泄漏,对我说却是无妨!”
秦龙飞怔了一怔,说道:“娄庄主如何得知?”
娄人俊哈哈笑道:“秦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龙飞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娄人俊不等他回话,已是自问自答道:“青袍客叫你来的时候,大概还没有告诉你吧。他可正是我的师兄!”
秦龙飞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说道:“原来是师叔,请恕晚辈失敬了!”
娄人俊将他按下,笑道:“今晚当真险些儿是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认不得自家人了。好在你是和吕东岩的女儿一起来,和卓合图交手之时,又使出师兄的独门掌法,我才知道你是师侄。
秦龙飞不觉有点诧异,心里想道:“他从我的掌法看出是他本门功夫不足为奇,但何以我与吕姑娘同来也是一个破绽呢?此事和我是他的师侄又有何干?”
娄人俊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咱们如今是自己人了,你有什么话大概也不怕对师叔说吧?”
秦龙飞道:“不知师叔要想知道什么?”
娄人俊忽地问道:“师侄,你是不是喜欢这位吕姑娘?”
秦龙飞满面通红,讷讷说道:“师叔取笑了。”
娄人俊笑道:“我自信老眼无花,你对那位吕姑娘的情意,我早已看出来了。嘿、嘿,咱们是自己人,你又何必瞒我?你的师父都已经对我说了呢!”
秦龙飞怔了一怔,道:“原来师叔早已料到有今晚之事?”
娄人俊点了点头,说道:“青袍客师兄前日曾到过这里,他说收了冰做徒弟,还说你有为难之事,必须得吕东岩的女儿敞妻子,方能化祸为福,有这事么?”
秦龙飞听他说得确实有据,只好承认,说道:“师父是曾这样授计弟子,不过……”
娄人俊打断他的话道:“你师父为你设想周到,那是决计不会错的。
“他说你迟早会同这位吕姑娘来娄家庄,叫我帮你的忙。嘿、嘿,我可没想到你今晚来得这样快,哈哈,现在咱们都已说清楚了,你要我帮你的忙么?”
秦龙飞方始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见我与吕姑娘同来,就知道我是他的师侄,甚至根本不用看我出手了。”
娄人俊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呀?这是一件大事,你对师叔也用不着害羞了。”
秦龙飞心头鹿撞,低声说道:“不知师叔计划怎样帮忙于我?”
娄人俊瞅着他,似笑非笑的一字一句的缓缓吐了出来。“快刀斩乱麻,生米煮熟饭!”
秦龙飞吃了一惊,说道:“这,这,这……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娄人俊道:“你这样聪明人,还不明白?我是叫你今晚就与吕姑娘成亲!”
秦龙飞脸上发烧,心头剧跳,颤声说道:“她、她肯吗?”
娄人俊哈哈笑道:“你师婶是个善于使用迷药的行家,那位吕姑娘如今早已是人事不知了。不由她不肯,你这个现成的新郎总之做成的了!”
秦龙飞毕竟是名家之子,天良未泯,多少还有点羞耻之心,听了这话,面红过耳,说道:“这,这个恐怕不大好吧。”
娄人俊道:“俗语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何况我教你做的也不能算是坏事,难道你愿意把这位如花似玉的吕姑娘让给轰天雷这傻小子?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自会乖乖的顺从你。你们郎才女貌,正是一对好夫妻。你说这有什么不好?机不可失,莫迟疑了,你跟我进去吧!”
秦龙飞好象着了魔法,迷迷茫茫的站了起来,竟然糊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进去。
娄人俊将他送到卧房,笑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可不能陪你了!”
卧房里一灯如豆,只见吕玉瑶和衣而睡,果然是睡得很沉。秦龙飞轻轻叫道:“吕姑娘。”她一点也没知觉。
秦龙飞心头卜卜的跳,“唉,我能够干这种坏事吗?”在这是人还是禽兽的关头,他禁不住内心交战了。
吕玉瑶昏迷的时候,轰天雷在囚房里却正是展转反侧,不能入寐。
夜深人静,他隐隐听得远处似有喧闹之声。心里想道:“难道又是黑旋风来了?”他知道娄家庄很大,声音虽然在“远处”,但这“远处”料想仍是在娄家庄的范围之内。
忽见一条黑影悄悄没声的进入他的房间,轰天雷吃了一惊,只听得那人悄悄说道:“别慌,是我!”眼前一亮,那人已是点燃了油灯。却原来是云中燕。
轰天雷诧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来?”
云中燕道:“特地给你送药来的。你的伤还疼不疼?”
轰天雷道:“外伤倒没什么,只是没有气力。”
云中燕道:“你服下这颗药丸,不久就有气力。”
轰天雷道:“我是中了毒么?”
云中燕道:“不错,他们把酥骨散溶化在茶水中,我未曾偷到解药之前,不敢告诉你?”
轰天雷道:“啊,你这解药是偷来的?”
云中燕道:“正是从龙象法王房间里偷来的,好不容易才给我等到一个他不在房间的机会。”
轰天雷吃惊道:“给他发现,不是连累了你么?”
云中燕道:“顾不了这许多了,你赶快服了它,气力恢复,马上逃走!”
轰天雷道:“不,我不能连累你!”
云中燕道:“你别傻啦,不偷我也偷了,难道你还要我再冒一次险把解药送回去吗?你放心,谅他们也不敢难为我的。”
轰天雷一想也是道理,说道:“那么你也和我一起逃跑吧。”
云中燕道:“你服下再说。”待他服下,方始说道:“我不能跑的。”
轰天雷道:“为什么?”
云中燕苦笑道:“我是蒙古的公主,你忘记了么?”轰天雷听她这么说,倒是不便劝她,呆了一呆,问道:“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中燕道:“不错,但听说只是一场虚谅,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轰天雷道:“来的是什么人?”
云中燕道:“听说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娄家庄的人起初以为他们是刺客,后来才知道是和庄主相识的。听说现在庄主正在招待他们,所以你趁这机会溜走,可以减少许多风险。”
轰天雷道:“哦,是庄主的朋友?可知道他们的名字?”
云中燕道:“这件事是卓合图告诉我的,可不知道那两个人的名字。我与他们娄家庄的人极少往来,也不方便打听,嗯,你多管这些闲事干吗?”
轰天雷茫然若失,说道:“没什么,随便问问。”心里想道:“一男一女,都很年轻,那女的会不会是玉瑶呢?若然当真是她,那男的想来该是丘大成了?吕家和娄家是邻居,娄人俊认识他们也不稀奇,或者真的是她来打听我的消息?唉,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那里有这样凑巧的事?她足迹不出大门,又焉能知道我在这里遭难?”
云中燕道:“咦,你在想些什么?”
轰天雷素来不会说谎,但这心事可是不便和云中燕说。当下面上一红,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你这解药果然不错,我的气力回来了啦。云姑娘,这次得你帮我这样大忙,我真不知该当如何报答你才好?”
云中燕道:“原来你是想着这个,你是黑旋风的好朋友,我帮你忙是应该的,只须你见着黑旋风,和他说那部兵法我已经交给了时一现,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你的气力已经恢复,赶快走吧。”
轰天雷道:“我一定替你做到,好,那我走啦!”
两人走出院子,云中燕俏声说道:“今晚本是卓合图守夜,他刚刚打了一架,见没有事,就偷懒回去歇息了。你放心从后园走吧。”原来卓合图性子好强,他要静坐一会运功清楚余毒,却不愿意说给别人知道,让别人来替代他。
轰天雷道:“我会小心的了,你也请回去吧。”
不料他刚刚走到墙边,正要逾墙而出的时候,忽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跑不了的,你回来吧!”
云中燕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忌惮的龙象法王。
只见龙象法玉站立院子当中,并未追过去,只是双手虚空一抓,轰天雷就似给人拉着后腿一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龙象法王凌空三抓,轰天雷退了三步。云中燕吓得慌了,不觉失声惊呼,此时乌蒙、卓合图已是闻声而出。
龙象法王方始装作发现云中燕的样子,说道:“咦、贝丽公主,你怎么也在这儿?卓合图,快送公主回去。”为了顾全云中燕的面子,他佯作不知轰天雷是她放走的。但发出的这道命令,实际却等于是叫卓合图监视她了。卓合图施了个礼,说道:“公主放心,有国师在此,这小子是决计跑不了的。请公主回房安歇吧。”
轰天雷连退三步,使出了干斤坠的功夫,双足丰牢“钉”在地上,龙象法王凌空发出的内功,第四抓已是不能移动他的身躯。原来轰天雷初时所以给他抓动,那是因为解药的药力未透,他的功力才不过恢复了六六分之故。
龙象法王第四次抓抓不动他,颇感意外,心道:“怪不得乌蒙曾吃过他的亏,若是他的功力完全恢复,我这龙抓手只怕也奈何不了池,非得和他过招不行了。”当下加了几分劲道,凌空再抓一抓,轰天雷身形晃了两晃,脚步仍是没有移动。
虽然没有移动,却已吃力非常,满头大汗。龙象法王冷冷说道:“你这小子再要逞强,我可难保你不受内伤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谁敢伤我徒儿?”声到人到,一股雄浑之极的掌力,排山倒海般的向龙象法王涌来!
龙象法王变抓为掌,一掌拍出,也是隐隐挟着风雷之声,两股劈空掌力一撞,龙象法王的憎袍象张满了的风帆,对面那人也是身形连晃。比较之下,还是龙象法玉的掌力略胜一筹。
龙象法王哈哈笑道:“霹雳掌果然名不虚传,来的想必是秦大侠了?老衲慕名已久,难得秦大侠亲来赐教!”大笑声中把龙象功发挥到第九重。
龙象功共分九重,后一重比前一重的劲道要强一倍,使到了第九重,已是把龙象功发挥得淋漓尽致,当真就似狂涛骇浪似的,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
龙象法王自付可以把秦虎啸击败,正在得意,忽地又有一股力道袭来,这股力道和秦虎啸的霹雳掌的刚猛掌力完全不同,是一股柔和之极的内力,突如其来,无声无息,但力道虽然柔和,却是绵绵不绝,十分坚韧,一柔一刚,与霹雳掌各有千秋,都是上乘内功,足可与龙象法王的龙象功周旋!
轰天雷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这联袂而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师父秦虎啸,另一个正是吕玉瑶的父亲吕东岩。
秦虎啸叫道:“威侄,留神!”说时迟,那时快,乌蒙已是向他扑来。轰天雷受他折磨受得够了,大怒喝道:“狗鞑子敢来欺我!”反手一掌,就与乌蒙恶斗起来!
这一掌震得乌蒙虎口隐隐作痛,吃了一惊,但感到对方的掌力不及从前,一惊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心里想道:“原来公主果然是偷了解药给他,好在他的功力未曾完全恢复,我胜不了他也不至于一时三刻落败。待师父收拾了这两个老的,擒这小子,易于反掌。”当下抖擞精神,与轰天雷恶斗,果然得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但乌蒙以为师父可以稳操胜券,却不知龙象法王正在暗暗叫苦。吕东岩与秦虎啸联手之后,刚柔并济,威力大增,龙象法王使到第九重的龙象功,也是不免要处在下风了。
云中燕武学造诣不弱,一看之下,已知龙象法王决难取胜,心上一块石头放了下来,料想轰天雷今晚定可脱险,当下冷冷说道:“我自己会走,不用你陪!”甩开卓合图,迳自进去。
卓合图呆了一呆,不知是跟她进去的好还是去助乌蒙的好。虽然他是奉了国师之命,但公主的话也不好违杭。正自踌躇,忽听得有人叫道:“吕大哥,令媛在这里,快来,快来!”接着又听得另一个人的声音叫道:“来人、快来人啦!”
叫“吕大哥”的那个人是时一现,那另一个人却是娄人俊。卓合图听得娄人俊的声音,正好借这机会自下台阶,便向声音的来处跑去。
且说秦龙飞在娄人俊的卧房里,看着不省人事的吕玉瑶睡在床上,正自心施摇摇,在这人兽关头内心交战的时候,忽地窗子无风自开,一把泥沙洒了进来。
秦龙飞大吃一惊,喝道:“是谁?”
那人并未回答,却听得娄人俊大喝道:“好大胆的贼子,哪里走!”
原来秦虎啸、吕东岩、凌浩和时一现是一同来到娄家庄的,四个人分头搜索,时一现恰好闯进了娄家内宅,撞上了秦龙飞干的这桩“好事”。他看见秦龙飞皋呆地站在床前,似乎是有点不大敢做坏事的样子,是以也就不想令他太过难堪,洒把沙子进去惊醒他。
这把沙子洒了进去,房里房外,都有人吓了一跳。房里的是秦龙飞,房子外面则是在替秦龙飞把风的娄人俊。
娄人俊是个在黑道上混了几十年的大行家,什么江湖上的伎俩都瞒不过他,这次竟然给时一现闯进内院,方始发觉,大惊之下,忙向黑影现身之处扑去。
时一现本来可以逃跑的,但因吕玉瑶还在虎口之中,他也不知道这把砂子洒进去会收到什么效果,又怎敢放心跑开?尤其当他看清楚了是娄人俊向他扑来之后,心里更是惊疑不走,隐隐感到这桩事情可能是比他想象的更坏了。
“龙飞怎的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吕玉瑶又怎的会迷在娄人俊的卧房之内?难道龙飞这孩子已是误入歧途,做了娄人俊一伙了?”心念未已,只觉劲风飒然,娄人俊未扑到,劈空掌力已是震动他的身子。
“我且在这里缠着他。”时一现打定注意,一个“黄鹄冲霄”,身形掠过一重瓦面,避开娄人俊掌力。
娄人俊喝道:“小贼给我滚下来!”揭了一叠瓦片,以掌力震裂,变成无数碎片,冰雹般的向时一现飞去。时一现轻功超妙,本领却是不如,在屋面上施展腾挪闪展的功夫,虽然没有给他打着,却也立足不稳,给他迫得跳下来了。
娄人俊看清楚了是时一现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厮神出鬼没,他打不过就趴,我只怕没法擒他。但无论如何,我可不能让他跑出这所庄子!”
时一现则是心里想道:“打我是决计打不过他的了,该叫谁来帮手呢?”毕竟他还是有点爱惜秦龙飞,心想若是给秦虎啸知道儿子干的“好事”只怕非得把秦龙飞打死不可,于是当作只是发现了吕玉瑶的踪迹,把她的父亲吕东岩叫来。他在大叫吕东岩快来的时候,也正是娄人俊呼唤援兵的时候,
秦龙飞听见是时一现的声音在叫吕东岩,这一下当真是吓得魂不附体,“我可不能给她父亲瞧见。但他们父女相会,也会把我的谎话拆穿,这可如何是好?”他本来有点小聪明,眉点一皱,计上心头,趁着娄人俊与时一现在院子外面追逐游斗之时,吕东岩还未来到,立即把尚在昏迷的吕玉瑶背了起来,悄悄的从后窗跃出,一溜烟的便逃跑了。
娄家的院子很大,有几座假山点缀其间,时一现绕着假山,好象是和娄人俊玩捉迷藏的“游戏。”
时一现是天下第一神偷,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乃是他的看家本领。这晚月黑风高,又有假山遮挡视线,他看不见秦龙飞已经悄悄溜走,但秦龙飞背着个人奔跑,那粗重的脚步声,却给他听见了。不过他还不敢断定是不是秦龙飞。
他正想摆脱娄人俊追上去察看,娄人俊这边媛兵已到,是他的妻子和四个丫环,这婆娘名叫张彩玉,也是女盗出身,在未嫁给娄人俊做填房之前,倒是有一次曾经和时一现联手做过买卖,劫过一名赃官的。
张彩玉见是时一现,妖里妖气的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咱们本是同行,你怎么偷到小妹当家的头上来了?”
时一现冷笑说道:“我只偷金银财宝,可不象你们夫妻,会偷人家的闺女!”
张彩玉笑道:“这么说你不是来做贼,是来‘起赃’的了?”
时一现冷笑说道:“不错,你若是还讲同行义气,请把吕东岩的女儿交出来吧!哼,你知不知道,吕东岩也已经来了?”
张彩玉装作吃惊的神气,叫起撞天屈来,说道:“时一现,你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吕东岩呀!”
时一现怒道:“什么谣言,是我亲眼见到的!”
张彩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丰,你一定看错人了!”
时一现蓦地一省:“这婆娘莫非使的是缓兵之计?好让他们把吕姑娘藏起来,并叫秦龙飞逃走?”他这一猜,倒是猜中了一大半,原来秦龙飞带了吕玉瑶逃走?虽然不是出于他们夫妻的主意,但却是得了这个婆娘暗中相助的,过她已经知道秦龙飞逃走,正是由于她传下命令,秦龙飞才没有受到阻拦,否则以秦龙飞这种寻常的轻功,背着个人,焉能逃得出娄家庄去?
时一现识穿她的诡计,冷笑说道:“好,你说我是看错了人,那我倒要去仔细瞧个清楚了!”
只听得鞭声呼响,张彩玉挥动长鞭,拦住他的去路,说道:“你不相信我话,可休怪我不讲同行义气。嘿、嘿,你先不讲‘行规’,到了此地,不来拜访‘坐客’,却私自摸到我的家里来,我岂能让你要来就来,要去就去?识相的请你还是进屋子里坐坐,咱们好好的叙叙吧。”她口中说话,手里的长鞭可是丝毫不缓。时一现若然只是对付娄人俊夫妻中的任何一个、要摆脱他们的纠缠,并非难事,但在他们夫妻背腹夹攻之下,要逃走可就难了。
时一现乘暇钻隙,好不容易觅得一个机会,从娄人俊夫妻联手夹攻的缝隙之中钻出,不料刚刚跃下假山,只见幢幢人影,长鞭飞舞,走到东面,东面一条长鞭,走到西面,西面一条长鞭;走到南面,南面一条长鞭。走到北面,北面一条长鞭,四面响起鞭声,原来是张、彩玉的那四个丫环,早已在四方埋伏,正是准备时一现突围的。
这四个丫环是娄人俊夫妻亲自教出来的,本领委实不弱,四条长鞭,纵横阻击,无隙可乘,时一现在急切之间,竟是逃不出去。
娄人俊冷笑:“鱼儿钻进了网,还想逃吗?”夫妻同上,那四个丫环退下四方,仍然挥动长鞭堵截,布成了一个鞭阵,此时时一现已是在空地之上,无法利用假山的屏障,被困核心,不消片刻,包围圈已是越缩越小。
且说吕东岩听得时一现的呼喊,知道时一现发现他的女儿,当真又是吃惊,又是着急。吃惊的是不解他的女儿,怎的也会跑到娄家庄来?着急的是当前的敌手太强,他和秦虎啸联手,斗这龙象法王,才不过刚刚占得上风,他一走开,只怕秦虎啸支撑不住。
秦虎啸道:“救令媛要紧,你快去吧!”猛地一咬牙根,霹雳似的三声大喝,呼呼呼劈出三掌,这三掌的力道,宛似狂涛拍岸,暴风摧树,饶是龙象法王功力深湛,也是不能不接连退了三步。机不可失,吕东岩无暇恩量,立即从缺口冲出,说道:“秦兄,我去去就来!”
卓合图也正在向前奔跑,吕东岩从他身旁掠过,顺手反劈一掌,卓合图如何挡得住他的掌力,跌了个仰八叉,还算他的武功不弱,吕东岩用的又只是劈空掌力,这一跤摔得不轻,侥幸却没受伤。
卓合图爬了起来,龙象法王叫道:“乌蒙,你和他一道去!”他因见乌蒙抵敌不住轰天雷,自忖去了吕东岩这个强手,以自己的本领也尽可以胜得了秦虎啸、轰天雷这两师徒了,而娄人俊却未必敌得过吕东岩,是以叫乌蒙前往救援。乌蒙正在吃紧,巴不得师父有这吩咐,当下连忙抽身。龙象法王展开了第九重的龙象功,把秦虎啸与轰天雷全都笼罩在他的掌力之下。
吕东岩来得正是时候,看见时一现被围,立即闯入鞭阵,喝道:“好呀,娄人俊,你敢欺负我的女儿!”声到人到,一掌就向娄人俊劈去。
娄人俊反手一抓,这一抓藏有按拍弹扣擒拿撕抓八种手法,随机应变,因人而施,委实是厉害之极的鹰爪手大擒拿功夫!
吕东岩一掌劈出,眼看双方就要碰个正着,吕东岩掌势忽地中途一变,阴掌化为阳掌,掌心朝外,掌缘斜挂,如封似闭,中指翘起,对准对方掌心的‘劳宫穴’。一股十分柔合的力道,却似无声无息的暗流,向对方涌去。
娄人俊是个识货的大行家,那一抓登时也就不敢向前抓去,原来吕东岩使的是炉火纯青的绵掌功夫,招式看来简单,远远不及娄人俊一招之中蕴藏八式擒拿手法的复杂,但却擅于以简驭繁,只此一招单纯的手法,已足以化解娄人俊繁复之极的一招八式!
绵掌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之境,有击石如粉之能,娄人俊自是深如厉害。他只恐一旦硬拼,万一自己动力稍逊,那就难免重伤。是以也就立即随机应变,凝掌停招,静观敌势,以收后发制人之效。
吕东岩见他应招如此老练,心头也是不仅微微一凛:“这厮昔年纵横黑道,委实不可小觑!我要胜池,只怕也得在百招开外!”心念一动,倏的就从娄人俊身旁掠过。
双方兔起鹘落,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说时迟,那时快,娄人俊的浑家见他纵起,已是呼的一鞭,向他双足卷来。
吕东岩身子悬空,一个倒翻,中指一弹,铮的一声,把她的长鞭弹开,跟着一脚踏下,恰恰把她的鞭梢踏住。
娄人俊赶忙来救,双方动作都炔,吕东岩踏着鞭梢,身形一俯,长臂疾伸,只听得“哎哟”一声,已是抓着一个人的琵琶骨,将她举起来了。
娄人俊吃了一惊,随即哈哈笑道:“吕东岩,你欺负我家的婢女,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原来吕东岩本来是要抓娄人俊的婆娘,张彩王见机,松手弃鞭,侧身疾闪之际,信手把一个丫环推上前去,做了她的替身,吕东岩抓着的是这个丫环。
吕东岩喝道:“我的女儿在哪里?不交出来,吕某决不与你甘休!”娄人俊笑道:“你抓着我的丫环就想与我换人吗?这未免太把令媛的身份贬低了!”大笑声中,连发攻招,掌劈指戳,竟是不理那个丫环的死话。
吕东岩倒是怕伤了这个丫环,当下使个巧劲,把这个丫环掷出三丈开外,喝道:“你以为我就抓不住你这臭婆娘吗?”身形一起,如影随形,对张彩玉紧追不舍。张彩玉失了长鞭,毫无招架之力。娄人俊飞跑上去救援,连劈七掌,却总是差了那么三两寸。连吕东岩的衣衫也没站上。
娄人俊夫妻忙于应付强敌,自是无暇阻拦时一现了。时一现脱出重围,立即向娄人俊的卧房跑去。
娄人俊计上心来,喝道:“时一现,你有多大本领,胆敢进我房间!嘿嘿,我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不再与妻子夹攻吕东岩,却一个转身,跑去追赶时一现。
张彩玉怪声笑道:“吕东岩,你只顾与老娘为难,不顾女儿清白了么?”
吕东岩本来就可以抓着张彩玉的,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时一现要跑进那问房子,莫非我的女儿是在里面?他们要玷污瑶儿的清白?”
娄人俊追捕时一现,这乃是“围魏救赵”之策,算准了吕东岩决不敢置之不理的。果然吕东岩在大惊之下,顾不得再抓他的妻子了。
时一现正在推开房门,叫道:“吕大哥,你打发他们,我进去看。”原来他因为未敢断定秦龙飞是否已经离开,生怕给吕东岩撞上了,即使吕东岩不取他的性命,他的父亲也要取他的性命。他先进去。就可以叫秦龙心溜走或藏起来,保全他的一条小命。”
娄人俊叫道:“时一现进来了,快用暗青子招呼他!”他明知道秦龙飞已经溜走,却故意说成了房间还有人,叫吕东岩不敢不火速跑来。
吕东岩飞步抢上,呼的一掌,把娄人俊震退三步,喝道:“我女儿损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的命!”
时一现进入房间,见后窗打开,房内无人,顿时省悟:“原来我刚才听到的声响,乃是龙飞背了吕姑娘从后窗走了。”还未来得及把后窗掩上,吕东岩也进来了。
吕东岩道:“我女儿呢?”时一现灵机一动,指着后窗说道:“令媛恐怕是已经逃出去了。”
吕东岩道:“你刚才看见房间里有没有别人?我的女儿是不是给缚着的。”
时一现道:“娄人俊倒不敢大过为难令媛,只是把他关在房中。我也没有见到别人,不过或许是有侠义道的朋友后来来救令媛也说不定。”要知时一现和秦家世代交情,秦龙飞也还没有做出坏事,为了维护世侄,迫于无奈,只好说一次谎话了。
吕东岩稍稍放心,心道:“原来娄人俊是恐吓我的,大概瑶儿不知从那里得到轰天雷被囚娄家的消息,跑来打探,给他捉住,他实是要瑶儿作为人质。”
心念未已,只听得娄人俊哈哈笑道:“吕东岩,你的女儿跑了,你可跑不了啦!”
只听得噼噼啪啪的连环密响。前窗后窗,都有乱箭射了进来。
原来娄人俊早已把数十名弓箭手召来,围着这一间房子了。
吕东岩何等本领,焉能给乱箭所伤?随手在床上抓起了一张毡,一个旋风急舞,乱箭纷纷落地,没一枝射到他的身上。
可是时一现却没有这等功夫,只能躲在房间里乱箭射不到的角落。
时一现拾起一枝箭,只见簇尖黑得亮晶晶的,凑近鼻端一嗅,有股刺鼻的气味,时一现失声叫道:“这是毒箭!”
“不错,这是毒箭!”在外面指挥弓箭手的娄人俊哈哈笑道:“有胆的你们就闯出来,管教你们着了一枝,马上就是见血封喉!”
以吕东岩的一身上乘武功,或者可以从箭雨之中逃走出去,但时一现却是不能了。他的轻功虽好,怎快得过飞箭?数十张弓攒射之下,难保不着一枝!
时一现道:“吕大哥,你冲出去,别管我!”
吕东岩笑道:“双拳难敌四手,我也没有把握冲得出去。时兄,咱们有难同当,你可别说这话,如今咱们只有和他‘耗上’了!”
吕东岩与时一现被困厉中之际,也正是黑旋风和耿电偷进娄家庄的时候。
秦虎啸与龙象法王恶斗是在庄子东面的后院,娄人俊的卧房则是在西面的前院,娄家庄很大,这两个院子的距离差不多也有一里之遥。
黑旋风进入娄家庄,竖起耳朵一听,说道:“东面西面都似有人厮杀,咱们先往哪方?”
耿电忽道:“有人来了!”话犹未了,只听得有人喝道:“好大胆的小子,原来是你!”说时迟,那时快,耿电已是从墙头跳。下去,和那两个人交起手来。
原来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乌蒙和卓合图,他们从后院赶来帮忙娄人俊,双方恰好在中途遇上。
那晚耿电和云中燕在林中叙话,卓合图和乌蒙来迎接她,是以认得耿电。
耿电有“闪电手”之称,出手迅捷无比,一个照面,就点了乌蒙的穴道,卓合图立即使出摔跤绝技,一个“肩车式”把耿电扛了起来。正要挞下,说时迟,那时快,黑旋风亦已似旋风一般扑到,一掌向卓合图的颈项研下去!
这一掌还未所得正着,只听得“咕冬”一声,卓合图已是倒在地上。
原来摔跤的“肩车式”挞人手法,必须狠、准、快三者兼备,一气呵成,方能使敌人没有反击的机会。黑旋风倏的扑来,卓合图不能不骤然一惊,本能的闪过一边,就在他扛起耿电将挞未挞之际,耿电的指尖已先点着了他膝盖的“环跳穴”。黑旋风哈哈大笑,说道:“耿兄,真有你的,也不让一个给我——”请音未了,忽听得耿电叫道:“小心!”
黑旋风反手一掌,轰的一声,把来人震开三步。这个在他背后偷袭的人乃是乌蒙。原来乌蒙是龙象法玉的大弟子,功力很是不弱,他在给耿电点了穴遭之后,运气冲关,自行解穴,刚好在黑旋风到来的时候解开了。
黑旋风喝的:“好呀,昨晚你倚多为胜,如今咱们再决雌雄!”
乌蒙领教过黑旋风的厉害;单打独斗,已是心有怯意,何况黑旋风这边还有一个耿电,而他又刚给耿电点了穴道,深知耿电的功夫,也是不在黑旋风之下,如何还取“再决雌雄”?
当下乌蒙一个转身,抓起了卓合图就跑,口里则在连声大叫,“来人哪?来人哪!”
耿电与黑旋风悬挂着轰天雷的安危,无暇去迫他们,耿电说道:“听这东西两边的厮杀之声,似乎都不止一人,看来定是另外有人,分头来救凌大哥了。”
黑旋风道:“好,咱们也分头前往救援!”耿电道:“好,你往东边,我往西边!”
娄人俊在院子里指挥那些弓箭手,把乱箭射入房中,团住了吕东岩不敢出来,正在大为得意,哈哈笑道:“吕东岩,看你能够躲到几时,嘿、嘿,莫不成你要做一辈子的缩头龟?”
吕东岩大怒,骂道:“你这下三滥的老贼,用这等卑鄙的手段,还敢自鸣得意?你以为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娄人俊道:“有胆的你出来!”时一现低声道:“吕大哥,莫上他的当!你瞧,哈,有人来了!”
娄人俊正在得意,忽见一条黑影,捷如飞鸟的扑进了在后囱窗外假山上的那队弓箭手之中,霎时间“哎哟,哎哟!”的叫声不绝于耳,已是有七八个人倒了下去!
后窗外面的弓箭手阵脚大乱,娄人俊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与妻子上去堵截耿电。
他们夫妻还未曾和耿电交上手,吕东岩与时一现已是从后窗跳出来了!
张彩玉长鞭卷地扫来,喝道:“躺下!”耿电摺扇一挑,喝道:“撤鞭!”两人手法都快,这条长鞭本来要卷耿龟双足的,给折扇一挑,登时卷着了扇柄,双方各运内力、一拉一扯,把长鞭拉得笔直。耿电并没“躺下”,张彩玉也没“撒鞭”。
娄人俊一看有机可乘,扑上前去,施展大擒拿手法,抓耿电的琵琶骨。说时迟,那时快,吕东岩已然来到,冷笑喝道:“姓娄的,咱们见个真章吧!”娄人俊深知他的绵掌功夫有开碑裂石之能,如何还敢去伤害耿电?反手一抓,双方移步换招,斗在一起。
张彩玉手腕一翻,鞭梢一抖,倏的松开,一个“玉带围腰”,仍是续取攻势。“玉带围腰”本来是攻击对方“中盘”的,她使的这招却从“中盘”转向“上盘”,封喉锁颈。鞭法的轻灵翔动,确是不同凡响。
但耿电的身手,却比她还更矫捷。双方倏的变招,张彩玉的长鞭打了个空,他的折扇一压鞭梢,倏然问便削向她的手指。耿电这把折扇,边缘镶有钢片,张开来可以当作短剑使用。
张彩玉吃了一惊,连忙一个旋身急转,倒纵出一丈开外。仗着长鞭之利,舞起一圈银虹,把全身防御得风雨不透。
张彩玉那四个丫环则围着了时一现,四条长鞭盘旋飞舞,交织成“鞭网”,时一现仗着超卓的轻功,在空隙中穿来钻去,但一时之间,却也是无法突围了。
此时双方已是变成了混战的局面,弓箭手无所施其技,纷纷退下,以免池鱼之灾,本领较高的娄人俊手下,则上去填补弓箭手的空档,布成了三重阵势,把吕东岩、耿电困在当中。
吕东岩猛地一声大喝,呼呼呼猛劈七掌,方圆数丈之内的敌人都感到劲风袭胸,除了娄人俊夫妻之外,其他的人连那四个丫环在内,人人都感到呼吸不舒,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几步。
吕东岩以炉火纯青的绵掌掌力,四方扫荡,敌方的包围圈本来正在缩小的,给他掌力一扫,又再扩大松开。时一现脱出了“鞭网”,和吕东岩、耿电会合在一起。
吕东岩此时方始发觉耿电似曾相识,说道:“多谢少侠,你可是耿公子吗?”
耿电说道:“晚辈正是耿电。多谢老伯当年护送大恩,特来报答。还有一位绰号黑旋风的朋友,亦已来到了!”
吕东岩又惊又喜,心道:“想不到当年一个文弱书生,如今练成了这般身手!黑旋风在江湖上声名远播,武功定然更是不弱。”大喜之下,精神陡振。
吕东岩掌力使开,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方圆数丈之内,本领稍弱的人,都站不住脚,耿电则仗着矫捷的身手乘暇抵隙,一有机会,就跃出去伤人。娄人俊夫妻虽然是伤不着,但有几个敢于迫近内圈的人已伤在他的手下。
娄人俊不禁也有点怯意,说道:“吕东岩,你的女儿已经走了,你何苦在这里拼命?老实说,你纵是好汉,也敌不过我们人多,为你着想,还是向我赔个罪吧。念在咱们乃是近邻,俗语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赔个罪,我也不为已甚了,否则,嘿、嘿,龙象法王一来,可就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吕东岩冷笑道:“放你的屁,做你的梦!你要仰仗鞑子‘国师’,这你就等着瞧吧!哼,哼,莫说什么‘法王’,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你向我磕头,我也不肯饶你呢!”
娄人俊听他话中之意,似是说龙象法王亦是自身难保,不由得心头一凛,想道:“吕东岩的得力帮手已知的不过是秦虎啸一人,他们的本领和我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而已,龙象法王武功绝世,怎会自身难保?难道他还约来了什么高手,未曾露面?”心中半信半疑,说道:“好呀,你既然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你可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大伙儿并肩子上呀!”
吕东岩抖擞精神,与耿电背靠着背,抵御围攻。娄人俊的手下虽多,可也奈何不了他们。但他们要想冲出重围,亦是谈何容易?
耿电倒是有点放心不下,暗自想道:“龙象法王是蒙古第一高手,黑旋风也曾吃过他的亏的,吕老伯为何说得如此轻易?可恨我又没法在一时三刻之内,突围去助他们,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且说黑旋风来到后院,正是时候。秦虎啸、轰天雷刚到吃紧,黑旋风大喝一声,就扑上去。
龙象法王冷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居然还敢再来送死!”
轰天雷则是又惊又喜,精神陡振,呼的一掌劈出,师徒两人的掌力会合,加上黑旋风的刚柔变幻、虚实莫测的掌力,饶是龙象法王已使到了第九重的龙象功、身形也不禁连晃两晃。
本来轰天雷的动力尚未完全恢复,龙象法王是可以胜过他们师徒联手的,但也不过是仅胜一筹而已,加上了一个黑旋风,龙象法王可就要感到有些吃力了。
东院这边是娄人俊拨出来安顿龙象法王带来一班手下的,他的这班手下早已到来观战了,只因龙象法玉是国师身份,又是蒙古第一高手,没有他的命令,他的手下可不敢上前相助,况且在黑旋风未来之前,龙象法王已经是颇占上风,这些人自是不便插手,以免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此时龙象法王以一敌三,他的这班手下有点眼力的人渐渐看出似乎不妙,有两个“金帐武士”就说道:“国师,这两个小贼不配和你老人家动手,请让我们打发他吧!”
龙象法王装模作佯的哼了一声,说道:“割鸡焉用牛刀,你们倒也说得不错,好吧。”大袖一挥,倏地好似闸刀闸下,隔开了秦虎啸与轰天雷,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金帐武士”已是和轰天雷斗在一起。待至秦虎啸的霹雳掌冲开了龙象法王以第九重龙象功施展的这一招“铁袖拂云”,黑旋风亦已被几个武士截开,三个人各自为战,不能相互照应了。
轰天雷的功力不过恢复了六七成,连番恶斗之后,气力又耗了不少,和他交手的这两个“金帐武士”,本领不在乌蒙、卓合图之下,轰天雷咬牙狠斗,只能堪堪打成平手。
围攻黑旋风的六七个武士,只是一般武士,并非“金帐武士”,(金帐武士是在一般武士中挑选出来的,蒙古大汉手下的金帐武上全部只有十八个人,可以说是武士中的一流高手。)黑旋风以奇幻莫测的掌法和他们过招,倒是大占上风,不过片刻,便有两个武上给他点着了穴道。
黑旋风正要冲过去与轰天雷会合,忽见两个武士如飞跑来,齐声喝道:“好小子,咱们再决雌雄!”这两个武士,正是刚才败在他与耿电手下的乌蒙和卓合图。
原来卓合图本是给耿电点着了“环跳穴”的。乌蒙将他背到花树丛中,解开了他的穴道,两人先到西院去看,看见吕东岩、耿电和时一现业已被困重围,娄家庄的人足可以对付得了,用不着他们帮忙了。于是他们又再折回原处,找黑旋风报仇。此时他们恃着人多势壮,自是不怕和黑旋风“再决雌雄”了。
黑旋风冷笑道:“雌雄早决,亏你还有这么厚脸皮!哼,你们不过仗着人多而已,好,那就并肩子上吧,我又何惧你们?”冷笑声中,掌劈指戳,又劈翻了两个武士,和轰天雷会合在一外了。
乌蒙道:“你们退下!”他所说的“你们”,指的是一般武士,另外那两个“金帐武士”则仍然是续施攻击,和他们联手应敌的。
轰天雷与黑旋风并肩御敌,愈斗愈勇,这四个金帐武士都是曾经吃过他们的亏的,尤其乌蒙和卓合图,吃亏更是不止一次,是以此时虽然仗着人多势众,占了上风,也还是不禁有点怯意,不敢太过追近。
前院后院,分成几处厮杀。形势最险恶的还是秦虎啸和龙象法王的苦斗。
不过秦虎啸耐战的忍力,却也颇出龙象法王意料之外,本来与轰天雷师徒联手之则,己是稍处下风了的,此时单打独斗,按说是决计难以抵敌龙象法王第九重的“龙象功”,龙象法王也以为可以不怎么费力,最多三十招之内便能够将他打败。
不料转眼间已过了四十招,尽管龙象法王的掌力有如惊涛骇浪,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但秦虎啸仍然好象兀立江心的巨石,并没有被惊涛骇浪摇动,原来他的内家掌力已是练到将近炉火纯青之境,虽然不及龙象功的霸道,但用于自保,只守不攻,耐战的能力却是增强一倍。
倒是轰天雷不仅为师父吃惊,这一分心,登时便给卓合图乘虚而入,倏的抓着了他的肩头,便要捏碎他的琵琶骨,轰天雷一个沉肩缩肘,横肱撞出;黑旋风也在同一时候,一掌向卓合图颈窝劈下!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卓合图连忙闪躲,乌蒙与另一个武士双掌齐出,化解了黑旋风的攻势。
但卓合图是蒙古有数的摔跤高手,这一抓虽然没有捏碎轰天雷的琵琶骨,也撕烂了他的上衣。只听得“嗤”的一声,肩头的那一幅衣裳已是化成了片片蝴蝶!
秦虎啸叫道:“威儿不要着慌,再支持片刻,咱们就可以脱险了。你更用不着为我担心。”
龙象法玉哈哈笑道:“你们还想跑么?秦虎啸,你的霹雳掌虽然不弱,也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你这样苦斗下去,最终不出百招,你不死也得重伤!哼,哼,你自身难保,还要保你徒儿?”
黑旋风也是半信半疑,只道秦虎啸的活中只是鼓励他的徒弟而已,心里想道:“耿电这许久尚未回来,看来他在那边也是陷入重围了。哪里还有强援?”
黑旋风料得不错,耿电和吕东岩确是陷入重围了。不过他却不知除了吕东岩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未曾露面的娄家庄的克星!
龙象法王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人朗声说道:“娄人俊听着!”这个人是站在东西两面院子当中的一座假山上说话的,两边的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是轰天雷的父亲凌浩!